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裴恨我,在他最无助的那年,是我将他赶出了姜宅......

你住八月里 2024-07-22 13:50:49

沈裴恨我。

在他最无助的那年,我将他赶出了姜宅。

金戈铁马,江山易主。

沈裴帮皇帝夺回京都后,他将我囚在武安侯府日日折辱,看尽我的笑话。

而我一直任他欺侮,眼睁睁看着他宠爱别的女子。

三年之期至,系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检测宿主任务失败,即刻抹杀。」

七夕灯会,他与旁人相约鹊桥,共赏花灯。

他却不知道,我已经死了。

01

元启十八年,天下大乱,望都城内民不聊生。

系统告诉我,沈裴是这本书的男主,我需将他赶出姜宅,他便可得到一步登天的机会。

沈裴原是我父母收留的养子,这些年我与他青梅竹马,早已许下婚约。

只是如今皇权动荡,百姓食不果腹、流离失所。

若是将沈裴赶走,他只怕活不过三日。

「五日后敌军就会攻城,你若将他留下,他只有死路一条。」

当日晌午后,我写下诀别书,命家仆将他敲晕,马不停蹄送往城外。

我爹是望城县令,向来爱民如子。

我将城将破的消息告诉他,他却愿与百姓共存亡。

望城破,山河飘摇。

我的父母皆在守城中死去,而我颠沛流离,终是在系统的帮助下苟延残喘,活了下来。

我不能死。

因为我还有一个任务,就是在三年内,让沈裴原谅我。

02

沈裴从龙有功,被封为武安侯,一时风光无限。

紫袍加身那日,他于柳巷寻到我,将我接回侯府。

我本以为他是来救我的盖世英雄,怎料他将我囚在私牢,命人日夜折磨。

系统一直给我续着口气,直到侯府的下人将我从牢中挪了出去。

我成了沈裴身边最低贱的丫头。

03

困在侯府的第三年,他从战场带回了一个貌美无双的异族女人。

那女子名唤巧娘,精通医术,在边塞曾救过沈裴一命。

沈裴将她安置在侯府足有半年。

这两年来,沈裴总时不时就会带些女子回府。

他与那些女子缠绵悱恻时,总命我守在门外。

起初我愤然气极,恨不能冲进屋内好好问个明白。

可系统的压制让我只能跪在地上,发不出半点声音。

后来,再有女子入帐,我学会了弯下腰,恭恭敬敬地为他们换好水,远远问一声:「侯爷,可需要净身?」

彼时沈裴赤裸着胸膛,女子娇柔缠着他的腰。

他的双眸红得可怖,端起案上的茶盏摔到我眼前,怒道:「滚出去!」

如此反复,那些女子在他身边从未呆过超出半月。

而巧娘,却成了这三年来,唯一一次意外。

他既没有与她同床共枕,也没有将她赶出府去。

04

最后一次和巧娘打交道,是在沈裴的书房外。

从晨起我便开始坐立难安,只因过了今夜,我若还未能听到沈裴亲口说原谅,那我就会被即刻抹杀。

战乱这些年,好几次我都是死里逃生,勉强残活下来。

经历了濒死的滋味,我如今只想好好活着。

穿过长长的廊道,我和巧娘在书房外撞见。

边关战事吃紧,沈裴正与同僚在房中协商要事。

我手里提着食盒,鬓间钗着一支海棠步摇,隔着窗棂望着案台前端坐的沈裴。

巧娘不动声色地瞟了眼我头上簪着的步摇,捂着唇笑了:「我还以为姜姑娘会一直沉住气,永远不来献媚服软呢。」

「只是侯爷的耐心好像已经用光了,你就算是精心妆扮过,现在这幅模样,哪里还有半点人样?侯爷见惯了美人,怎会再被你这样狠心绝情的女子哄骗了去?」

狠心,绝情。

这便是沈裴同旁人对我的评价吗?

我微微低下头,看着握着食盒的那双长满老茧、伤痕累累的手。

在武安侯府的这三年,我做惯了脏活累活,整个人早就被蹉磨得不成样。

我确实没有了人样,也快要死掉了。

守在书房门口的丫鬟扯了扯巧娘的衣袖,唯恐她的话传到了沈裴耳中。

「姜姑娘在府中待了三年,想来侯爷还是看重她的。巧娘可别说错了话,惹得侯爷不快。」

05

「看重?」

巧娘轻嗤一声,翻了个白眼。

「若是看重,又怎会明知她提着重重的食盒在房外站着等,还不肯出来见她?」

那丫鬟被这话问得语塞,巧娘围着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昨日我来见沈郎,他可是二话不说就放下手里的事,将我迎了进去。我还以为,他对哪个女子,都是这般体贴关照呢。」

