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流水爱高山,它滋养苍绿千万年;小溪爱石头,它不懈奔流摩挲岁月与时光。你有没有如此般绵长执着热地爱过?朱汉衡,则坚守着这样的热爱,在时光中坚持着,为今天的我们留下一份穿越时空的岁月之音。
朱汉衡1975年毕业于温州师范专科学院,任黄华中学教师,1985年下海创实业。至今,他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他所创办的浙江百悦康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在国内臭氧领域拥有近两百项专利,更是标杆型企业的存在。
当你走进朱汉衡先生硕大的办公室时,会被眼前的情景所震撼。靠北靠西的墙上一溜陈列柜里摆满了他收藏的几百台各式各样漂亮的磁带收录机。办公室里还摆着几套带有磁带录放功能的音响和几台肩扛式摄像机。走进他的办公室仿佛走进了别具风格的工业艺术品的展览馆。他的儿子朱鲁曰谈起父亲的收藏,也难掩自豪:“每次带公司的客人参观时,父亲办公室是必来的地方,次次能惊艳到客人”。每当客人来访,他总要按下一台夏普GF-777收录机的播放键,当带着磁带特有韵味响起满是岁月痕迹的音符流淌而出时,聆听者仿佛穿越时空在昔日的时光里沉醉、荡漾……。
【二】
朱汉衡先生不仅仅在收藏收录机,而且还在孜孜不卷地探索维修技术,力求真实地恢复四五十年前生产的收录机失去的功能,让人们重新聆听当年磁带技术那种特有的韵味。
他辛苦奋斗了几十年,事业有成,该去享受悠闲的生活了,何况又是古稀之年。是什么动力使他坚持走在收藏收录机和修理收录机的路上呢?拿他自己的话来诠释是——“热爱”。他不但开创我们现在所见到的情景,而且他要实现更大的收藏目标——将全世界已经停产的每一型号的磁带收录机各收藏一台。这决不是一般人能成就的目标,也决不是砸钱能实现的目标,而更需要技术和经验的应用,需要不懈地坚持才能实现目标。
“那个年代全世界生产的收录机型号最靠谱的估计大约是2000多个,当我收藏到1000个型号的时候,如果可能,我想建一个收录机展览馆,使收藏的成果发挥社会价值”。朱汉衡先生提出自己的愿望之后还点明建展览馆的意义:“当上千台不同型号的收录机展示在你的眼前时,你会发现,那个年代世界上生产收录机的公司互相追求不同的设计风格和理念,比拼工艺的精细化,比拼技术的先进性,使每一型号的机子都成了一件工业艺术品。如此众多不同风格的收录机一起展示的工业艺术的观赏性是传统工艺品和书画作品不可比拟的,其价值同样令人震撼。同时他还设想:“进入展览馆的人们一边参观学习观赏,一边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收录机播放自己喜欢的磁带,追寻时光的足迹感受岁月的回音,于是,比参观传统艺术博物馆多了一份与情怀互动的氛围”。朱汉衡先生的构想大胆美妙,他既有实业家敢打敢拼的精神,更有企业家高瞻远瞩和特大胸怀,令人敬佩!
【三】
朱汉衡先生收藏和修理收录机哪里来的技术底气?这追溯上个世纪60年代。那个年代别说收录机就是半导体收音机都是“稀罕物”。少年朱汉衡好奇爱钻研而且动手能力特强。1968年的夏天,他凭着好奇和热情,组装出人生中引人注意的第一台半导体收音机。此后每当晚上村里的人们出来乘凉的时候,他把收音机摆到院子里,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大家围上来听天气预报,听电波传来的革命歌曲和革命样板戏,上了年纪的老乡们更是觉得很神奇少不了称赞的话语。就这样少年时期的朱汉衡就成了村里最前卫的仔!
