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风月」最美人间四月天

以旋聊小说 2025-01-05 15:30:42

文/一枕日红 图/选自网络

要说最凄美的爱情故事,非夏老师莫属,她是我读小学“玉米班”的老师。

夏老师年轻时长得羞容敛翠,嫩脸匀红。一头长发分束两条马尾垂在肩头,白底蓝花的衬衣,加上钉了公母扣的黑胶底布鞋,步伐总是那么欢快而轻盈,不知底细者莫不认为她是城里下放来的。其实,她家就在上村东头,生产队老会计夏三爷的掌上明珠。

做父母的,对小孩总有一种“只要平平安安长大”、“嫁一个好人家”之类的期待。夏老师当年初中一毕业,夏三爷心疼自家的娇枝嫩叶,早托公社领导安排好了一大美差,在村里小学当民办教师。

我自小听惯了乡音土话,对夏老师那口别样的普通话间或听走音。譬如,我们上的小学预备班,在我这变成了“玉米班”。夏老师很喜欢这份工作,世界上很多褒义词都适合她,可以说她天使的脸庞和善良的初心太配了。

当然,夏老师喝的墨水在村里也排得上榜,算名至实归。小学的语文、数学、音美体什么的都能上,一二三四五年级全都教,共管了六个年级三个班。倒不是她霸道,而是村上的小学校,就她一个老师。学校设在村子的大礼堂里,三十多平米的戏台上,横七竖八坐了四、五两个年级拼成的复合班,十来个学生;戏台下分设两个区域,近戏台处为二、三年级,隔一丈来宽才是我们玉米班与一年级组合。每个班又分两个组,夏老师上课是跳跃式的,刚给左半边的二年级读完一篇课文,就去右半边二年级检查刚默写的古诗。上午基本归语文数学占领,下午则视夏老师的心情而定,高兴了就唱歌、画画,惹毛了便是体育或劳动。

课间休息没有铃声,全凭她掌握,但要归位上课了,会敲击悬挂在礼堂大门框上一截三角铁。“噹噹噹”号令一响,所有的顽皮猴没谁关注身上的泥土,亦或嘴角的鼻涕,都会迅捷窜回座位,以致整个礼堂灰雾茫茫,不时传出几声咳嗽,甚至尖叫,有的人莫名地凳子坐空了。但大家不敢哄笑,谁都不想招惹夏老师手上那根细长的竹节鞭。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这样结结实实的工作锻炼,秀丽芳华的夏老师,已经老练麻利得像个少妇了。但她相貌依旧是水灵的,向人无语夸颜色。白里透红的脸蛋以及婀娜多姿的体态,即便是大冬天里,罩上一件黄绿的军大衣,也仍透出一股灵气。

古人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追求夏老师的小伙子真多,本村的,邻村的,乃至城的,有生产队劳模、公社年轻干部、城里下放知青,零零总总不下部队里一个排得编数。夏三爷老两口倒是相中了好几个,可夏老师无一点头。

能够到学校接近夏老师的,倒有一人。那年四月间,日光渐渐明媚,万物随日月而动,陌上花开蝴蝶飞,草长莺飞燕归来。那天,夏老师正在教学生唱歌,有个肩背黄背包的帅小伙矗立窗前,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久。夏老师发觉有人,便清了清嗓子停下来,回头大方地冲他笑笑。

南方四月,新鲜的水果颇多,枇杷尤盛。只因在窗口多看了对方一眼,那一瞬间,爱情的种子便播种在彼此心田。

每隔几日,那小伙总会背了一大黄挎包枇杷来。走到夏老师跟前说,送来给你和孩子们。我们都知道,这是“先生作名,学生做食”的把戏。夏老师要我们喊他小凌叔。小凌叔的手每次接过夏老师递过的茶杯都不太稳,我们全看在了眼里,抿嘴偷笑。

小凌叔便是人间四月天,走进了我们梦里的期盼。当然,我们更思念的还是他的黄挎包,无论春夏秋冬,那黄挎包里总能掏出应季水果。夏老师忙着分发水果,小凌叔站在一边,两人一边说说笑笑。

小凌叔爱到学校来找夏老师,村里人都发觉了。惊觉相思不露,原来只因已入骨,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人世间纵有百媚千红,唯独你是我情之所钟。

七月上,一年已半,时光中洪流汹涌。后来,有一天,小凌叔急匆匆地跑过来,盯着正在批改作业的夏老师,欲言又止了一阵,然后才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下个月要去部队了。

夏老师手上并没停,她习惯同时做好几件事情,比如一边教一年级一边教二年级,比如一边洗碗一边陷到回忆和不可预知的未来里去。良久,她才说了句,喔。小凌叔又说,我会常写信给你……他说这一句时,夏老师便没接话,却把头垂得很低很低。

往后的日子里,小凌叔果然没再出现,至于他写了几封信来,我们不清楚。只是夏老师隔段时间总会春风满面,教唱了很多的革命歌曲。

再后来,我去了外地上学,又留在了城里上班。据说小凌叔一直留在在部队,还上了老山前线。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七夕到了,有情人却没在一起。

听留在村里的发小阿涛说,夏老师曾大哭过一场,而且哭得很厉害。那是她唯一的一次哭嚎,全村人都知晓。

夏老师至今都未嫁人,尽管夏三爷临终前为她攒下了丰厚嫁妆。问世间情为何物,说不清什么是爱,但心里那个人就是她不爱别人的理由。

最美人间四月天!但愿所有花开,不负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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