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孝和:听见被判死刑,他露出微笑,2天后刑场记者哭诉残酷现场

心言聊历史 2024-04-10 10:58:50

1948年,在上海提篮桥的高等特种刑事法庭上,24岁的王孝和当场撕开了自己的灰蓝色囚衣。他突然转身,对着现场的众多记者大声喊道: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身上的伤口!!!”

负责审理这起案件的审判长和检察官当场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这时,旁边的一名工作人员俯身在审判长的耳边偷偷说了一话话......

王孝和在特刑庭,旁边都是法警

出生于1924年的王孝和,原名康智,浙江鄞县福明乡松下漕村人,生于上海,出身于工人家庭。王家本有8个子女,却中途突遭生活变故,最后只剩下他和四弟、五弟三个。为此,父母悲伤过度,身体日渐虚弱,王孝和也变得更加懂事,帮着父母分担家庭担子。

1936年,王孝和考入上海“励志英文专科学校”,在学校的他开始接受新式教育,也开始接受革命思潮。他结识了中共地下党员许统权,参加了读书会,读了《红星照耀中国》等进步书刊,使他懂得中国的希望所在。

1941年1月,年仅16岁的王孝和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同年底,他报考了邮局和上海电力公司,结果优异的成绩被两个地方同时录取。党组织考虑上电是动力部门,需要加强力量,于是建议他选择上海电力公司。

1943年1月,王孝和圆满完成学业,进入到杨树浦发电厂发电管理室当抄表员。他虚心学习,工作勤奋,待人和气,结识了不少工人朋友,组织读书会,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成为了工人们的贴心朋友。

这个时候的王孝和就暗暗发誓: 我愿为工人阶级的解放事业,牺牲个人的一切。我愿执行党的一切决议,坚决革命到底。“

杨树浦发电厂

1946年1月,上电爆发大罢工,坚持了九天八夜,王孝和始终积极参加,赢得工人们的信任和拥护,当选为上电工会杨树浦发电厂支会干事,分工负责工会的文化、组织和文书等工作。他在读书会基础上,同时建立了工人图书馆,为工会会刊写稿,承担别人不乐意做的所有繁琐事务,他认为:“我是工人选出来的。凡是对工人有利的事,我都有责任去做”。

而此时的上海,更多的是欲望的恶化,更多的是用凄凉乱世来为自己正名的所谓的文化弄潮儿。可是,在不好的时代,仍旧有一群为了革命事业,愿意奉献生命的人。

王孝和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也是在这一年,王孝和与他定娃娃亲的妻子忻玉英结婚了,他没有想到,这个旧时的女人会在他短暂的生命里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以致于在他奔赴刑场的路上,他会回眸寻找她的身影。

忻玉英在王孝和墓碑前

忻玉英比王孝和小四岁,她们俩的外婆是一墙之隔的邻居。小时候两人都经常在外婆家玩,因忻玉英生的乖巧漂亮,母亲和外婆便作主为他定了娃娃亲。后来,王孝和回城里上了学,忻玉英依然是乡下姑娘,两人从此也没再见过面。

随着年龄的增长,接受了新思想的王孝和开始反对这门婚事。可是当忻玉英母女找到城里来(当时订过亲的女孩要是被退婚是抬不起头的),王孝和不得已带她吃了顿饭后,他又改变了主意,因为她发现这个不识字的乡下姑娘有着另一面的美好,她朴实,善良,单纯。

于是不久后,王孝和便与忻玉英结婚了。因为经济拮据,他们只拍了一张婚纱照,照片上的王孝和穿的衣服是向邻居借来的。

婚后的两人感情很好,王孝和负责在外挣钱,忻玉英负责打点生活,她将王孝和的工资分为四份,一份还债,一份孝顺公婆,一份日常开销,一份陆续添置必要的日常生活用品,可谓是面面俱到,这让王孝和十分欢喜,放心大胆地将精力全部投入到工作当中。

刚参加工作的王孝和

届时,由于上电工会在反内战的民主运动中站在前列,引起了国民党当局的注意,于1947年9月宣布解散上电工会,通缉工会干事。然而,他们并没有得逞,经过工人们全力以赴的斗争,又恢复了工会,并重新选举王孝和等工人信得过的人担任党务理事。

可是国民党不甘心失败,他们又派出特务以“指导员”“秘书”等身份驻在工会进行监视。这些人瞅准了机会就会威胁利诱王孝和参加国民党,没想到每次他都 会以“对政治不感兴趣”为由理直气壮地拒绝。

没过多久,上海规模最大的民营纱厂——上海申新第九棉纺织厂7500多名工人,在全国民主爱国运动的鼓舞下,在中国共产党上海地下组织的领导下举行罢工。工人提出改善待遇、补发配给品,按生活指数发给年薪和补发扣压工资等7项条件。这时,淞沪警备司令宣铁吾、市警察局长俞叔平出动1000多名军警,使用装甲车、催泪弹,冲入厂内,强迫工人离厂。工人用砖头、铁棍、铁块和桌凳进行抵抗。搏斗中,朱云仙、王慕媚和蒋贞新3名女工被打死,百余人受伤,重伤40多人,200多人被逮捕,随后有365名工人被开除,26名罢工工人被判处徒刑。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申九惨案”。

