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处除三害》为何能在内地狂卖5亿?除了尺度,这一点也很重要

波波谈影剧 2024-03-26 20:46:51

大抵谁都没有想过,《周处除三害》会在内地影院票房大卖,打破《我的少女时代》纪录,成为目前内地最高票房的台湾电影第三位,同时更击败全球票房大卖的好莱坞大片《沙丘2》。

作为一部商业类型片,甚至主打暴力美学,有着Cult邪典风格,在很多市场可能会被称为B 级片的电影,在学院派面前也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认可。

然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周处除三害》是2023年10月在台湾省上映,今年3月在内地上映,在素来票房淡季的3月份,创造了快超过6亿人民币的票房。

同期上映的《沙丘2》被誉为我们这个时代最划时代的商业大片,却也被《周处除三害》全面超越。

这个结果令人目瞪口呆,不禁让人好奇,这部电影何以在内地有如此表现。

初见《周处除三害》导演为黄精甫,确实是感到很惊讶。

可能内地观众对于他比较陌生,除了一鸣惊人的《福伯》与《复仇者之死》外,其余作品都仿成了“陪跑”的代名词。

上映时还得与钱人豪来一场“抄袭”风波。

《周处除三害》故事看来有点无厘头,有刻误以为是带有喜剧感的作品,竟是部极为隐晦的作品,从一场以恶惩恶的行动,来写悲剧男人的赎罪之旅。

即使电影有“删减版”,但仍是黄精甫一贯的暴力美学,全片节奏明快,数场残暴动作场面痛快过瘾,完全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杀戮推向顶峰,压轴一场邪教大屠杀影像与意念俱极为大胆。

个人觉得同类题材而言,可说仅次于《致命录像带2》最经典的一幕了。

《周处除三害》能得以在内地上映,也有个极为思想正确的结局与核心思维,以“反英雄”导人向善,难得设定纵是踩界,效果仍相当流畅,丝毫不觉有说教意味,配上几段江湖情谊,也让主角的经历更富情味。

其实黄精甫导演的前几部电影故事设计不时富有大胆创意,执行起来就事与愿违,像是《阿嫂》那个经典级的耻笑结局,还有《复仇者之死》理所当然的设定,都难以将大胆意念好好执行。

《周处除三害》故事看似带点无厘头,一个通缉犯要清除两大通缉犯,好让证明自己最强!

这带点夸张的设定,执行上毫不尴尬,还得整个故事拍来相当流畅、情理兼备。

就连一众配角都性格鲜明,可以说电影拍的很成功。

《周处除三害》的两大头号通缉犯,彼此没有关系,亦跟主角没有任何关系,处理不慎就会变成了两个,甚至三个独立故事。故事将两个无关痛痒的大恶人,与主角连结起来,一方面是他的杀戮之旅,也是他的赎罪与疗伤之旅。

陈桂林表面是个独行侠,内心也有温柔一面,会拯救萍水相逢的少女、决战尊者前,也会放开心胸去面对自己的阴暗面,承认自己亦是个有过去、不完美的人,几线人物的命运暗暗相连,才爆发出一幕痛快的高潮戏。

电影没有刻意卖弄或多余的反转,认真去说个悲剧人物的故事,叙事更富层次感,过程一边有始料不及的转折,也让电影追看性极强。

可以说,实为惊喜之上的作品,用带点离经叛道的构想,写个富创意的赎罪故事,难得情理兼备;

过关斩将式杀戮行动、超乎想像的设定,让故事节奏明快,追看性大增,乃至最后一幕高潮戏当把爽味推向高峰。

所以在网上有关于这部影片的讨论有很多,首先应该是电影内容题材上,其较大的尺度令内地观众感到新鲜。

而作为成熟电影工业的作品,影片的完成度也较高。

因而让观众与内地本土电影产生对比,高呼2024内地春节档那些动辄数亿票房的影片,与《周处除三害》相比不能称为“电影”,很多更像是加长版短视频。

需要指出的是,近年电影宣传发行主战场也已全面转向短片,呈现所谓“得短视频者得票房”的现象。

《周处除三害》充满血腥暴力的视觉画面,在短视频时代极易引起传播。

这其中,电影结尾的杀戮戏码,在不同文化层次和价值取向的观众面前,也引起极大争议。

例如,对于邪典教众的不留情面,符合了饱受唯物主义无神论教育的观众,对于宗教和信仰的刻板印象,而抱有共情。也引发了观众,对于其他他们自认为愚蠢的集体行为的厌恶的移情,主人公只是做了他们想象中一直想做而没有做的行为。

