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以《日记》为题写诗,余秀华颖悟绝伦海子凄美孤苦,各见真章

白马侃 2024-09-26 21:24:42

  偶尔发现余秀华有一首近作《日记》,而已故诗人海子也有一首同题作品。一口气读完这两首《日记》,心里感慨良多。从这两首诗中我们可以基本地了解到两位诗人对生活和人生的态度。本期我们就把这两首诗一起品读、分享一下。 

  余秀华的《日记》共有21行,分为四节。海子的有16行,没有分节。就字数、行数相比较来说,由于余秀华较多地使用了复合句式形成每行诗,而海子的较多地采用单一的简短句式作为每行诗,因此,余秀华的诗肌理结构要丰腴些,海子的诗则显得短小精简些。但这两首文字结构差异很大的作品并不影响它们对两位诗人各自精神内涵的表达和情感的抒发,并且它们都成功地把两位诗人的情感和生活状态淋漓尽致地展现在读者的面前。

  早在余秀华没写这首诗之前,海子的《日记》已经被广大诗友所熟悉,也让大西北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城德令哈而变得天下知名。海子这首诗写于1988年6月27日去西藏旅行时途经青海小城德令哈后而作。而余秀华的《日记》写于今年7月28日的湖北老家。

  作为生活日记体的诗歌,和作为旅行日记体的诗歌在选材上导致了处于不同时空的诗人必然会有不同的诗的感觉。日记的内容具有真实性和私密性的特点,而作为诗歌,日记体诗歌同样抒发的是作者自己的主观情感,我们可以从这些作品里感受一下诗人的内心和灵魂。无疑,在读了这两首同题作品后,我们可以体会到余秀华的诗充满浓郁的生活气息和不屈的个性,体会到海子那荒凉孤凄的内心世界。

  余秀华的《日记》以“我的小情人还在梦里”一句在全篇形成诗歌的情感节奏,通过她的心声自白、对生活的洞察以及洞察产生的感悟点亮对生活的希翼。全诗有嗟叹、有诙谐、有仇恨、有柔情、有迷茫、有清醒,共同构织成女诗人错综复杂的情感表达。总体来看是富于生活斑斓色彩的作品。

  海子的《日记》以“姐姐,今夜我”的句式,形成一种灵活的诗歌节奏,情感饱满且容易被读者感受到,以至于传达给读者并感染了读者。余秀华的《日记》相对含蓄些。海子的《日记》则通过通俗的语言直白地抒发出他那激烈到震颤灵魂的情感。

  因此,说到情感告白,我们也可以把海子的这首《日记》作为一封情书体的诗篇。

  海子《日记》的前六行以“姐姐,今夜我在德令哈”形成诗歌局部的回环结构。作为诗歌节奏,这一行起到了反复咏叹的作用,而作为心灵的告白,诗人诚挚、热烈到了极点。蒙古语“德令哈”意为“世界”。前三行的诗意即在于向心中的姐姐展示自己的现状:今夜我在一个被黑暗笼罩的世界里。这现状由眼前的荒凉影射出内心的凄凉,进而映像出一个悲凉的年轻的灵魂。诗人通过反复对姐姐的呼告,透露出无尽的忧郁感。草原是生命蓬勃的象征,而戈壁是生命荒芜的象征。诗人走至这草原的尽头,顿时感觉到那境地里生命的虚无荒凉:“草原尽头我两手空空 / 悲痛时握不住一颗泪滴”。

  反观余秀华的《日记》,一开头就是活色生香的日子,她知道怎样生活:“白酒要混合着喝才醉得快,我的小情人还在梦里 / 纳博科夫在小说里囚禁了一个男人,24岁”。喝酒,读书,呵护着自己和心爱的孩子,一个真懂生活的女诗人。她的感悟之处在于“去掉了尾巴,余生落在无常里”。

  两个诗人这两首诗的开头对比之下,各呈姿态,一个居家而活,感悟当下;一个寻诗远方,寄语荒芜。一个活在人间,历千百劫;一个途经戈壁,浴心孤苦。不能不令人感叹两人的心路历程为何有如此大的差异。

