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探案故事:荒滩谜案

划过指尖有烟云 2025-01-07 18:47:09

1976年秋,在临海县荒僻的海滩上发现了一个人头骷髅。县公安局立即派出刚从部队转业的刑侦股长赵国栋和侦察员小纪赶赴勘察。

到达现场,只见一株老树下有一个小洞,洞底放着一块印有竹叶图案的浅绿色塑料布,上面摆着一个白净的人头骷髅,还散发着一股防腐剂的气味。

赵股长拿起人头骷髅仔细查看,发现眼窝、鼻洞和颚槽内都填塞着浸过防腐药水的棉花,头盖骨的正中有一个钉子粗细的洞。

报案者——王福田大爷战战兢兢地向他们讲述了发现人头骷髅的经过:“中午,我正在滩上割草,大黑狗就在这树下刨出了这包东西···

正好滩北罗家庄受管制的牧羊婆赶着羊群路过这里,她胆子挺大,捧起人头骷髅端详了一阵,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又叫我去公社报案,她留在树下守护。”

“受管制的人?”赵股长不禁警觉起来,他抬头一望,果然在不远处站着一个牧羊姿。

“哎,小伙子,你们勘察过现场了吗?”牧羊婆大大方方地走到赵股长面前,一边很熟练地卷起一支纸烟点燃吸着,一边问,“那个骷髅头上的小洞查验过了?”

一个受管制的老太婆,说话、举止无拘无束,根本没有半点受管制的样子。赵股长不禁冷冰冰地说:“走开吧,这里用不着你多嘴!”

赵股长和小纪又进行了一番察看,准备带着人头骷髅回县公安局。牧羊婆走到摩托车旁生气地质问道:“这么快就走了?你们看过现场四周没有?年轻人,办案可草率不得啊!”

听到这话,赵股长惊疑了,一个乡下老太婆怎能说得出诸如“现场”、“办案”之类的行话来呢?他不由下了车,客气地问:“你能告诉我现场有什么疑点吗?”

“这——当然可以,来吧!”牧羊婆慢吞吞地走到树下,指着一个树杈说:“这上面沾挂着几根棉纱,会不会是埋藏骷髅头的人遗留下的呢?”

“哈哈···”跟上来的小纪恶作剧地说,“这大概是鸟毛吧。”牧羊婆显然被小纪的嘲讽刺伤了自尊心,她对赵股长苦笑了一下,耷拉着头不声不响地朝羊群走去。

赵股长取下棉纱,坐上摩托,回头看见牧羊婆仍昂然立在羊群里,两眼凝视着那棵老树。他强烈地感觉到,这个神秘的老太婆可能会对此案起到特殊的作用。

赵股长掉转车头进了村,找大队治保主任了解情况,知道牧羊婆名叫狄玉霜,原是某市公安局的刑侦处长,只因解放前蹲过国民党的监狱,而唯一的证明人马仲义又失踪了,因此造反派把她当作“叛徒”,遣送回乡劳动改造。

这个老太婆原来竟是公安部门的行家。赵股长又惊又喜,独自来到村北头狄玉霜栖身的破庙里,向她请教。

赵股长诚恳地说明来意后,狄玉霜倒很爽快。她开门见山地说:“这案子的凶手和把骷髅头离体、埋藏者不是同一个人。道理很简单,凶手再笨也不会把带有罪证的骷髅头完好地保存下来。”

狄玉霜起身从炕头上拿出一个纸包打开,说:“你们离开后,我又在离树下不远的地方捡到一个吃剩一小半的苹果,它说明埋骷髅的人从远道而来,时间就在几天前。”

赵股长拿着残果靠近油灯再三细看,却看不出什么名堂。狄玉霜说:“从果品腐败的程度可以推测出吃果时间。目前不是产果季节,这种优质苹果只有山岛市的冷库里才有。”

赵股长恍然大悟,忙问:“难道埋骷髅头的人是从山岛市来的?”“这种可能性很大。”她作了一个肯定的手势,又说:“我已托人向县百货公司了解过,带竹叶图案的塑料布也是山岛市最近才投放市场的。”

