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过了,天气依旧很热。“白露身不露”的老话,今年不管用了。
早晨,去了一趟瘦西湖。距离上一次进园子,已经好久好久了。酷热的天气,少了出门游逛的欲望。哪儿好,也不如家中空调好。可是心里对这座扬州的代表园林,却时不时冒出点什么想法,一个夏天没去,有什么变化没有?
先去了月季园。名为月季,自然会月月开花。可是,比起初夏月季的丰润,经过了一个夏天考验的月季花,明显地少了颜色。大多数枝头,没有花儿点缀,叶子被晒得少了绿油油的生机。即便有些花儿应景般地开了,可是那花儿却不敢恭维:花朵小、颜色暗淡。联想到家里几盆养了几年的花儿,虽然小心呵护,却没能熬过这个严酷的夏天,心中释然。
花不多,景色却美。浓绿的各种植物,是这个季节特有的风景。虽然人的体感和夏天无异,物候却随着季节,更新着一枝一叶。尤其紫薇花,今年开得很有特点。好像以前没有注意过,一棵树的所有枝条顶端,都有一大朵沉甸甸的大花朵,欢欣鼓舞地开着。
往年紫薇的花,好像没有这样规整过。是为了更好地呼吸,还是被“军训”过?不得而知。粉色、红色、紫色,是紫薇花的三种主要颜色。这种花期超过一百天的品种,果然从初夏开到了白露,看上去,好像还有时日。家有紫薇树,能出栋梁。如今商品房像方块格子般一间一间,没有“上梁”程序,只有“封顶”大吉。紫薇花只能作为景观或行道树,少了往昔的辉煌。
走往被牌友们戏称为为神仙亭的诗画长廊。落帆栈道前的草坪上,一群鸽子欢快地在地面蹦来蹦去,是觅食还是游戏?个别性急的红枫,隐隐透漏出红于二月花的风姿。虽不多,却是秋的信息。古人说一叶落而知秋,其实不落叶也能知秋。秋,不只有一种表现形式。
忽然,看到了什么?一朵俏生生的石蒜花。石蒜都开花了!第一次看到石蒜花,在中山陵景区的悬铃木道路边上。好奇怪有这样好看的花。问了好几个同行的朋友,才得到石蒜这名字。这么好看的花,这么土气的名字?那是九四年的秋天。
可能过了十来年吧,在扬州看到了石蒜花。当然,不但知道了这种花,还知道了这种花的曾用名和曾曾用名。
彼岸花,开放在幽冥路上为灵魂引路的唯一的花。彼岸此岸,人鬼殊途。因为这个名字,好看的彼岸花,居民家中不会种植。可是,彼岸花的名字,与黄泉路无关。它来自日本。
在日本文化中,有“春彼岸”、“秋彼岸”两个节日,在每年春分、秋分前后。秋彼岸,类似中国的祭祖节,有上坟习俗。石蒜花盛开的季节,正好和秋彼岸时间差不多,花儿便被叫了彼岸花。
彼岸花是百合目石蒜科植物,开花时没有叶子。花谢后叶子丰茂。花叶永不相见,像人世间生死两茫茫一般。其实,花叶不相见的植物多了去了,绝非石蒜一种。只因为石蒜的花,开放在花少的秋天,又生长在地面。花开时,那一片红红的花儿,美得摄人魂魄,让人见之难忘。
想来,如果给彼岸花换一个吉祥美好的名字,会成为秋天的宠儿吧。石蒜或彼岸花,其实还有一个很洋气的名字:曼殊沙华。这个名字属于佛界,意为赤莲花或红色的莲花。有一出著名的戏曲叫“天女散花”。可知道天女散的是什么花?
《妙华莲华经·序品》:“佛说此经已,结跏跌坐,入于无量义处三昧,身心不动。是时天雨曼陀罗华、摩诃曼陀罗华、曼殊沙华、摩诃曼殊沙华,而散佛上及诸大众。”四种花分别是“白莲花、大白莲花、赤莲花、大赤莲花。”曼珠沙华对应的是赤莲花。
假如没有“彼岸花”,而是赤莲花或曼殊沙华,与石蒜花相对应,就像“朱重八”小名,改成霸气的“朱元璋”后,两者放在一起形成的有趣反差,好玩不?怪不得大街上有那么多的“起名馆”,用“周易八卦”推演出一个个好名字。总觉得属于玄学范畴,用在石蒜这种植物上,倒觉得名字起好了,真的很重要。
石蒜花,扬州人因其外形,叫它螃蟹花,倒也应景。秋天,菊花黄,螃蟹鲜,石蒜花开,算不算人生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