从电台收来电波讯号播放声音的收音机到将声音记录在磁带上又可以反复播放声音的收录机,技术进步不是一点点。时间到了1980年下半年,地处瓯江口北岸的乐清黄华兴起走私生意,收录机是走私的主要货物。由于大家从来没见过收录机,当三洋的夏普的品牌各种型号收录机出现在黄华时,见到收录机上有这么多的按键旋钮就觉得目不暇接,收录机新奇漂亮的外形和播放的音乐,使大家惊艳不已。那时候国内家用电器几乎还是一片空白,在大家眼里也没多少概念,收录机的出现打开了人们的视野,向往新事物的潜意识一下子被唤醒。于是,在黄华一带整天此起彼伏响着收录机播放邓丽君的歌曲,甚是热闹。那时候,放下锄头在全国跑电器业务的“农民供销员们”,几乎都来黄华买上收录机带到各地去送礼。因此黄华这个地名也随之而火遍全国。
就在这样轰轰烈烈的气氛中,朱汉衡先生牵于“天时、地利”开始修理起收录机。
那个年代懂点无线电技术而且动手较强的人很难找到,收录机出现了故障怎么办?这时有人想到黄华中学的老师朱汉衡,因为他懂点无线电技术,好几次给出海的船上修理过半导体收音机。面对刚送来修理的收录机,朱汉衡出于好奇而兴奋之外,在技术上真是一头雾水,收录机比收音机不知复杂了多少倍,光是弄明白磁带的走带机构就是一项新课题。要找一位可请教技术的人,没有。因为当时进行收录机修理的也都是新手,只得走自己一边琢磨研究一边修理的路子。修理最高峰的时候是好几次清洗整板车整板车拉过来被海水泡湿的收录机,他带着几位助手将拆洗的收录机摊晒在学校的操场上,占了近半个操场,他现在回想起来仍然觉得很过瘾。
朱汉衡先生谈到修理收录机的收获时,他说:“最有意义的收获并不是挣了多少钱,收获了修理技术,而是在修理过程中对国外产品设计理念和结构细节精细化的深刻理解,为后来自已设计产品时起到鞭策和借鉴的作用”。走私过后朱汉衡又被海运货船的改造找去改装供配电系统,又积累了船舶供配电的技术和经验。为下海创业进一步奠定技术基础。也为今天的收藏收录机储备了不可或缺的条件。
【四】
2017年,朱汉衡先生通过各种渠道开始收藏磁带收录机,他与别人的收藏不同,他有优势,他自己会修理。他要为失去往日功能的收录机新唤发生命力。从拆卸、清洗、排除故障、调试到最后的组装,亲力亲为,同时学习新的维修技术。恍惚间,那位黄华中学操场上诉说机件的年经身影,与今日办公室修理台前鬓发斑白的人合二为一,时光茬苒,幸而热爱,依旧孜孜追求。百悦康公司的美国客户美籍华人沈梁先生第一次来带到朱汉衡先生办公室时,激动不已:“太震撼了!”“想不到在国内还有这么一位老先生铆足劲不服从岁月的流逝在收藏磁带收录机!几百台收录机被打理得就像新的一样漂亮,不可思议!”温籍电影导演陆建光慕名而来参观朱汉衡的藏品和欣赏了收录机播放的乐曲之后,他深深地震撼于朱汉衡的故事,更感动于朱汉衡的坚持和热爱。他说经朱汉衡修理恢复播放乐曲的收录机,这不仅仅是重新焕发“生命力”的收录机,更是寄予一种情怀;当熟悉又遥远的音符旋律缓缓流淌,更是一次心灵的触碰,是对往昔岁月的深情回望。又是跨越时空的界限,穿越时空的长廊,直抵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让人不由自主地沉醉其中,感慨万千。
朱汉衡先生的经历,是中国高速发展30年里一代人的典型代表,是鲜活的温州故事,更是那朝气蓬勃的年代里,无数奋斗的中国人的缩影。
【五】
岁月的旧曲奏响,唤醒了心底的温柔。如今,虽然数字音乐以其便捷性占据了主流市场,然而磁带录音机所承载的那份情怀与温度,却是无法替代的。朱汉衡先生,在衰落遗失的边缘坚守,在便捷性的繁华里付出自己的热爱。古人云;言治骨角者,既切之而复磋之;治玉石者,既琢之而复磨之;治之已精,而益求其精也。时间穿梭,带走的是浮华,带不走的便成了永恒。正如他办公室里琳琅满目的收录机一样,穿梭于岁月的长廊,我们借助他的执着和热爱,重拾那些被岁月风尘掩盖的时代记忆,细听那每一缕流金岁月的细语和音符。他也让我们明白,真正的珍贵不仅仅在于技术的先进和便捷性。更在于那份能够触动人心,引发共鸣,被岁月摩挲而沉淀下来的情怀与美好。
追求源于热爱,热爱成就追求。热爱是一种持久的热情,更是一个人内心最深沉的力量。正是因为这样的热情和力量,朱汉衡先生为我们也为我们这个时代创造了一个奇迹!
(栾新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