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6年那年，我二十出头，血气方刚，满脑子都是想出去闯荡一番。谁想母亲却非要逼我娶一个残疾媳妇，我非常不理解母亲的做法，我一个大小伙子为什么非要娶一个残疾人。
最后我没有拧过母亲跟她结婚了，然而直到多年以后，我终于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
第一章母亲这一巴掌不仅打懵了我，也把我打回了现实，1986年的农村，改革开放的春风还没完全吹进来，老一套的思想观念依旧根深蒂固。
那时候我们村还是一片黄土高坡，房子都是土坯垒的，道路坑坑洼洼，每到下雨天，整个村子就像一锅黄澄澄的稀粥，踩上去咕叽咕叽响。
村里人的日子过得和这泥巴路一样，看不到尽头的艰难，我家的情况更是雪上加霜，爹走得早留下我和娘相依为命。
娘是个硬骨头为了养活我，什么苦活累活都干，夏天顶着烈日在地里刨食，冬天顶着寒风去镇上做零工，我还记得她那双手，粗糙得像树皮，布满了老茧和裂口。
“明子，你可得争气啊！”娘总是这么叮嘱我，“咱家就指望你了。”我懂娘的心思，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我这个独苗就是她的全部希望，可我心里却有自己的小九九。
村里的年轻人都往外跑，去大城市打工，我也不例外，整天做着外面的美梦，城里的高楼大厦，宽阔的马路，五颜六色的霓虹灯，还有那些穿着时髦的姑娘们，无一不在召唤着我。
“娘，我想去城里闯闯。”我壮着胆子跟娘说，“放屁！”娘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爹留下这一亩三分地，你就想这么丢下？再说了你去城里能干啥？”
娘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心中的火苗，可我不甘心，总觉得自己生来就该干点大事业，而不是在这穷乡僻壤里耗一辈子。
可现实就是个不讲理的婆娘，专门跟你对着干，我们村有个规矩，男娃到了二十岁就得成家立业，眼看我都二十好几了，还是个光棍，村里人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老林家的儿子都结婚了。”“是啊，听说还娶了个城里媳妇呢。”“明子这孩子，不会有什么毛病吧？”这些话像苍蝇一样嗡嗡地在我耳边转，烦得我直想跳进村口的臭水沟里。
娘也着急了，她开始频繁地往邻村跑，打听有没有合适的姑娘，每次回来，她都会絮絮叨叨地跟我说这个村的谁家姑娘怎么样，那个村的谁家闺女如何如何。
我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在我看来，这些乡下姑娘都一个样，不是裹小脚就是大脚板，哪有城里姑娘水灵。就在我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这么混下去的时候，娘突然给我扔了个炸弹。
“明子，我给你相中了个媳妇。”“谁啊？”我漫不经心地问。“李家的芳芳。”我一听这名字，差点没从凳子上摔下来，李芳芳？那个瘸腿的？“娘，你疯了吗？”我跳起来，“我不要！”
“你给我闭嘴！”娘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芳芳这姑娘人好，长得也俊，就是腿有点不方便。你娶了她，保准不吃亏。”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可看到娘那坚定的眼神，我知道这事八成是定了。那时候的我，哪里知道这个决定会如何改变我的一生？
娘这一锤定音，我就像只被捆住爪子的野猫，又急又气却无处发泄，李芳芳这个名字在我脑子里转来转去，搅得我心烦意乱。
第二章说起李芳芳，村里人都知道她的故事，比我大六岁，长得倒是水灵，就是那条腿不争气。听说是小时候不小心从树上摔下来，伤了腿骨，从那以后，走路就一瘸一拐的，像只受伤的鸭子。
“这么大年纪了还没嫁出去，怕是要打光棍喽。”村口的老太太们没少议论。我心里直打鼓，娶个瘸子，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可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后生，凭什么要我娶个残疾人？
“娘你就别开玩笑了。”我试图跟娘讲道理，“我还年轻，不想这么早成家。再说了，芳芳姐她......”