“狄老师,”赵股长临走时紧握着狄玉霜的手说,“如果此案能顺利侦破,全是你的功劳。”狄玉霜庄重地说:“别客气,打击犯罪分子是公安战士的天职。”

回到县公安局后,赵股长把对案情的初步分析及狄玉霜的情况向郑局长作了汇报。郑局长深感局里缺少行家,请示县委后,决定请狄玉霜出山侦破此案。

郑局长亲自到罗家庄去请狄玉霜。他充满敬意地说:“老同志,请不要见外,我们信得过你!”“7、8年了,我终于又被人称呼为‘同志’了··谢谢!谢谢···”狄玉霜激动得热泪盈眶。

进屋后,狄玉霜拿出一个金黄色的大苹果说:“这苹果,是山岛市火葬场工人范呈祥上星期探家时捎回来的,与现场遗留的残果同一品种。”

郑局长当机立断,让赵股长和小纪马上赶去山岛市,并请狄玉霜先回县里和县委书记见见面,再赶赴山岛市办案。

赵股长和小纪火速赶到山岛市,向公安局负责同志报告人头骷髅案的案情。

小纪的父亲是山岛市革委会副主任。从公安局出来后,小纪想回家看看,赵股长同意了,自己便独自回公安招待所休息。

第二天天没亮,招待所一个女服务员敲响了赵股长的房门。赵股长连忙披衣下床,看看手表刚好是清晨五点半。

服务员把封面上写着“临海县公安局”的保密笔记本递给赵股长,说:“这是老传达在公安局大门口捡到的,他让我带到所里来找失主。”

早饭后,小纪乐呵呵地回来了。赵股长把桌子一拍:“乐什么!你的笔记本怎么会丢在大街上的?”小纪摸摸口袋,大惊失色,嗫嚅着央求赵股长别声张出去。赵股长叹了口气,默许了。

这时,市局刑警队的唐克琪闯进房来,通知说,案件涉及到的火葬场工人范呈祥因煤气中毒死亡!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赵股长叫小纪留下来等狄玉霜,自己和唐克琪立即驱车把法医接到火葬场去。

警车风驰电掣般向市郊开去,不一会便到了山岛市火葬场。

法医检查尸体时,唐克琪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煤气管道的开关把手以及暖瓶、茶缸、水壶等物,然后,他用肯定的语气说:“所有指纹都是一个人留下的,这说明煤气开关不是别人扭开的、只能怪范呈祥自己粗心大意。”

“就算他粗心大意,可当煤气弥漫时,难道他闻不到气味吗?”赵股长边说边在地面上寻找可疑的足迹。

啊,你看这儿!”唐克琪突然发现一个空火柴盒,随即推测说:“当他打开煤气时,才发现火柴用光,接着可能忘记关气就上床睡觉了。本市死于煤气中毒事故的,至今起码也有10起了。”

正说着,小纪陪着狄玉霜赶来了。狄玉霜对唐克琪轻易否定“他杀”很不以为然,指着窗户问:“这扇窗户原先就关着的吗?”“对,屋子里的物件半点也没动。”

狄玉霜点点头,把两扇没下插销的窗子轻轻推开,用放大镜沿着窗台、窗框细细观察起来。

狄玉霜又在窗外观察了很长时间,走进屋内拿起唐克琪丢弃在地上的空火柴盒反复看了几次,把铝水壶的盖子和暖瓶的塞子都揭开看了看,最后才喃喃自语道:“嗯,内行,很内行嘛!”

“你认定是‘他杀’?”唐克琪问。“对,这是肯定的!”狄玉霜目光炯炯地扫视着大伙说:“而且是相当内行、相当巧妙的谋杀!”此语一出,大家都震惊了。

狄玉霜胸有成竹地说出了她的依据。她指着窗子说:“谁会在炎热的夜里关窗睡觉?另外,窗子没下插销,窗外发现有人逗留过的痕迹,这说明有人从外面把它关闭了,让冒出的煤气无法外逸。

接着,狄玉霜又拿起那只空火柴盒说:“一盒火柴用完后,两侧的磷片会因摩擦多次而显得陈旧,但这盒子的磷片却很新,这说明有人拿走了盒子里的火柴,故意造成范呈祥粗心大意而导致死亡的假象。

还有,你们看,暖瓶里的开水是满的,铝水壶里还有水,范呈祥还有什么必要要在夜间点火烧水呢?”