巧娘笑得一脸得意,看着我的目光盛满不屑。

我心口泛起一阵针扎似的隐痛,喉咙里皆是苦涩。

仔细回想,沈裴对巧娘,确实与寻常女子不同。

往昔他寻回府中作乐的那些女子,我还可以骗自己,说他不过是在赌气罢了。

他气我当年将他狠心抛弃,在乱世里任由他一人挣扎苟活。

所以他找了这么多女子,却又在半个月后将她们都送出府去。

可巧娘不一样。

他不仅容她在府中生活半年,往日里更陪她出府赏花买胭脂,两人如同是一对刚成婚的夫妻。

我眸色微黯,却强打起精神,抬首朝巧娘莞尔一笑:「沈裴若是对你体贴备至,为何你在府中半年之久,他还没将你明媒正娶进门呢?是你不愿?还是他不想?」

巧娘骤然变了脸色,猛地抓住我的手,压低嗓音骂道:「你就这么贱吗?当初你将他抛弃,如今又巴巴地求着他原谅。我若是你,抛弃情郎,独自苟活,此刻我定是没有脸再存活在世间。」

我垂下眼眸,看着她那只白皙如瓷玉般的柔荑,忍不住用力推开她的手。

巧娘借势打翻了食盒,糕点从石阶滚落,和尘土混在一处,玉盘亦碎了满地。

她跌坐在地上,无暇的手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

06

「这是怎么了?」

书房外的争论声传进了屋内,沈裴将门打开,将受伤的巧娘抱在怀里。

巧娘捂着手轻声啜泣,美人垂泪的模样就连我看了也会心生两分怜惜。

沈裴自然也不例外。

他细细查看巧娘手上的伤口,随后抬头冷冰冰地盯着我。

我的脸惨淡如霜,僵硬着承认:「是我做的。」

巧娘早就等着这句话,她回身攥紧沈裴的衣衫,整个人几乎都缩进他怀中:「是我不小心惹姜姑娘不虞,她一时没了分寸,这才做了错事,沈郎不要怪她。」

多么懂事又可怜的美人啊。

沈裴轻轻抚着巧娘的青丝,柔声哄着:「别哭了。等医好了你的手,届时你想怎么罚她,都任你处置。」

他这话说得轻巧,如同是在处置一只小猫小狗罢了。

他看着我的双眸无悲无喜,声音也极为冷淡:「现在,你将地上的东西,吃干净。」

沈裴恨我,我知道。

当年望城早已没了粮食供给,城中百姓里,饿死者不在少数。

姜宅人口众多,除了贴身伺候的家奴,其他人都被早早遣散离府。

那时我命人将他送出去,也是借着粮食紧缺的缘由,让他断了回望城的心。

他一直觉得是我舍弃了他,在私牢里便已将我活活饿了多日。

这三年里,我每次都会竭尽所能,去求沈裴亲口说出原谅二字。

有好几次,他望着我的目光分明已经软了下来。

可下一秒,他却还是选择拂袖而去。

这一次,已是我最后的机会。

「沈裴!」

我跪在石阶上,手里拿着蒙尘的糕点,远远看着他扶着巧娘离去的背影,问出了声:

「究竟要我怎样做,你才肯原谅我当年的过错?」

沈裴转过头,回望过来的目光冷得刺骨,他一字一顿地说:「原谅你,可以。」

「那你,去死吧。」

07

我紧紧攥着的拳头倏然泄了力气,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这是第一次,他让别的女子随意惩罚我。

也是第一次,他让我去死。

我突然有些好奇。

若是沈裴知道,我因为他这一句话真的死了,他是否还会像他想的那么开心?

一想到他看到我尸体的模样,我似乎也没有那么害怕了。

08

武安侯府门前高悬的红灯笼灭了。

我静静坐在菱花镜前,轻轻抚上鬓边的那支海棠步摇。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恍惚间,姜宅的一切似乎在眼前闪回。

从前,沈裴很爱我的。

那年七夕,我同沈裴偷偷溜出姜宅,去市集上游园赏灯。

沿街的商贩叫卖声不断,路过一家铺子时,我被一支步摇吸引,驻足停了下来。

那支步摇上的海棠莹白胜雪,做工精致,价值亦是不菲。

「掌柜的,我可否用这枚玉佩,换这支步摇?」

沈裴解下腰带上系着的白玉,交到掌柜手中。

我立即将玉佩夺回,不解地问:

「这是你娘留给你最后的遗物,你怎么能用它来交换?」

沈裴撑出一抹笑,装作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我自有办法再将它赎回。只要是你喜欢的东西,我就算是赴汤蹈火都会买下送你。」

「你值得世间最好最贵的东西,我不想你跟着我过苦日子。」

那时的沈裴,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普通百姓,远比不上他如今的辉煌。

为了那支我喜欢的海棠步摇,他不仅亲手交出了娘亲的遗物,更答应给那掌柜当牛做马。

那日,他为我簪上了海棠步摇,我亦剪下一缕青丝藏于香囊中,赠予他。

长发绾君心,幸复勿相忘。

只是如今,他已厌我弃我,不肯再原谅我。

「系统,我该走了。」

我将步摇从鬓间取下,慢慢走向床榻。

「宿主,时辰还未到,你确定不再去找他了吗?」

我不再思忖,摇了摇头。

「不必了。」

“嘭”地一声,市集上燃起的烟花远远传来骤响。

我双手合十,握着那支海棠步摇,渐渐没了呼吸。

京都的万家灯火,从来都没有独属于我的那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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