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10月11日的深夜,东所罗门的埃斯佩兰斯角发生了一场十分有趣的战役。此役是二战美日围绕着瓜岛展开的六次大规模海战的第三次,过程称不上壮烈,战果也远不足以惊人,却令人哭笑不得。
战争不但要拼兵力,更要拼后勤,东所罗门群岛海战结束后,美日两军都尤其体会到了这点。因此在之后的一个半月时间里,双方都投入重兵组建运输舰队,分别向自己位于太平洋的战略据点上送人送粮送装备,反倒是没怎么发生过像模像样的战役。美军依仗着强大的水面和空中力量保障运输舰队安全,构建起了坚固的“绿色通道”;日军则以驱逐舰队和水上飞机母舰为主要运输工具,避开危险海域,在夜色掩护下完成输送任务。
两家各忙各的,本来也相安无事,然而日本人偏偏闲得没事就去戳两下美军,尤其是经常派出几艘战列舰或是重巡跑去轰炸附近的美军机场。日军舰队的出没直接影响到了美军补给舰队在瓜岛及附近地区的工作,与日俱增的损伤和严重缩水的物资补充使得美军官兵士气开始下降,为此,美军南太平洋司令罗伯特·李·戈姆利海军中将特意派出了一支由4艘巡洋舰和5艘驱逐舰组成的特混编队前往瓜岛水域搜索并攻击日军舰队。
根据资料来看,美军是事先截获了情报,了解了日军舰队动向:当夜在附近活动的是日本海军第六战队,由重巡“青叶”号、“古鹰”号、“衣笠”号与驱逐舰“吹雪”号、“初雪”号组成,在五藤存知海军少将的指挥下沿狭口自西北向东南快速推进;诺曼·斯科特海军少将则带着由9艘军舰组成的第64特混编队向东北方向前进,双方几乎呈一个直角。
1942年10月11日21时左右,美军舰队将航速降到20节,同时斯科特下令派出飞机侦查状况,各种奇葩故事从此刻开始了。
首先,美军上来就祭出了“送人头”行为:“海伦娜”号巡洋舰的侦察机居然在升空后起火坠海;“盐湖城”号更糟,飞机还没离开甲板也着火了。在漆黑的海面上,这火光堪比一座灯塔,格外引人注目。事实上,海角另一边的日军舰队也及时发现了火光,这样一来,情报吃亏的日本人反过来占据了有利地位。但问题就出在这儿:舰队司令五藤存知也没料到美军会跑来偷袭,更想不到对方会用这种愚蠢的方式暴露,仍处于懵逼状态的他不敢轻举妄动,以“刚下过雨海面可视度差”为由,下令继续前进,等靠近看清楚后再说。
如果说五藤少将此时的决定尚且是出于谨慎,那么接下来就只能用愚蠢来形容了。
9时30分左右,双方距离已接近50海里,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五藤存知居然下令发出闪光信号以试探对方身份——因为在出航前,日军方面评估这一海域没有敌军活动,直到此时,他依旧不敢相信自己遭遇的是美军舰队。好在由于海面状况确实较差,美军也没有看到日军发来的讯号。
接近11时,双方距离已非常近了,美军侦察机也终于发来了确凿消息。根据“旧金山”号巡洋舰侦察机报告,距离萨沃岛约16海里处发现1艘大舰和2艘小舰。此时,美军舰队已做好了攻击准备,但斯科特却仍有迟疑,因为敌军舰队数量与情报不符,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其中恐怕还有变数。不过,他仍然做出了反应,下令来了个180度转弯,此举不但使美军舰队占据了有利作战位置,可以阻断敌军位于萨沃岛和埃斯帕恩斯角之间的航道,更可以在打不过时顺着来的路撤走。
另一方面,斯科特暂时禁止开火还有一个考虑:这样一调整,位于舰队右侧的驱逐舰转角较大,假若提前开火,随后进场的驱逐舰很有可能会被当成敌军遭受误伤。这一考虑没有问题,但在与“海伦娜”号轻巡交流的过程中,令人窒息的一幕又发生了。