当然,也有一些批判性的探讨,关于这场杀戮是否合乎正义、主人公是否有这个权力等等。总体上,这些共鸣与探讨,更进一步推动了影片在社交媒体上的传播,使得本片在内地被称为“现象级的爆款”。

另外就是影片的深度,除了“蛇、猪、鸽子”的意象,还有就是镜头语言的高明之处。

比如说黑道白道之外没有择善的还有电影本身。且看电影开头那组镜头:花、灵堂。

机警而蛊惑的音乐低回,前景拍的是有人拿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放着饮料,背景是一些道上人物守候在路旁。

这样的音乐和画面之后的下一个镜头,如果跟道上人物同样穿黑衣、走同样方向的陈灰身上没有白色的“刑警”字样,我们怕也会把他“误认”成道上人物吧。

如果说电影里面呈现了一种善恶、黑白的对立,应该没有比陈灰更白的角色了——他矢志要抓到陈桂林,但他真的白吗?

也不算吧,白的是“刑警”字样,他就灰,灰是他的名字(而陈是他的姓氏,跟陈桂林一样),也大概是电影开头那组镜头赋予这个角色的底色——黑道也好,白道也罢,不都是“道上人物”么!

4年前,他追捕陈桂林时被对方插盲了右眼;

4年后,陈桂林制服了香港仔,他掏出手枪之际,香港仔说:给个理由我。陈桂林用枪头指指自己的左眼眉头,那是香港仔前一天用剃刀划的伤口。

陈桂林没有给出真正的理由,因为真正的理由太过匪夷所思,倒是睚眦必报符合道上逻辑,理由充分,不必费辞。如果陈桂林要陈灰给个理由,身为刑警,他当然可以说为了大家、为了社会,又或者,可以指指自己的右眼——哪一个才会是他“真正的理由”呢?

还有一点就是影片对于“陈桂林”这样一个反派的“同情化”描写,其实就跟《狂飙》中的高启强这个角色一样的角度。

如果说陈桂林由始至终都是彻头彻尾的恶,那倒不真——在追杀通辑犯之外,他也从香港仔那里救出了小美、在尊者那里试着救回小胖和他母亲,这些时刻非谓不善,不过“担心有一天被抓,上了新闻,奶奶看到会很难过”的诸如此类。

不也已经让我们晓得了他的恶得不彻底?

话说,恶人多数都恶得不彻底,香港仔也曾经把程小美的妈妈从另外一个男人手中救出来,即使是希特勒,也有过“像篮子里的小猫”的时候。

也许陈桂林真的有改善,但绝不多,他的真正改变,我认为不在善恶的层面、不在抵达善的彼岸,毋宁在于他历劫回归的完成。

从死后回到现在,从非人间回到不假外求。从张贵卿口中得知自己只剩“顶多半年,快的话,三个月”,陈桂林即被置于死亡的阴影之中,为此,他展开了干一票大的旅程,怀着人死留名的心情。

然后他在进警车之际,看着镜头、记者,他笑了,他觉得自己死而无憾,功德圆满。但是,到了最后的曲终,程小美给他修胡子的时候,他却流下泪来。他哭什么呢?