"她怎么了？"娘瞪着我，"人家芳芳勤快、善良，会持家。你娶了她，准能过上好日子。"我张了张嘴，想说芳芳腿脚不便，干不了重活，以后肯定会拖累我，可看到娘那坚定的眼神，我又把话咽了回去。
没过几天村里的媒婆就登门了，她笑眯眯地看着我说："明子啊，你可有福气了。芳芳这姑娘，模样俊，性子好，就是腿脚有点不便。不过没关系，你们年轻人嘛，互相照顾。"
我低着头，一言不发。心里却在打鼓：这媒婆怎么说得这么好听？娘在一旁帮腔："就是，就是。我家明子也是个懂事的，一定会好好待芳芳的。"
就这样，在娘和媒婆的你一言我一语中，我的婚事就这么定了下来，村里人知道这事后，议论纷纷。
有人说我娘糊涂了，把儿子往火坑里推；有人说我是个孝顺的，为了娘能安心才答应这门亲事；还有人说我是捡了个便宜，毕竟芳芳长得不赖，就是腿有点问题。
我听着这些话，心里五味杂陈。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婚姻，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芳芳。婚礼那天整个村子都热闹起来了。我穿着新衣服，站在院子里，心里却乱成一团麻。
当李芳芳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进我家大门时，我的心猛地一沉。她穿着大红的嫁衣，脸上带着笑容，看起来确实挺漂亮的。可我的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她那条不自然的腿上，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就这样我们结成了夫妻。
第三章婚后我对芳芳始终冷冷淡淡，心里憋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她倒是勤快，每天早起晚睡，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可我看在眼里，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明子，你多吃点。"芳芳总是小心翼翼地给我夹菜，那双眼睛里满是期待。
我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饭，一句话也不说。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芳芳虽然腿脚不便，却从不抱怨。她总是笑眯眯的，仿佛对这样的生活心满意足。我却觉得憋屈，总想着有朝一日能逃离这个小村子。
有一天，我在地里干活，不小心被锄头划伤了手。芳芳听说后，一瘸一拐地跑来，脸上写满了担心。她小心翼翼地给我包扎，那双手温柔得让我心里一颤。
"明子，你要小心点。"她轻声说，眼里满是关切。我看着她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愧疚。这么多天来，我对她的冷淡，她却从未抱怨过。
从那天起，我开始慢慢接纳芳芳，虽然还是说不上喜欢，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排斥。我发现她不仅勤快，还很聪明。她总能想出些小点子，让家里的日子过得更舒坦些。
有一次村里来了个卖布的。芳芳眼睛一亮，买了几尺花布。我还没来得及说她乱花钱，她就用那布做了几个漂亮的抱枕，拿到集市上卖。
没想到这些抱枕竟然很受欢迎，一下子就卖光了。"明子，你看。"她兴奋地把赚来的钱给我看，"这比我们种地挣得多呢。"
我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流，这个瘸腿的女人，似乎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得多。慢慢地我和芳芳的关系开始融洽起来。
我不再把她当成一个累赘，而是开始欣赏她的才智和勤劳。她虽然腿脚不便，但心灵手巧，总能想出些新点子来改善我们的生活。
有一天晚上，我们坐在院子里乘凉。芳芳突然说："明子，我知道你心里一直不甘心。但是我相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我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也许这个被我曾经看不起的瘸腿女人，真的能给我带来不一样的人生。
第四章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生活虽然简单，却充满了幸福。我几乎忘了当初那个不情不愿的自己，也忘了芳芳那条瘸腿曾经给我带来的困扰。
直到有一天，娘突然病倒了。我和芳芳轮流照顾她，可她的情况却越来越糟。那天晚上，娘把我叫到床前，握住我的手。
"明子"她轻声说，"娘有件事一直瞒着你，“"我心里一紧，不知道娘要说什么。"其实芳芳的腿......"娘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是为了救你才伤的。"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娘缓缓道来：原来，在我小时候，有一次差点掉进河里。是芳芳不顾危险跳下去救了我，但她自己却被河水冲走，撞到了石头上，伤了腿骨。
"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亏欠。"娘的眼里噙着泪水，"所以我才坚持让你娶她。我知道她会是个好媳妇，会好好照顾你。"
我听心里五味杂陈。原来我一直以为是累赘的人，竟然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到无比的愧疚和感激。
"娘，对不起，我以前误会你了。"我紧紧握住娘的手，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娘慈爱地看着我："傻孩子，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现在你也当爹了，应该能理解父母的心了吧？"
我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感激和愧疚。那一刻我才真正理解了娘的良苦用心，也明白了芳芳这些年的默默付出。
回到家我把这个秘密告诉了芳芳。她听完后哭得像个孩子。"明子，"她抽泣着说，"我从来没想过要你报恩。我只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
我搂着芳芳，心里满是感动。这个瘸腿的女人，不仅救了我的命，还用她的善良和勤劳，改变了我的一生。
从那天起，我对芳芳更加珍惜，我开始理解，真正的幸福不在于你拥有多少，而在于你如何珍惜眼前的人。
我们的日子越过越好，虽然还是在这个小村子里，但我不再向往外面的世界，因为我明白，最珍贵的东西，其实一直都在我身边。
每当我看着芳芳的笑脸，听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我就会想起娘的话："强啊，你要记住，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