【艺术简历】
山建宁(大宁)回族 1952年生于北京.通州,先后受教于山水画家程锡瀛、杨达林、王文芳先生,中国美术家协会北京美术家协会会员,国家一级美术师。职业画家。现为通州运河书画院院长、通州区美术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北京美术家协会区县工作委员会委员。
笔参造化 已得真趣
——山建宁写意山水画赏读
文/贾德江
几乎每一位艺术家都有自己的人生格言,或称为座右铭,用来激砺和警戒自己的行为。选择什么样的格言为座右铭,反映的是每一位艺术家的内心追求、思想境界和学养品格。山建宁画室里有题字两幅,一幅是“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看若寻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却艰辛”。另一幅是“莫嫌海角天涯远,但肯扬鞭有到时”。他说,这是他受用一生的格言,时常诵之,牢记心中并用于实践,受益无穷尽也。虽然语言不多,却像一面闪光的镜子,真实地照射出艺术家的灵魂,反映的是一个画家对艺术的态度和永不放弃的执著精神。
作为北京通州区美协常务副主席兼秘书长的山建宁,为了尽职尽责,他在画外用去了许多光阴,然而读他的画,无论是巨幅大轴的西部山水、黄土高原,还是册页斗方的燕山人家、胶东即景,幅幅笔力苍劲、水墨华滋、满纸生动,张张层峦茂树、云烟变幻、气象万千,山川浑厚而气韵流畅,草木松秀而锋芒内敛。山建宁以他的作品表明,承担道义的公务并未影响他在山水画领域的创造和取得的成就。显然,这是他不断以“勤为径”、“苦作舟”的警言提醒自己并付诸行动的结果。在他看来,对一个艺术家来说,最重要的是要老老实实地做艺术劳动,脚踏实地地从事艺术实践,不仅要勤奋好学、以苦为乐,还要胸怀远志,不畏近难,贵在坚持,终能抵达彼岸。这与现代山水画大师李可染反复强调的“深于思,精于勤”“困而知之,做苦学派”“实者慧”等名言如出一辙。若干年来,山建宁本着工作和专业两手齐抓的原则,双向并进,始终抱有一个坚强的信念——“但肯扬鞭有到时”。他相信“实者慧”,他相信“勤能补拙”、“苦尽甘来”。
因他以“勤为径”,所以他精读传统这本大书从没有懈怠过。他走进传统,走进古人,读史、读论、读诗,近学黄宾虹,远师范宽、李唐,用功于元画最勤,也师法明清诸家,受石涛影响不少。其笔墨功底得古人很多,他说,这是他的山水立身之本。 因他以“苦作舟”,所以他得江山之助更多。无论他日常事务多么繁忙,他总会合理安排时间,不辞辛苦地一次次走向高山大川,走向丛林山冈,精读大自然这本厚书。他说,“师法造化,中得心源”,这是千百年来的中国山水画史告诉他的真理,谁以自然为师,谁就可能成功,谁走出自然,谁就必然失败。其实,“勤”与“苦”是难以分开的,“勤”里有苦,“苦”也因为勤。它们共同构成山建宁互动的双翼,促成他的艺术腾飞。
山建宁是一位实践家、探索者,他是“积劫才成菩萨”,而不是“一超直入如来地”的觉者。几十年的艺术之旅,凭着他的“勤”与“苦”,坚持他的“扬鞭”不辍,一步一步趋于完善,其脚步是历历在目的。由浅入深、积薄成厚,是万事万物循序渐进的规律。山建宁的山水,也经过早年的浅直,而后渐入深境的。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他的作品多写实,笔墨严谨、细密,虽用心于古人,重寻源溯本,但处于努力学习阶段,画不免直白而味道寡淡,未臻大成。终到新世纪到来前后,他的画有了变化,虚实关系开始明显,笔墨味道开始加强,形貌结构开始松活,特别是笔法开始由写实转向写意,早年循规蹈矩的直硬刻板的实写方式被方圆兼备和虚灵枯渴的灵动笔墨所取代。
从近年创作的《青山红树锁白云》《气厚神和》《野水荒亭气象幽》《燕山暮雪》《清气浮动》《洗尽铅华》《秋山古寺》《燕山听秋》《相聚一日闲》《山中藏古寺》《秋色图》等大量作品中,可以看出,山建宁山水的成熟个性已然形成,体现在以下诸点:
点与线的意识强化,疏与密的对比明显,黑与白的关系拉开。山建宁最服膺黄宾虹的“山川浑厚,草木华滋”的“画法自然”说,最终以自然点写、疏朗落墨为体现,其笔愈能与墨会、与水和,使散碎归于整一,已达“法备气至,纯任自然”之化境。用笔渐变为虚灵圆劲、简约朴拙,笔法愈加自由舒展,极松动自然,提按勾勒、皴擦点写,率性而为,进入无碍境界,笔与象、意与境、心与画,真正有一种“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之感。3.用墨渐变为温润深厚、虚实相生,已得“笔与墨会,是为氤氲”(石涛语)之玄妙,呈现出苍茫无尽之气象。用墨不以修洁为工、不以雕饰为能,美在自然无饰的笔痕墨迹,妙在“笔不笔,墨不墨,画不画,自有我在”(石涛语)的画风。