申九惨案前工人集体反抗

惨案发生后,王孝和代表工会参加“申九惨案后援会”,在厂里发动工人缠黑纱、捐款,抗议当局的血腥暴行,特务企图阻挠,他理直气壮地说:“工人是一家,相互支援是我们份内事。”这件事引起了国民党当局的愤怒,他们以破坏生产和社会治安等名义,立刻在全市逮捕各厂工会负责人。

正在这个时候,王孝和被叛徒出卖了。

这天,王孝和跟往常一样,时不时会抽些空陪陪妻子和刚出生不久的女儿。跟妻子在一起,他有说不完的话,工作上的,生活上的,虽然有些话妻子听不懂,但她也愿意放下手中的活儿坐下来听他说。王孝和常常会给妻子做思想工作,他会把所要表达的意思变成直白易懂的语言说给妻子听。比如:他会跟忻玉英说:你在乡下吃过多少苦,我们穷人要团结起来就有力量了。这就等于一根筷子一拗就断了,单打独斗是没用的,国民党就要压迫你。但团结起来,一束筷子就拗不断了。

久而久之,忻玉英大概也知道了自己的丈夫在干什么,还常常成为他们的线人,帮他们传递消息,送送情报。

上海提篮桥监狱

这使得楼下邻居疑惑地问她:你们家常常进进出出那么多人,你们王先生怕是共产党哦。每次,忻玉英都会淡定地回答:不是,都是朋友、同学。对于妻子的此般维护,王孝和很开心,他总跟妻子说:你协助我工作,帮了我大忙。

有时候,王孝和也会感伤地对妻子说:阿英,你人真好,跟了我,我对不起你。忻玉英每次都回以“只要有口饭吃就可以了,等还了债,就会好起来”。

这就是新时代青年、旧时代女性的生活,他们的交集并没有激发出太多思维、生活方面的矛盾,反而呈现的是夫妻生活的和睦。

然而,这样的温情却太过短暂了。

王孝和被捕

由于叛徒的出卖,国民党驻厂特务万一最后一次来到王孝和家。他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妄图让王孝和自己去“自首”,没想到却被王孝和泼了一盆冷水,愤然表示自己是上电二千八百名职工选出来的工会常务理事,为职工说话办事是我的职责,没有什么需要向谁讲清楚,更无自首的必要,使得特务悻悻离去。这时,连妻子阿英都看出来敌人要动手了,便和王孝和好友一起劝他到乡下暂时躲避,可是王孝和考虑到党和工会的安全却毅然留了下来。

接连两天,王孝和家楼下都有很多国民党的便衣警察,24小时轮流守着。王孝和就将家里写了字的东西,对共产党不利的东西全拿出来,该烧的都烧了,要藏的也让妻子藏在了阳台的洞里,半夜连烧的灰也让妻子倒掉了。做完这些,妻子有点憋不住了,求着王孝和快走,可他没有接到组织的撤离通知,坚决不走,只是一个劲儿地对妻子说让她受苦了,说着说着两个人就抱头痛哭。

那个时候,王孝和还不知道妻子阿英已经怀了他们的第二个女儿。

去往刑场的路上,王孝和仍在喊口号

两天后的4月21日清晨,国民党特务逮捕了王孝和,将他关押在警备大队审讯室,面对凶神恶煞般的特务,王孝和一言不发,坦然处之。

特务恼羞成怒,对王孝和轮番施以“老虎凳”“磨排骨”“辣椒水”等酷刑。王孝和怒目以示,敌人未得到一个字的口供。4月22日,王孝和再次被施以酷刑,直至昏迷。4月23日,王孝和受刑升级,特务对他动用了电刑。每一次,王孝和都以其坚强的意志,为了保卫地下党的秘密和战友的安全,顶住了敌人的凶蛮摧残。特务最终对王孝和无计可施。一个参与施刑的特务边摇头叹息,边说:这个人真厉害,上这么重的刑,居然什么也不讲,真拿他毫无办法。

不止这样,在被捕的5个月里,王孝和还利用一切机会与组织联系。在监狱里,他给妻子写了50多封信,一直说对不起妻子,让她受苦了。地下党组织也一直未中断与他妻子的联系,组织上的一些东西也是他妻子从监狱递出来送进去的。最危险的,就是特务头子万一让王孝和的妻子辨认厂里的人,妻子抬头看了一遍,很多人都到家里来过,但她却说认来认去,除了你万一,一个都不认识,这句话保住了许多同志的命。

忻玉英和两个女儿

终于到了王孝和上法庭的日子,借此机会,在上海提篮桥特刑庭上,24岁的王孝和当场撕开自己灰蓝色的囚衣,露出伤痕累累的身体,突然转身,对着现场众多记者大声喊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我身上的伤口!他们这是刑讯逼供,我是冤枉的!”一席话,让负责审理这起案件的审判长和检察官当场面红耳赤,无言以对。