狄玉霜的一番分析,说得大家心服口服。于是从头开始对疑点进行记录、拍照。

在查看范呈祥的遗物时,从一个破旧的柳条箱内发现了一件被挂破了的上衣和一组用铅笔写在牛皮纸上的阿拉伯数字——2—4368。

经检验,荒滩树杈上沾夹的那撮棉纱正是从这件衣服上扯下来的,而那组阿拉伯数字所指的是什么,一时却使人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正准备离开火葬场,狄玉霜偶然瞥见一排存放骨灰的房间,门前都写着号码,心里猛然一动,停下步来。

他们进入骨灰存放室,在一排排骨灰存放架里果然找到了标着2—4368号的小格子,格子里放着一个精致的木雕骨灰盒,盒子上镶着一张大约有60岁的男人相片,下面写着“黄宜秋”三个字。

从尸体火化登记册上,他们很快查出黄宜秋的情况——男,59岁,东风纺织厂技师。死亡原因:肝硬化。另外,还查出死者的女儿黄元芬也在东风纺织厂工作。

范呈祥为什么要保留黄宜秋的骨灰登记号码?凶手为何要匆匆杀害范呈祥?一个个疑问在狄玉霜脑海浮现。

回到招待所后,狄玉霜经过深思熟虑,判断定是有人杀人灭口。此人行动如此迅速,显然是知情者所为!

经请示市公安局局长,狄玉霜立即对当晚接触过案情的公安局领导和有关人员分别进行了调查,结果都证明他们不可能在那段时间到现场作案,也没泄露案情。

那么,问题出在谁的身上呢?狄玉霜坦率地对赵股长说:“很可能是你和小纪出了问题!”事已至此,赵股长也顾不得“家丑不可外扬”了,吞吞吐吐把小纪笔记本丢而复得的经过说了出来。

狄玉霜的目光顿时变得如锥子般尖利。她颤抖着嘴唇说:“你…………你为什么到现在才说?要是在过去,真该关你禁闭!”

回到招待所,狄玉霜又开始拼命地抽烟。蓦地,她丢掉烟蒂站起来对赵股长说:“小纪的口袋没破,笔记本又没长腿,决不会自动从口袋里溜出来,这样吧,你再去追查一下接触过笔记本的老传达和女服务员。

追查结果,公安局站岗的民警证明老传达当夜睡在传达室内的小房间,只是在早晨5点才起床扫院子和大门口,而那个女服务员是5点30分才从老传达手上拿到笔记本的,他们都不可能作案。

另一方面,唐克琪和小纪到东风纺织厂找到了黄元芬,看到了大众医院签署的黄宜秋死亡通知书,证实死因是肝硬化。同时得知,黄元芬的丈夫是该医院的外科医生,名叫彭安林。

狄玉霜听到这些情况后非常高兴,问:“你们没有向彭安林透露范呈祥死亡的情况吧?”“没有。”“太好啦!”狄玉霜欣喜地说:“你们的调查很有收获。”

傍晚时分,狄玉霜赶到火葬场,向场长说明来意后,便躲进了范呈祥住过的小屋里。

深夜,狄玉霜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忽然门外响起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一个男人在低声叫唤:“范师傅,开门!”