  余秀华曾说过,海子未经俗世的打磨,其诗歌虽有天份,然而一般人不可学。老余的话不无道理。诚然,海子的诗在语言及技巧上构境十分成熟,诱人,这是他的语言天份。然而海子的心性没有能从俗世的精神炼狱中走出,故其心不能浴火重生,困惑一生最终伏地不起,让人唏嘘不已。

  余秀华和海子不同,余属于越挫越勇,直面人生,不服就干的那种。作为女人,她渴慕美好的爱情是正常不过的。作为一个人,向往理想的生活也是常情。这就促使她努力地依靠写作赚钱养家,而她还真挖掘出了自己的诗歌语言天赋。比如在她的这首《日记》里,我们可以体会她的诗感真非当下一些诗人能比。她擅长运用白描、象征、通感来造境:“我在小雨呢喃里走进浴室:这中年不幸的肉体 / 大腹便便埋着前半生枉死的玫瑰,罂粟,野百合 ”。

  两个诗人在他们作品中皆表达了一些困惑。海子悲痛到流不出一滴泪水,余秀华嗟叹至岁华里埋葬了太多与爱情相关的向往和往事。

  这是雨水中一座荒凉的城,也象征着诗人的心中的城,无人往来,而被寄予情感倾听的姐姐也不会在现实里走进。不然,他也不会孑然远行。因此,这城就有了一种象征意义。

  至此,海子身在草原与戈壁之间,而心也在生命的荣与枯之间游弋。让人心疼不已。

  与海子内心的荒芜悲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余秀华与朋友的谈笑自如,在《日记》里这样形容来相见的诗人朋友:“他像一列绿皮火车穿过隧洞,抵达酷热的湖北”。

  海子的短诗《日记》结构紧凑致密。余秀华的《日记》虽然较长,但在意脉上也很紧凑致密。前面的意象与后面的意象、形象通过某些表征或内涵紧密相联,形成脉络。在炎热的天里与友人聊天,心疼友人的渐渐衰老:“昨夜和久别的男诗人聊天,花白的头发加速了他的柔软”。紧接着就由“加速”二字联想到绿皮火车过隧道时的轰鸣与速度感,内心在这酷暑的天里因与友人畅聊而觉得凉爽无比。这种感觉是海子的诗中没有的。

  海子的诗才并未彼夸大,也并非浪得虚名。同样是诗歌天才的余秀华也是。在《日记》这首诗里,余秀华做梦都在和自己的残疾作斗争,想摆脱残疾对自己人生、生活的影响:“我什么也处理不了,残疾是我生活的总统 / 每个梦里我都枪击他,他可击穿,无法射死 / 在梦里完成了许多事,比如我的嘴唇是柔软的 ”。在现实里,她不忘记回击那些羞辱她的人:“我计划写几个小说,写死天天骂我的几个女人”。

  在嘻笑怒骂里生活,写诗,思考明天,毕竟解恨不是生活的主旋律:“我的小情人还在梦里 / 明天,我们该过怎样的生活?”

  与余秀华相比,海子明显地缺乏一些勇气和韧劲,先不说是什么导致他的这种品格,最其码应验了余秀华所说的“海子未经俗世的打磨”。他退却,绝望:“除了那些路过的和居住的 / 德令哈......今夜 / 这是唯一的, 最后的, 抒情 / 这是唯一的, 最后的, 草原”。

  这是一个不太会为自己努力争取一切的年轻人,痴迷于写诗歌,把自己的心用文字表达出来。过了今夜和德令哈,再无情可抒,再无草原可以策马。

  他已允许花成为花,允许石头成为石头,允许自己成为自己,能赢得爱情的就让他们赢去吧。 

  海子诗中的姐姐会想他吗?

姐姐, 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我只想你。

  这撕心的相思是那么纯净,直白,痴情。这一点诗意与余秀华诗意中的平静感、温情感大不相同。或归因于年龄和岁月的沉淀,当时海子才25岁,而眼下的余秀华已48岁。心性经岁月的锤炼,势必渐趋温和,自然地入诗中后也表现出温婉的意蕴。

  海子年轻时写出的作品已经那么动人心弦,要是还活着,诗名必不可限量。由此,让人慨叹不已。

  关于余秀华、海子这两首《日记》,诸位诗友感觉如何?欢迎一起交流讨论。欢迎关注白马侃诗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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