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时，国师断言我天生凤命，得我者将得天下。
因此，我自幼便被皇子们争夺，只有太子陆琛不为所动。
成功让我以为自己和他的相遇相爱，是真的金玉良缘，呕心沥血助他登基。
可他登基后的第一件事，却是废我后位，灭我全族，令我万箭穿心而死。
一睁眼，我重生在了嫁给陆琛之前。
他托着我的手，在我面前深情款款:“若能娶得桐桐为妻，这天下不要也罢。”
而我却吐他一脸口水，潇洒转身离开。
1
“桐桐！起床了桐桐！诶呦我的小祖宗，还不快些起来练琴，过些天就是皇家春日宴，是你回京后参加的第一场宴会，一定不能出差错……”
一阵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把我唤醒，看着眼前正掀开床纱的华贵妇人，我呆愣住。
我不是死了吗？被我的夫君、刚刚登基的新帝下令万箭穿心而死。
彻骨的疼痛还没散去，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母亲？”
“好了装傻充愣也没用，你琴技生疏还不赶紧临时抱佛脚，咱们戚家的女儿可不能被满京豪门世家看扁了。”
我重重点头，掩去眼角泪珠。
苍天有眼，我重生了，重生到刚从川北祖父军营驻地回到京都的时候。
此时我还没有嫁给太子陆琛为妃，没有因保护他被刺客毁容，没有废尽全身武功，母亲还在，祖父还在，戚家还在，我也没有万箭穿心而死……
如此，甚好。老天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我定要那些畜牲血债血偿！
2
我心不在焉拨着琴弦，心里默默梳理前世种种。一个小丫头凑到我身边道:
“大小姐弹得真好听，到时候在宴会上一定能出彩！”
她眼睛转了转，自然而然地问:
“不知道大小姐准备弹哪首曲子呢？”
我不动声色看了小丫头一眼，果然是她。
前世她也曾问过这番话，我毫无防备告诉她准备弹奏《钗头凤》。后来春日宴上，京都小姐各个身怀绝技，我这临阵磨枪速成的曲子自然贻笑大方。
可谁也没想到，太子殿下翩翩而来一曲长笛合奏，笛声宛转悠扬，竟衬得琴声也不那般差劲了。
一曲结束，我双颊微红，谢他解围。
陆琛眼眸含笑扶起我:
“戚小姐琴曲脱俗，人亦如此。可愿与孤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吗？”
见惯刀剑烽烟的戚大小姐红了脸，动了心。也是这场宴会上，太子向陛下请求赐婚，娶我为妃。
后来我才发现，那日问我弹何曲子的丫头其实是陆琛早就安插在我身边的暗桩，琴笛合奏也是他设计好的一场戏。
记忆回笼，我指间琴弦颤动，说出与前世别无二致的答案:
“我准备弹《钗头凤》呢。”
唇角笑意加深，陆琛你可要好好练习啊，别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番期待。
3
皇家春日宴，母亲携着我的手入席。
一众夫人小姐对我这个从军营长大的小姐十分好奇，用手帕扇子掩着嘴议论纷纷:
“诶诶就是她，听国师说她天生凤命呢，太子殿下不会娶她为妻吧？”
“就她？你看她刚刚走路步子多大，还是从军营回来的，肯定很野蛮粗鲁。殿下那么高洁傲岸天神般的人物才看不上她呢！”
前世我听到这些议论，会检查自己的仪态，守着那些规矩。
可结果呢？再如何克己复礼不行差踏错一步，不还是落得个满门抄斩的结局。这一世，这些破规矩谁爱守谁守吧。
我大喇喇地走到那群小姐面前，抱臂而立:
“姐妹们聊啥呢？我也听听。”
娇小姐们都噤了声，面面相觑。一个胆儿大的开口:
“喂，别以为国师说你什么天生凤命就肖想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可是我们柔柔的，柔柔可救过殿下的性命呢……”
一旁身着白裙，娇弱娴静的女子拉了拉她的袖子:“好了别乱说，我身份低微，怎么配得上太子殿下呢。”
柳意柔看向我行了一礼，声音恳切:
“戚小姐，柔儿不会与您争太子正妃之位，我心慕殿下已久，只愿能当个妾室常伴殿下身边就足够了，还望戚小姐能成全。”
真真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