狄玉霜轻步走到门边拔开插销,猛地拉开门细辨来客,只见来人身材颀长,穿着蓝色上衣,脸上捂着一个特大的口罩,只露出两只眼睛。

来客一见开门的是个女人,转身就跑。他窜到围墙下翻身而过,狄玉霜也越出围墙紧追不放。

追到一处废弃的采石场里,狄玉霜体力不支,灵机一动,大声喊道:“站住!再动我要开枪了!”那人一愣,果然站住不敢动了。

狄玉霜奔过去,拉住那人的衣角。不料这一拉反倒露了馅,那人见对方手里没有枪,猛力一挣,飞也似地跑了。

狄玉霜又追了一阵,终究让那人逃脱了。她只好返回刚才拉衣角的地方,在地上仔细地寻觅起来。不一会,她果然捡到了一颗钮扣,这真令她喜出望外。

天亮后,狄玉霜回到招待所,赵股长一见面就向她报告“特大喜讯”。原来昨夜赵股长到小纪家作客,闲谈中竟得知小纪的父亲就是当年和狄玉霜一起做地下工作的马仲义。

谁知狄玉霜听到这个“特大喜讯”却没有高兴的表示,只见她嘴角掠过一丝凄苦的笑纹,忧心忡忡地说:“在案件未了结前,此事是喜是忧还很难定论,还是先到纺织厂去寻找那只受惊的‘兔子’吧。”

他们从东风纺织厂的档案室里查出黄宜秋解放前曾在警察局当过两年多的侦缉警士,主要是查缉鸦片、走私之类的案子。

接着,他们又来到黄宜秋的女儿黄元芬家,黄元芬患有严重的心脏病,正在熬药。狄玉霜看到屋里一个木盆泡着衣服,便挽起衣袖,边洗边与她说起话来。

洗着洗着,狄玉霜忽然在盆里找到一件蓝上衣。她漫不经心地把这件衣服拧干晾在铁丝上,吩咐赵股长把黄元芬的丈夫彭安林也找来一起谈谈。

彭安林回家时,一眼看见那件蓝上衣,停步迟疑起来。狄玉霜隔着窗子问他:“彭大夫,那件上衣是你的吧?”

彭安林一惊,支吾道:“不···不是我的,可能是邻居晾在这儿的。”狄玉霜拿出一颗钮扣,走出门来讥讽地说:“这件衣服掉了一颗扣子,被我这个拾金不昧的人捡到了,物归原主吧!”

“啊!你是···”彭安林顿时呆若木鸡,耷拉着脑袋进了屋,不由自主地把两只颤抖着的手伸到赵股长面前,绝望地自语道:“戴吧!我··知道自己会有戴手铐的一天。”

“不,你没有犯罪!”狄玉霜把彭安林的手轻轻按下去,对赵股长说:“见识一下吧,他就是剔割黄宜秋头颅的人。”原来,她早就从骷髅头的完好状况中断定,操刀人一定是个有精湛解剖技术的外科医生。

黄元芬一直瞪大眼惊愕地注视着这一切,狄玉霜安慰了她几句,又对彭安林说:“我知道你有冤情,先说说你和范呈祥是怎么认识的吧!”

彭安林信赖地点了点头,从头讲述起来——今年4月6日晚上,身患肝硬化腹水症的黄宜秋死在大众医院503号单间病房里。

邻室病友闻讯都来表示哀悼,住在504号单间病房的市革委副主任纪扬波也来了。他和病友们都说,为了防止患心脏病的黄元芬过分悲痛而发生意外,最好连夜把遗体运到火葬场火化。

纪副主任的爱人郎淑洁是医院内科主任,由她出面迅速办好了“死亡证明书”,便立即派车把遗体运往火葬场。

到达火葬场时已是深夜,场里只有范呈祥在值班。范呈祥坚持要按制度办事,把遗体留下,待天亮上班后才开炉。

范呈祥和彭安林把遗体抬进存尸房,由于死者的衣服是毛料的,范呈祥觉得烧掉太浪费,也不符合火化的规定,就让彭安林脱下带回家去。

当彭安林摘下黄宜秋的帽子时,忽然见到帽子的内衬布上有血迹,禁不住轻声惊叫起来——既然是肝硬化病症,为什么头顶上会出血?

范呈祥见状,立即躬身观察死者的头顶,发现在灰白色的头发下堵着一根已被血染红了的纸棒,当他把这根约有5公分长的纸棒拔出时,还有血从洞里缓缓流出来。

范呈祥冷静地迅速把纸棒、帽子恢复了原状,低声对彭安林说:“他是被杀死的,你先别声张出去!”彭安林又急又怕地问:“是谁杀死我岳父?我马上去报案!”

