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字之祖”称誉的《瘗鹤铭》是中国书法史上一座能与兰亭比肩的高峰。虽为无名氏所书所刻,但自北宋初年露出水面以来,声名极盛。黄山谷称“大字无过《瘗鹤铭》”,翁方纲赞扬“寥寥乎数十字之仅存,而兼赅上下数千年之字学”。历朝以来,学《瘗鹤铭》的书家众多,其中杰出的有黄庭坚、米芾、陆游、八大山人等。
晚清以降,由于碑学兴盛,《瘗鹤铭》更是受到金石考据学家和书法家的青睐,明显受此碑影响的书家有高凤翰、郑板桥、何绍基、赵之谦、沈曾植、曾熙、李瑞清、徐悲鸿等,其中还有张大千。
张大千垂青《瘗鹤铭》,缘于其师曾熙与李瑞清。曾李二人都喜《瘗鹤铭》。李瑞清1909年更亲临无锡访碑,“游焦山,坐卧碑下者两昼夜”,认为“《鹤铭》实用篆法,直上探《鬲攸比鼎》,若以今隶求之,终身无悟入处耳”。曾熙对《瘗鹤铭》更是下过苦功夫,“尤好《鹤铭》《般若》”,一生临习不下百遍。
后人将曾熙为与吴昌硕、沈曾植、李瑞清并称为“民初四大书家”,其敬穆端雅之书法造诣是以《瘗鹤铭》为根基的。
张大千拜曾李二人为师当在民国六年(1917)赴日本留学前,张大千既聪颖又勤奋,两年便得老师真传。1919年6月26日,年近花甲的曾熙函复刚东渡归来的青年张大千:“尊临《鹤铭》盖髯法,非李法也,甚好,吾道有传人矣。”隔了两天,他给张大千的另一封书信中又点赞其书法:“贤弟书才近所少见,髯书无可学,然得弟,吾门当大,亦自喜也。”张大千后来的书画成就是超越他的老师的,其招牌式的行书以参合黄庭坚的书风示人,其实黄山谷书法乃汲取《瘗鹤铭》法乳,因此,与其说张得力于黄,不如说张黄二人都得益于《瘗鹤铭》。
1924年大年初一,张大千登临曾府拜年(当时李瑞清已归道山),曾熙给这个学生准备的新年礼物是昨天即除夕夜临习的一本《瘗鹤铭》。册后题:“季蝯弟好髯为《鹤铭》书,据匋斋水前本,临此与之。癸亥除夕。熙。”这个礼物的规格有点高,因为圈里人都知道,能获赐曾老前辈临书之《瘗鹤铭》者,皆非等闲之辈。
张大千 临《瘗鹤铭》册 1958年 上海博物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