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说,天生我材必有用。可现实生活中,有些人却因为与众不同被贴上了”傻子”的标签,遭到歧视和嘲笑。但谁又能说得准,这些被人轻视的”傻子”,会不会在某一天惊艳所有人?
我是李大勇,在清水县城开了二十多年的中药铺。说起隔壁老孙家的儿子孙建国,放眼整个清水县,估计没几个人不认识。倒不是因为别的,就因为他从小就是个”傻子”。
1985年那会儿,我刚从父亲手里接过这间药铺。那时候县城还没现在这么热闹,整条老街就数我家这间药铺最气派。门面虽然不大,可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药材,光人参就摆了好几种。
记得那年夏天特别闷热,蝉叫得震天响。天还没亮,我就起来打扫药铺。刚擦完柜台,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站在门外,正是十二岁的孙建国。
他穿着件打了补丁的背心,露出黑瘦的胳膊。站在那一动不动,就盯着我的药柜看。那双眼睛又黑又亮,跟别人说他傻,我还真有点不信。
“建国,进来坐。”我招呼他。
他憨憨地笑了笑,摇摇头,还是站在门外。
这孩子自打记事起就这样,不爱说话,也不爱跟人打交道。街坊邻居都说他傻,连带着他爹妈都抬不起头来。
老孙是我们这片有名的木匠,手艺好得很。可就因为儿子这样,整天愁眉苦脸的,原本红光满面的人,短短几年就蔫了。他媳妇更是整日以泪洗面,总念叨着”造了什么孽”。
那会儿正赶上三伏天,天热得很。我看他站在太阳底下,就端了碗凉茶递给他。他接过去,小口小口地喝着,眼睛还是直勾勾地盯着药柜。
这时候,一群小孩子从街上跑过来。为首的是王屠夫家的儿子,个头比建国高出一大截。
“傻子,又在这看什么呢?”王屠夫的儿子推了建国一把。
建国手一抖,碗掉在地上摔碎了。他低着头,一声不吭。
“装什么装,你个傻子,连话都不会说。”几个小孩子围着他推推搡搡。
我刚要上前制止,就看见建国蹲下去,一点一点捡起地上的碎瓷片。他的动作很慢,却很仔细,好像在做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群孩子见他不理不睬,也就没了兴致,骂骂咧咧地走了。
从那以后,建国每天都会来我的药铺站一会。不管天气多热,风多大,雨多大,他总是站在那里,一声不吭地看着。
日子就这样过着,直到那年冬天,老孙家突然传来一个噩耗:老孙的父亲,也就是建国的爷爷,在山上摔了一跤,没挺过去。
老孙家办丧事那天,我去帮忙。看见建国蹲在院子角落里,抱着个破旧的木箱子。那箱子看着年头不短了,上面的漆都掉得差不多了。 老孙说那是他爹留下的箱子,也不知道装了些什么。他想扔掉,却被建国死死抱着不撒手。最后没办法,只好让他留着。
谁知这个箱子一留,倒让建国有了变化。
那天晚上,我收拾完药铺准备关门,发现建国还站在门口。天已经黑了,冬天的风呼呼地刮着。他怀里还抱着那个木箱子。
“回家去吧,天冷。”我劝他。
他摇摇头,从箱子里掏出一本破旧的线装书,递给我看。那是一本手抄的《续太平圣惠方》,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了,纸页也泛了黄。
我翻开看了看,里面记载着不少偏方。这让我有些惊讶,没想到老孙家还藏着这样的宝贝。
更让我吃惊的是,建国居然开口说话了:“大勇叔,教我认字。”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完整的一句话,声音有些嘶哑,却格外坚定。
从那天起,建国不光是站在药铺门口看,还会指着药材问我名字。他学得很快,过目不忘。我教他一个字,他能记住一串药名。
可街坊邻居还是看不上他。常有人说:“教他干啥,傻子认得几个字有啥用?”