“海伦娜”号向旗舰“旧金山”号报告发现敌舰并询问“是否开炮”,后者并没有做出回答,只是回了句“收到了”,短短几个字根本不可能存在歧义,但也不知道“海伦娜”号是怎么理解的,居然认为这是进攻命令,率先开了炮。其他战舰无奈,也只能跟着开火。即便如此,由于海面可视度较低,炮弹估计也没多少准头,就在关键时刻,仍坚信对方是友军的五藤存知居然让旗舰“青叶”号重巡打开灯光信号表明身份。如此一来,“青叶”号自然就成了活靶子。结果第一轮攻击后,“青叶”号就遭受重创,舰桥中弹,伤亡惨重,连五藤本人都身负重伤。
美军占了便宜,斯科特心里却犯了嘀咕。眼看自己打得这么狠,对方却咋说都不还手,再加上之前侦察侦察报告和情报有出入,难道自己真打到友军了?更让他担心的是,巡洋舰打到的正是自家驱逐舰,为此,他立马下令停火。大约在4分钟后,“旧金山”号与赶来的驱逐舰取得了联系,确认对方没有遭到误伤后才重新下令开火。然而,恰恰趁着这短短的间隙,敌方军舰大多也完成了转向,在逃跑的同时也展开了还击。
最倒霉的莫过于美军驱逐舰“邓肯”号,被夹在中间的它先是被日军打得够呛,随后又惨遭队友补刀,还没打几发炮弹就几乎失去了作战能力,直接朝着东北方向全速溜走了。即便如此,该舰依旧没能避免沉没的下场。驱逐舰“法伦霍尔特”号也好不到哪儿去,没挨日军几下,倒是让友军打伤了。日军也有同样的操作:从附近赶来的日军飞机一通乱炸将“丛云”号驱逐舰炸伤,为防止它被美军俘获,“白雪”号只能发射鱼雷将其击沉。
接近0时,斯科特下令痛打落水狗,命令各舰打开识别灯,将舰队排成单纵队与日军舰队平行航进,展开凶猛追击。此时美军完全占据了优势,然而在这个过程中,日军依旧展现出了较强的夜战素养。
例如在追击的过程中,“波伊斯”号巡洋舰雷达捕捉到右后方有不明目标,为辨别对方身份不得不打开探照灯。结果就是这一下招来了铺天盖地的炮弹,原来,对方正是“青叶”号重巡。随后,“盐湖城”号赶来协助,日舰“衣笠”号也立马提供远程火炮支援。在这一波“二对二”中,日军居然不落下风,“波伊斯”被打跑,“盐湖城”号和“青叶”号损伤相当。
10月12日0时28分,斯科特再次下令停火以调整阵型,此时,日军舰队已基本撤出战场。为防止节外生枝,美军也调转方向,由西南方撤出战场。此役便是“埃斯帕恩斯角海战”,日军称之为“萨沃岛夜战”。日军损失1艘巡洋舰、1艘驱逐舰,另有2艘巡洋舰受伤;美军损失1艘驱逐舰,另有1艘驱逐舰和两艘巡洋舰受伤。从战损上看,两边大差不差,但此役对美军而言意义重大。要知道,此前五藤存知被日军官兵寄予厚望,再被委以重任后,他也曾潜心研究过战法,还搞了一场演习。结果,此役日军不但丢掉了“夜战不败”的光环,连司令官本人都阵亡了,士气大受打击;大本营自感脸上无光,甚至连战表都没有发出来。
最有趣的是,五藤存知海军少将到时都没转过弯来,他居然仍固执地认为朝自己开炮的是友军,在破口大骂中咽了气。客观而言,斯科特在此役中也有不少失误,即便占据如此之大的优势,日军仍换来了跟美军差不多的战损。甚至可以这样认为:倘若没有“海伦娜”号将“收到”误认为“开火”的企业级理解,恐怕战局最终如何还真不好说。另外,由于斯科特太过沉迷于同日军第六战队的缠斗,导致其他日军舰队顺利地将援军和物资送上了瓜岛,这不能不说是他的失职。即便如此,这仍不妨碍他凭借此役成为美军的英雄人物。
说句实话,小鬼子的海军在二战中的表现跟陆军差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