我心中涌动着恨意，柳意柔无辜单纯的小白花外表下是一颗歹毒透顶的心。前世太子娶她为侧妃，独宠她一人，我并不怨恨，还处处为他们周全。
但她假孕流产陷害于我，使我被废去全身武功，我的死，戚家覆灭都与她脱不了关系。如今，我可要好好成全成全她。
我丝毫不顾柳意柔的道德绑架，抽出腰间软鞭随手甩了甩，破空声吓得小姐们面色惨白。
“哦？你想常伴太子身边？各位姐姐妹妹也知道，我是边关长大的，规矩学得少。唯有一条，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日后我夫君的妾室若惹了我不高兴……”
我又挥动一下手中长鞭，柳意柔脚下一软差点跌坐在地。我假装没看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狠毒，乐悠悠地回到自己位置上。
4
皇帝皇后入席，宴会开始。
谁都知道这种宴会是皇子们的选妃宴，京都所有的名门贵女都拿出看家的本领，渴望能惊艳四座。
下一个上场的是柳意柔，她若有似无地瞥了我一眼，眼神挑衅。她是京都中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我自然望尘莫及，这是她压我一头的好机会。
柳意柔翩然落座，素手拨弦。我暗暗勾起嘴角，她弹的是我练习多日的《钗头凤》。
不枉我买通柳意柔的婢女，特意向她透露《钗头凤》古琴曲谱现世的消息。她为了能惊艳四座果然学了。
席上不少世家公子露出痴迷之色，这场大戏的男主角也该出现了。
不远处忽然响起悦耳笛声，与琴音相应相和，宛若天作之合。众人惊呼: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
陆琛一袭白色常服，从远处走来。端的是霁月光风，公子无双。却在看到弹琴之人时脸色骤变。
笛声一顿，众目睽睽之下陆琛也只好吹下去。
我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翻涌的仇恨。前世他登基时，贬妻为妾，废我后位。把柳意柔揽在怀里，居高临下地道:你霸占柔柔的位置这么多年，应当向她谢罪。
可笑啊，若无我戚家的鼎力扶持，若无我多次的舍身相护，他陆琛早不知死了多少次，哪里轮得到她柳意柔坐享太平。
后来又因柳意柔的陷害，我被陆琛废去武功打入冷宫。而她一句噩梦缠身，陆琛便下令将我乱箭射杀。
我扯出一抹冷笑，走着瞧吧，太子殿下。
一曲完了，柳意柔羞红了脸看着太子。陆琛却没像前世对我一般扶起她，神色郁郁，就差把“怎么是你”写脸上了。
“太子殿下和柳小姐真是般配啊！”
“是呢，当年太子狩猎受伤，还是柳小姐碰到救了太子。”
他们自然不知道，那时太子能从马上摔下来，也是温婉端庄的柳意柔刻意设计的。
席间议论纷纷，陆琛的脸色越发难看。
我拍拍手上的点心渣子站起来，走向花园中央。
咱玩不来琴棋书画，难道还没点别的特长吗？
我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弓箭，瞄准空中略过的飞鹰。直到拉弓如满月，骤然射出。
箭矢穿透飞鹰仍未停下，又贯入不远处另一只鹰。
鹰很快被侍卫捡回来，有人指着鹰叫起来:
“快看啊！箭都是从两只鹰的眼睛穿过去的！好箭法啊！”
我捧着鹰对上首皇帝行礼:
“戚桐不善歌舞，特射两鹰献于陛下，恭祝陛下洪福齐天，我朝海清河晏，国泰民安！”
少女一袭红裙随风飞扬，笑容飒爽明媚如火焰般燎人，竟让满座莺莺燕燕尽失颜色。
皇帝龙颜大悦，盛赞不绝。
5
宴会继续，陆琛仍不死心，举着酒杯来到我面前:
“戚小姐英武非凡，让人见之忘俗。”
我在心里翻个白眼，骗姑娘的话术都跟前世大差不差，毫无新意。当时真是眼瞎了脑抽了才以为他堪当良配。
柳意柔也不甘落后地走过来，她的侍女给我端来一杯酒。
“戚小姐当真女中豪杰，令柔柔钦佩不已。我跟琛哥哥一起敬你一杯。”
哦，宣示主权来的。
前世的柳意柔并无此举动，这回想必是被我的激将法激着了。
我笑了笑，与二人碰杯，在袖子遮掩下把酒液倒入两人杯中一些，随后一饮而尽。
柳意柔看我饮下，眼中露出得意之色。
她刚转身离开，我就把藏在喉间的酒吐在手帕上。
