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1日,伊朗宣布为因乘机“硬着陆”,而坠机身亡的前总统易卜拉欣·莱西 (Ebrahim Raisi) ,举行为期五天的宏大葬礼。而在葬礼游行经过大不里士时,却并没有出现街头汹涌告别的人潮,只有寥寥数千人,为这位伊朗前总统送别。
而就算到场给莱西送别的伊朗民众,到底有多少真心前来,其实也是未知数。
因为在2021年,莱西成为总统以来,伊朗经历了奥巴马时代里,最为痛苦贫穷的艰难时代。
去年5月4日,伊朗的经济大报《Jahan-e Sanat》,报道了一个触目惊心的伊朗社会现状——无数穷人,正在出售自己的器官。
“我要卖掉自己的一个肾脏,这样我的家人,才能生存下去。”
“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钱购买足够的食物和基础生活用品了,更别提所需要的药物了。”一位两个孩子的母亲,如此向《Jahan-e Sanat》痛陈。
根据《Jahan-e Sanat》的调查,如今活跃在伊朗“器官黑市”的伊朗人,年龄主要在18-45岁之间,没有严格区分男性或者女性。
在“器官黑市”上,从肾脏、骨髓、部分肝脏以及“任何其他可以移植的东西”都在黑市上出现,并任意买卖。
而器官的买家,当然不会是伊朗人。主要的买家来自土耳其,单个器官的售价最高能达到15000美元。
在这篇报道之后,伊朗官方的反应并不算强烈。
因为自2022年以来,伊朗的经济状况正每况愈下。
根据伊朗主要大报《真理报》(Etemad)的近期分析显示,过去两年内,伊朗贫困率每增加了10%,意味着该国陷入贫困的人数将增加约800万,而整体则有30%,也就是2400万伊朗人,生活在贫困线之下。
伊朗的贫困线并不高。
2023年的伊朗官方划定的穷人,大致分为两档,月入在2561万里亚尔以下的,是绝对贫困者。而月入在2561万里亚尔以下的则是人均贫困者。
而中产收入的最低线则在4000万里亚尔。
没错,伊朗人的收入虽然以千万为基本计价,可由于连续多年的通货膨胀,如今伊朗里亚尔兑美元的汇率,官价是4.2万兑1美元。而黑市(市场价格)则是70万里亚尔兑1美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伊朗人达成了他们在“伊斯兰革命”中的诉求,在“反美帝国主义”的号召之下,每个人都成为了千万收入者。
但很明显,几若废纸的伊朗里亚尔,纵然动辄收入两三千万,甚至四五千万,也并不能足够敷用。
根据伊朗媒体统计显示,自2021年已故总统莱西执政以来,伊朗的基本商品价格上涨了125%至290%。
这导致在2024年,伊朗人哪怕在欢度“伊朗新年”时,也不得不节衣缩食,减少牛羊肉和坚果的使用(伊朗的新年,坚果炒货是主要的节日食材)。
而在平日里,许多家庭甚至已经无法在日常使用大米、鸡肉和水果,这些东西通常只有在节假日才能见到了——更为贫穷的家庭,为了改善生活,则不得不购买“烂水果”以度日。
在伊朗,有专门的商贩在垃圾场,收集还可食用的烂水果和蔬菜,以在市场上廉价出售。
这样的商贩在曝光的视频之中,挑选十分随意,基本只要是没有腐烂的,都被装运上车。
当然,也有家庭连烂水果都买不起。
今年3月份,伊朗经济学家兼大学教授法沙德·莫梅尼 (Farshad Momeni)在接受伊朗主流新媒体《阿昆加尔》采访时,表示:“伊朗雇主,应该为职员提供更高的工资,以应对通胀。”
这篇文章,其实主要是针对整个伊朗政府的,因为伊朗政府和革命卫队,是伊朗雇员最多的雇主,全伊朗有20%的全职工作者,受雇于他们。
尤其是伊朗革命卫队,这个反美急先锋,其实是囊括教士集团、宗教武力、现代企业的“超级综合体”,对伊朗社会的全方面钳制,无论是所谓的“美国军工综合体”,还是“美国犹太财团”、“美国盎撒财团”,跟伊朗革命卫队比起来,那就是小卡拉米。
而反美和扩张霸权,是伊朗革命卫队存在的原因。
莫梅尼教授的呼吁并非没有道理,因为现在伊朗政府规定的全职工人月收入,只有1.4亿里亚尔(约合236美元),这笔钱跟伊朗贫困者比起来,那当然是妥妥的高收入了。
但伊朗穷人,主要生活在伊朗乡村和小城市,无论是相对物价,还是物欲来说,收入虽然少,也足够偷生了。
伊朗经济都这样了,底层还要怎样的生活嘛?何况,伊朗还有“福利大饼”,穷人混一口不咸不淡的饱饭,还是没问题。
至于日常生活里,没肉没菜没蛋没糖没水果,身体能否健康——伊朗都这样了,“底层还要什么自行车”?