可是,就在旁边一名工作人员俯身在审判长的耳边偷偷说了一话话后,上海高等特种刑事法庭立刻判处王孝和死刑。

情急之下,上电党组织指定专人帮助王妻上诉,狱中党组织也帮助王孝和研究上诉内容。各界人士纷纷向上海高等特种刑事法庭寄送抗议信。可是,刑庭以“连续教唆、意图妨碍戡乱治安未遂”的所谓罪行维持王孝和死刑判决。

面对死刑,王孝和年轻英俊的面庞露出了轻蔑无畏的微笑(后人称之为信仰的微笑)。

即便是现在看照片,如果照片里没有特刑庭上气急败坏地“检察官”和心虚气短的“法警”,我们很难相信,这是王孝和烈士在得知自己被判处死刑之后露出的微笑。

王孝和信仰的微笑

当时,王孝和还坚定地表示:“从我被捕的第一天起,就做好了这个准备。”“死无所惧,只要我活一天,就要同敌人斗争。我的武器是公开揭露敌人的残酷和对人民的仇视。”

然而,在临刑前,他接到党支部负责人的指示──为更好地争取群众、揭露敌人,临刑时不能喊政治口号。

可想而知,在当时一个共产党员即将为党的事业马上就要献出自己生命的时候,竟然不能倾吐对党的衷情,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甚至多么遗憾的事。然而,为了党的利益,王孝和无条件地服从了组织的决定,只是以隐晦的笔法,给战友和亲人留下了三封遗书。

致狱中难友:有正义的人士们,祝你们身体健康,为正义而继续奋斗下去!前途是光明的!那光明正向大家招手呢!只待大家努力奋斗!

致双亲:父母养我育我,含辛茹苦。儿不能再为双亲尽孝养老,请多谅解。然而,儿子为正义而死,死而无憾……

致妻阿英:你要挺住,要活下去,把孩子抚养成人,告诉孩子,父亲是被谁杀的,教育孩子一定要继承父志……你已经尽了做妻子的责任,我很感激。

三封信,每一封都是悲壮,每一封都是坚定。

王孝和写给父母的遗书

1948年9月27日上午,特刑庭准备对王孝和执行死刑。天还没亮,人们就挤满了刑场周围,每一个人都想见上王孝和最后一面。尤其是他的妻子哭喊着,痛斥反动政府滥杀无辜,刚满周岁的女儿在她怀里同样哭得撕心裂肺。王孝和一出现,20多家报社、通讯社的记者全部将闪光灯聚焦在他的身上,王孝和借此机会怒斥他们的执行是非法的。谁知,惊恐万状的敌人害怕了,只得对王孝和改期执行。

三天后,敌人没有对外宣布,对王孝和采取了秘密执行。

在被押往刑场的路上,王孝和有过一次深情的回眸,他想搜索妻子的身影,想最后看一眼这个为了党的事业而被自己“辜负”的女人,他曾经多么希望能到革命胜利的那天,陪她过柴米油盐的日子。可是这一次,国民党封锁了消息,妻子根本就不知道,除了几个刑场记者随行,所有的群众都不知道。

王孝和去往刑场时的回眸

那天到了上海提篮桥监狱刑场,刑场的法警将一碗溶有麻醉药的白酒递给了王孝和,王孝和当场以义正言辞拒绝,一把推翻了麻醉酒。

随后,他便被绑在了行刑的椅子上面,丝毫不能动弹。

刽子手打出的第一枪打在了王孝和的左胸,他坐在椅子上怒目圆睁,大口喘气。执行官下令补枪,执行的法警被王孝和的浩然正气所折服,顿感害怕,拿枪的手抖动不已,又连发两枪,都未命中要害。

此时,执枪的刽子手已经吓得满头大汗、浑身哆嗦,再也不敢继续开枪。

没想到法警头目见状直接冲上刑场,一脚踢翻了被绑在椅子上面浑身抽搐的王孝和。他竟然用脚疯狂的踢打王孝和的腹部,导致王孝和内脏受损,嘴角开始不断吐血,不久便牺牲了。

这一幕,被当时《大公报》记者冯文冈拍下。当他回报社汇报工作,在描述现场状况时,七尺男儿竟也泣不成声。

随后,上海十多家报刊争相报道此事,大家在街头集体抗议。

群众祭奠王孝和

王孝和最终用自己年仅24岁的生命实现了当年入党时的铮铮誓言:“我一定用我的生命保卫党,保卫工人阶级的崇高事业,永不动摇,一直革命到底!”

1949年5月27日,中国人民解放军解放了上海。

1949年11月5日,上海各界人民一万余人在逸园为王孝和烈士举行了追悼大会,并将灵柩安葬于虹桥公墓(后迁往上海烈士陵园)。

如今,信仰的微笑透过泛黄的相片,重现着一位年轻共产党人的信念、勇敢和担当。虽然王孝和的生命永远定格于24岁,但他的微笑,激励鼓舞着无数为信仰而前行的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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