老孙媳妇也来劝我:“大勇,别浪费时间了,他这样的人,认不了几个字的。”
可我却看见了不一样的建国。他会默默记下每一味药材的性质,会一遍遍翻看那本医书,甚至能背出一些简单的方子。
十五岁那年,村里来了个定点学校的老师,说是专门收留”特殊”的孩子。老孙两口子高兴坏了,赶紧带着建国去报名。
谁知道面试的时候,建国就是不说话。老师问他问题,他就低着头翻那本医书。最后学校说收不了他这样的学生。
这个打击对老孙家来说太大了。老孙媳妇气得要把医书烧掉,说是这书害得建国更傻了。建国跪在地上求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建国哭。他平时不管受多大委屈都不吭声,可为了这本书,他跪了整整一个晚上。
后来老孙媳妇心软了,没烧书。建国就整天躲在家里翻看,有时候还会用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街坊邻居都说他是真傻了,疯了。
直到那年冬天,一件事改变了所有人对建国的看法。 那天下着大雪,县城老宅那边住着个张老太太,得了一种怪病。浑身发烫,可吃了退烧药也不见好。县医院查不出原因,只说是上了年纪,让家里人做好准备。
张老太太的儿子在我这抓过几副药,也不见效。那天他正好又来,说是想最后再试试。
这时建国正站在门口看我抓药。他突然开口说了句:“是桂枝。”
我和张老太太的儿子都愣住了。建国从怀里掏出那本破旧的医书,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字说:“发热汗出,脉浮缓,是桂枝汤证。”
张老太太儿子一开始不信,但实在没了办法,就让我按建国说的方子抓了药。
谁知道这一副药下去,张老太太的病真就好了。这事很快传遍了整个县城,都说老孙家的傻儿子会看病。
从那以后,偷偷找建国看病的人越来越多。他总是抱着那本医书,说的话不多,可开的方子都很灵验。
可好景不长。有人举报建国非法行医,说他一个傻子治病,迟早要出人命。
老孙媳妇被吓坏了,连夜收拾东西,带着建国去了京城。说是他舅舅在那边开了个小诊所,能帮衬着点。
建国走的那天,特意来药铺跟我道别。他说:“大勇叔,我不傻,我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这一走就是十年。期间只听说他在京城遇到个老中医,收他当了徒弟。后来又考了行医资格,在医院里做事。
再见到建国,已经是2005年。那天我正在药铺里忙活,突然来了一堆人,说是要拆我这间老药铺,要建商业街。
我正发愁,就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人从外面走进来。这人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我愣是没认出来是建国。
“大勇叔,我回来了。”他笑着说。
原来他在京城已经小有名气,这次回来是要在县城建个中医院。他把我的药铺买下来,说要把这里变成一个免费的中医诊所。 那天晚上,我和建国在老药铺喝了一晚上茶。他跟我讲了这些年在京城的经历。
原来他遇到的那个老中医姓秦,是个很有名的专家。秦老第一眼看见建国,就觉得这孩子与众不同。建国把从小看的那本医书给秦老看,秦老说这是他爷爷临终前留给他最珍贵的礼物。
“那本书是我太爷爷手抄的,里面记录了很多失传的老方子。”建国说,“爷爷临终前特意交代要给我,他一直觉得我跟别人不一样,但不是傻,是因为我的脑子跟常人不同。”
建国说,他从小就记忆力特别好,看什么都能一眼记住。但是不擅长表达,也不愿意跟人说话。秦老说这可能是他大脑发育的特殊性造成的。
在秦老的帮助下,建国考取了行医资格,开始在医院工作。他过目不忘的本领在中医这一行特别有用,几千种中药材的性质、药方的配伍,他都能准确记住。
“大勇叔,我现在还记得当年你教我认药材的样子。”建国端起茶杯,“要不是你,我可能真的会变成个傻子。”
后来我才知道,建国这些年在京城创新了不少老方子,还研发出几种新药,专门治疗一些疑难杂症。他的医术得到了很多专家的认可,还获得了”国医大师”的称号。
建国说,他这次回来除了要建中医院,还想在县城办个中医培训班,培养一些年轻的中医。他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学中医了,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能就这么失传了。
“大勇叔,我想请你来做这个培训班的老师。”建国说,“当年你教我认药材,现在我们一起教别人,好不好?”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发酸。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被人叫作傻子的孩子,如今已经成了一个让人尊敬的医生。
第二天一早,建国就带着一帮人来测量药铺的面积。他说要把这里完全按原样修缮,连那些老药柜都要保留。
“这些老物件都是有灵气的。”他说,“我小时候就是站在这些药柜前,一点一点认识了这个世界。”
现在,建国的中医院已经开业三年了。每天都有很多病人从外地赶来找他看病。他还专门开了个慈善门诊,给那些看不起病的人免费治疗。
更让人感动的是,他还默默资助了很多贫困的学生。特别是那些被人认为”与众不同”的孩子,他都会特别关照。他说,这个世界上没有真正的傻子,只是每个人的特长不一样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