笑话，当初为了搏得千杯不倒军中酒王的美称，我可是苦练藏酒大法，终于派上正经用场了。
我买通的柳意柔的婢女早已禀报我，她为了让我身败名裂，彻底不能嫁给太子，不惜铤而走险给我的酒杯中下了春药。
现在好咯，药都进了她自己和太子肚子里咯。
6
宴会接近结束，坐在上首的皇后娘娘越发焦躁。
这次宴会她给自己亲儿子下达了两个任务:一是亲近戚桐，二是请求陛下赐婚。如今一个都没完成，太子却不见踪影。
皇后亲自在园子里寻找太子，终于在一个僻静的小厅找到人。
不过不是太子一人，而是一对儿野鸳鸯。
皇后差点背过气去，刚想令人封锁消息，我恰到好处地领着一众夫人小姐追随而来。
不闻世事的闺阁小姐们吓得脸红尖叫，一时混乱不堪，纵然皇后想瞒，终究是闹到了皇帝跟前。
陆琛与柳意柔跪在皇帝面前，陆琛面色青白交加，柳意柔颤栗不止。皇帝眉头紧锁，抬手把茶盏砸向太子:
“混账！”
太子本应在这场宴会上请求陛下赐婚，娶我为妻。可眼下这种局面，他再开口无疑是打戚家的脸面。
柳意柔连连磕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陛下，千错万错都是臣女的错，可臣女是真心爱慕太子殿下，还望陛下成全！”
柳大人一家也忙跪下磕头，我嗤笑一声，柳意柔以为如此便能顺顺利利成为太子妃吗？
皇帝与皇后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实在看不上这种肮脏玩意儿。最终看在柳大人的面子上，准柳意柔入东宫做妾。
我咬着嘴唇才不至于笑出声，豁出了名节与尊严，最后连个侧妃都没捞着，柳意柔估计要哭死了。
太子的确喜欢柳意柔，可这样娶她简直让他颜面扫地。离开时他甚至没看柳意柔一眼，甩袖而去。
柳意柔坏了他的好事，阻碍了他娶我巩固权势，他自然不悦。这个男人啊，无论多深的情爱，都比不上他的皇位来的重要。
7
春日宴风波过后，陆琛仍对我贼心不死。
三天两头往将军府送珍奇异宝，还要约我一起切磋箭法。
我干脆称病躲清净，切，这人花拳绣腿，功夫连我的侍女都不如，还好意思跟我切磋？
前世怎么没看出来陆琛这么不要脸呢？
不过很快，陆琛奉旨南巡，我总算能放松几天。
前世陆琛也曾南巡，还是带着已成太子侧妃的柳意柔一起去的。说是巡查，倒不如说是两人寻欢作乐的良机。
弹劾他的折子被父亲竭力压下，我也日日在太后跟前侍候，诉说太子在外是多么辛劳爱民。现在想来，真是可笑至极。
不过这次南巡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太子途径扬州时，扬州连日大雨，扬州坝轰然坍塌，淹了整座扬州城。
太子临危不乱处变不惊，快速组织人手救灾治水，安抚民情，大获百姓赞誉。
消息传回朝廷，陛下圣心甚慰。
我却发觉不对劲，前世可没有这一出啊，重来一次难道连天文地理都跟着改变了吗？
我派了三波人前去扬州细细查探，总算是发现其中端倪。
8
太子回銮，皇帝为嘉奖他救灾得力，特办庆功宴。
酒至三巡，皇帝召来太子:
“太子本次代朕南巡，救灾济民，大功一件，朕心甚慰。不知想要什么赏赐啊？”
陆琛忽然遥遥望向我，嘴角带着势在必得的笑意。我袖中手指握紧，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禀陛下，能为国为民出力，是儿臣的本分亦是儿臣的荣幸，不敢称功。只是儿臣却有一心愿……”
一番场面话说得实在漂亮，皇帝含笑道:“哦，说来听听。”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戚家女戚桐巾帼英雄，英武不凡，儿臣仰慕许久，愿求娶戚小姐为太子正妃。”
一席话铿锵有力，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有多么痴情专一。柳意柔手里的帕子都快揉碎了，恶狠狠地瞪着我。
皇帝捻了捻胡须，笑道:
“哈哈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如此朕便……”
我与父亲对视一眼，事到如今，有些东西不得不提前拿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