毕竟如今伊朗的神权道路,就是伊朗乡村和低收入者,所支持缔造的。
也算求仁得仁了,夫复何求。
可生活在德黑兰等大城市的伊朗全职工人,如果只有1.4亿里亚尔的最低工资(由于人力市场供大于求,所以最低工资就是普遍工资),很多家庭可能就连生计都是问题。
根据统计显示,伊朗如今的城市生活费用,根据城市的不同,最低需要421-505美元。而1.4亿里亚尔的最低工资,只达到这个数字的一半——而今年,伊朗全职工人的最低工资诉求,则是1.9亿里亚尔。
事实上,伊朗最低工资脱离实际,已经不是“一日之寒”,在2023年伊朗的最低月工资只有8000万里亚尔(年初尚且能兑200美元左右,年尾时就只值135美元)。
这带来的后果,就是伊朗首都德黑兰,哪怕贵为首善之区,教化盛行之地,却依然有无数的男男女女走上了“性交易”的道路。
“我是一个离异的母亲,我有一个儿子。如果只有一份工作的话,我没法养活好我的孩子。”
“而从事性交易,虽然让我感觉自己在出卖灵活,但这份不道德的工作,收入真的很高,现在我靠着这份收入,正计划在德黑兰的市区买一套房子,虽然这套房子很小,但我的孩子却能生活在首都,以后有更多的机会。”生活在德黑兰,在白天从事着理发师工作的内达(匿名),如此向到访的记者说道。
而在整个德黑兰,神权政府的中枢,其他各座城市眼中的“道德模范之城”,实际上却拥有着超过两万名的性工作者——除了女性以外,如今越来越多的伊朗男性也开始加入到了这个行列之中。
在伊朗,性交易是违法行为。但只要声明“临时结婚”,结成“穆塔夫妻”,即可以达成实际的“性交易”。
就像伊朗黑市里盛行的“器官交易”一样,虽然伊朗政府针对非法行为,会不定期的进行打击,可由于困顿的经济现状下,为了维持政权的稳定和存在,伊朗政府依然对包括“性交易”、“器官交易”、“走私”等行为,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就像以色列导弹落地伊朗,伊朗却一再呼吁“事情到此为止”一样,没人比哈梅内伊懂“如何维持政权”了。
以阿球观之,哈梅内伊以八十老龄之身,其内外权术之高、之精,严嵩、李鸿章、曾国藩之流望尘莫及,慈禧最多也只有他三成功夫。
毕竟伊朗在美国制裁之下,却凭借着“阿拉伯之春”的机会,大张挞伐。如今伊朗的影响力,东起于中东两河,西抵于地中海,横跨万里,号令之众,何止百万。便是沙特、海湾国家之流,亦惮于伊朗虎贲。
如果放诸传统王朝叙事视角,伊朗也算是恢复中兴了。
而这一切,伊朗凭借的自然是,如今那日产行销330万桶的石油。
当然,回到文初的题眼,伊朗中产人民在最低收入连正常生活都无法维持,穷人蝇营狗苟的情况下,只有寥寥数千人在大不里士给莱西送别也就不奇怪了——毕竟,伊朗政府和革命卫队的雇员,占到了伊朗全职工人总数的20%。
而在莱西身亡之后,无数伊朗女性在网络上分享“干杯”的视频——莱西在西方被称为“德黑兰屠夫”,他在近年最铁血的行为,严禁伊朗女性不戴头巾,更是针对“抗议宗教警察”的示威活动,大举镇压。
最后,莱西宁愿使用,因为制裁缺少零件维护,而年久失修的美国直升机,却也决不使用亲伊朗国家的新型飞机,以至于身亡,令人惊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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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文写作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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