4.章法益显巧构,丘壑益显奇变,气象益显磅礴,主要源自写生的促发。他有言,写生山水“不必与实景相似,而望之未尝不似者,意胜境也”。可见他并不是写实,而是写山水之意,更多地融入了画家对自然山川的兴会,故而境由心造,因境布势,生气勃勃,感性色彩极强。
5.特有的留白——气脉、云带、水口、阳面开始占据画面主题,呈现出一种灵气往来之感。在本质上摆脱了平面性,山水开始立体起来,深入起来,虚和起来,一句话,笔参造化,已得真趣,既具造化自然之趣,又具主观剪裁之意。
纵观古往今来,山水画名迹举不胜举,而真能达此“真趣”境界者并不多见。落于实写者,绘景而已,落于抽象者,图符而已,正所谓“绝似物象”与“绝不似物象”都不是“真画”,黄宾虹所推崇的是“惟绝似又绝不似于物象者,此乃真画”,真画,必然表现出“山水真趣”。在黄氏言,“山水真趣”便是“内美”。他在题《富春山图》时云:“江山本如画,内美静中参。人巧夺天工,剪裁青出蓝。”得内美,自然是不骛外在之美,是不张扬之美,它是一种含而不露、出乎本质的天趣之美。天趣即真趣,故内美与真趣几为一物。所以说山建宁的画是真画,因为他已得山水真趣,已具笔参造化的内美。外表看似笔墨无序、“野战”散漫,一片狼藉,内里仿佛有一股雄浑遒劲的神韵穿云破雾,带出满幅的生意跳荡,在绝似又绝不似的物象中,巧夺天工,“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它的最大魅力还是来自于那种不完全脱离大自然的总体生态而依赖笔墨抽象表现其内美的含蓄之功,以及特有的书法笔意所形成的笔墨语言风格。画中那鲜活跃动、浓浓淡淡、断断续续、形体乖张的墨点墨线,都是极强的主体自觉意识的表达,是画家情感、思绪的自然流露和激情喷发,是其独特的语言方式,是此时此在的生命感悟和灵魂诉求。它与传统的区别,是在他的传统形态作品里包孕着中国文化的现、当代因素。
对一件作品而言,语言形态是它的第一生命,语言是表达思想的载体,造型语言是形态语言的核心。一个“造”字,标出了画家的艺术创造与自然存在的距离。中国文化追求人造的东西要与自然的东西相协调,即“道法自然”,山水画尤其如此,“欲达自然真趣难”。在山建宁研究绘画的漫长岁月中,这种审美追求是通过笔墨来加以确立和实现的。为此,他特别偏爱黄宾虹的作品,可以说,他的山水画所以“入深”与“成厚”,主要得益于对黄宾虹艺术的思索与感悟。其深与厚,即指他的画作在近年的意趣之深与气质之厚,这正是他深得黄宾虹山水的旨趣而内省的结晶。山建宁喜爱黄画的粗服乱头、繁密黑重,千笔万笔不觉其多,皴擦点染各展其妙的笔墨美; 他欣赏黄画的一种“大象无形”、“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的朦胧美; 他更看重黄宾虹“五笔”、“七墨”的交互运用、随机应变,完全打破了传统中国画中的固定套路和程式的创造; 他尤其赞赏黄宾虹的“中国画仍以元人为极则”的主张,而窥视到元人笔墨抽象中所包含的内美。黄宾虹作品中用极富个性的笔墨化语言解构“写生”山川丘壑景象所呈现出一种取向高远、品格超逸的意奥境界,使他心领神会; 宾虹老语录中的一段话:“余欲取古人之长,皆为己有,而自存面貌之真,不与人同。”则时时警醒于他的脑海。
“不与人同”即不与古人同,不与前人同,不与今人同,就是自己一个阶段与另一个阶段也应该不相同。在山建宁看来,甚至每幅画作之间都应有所不同,每幅作品都要有自己的图式、笔墨与不同的意境追求,重复雷同的艺术作品是不能打动人的。“自存面貌之真”,就是全力以赴寻求非我莫属的艺术语言,小至一个局部的墨团墨块,大至整幅画的气韵和节奏,乃至一点一线之间的墨色运用和变化,都应呈现出个性化的语言魅力。在山建宁的作品中,我们已经看到他在这方面的努力和取得的成果。他的每幅作品都包含了缘于“直面自然”的原创因素在内,处处都体现出画家的主观创造性,并体现出他一旦进入创作状态时想象力的自由发挥和创造力的不可遏止。
循着黄宾虹的认知和追求,他更注重对真山真水的“心察”和心灵感悟,把观察的自然化为体悟的自然,把经历之境转化为心仪之境,从而创造出不同于黄宾虹,亦有别于侪辈的笔墨写意山水的新风,向着更富于现代意识的境界迈进,从一个方面实现黄宾虹未竟的夙愿。这是山建宁已经做的和正在做的,也是继续做的事情。我以为,这一切必然成为山建宁山水画中最迷人的色泽。
2012年7月18日于北京王府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