“别急!”范呈祥把遗体重新盖好,附在彭安林耳边问:“是谁填写死亡证明书的?”“内科主任郎淑洁,她丈夫是市革委副主任。”

范呈祥打着手势在遗体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对彭安林说:“我看这事不简单,你去报案可能会出危险,不如先把证据保存下来,将来有机会再为你岳父伸冤。”

彭安林琢磨了一阵,觉得有道理,于是和众人乘车回医院,一点也没透露怀疑岳父被害的事。

次日凌晨2点,彭安林带着刀、钳、剪等手术用具从家里赶到火葬场存尸房,把岳父的头颅剔割下来,交给范呈祥保存。

第二天一早,范呈祥趁着工人们换工作服的时候,提早把那具无头尸体推入焚尸炉,待其他工人来到炉前时,他便催着点火开炉,一烧了之。

事后,彭安林一直没法找到凶手的蛛丝马迹。一天早晨,范呈祥打电话告诉他,说火葬场要搞基建,不能再把骷髅头藏在场内了,想转移到老家的荒滩上。彭安林同意了。

听完彭安林的血泪申诉,赵股长一时作声不得。狄玉霜缓慢凝重地说:“安林,我们会为你岳父伸冤的,到时将请你出庭作证!”彭安林夫妇含着热泪,送走了狄玉霜两人。

狄玉霜提出要看望过去的老战友马仲义,便由赵股长领着到了纪副主任家。纪副主任见老战友上门拜访,亲自到门口迎接她。

在会客室坐下后,狄玉霜和纪扬波寒暄了一阵,便说要上厕所,趁机把纪家仔细地观察了一遍。

回到会客室后,狄玉霜便和纪扬波谈起了往事:“那一年,你怎么突然失踪了?”“啊,不是失踪,而是被捕。”纪扬波忆起往事,脸上露出了异常激动的神色。

他接着回忆说:“在我们最后一次接头后,我回到住处,突然遭到四个特务的围捕。在监牢里,敌人连续刑讯过我9次,但我始终没有供出地下工作人员的情况。

“当时临近解放,敌人无可奈何,把我押上开去台湾的运输舰,当舰船开到灵山岛附近海面时,我趁着看守为我开手铐上厕所之机,飞步冲向甲板,纵身跃入大海。

“因为是夜晚,舰上敌兵开枪乱射一番,却没有打中我。我不顾一切地向灵山岛游去,脱险后就辗转到了解放区。”

这真是死里逃生啊!”狄玉霜用惊叹的口吻说,“在夜海里游泳可真不容易,若是我遇上这种事,非淹死不可。”纪杨波答道:“不会游泳的人,那当然活不成了。”

谈到这里,郎淑洁进来说吃饭了。在丰盛的筵席上,纪扬波热情敬酒,狄玉霜也毫无惧色地频频干杯。

喝完一瓶茅台酒,纪扬波舌头发硬,话语紊乱,不敢再和狄玉霜对饮了。可是狄玉霜越喝越勇,又打开了第二瓶,接连以各种名义给纪扬波敬酒

当纪扬波摇晃着身子站起来又干了几杯酒后,狄玉霜笑眯眯地问:“有件事你还记得吗?1948年夏天,咱俩在海水浴场借划小船之机交换情报…………

“一艘美国水兵的快艇把小船撞翻了,你我都成了落汤鸡,如果不是别人搭救,我们早淹死了,哈哈…………真有意思!”“记得,你、我都不会游泳,喝…………喝了一肚子海水…………”纪扬波说完也哈哈大笑起来。

赵股长在一旁听到纪扬波刚才说的话,眉锋一耸,猛然悟出狄玉霜的某种用心,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地跟着哈哈大笑起来。

回到招待所,狄玉霜从一个小纸包里拿出几片瓜子大小的白泥块,对赵股长说:“这是从纪家的自行车轮胎上抠下来的,快拿出鉴定一下,看它是不是制碱厂排污河便桥上的污积物。你知道,这便桥是通往火葬场的必经之路哇。”

三天以后,临海县公安局和山岛市公安局召开了一次联合会议,省公安厅童厅长也来了。

负责政法战线的市革委副主任纪扬波按惯例主持会议:“同志们,省委对骷髅头案非常重视,公安厅童厅长也连夜赶来研究此案,他这种革命加拼命的精神是很值得我们大家……”

童厅长怒容满面地拍案打断了纪扬波的废话,威严地说“今天不是开会,而是进行一次特殊审讯!”