我想,是因为当他以仰视的姿势望见程小美的眼眸的一刹那,他迎面看见了生命——他赫然发现,人间竟是如此近在眼前而实在得感人;人死留名如此虚幻,于我何加,骤觉今是而昨非。

对上一次小美给他修胡子,没修完,两边不对称;

对上一次他哭,是在归依尊者的时候,当这些动作变奏重演,他才真正知道自己死而无憾,功德圆满。

于是,当他看向三面镜的时候,他终于经过了“死后”的幽谷,重新看见了“现在”的自己;当他走出房间,他已经成为了一个“新造的人”。

电影的结局恐怕是再圆满没有,在社会的层面上,正义得到伸张,电影以安详的声画毫不含糊地表明了这点:这是善的(相对于恶);在陈桂林个人、内在的层面,他重新认同、肯定了现在的自己、自己的生命,这是好的(相对于坏)。

电影连同陈桂林一起终结在故人的声音里,如上升、如前进、如三月的狮子。他的救赎不在枪管或子弹,在自己的双眼,在他真诚无害地落泪的那刻。

他曾经一度相信生命这样的旅程需要“你的微笑来完整”——“你”是某种不明不白、不在人间的神,是身后虚名也好,世外业力也罢。

如今,他真切了悟到自己的生命只能用自己的微笑来完成。

此外,对于观影经验不多的人来说,电影打破了大家(至少是这一代观众)对台湾影视题材小清新的印象,而多了一种猎奇感。

除了少数影迷对侯孝贤、杨德昌如数家珍外,大部分内地观众接触到的台湾电影,可能要从《海角七号》开始。

《海角七号》于2008年在台湾上映取得现象级成功后,开始在内地传播,并取得当时2千2百万的高票房成绩。

《海角七号》对于台湾乡土文化与亚热带风光的描绘,以及对青年男女工作和爱情的命题刻画,都为观众留下台湾小清新文化的基底印象,而此后《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我的少女时代》,更是不断加深了这一印象。

作为有着20多年电影工业基础的领域,台湾电影当然不仅仅只有小清新。

虽然帮派犯罪电影《艋舺》当年在内地也很火红,但是当年的内地电影市场和今天不可同日而语。2010年《艋舺》尚且无缘在内地院线上映,许多文艺片小众群体依然是通过寻找资源观看的。

而在同年,《阿凡达》打破内地电影票房纪录,达到13亿人民币成为电影票房冠军。

但是截至2024年,内地电影票房超过13亿的影片已经有近80部。

市场容量扩大的另一面,则是观影人群的扩大。

内地很多的小镇青年没有去过,对台湾省的印象,除了偶像剧,就是透过短影音。

《周处除三害》以B级片电影呈现的生猛影像,冲击了人们对台湾社会的想像力。

原来黑帮是这么猛的、原来下手也这么狠、原来想做好人的人也可以大开杀戒。

B级片虽然本就是以低成本的画面冲击作为噱头。

然而在文化刻板印象下,又多了一份猎奇。

在剧情之外,可能人们更会好奇,《周处除三害》在内地的上映和存在,何以可能?

网络上流传一则小道消息:指称出品方因对内地市场过审上映不抱期望,因而以较低价格将版权卖给内地发行方,最终错失巨额收益。

这个传言当然有不准确的地方,一方面片方后来有承认,内地票房还是会分给台湾片方部分;

另一方面,内地上映的海外电影,买断一直是常态,能真正正常分账的影片本就极少。

这当然和去年内地电影主管机构新人履职后,产业一定程度的开放有关。

但是也可以看到,内地的两岸电影交流政策,一定程度在发生改变。

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从2019年的金鸡奖与金马奖同日对垒,到去年底允许金马奖影片在内地展映甚至公映、相关电影人在公开场合交流,内地对金马奖、乃至台湾电影(广义上受到台湾影视产业影响的华语电影)的姿态,则是一种包而化之的态度──除了题材受限的影片外,我都尽量容纳进来。

尽量消解金马的资源独特性:你有的,我也要有;属于你的,为什么不可以属于我。

国台办13日提到《周处除三害》时就借机宣导:“大陆之大,是台湾很多艺人难以想像的,也是他们心向往之的。”并呼吁,“创作更多两岸同胞喜爱的影视作品,携手弘扬中华文化。”

可见,可控的文化交流,已经被纳入文化自信范畴。

除了两岸电影交流政策的一定程度转向,《周处除三害》这部电影的题材对于内地市场来说,也是一种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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