话音未落,4名刑警持枪冲进会议室,敏捷地给纪扬波上了手铐。童厅长当即亮出逮捕证,说:“纪扬波,我代表省公安厅宣布,你被捕了。”

会议室里响过一阵惊叹声后,迅即鸦雀无声。侦察员小纪受到了极度强烈的刺激,“啊”地尖叫一声昏倒在椅子上,唐克琪连忙把他背出会议室。

你…………你们搞突然袭击,陷害好人!”纪扬波两眼血红,脸色铁青,发疯似地狂叫起来。狄玉霜拿出骷髅头,指着顶端被利器击穿的小孔说:“这就是纪扬波行凶杀人的罪证!”

纪扬波从笔记本上发现埋藏骷髅头者是火葬场工人范呈祥,于是又起了杀人灭口之心,于当夜骑着自己那辆多年不骑的自行车直奔火葬场。

他先在围墙外的树林里藏好了车子,然后包扎了鞋子,戴上手套,在十二点半左右翻墙进入火葬场。

他从窗户爬入范呈祥的房间,发现了煤气管,便放弃了原先要用的杀人方法,拧开了煤气管的阀门,又把火柴盒掏空,把窗户关上,企图假造一次煤气中毒事故。

从火葬场出来后,他又悄悄溜到公安局大门附近,把儿子的笔记本丢弃在马路上,企图扰乱我们的视线,使办案人员无处查找失密的线索。”

狄玉霜拿过杯子喝了口水,又打开一个小纸包,左手捏起一块白泥,右手举起一张化验单说:“这是纪扬波曾经骑着自行车到火葬场去的证据。”

纪扬波还在作垂死挣扎,他翻着白眼争辩说:“我··.我没有骑过自行车,凭这两块泥巴,你就能证明我犯杀人罪了?这是诬陷!”

狄玉霜鄙夷地看了纪扬波一眼,说:“据彭安林反映,黄宜秋死前在医院碰见纪扬波后,情绪反常,被害那天中午突然迷迷糊糊地吐出‘西服’、‘马吓人’、‘我怕’等几个不连贯的字眼。

纪扬波的脸色顿时变成了死灰色,浑身抖动着。

对纪扬波的预审结束后,郑局长对小纪做了细致的思想工作,终于使他消除了顾虑,主动带领狄玉霜和赵股长回家去进一步搜索纪扬波作案的罪证。

经过仔细的搜寻,在书房的大书架上,发现了一本精装书,只见这本书坚硬的封底上还留着几个铅笔杆粗的击打圆痕。黄宜秋头顶的致命伤,就是用这本重达一斤半的书敲击铁钉造成的。

再次提审纪扬波时,他在确凿的证据面前不得不如实招认了自己隐瞒叛变历史,重新混进革命队伍,在“文革”中,投靠造反派,当上了革委会副主任的经过。

纪扬波交代说,正当他飞黄腾达时,他作梦也没想到会在医院的走廊里遇见当年护送过他的警士黄宜秋。

当时两人虽没搭话,但纪扬波却吓得心惊胆战。他和郎淑洁去查看黄宜秋的病历,得知他身患重病,活不长久,但仍感到有一种巨大的危险在威胁着,只有立即灭口,才能化险为夷。

纪扬波吩咐郎淑洁加大黄宜秋服用的镇痛剂剂量,深夜潜入病房,趁黄宜秋昏睡之际,把一枚铁钉敲入了他的头颅。

黄宜秋死后,尸体于次日清晨即被火化,纪扬波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不料后来从小纪的笔记本上得知范呈祥可能是个知情人,于是又再次铤而走险,杀人灭口。

至此,神秘的骷髅头案真相大白。狄玉霜——这位可敬的老公安战士在出山第一案中取得了圆满的战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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