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曰: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期待每一个共鸣的你,关注、评论,为学、交友!
第一次直奉战争后,直系内部就已经分裂为“津保”、“洛吴”两派,分歧越来越大,以至斗争愈来愈激烈。作为直系的首脑曹锟,善于笼络部下,尤其是对于吴佩孚的使用和信任,超过了其他直系将领。
由于传统儒家思想的影响,吴佩孚对曹锟感恩不尽。在曹、吴之间发生矛盾的时候,吴往往能够调整二人之间的关系,虽达不到和好如初的程度,但还是可以维持“老帅”与“大帅”的上下级关系。
但对于直系的其他将领,吴佩孚就不是这样了。他凭借着历年战争中获得的“常胜将军”的盛名,掌握了直系最多的兵力和权力,顾盼自雄,洋洋得意。他自命为曹锟的“长子”,大有“父亲年老,长子当权”之意。尤其是在战胜奉系以后,更加专横跋扈,盛气凌人。
为“统一”直系军权,制服直系大小将领,建立自己在直系中的统治权威,他“顺我则昌,逆我则亡”,排除异己,推行“削藩”政策,以至于树敌过多,造成直系内讧。
1、吴、冯矛盾
北洋政府设官封职形成一种风气,就是督军兼省长,同时兼师长,亲自抓一支嫡系武装,政权、军权、财权三位一体,拥兵称雄。
因此,削藩定会起内讧。
第十一师师长冯玉祥是吴佩孚首先要扫除的主要障碍。同吴佩孚相比,冯玉祥的经历要坎坷得多。冯凭着自己的努力和实干精神,在1914年,成为北洋政府直接指挥的第十六混成旅旅长(相当于师级),授予少将军衔,不久又升为中将,冯的地位高于吴。两人之间并没有直接关系。
但从此以后,吴青云直上,由旅长升为师长,由师长升为直鲁豫巡阅副使兼领两湖巡阅使。而冯玉祥却屡遭挫折,数年没有提升。1918年,冯对段祺瑞的“武力统一”政策提出反对,在武穴“罢战主和”,受到曹锟的庇护。从此,冯、吴两人都成为直系的重要将领,但吴的地位在冯之上。
冯玉祥和吴佩孚本来并无密切的关系,相互之间也没有利害矛盾。在直系将领中,冯玉祥超然于派别之外,既不属于洛吴派,也不属于津保派,同吴没有利害冲突。他们两人的共同之处是重视军队训练,军纪严格,作战中讲究战略战术,身先士卒,都有“模范军人”的称号。
在直系军队中,冯玉样的部队在兵力和战斗力上仅次于吴佩孚。冯玉祥军事实力的不断增强,使吴佩孚感到了威胁。冯玉祥在性格上又很倔强,对他的上级时有违旨抗命的行动,为当权人物所嫉恨。对“老大哥”吴佩孚又不肯俯首贴耳,于是,吴对冯就进行刁难和限制。
直皖战争后,直奉遥控北洋政府。为将直系势力连成一片,曹、吴在保定召开会议,欲驱逐非嫡系的豫督赵倜,控制河南。会上决定让豫军师长程慎首先发难,冯玉祥在信阳起兵响应。冯的混成旅在信阳衣食无着,求助于赵。赵非但不给,还派兵监视冯部。
曹、吴还说:冯的部队缺饷,是由赵倜造成的,撵走了赵倜,饷款就解决了。在程慎起兵后,吴却突然通电反对,派兵攻程,并指责冯“兴兵作乱”,两人由此结下仇恨。
为了防止吴、冯矛盾激化,另外也为了解决冯军的粮饷,曹锟将冯旅调往陕西而将冯部李鸣钟旅留在保定,顿使吴氏大有重冯而轻己之感。
直奉战争之前,吴、冯二人在扩编队伍、催索饷项等问题上经常发生矛盾。
直奉战争中,冯玉祥短期内集中了两个师又一个旅,离开陕西驻地,赶到洛阳,稳定了直系后方的形势,获取了“讨奉第一功”,并在论功行赏时,冯玉祥得到河南督军的位置。
吴反对冯当河南督军,总是寻找机会攻击冯。为削弱冯的军事实力,吴曾抽调冯部第二十一旅参加对奉战争,事后,拟将该旅扩充为师,调防保定。为使该旅避免被分割,冯急将该旅调回。
冯玉祥做了河南督军后,竟不向吴请示,诱杀了河南第一师师长宝德全,而且未宣布罪状。宝德全是作为吴制冯的工具而帮办豫省军务的。
对此,吴对冯更是大为不满,千方百计地逼冯离开河南。吴佩孚的部下师长张福来,是吴的把兄弟,早就想当河南督军。他常在吴面前发牢骚,说跟了大帅这么多年,出生入死,连个督军都当不上。
于是,吴把张福来的第二十四师以训练为名由湖南撤防,调往郑州,准备对冯取而代之。
由于洛吴、郑张及冯都在一条铁路线上,一个河南省不可能容纳这么多军队。
另外,在河南省信阳还驻有直系靳云鹗的军队,冯有被夹击的危险。更有甚者,对于冯玉祥权限内的事务,吴也肆意插手。在冯刚就任河南督军一职时,吴佩孚就送了一份亲朋好友的名单,向冯玉祥推荐他们担任督军公署的各项重要职务,而仅留秘书长一职由冯玉祥自己任用。
冯玉祥看了这份名单后,非常气愤地说:
“这样办,还要我这个督军干什么!”将吴推荐的人全部回绝,矛盾进一步激化。
由于吴、冯二人成见已深,冯每次到洛阳见吴,吴都嬉笑怒骂,使冯玉祥不知所措。
冯玉祥后来回忆说:
有一天,我到洛阳和他(吴佩孚)晤谈,我说对日的外交应该确立方针,严切注意,日本国内的情形应该努力设法详加调查。他却说日本的事不必看重,因为日本人是中国的移民。
听他们的说话,就是吴音,和我们江苏口音一样。他自己是吴太伯之后,日本皇帝和他是同辈,若有交涉,他只要发二电报去,以此历史说之,无事不可成。我又说我们此时当倾注全力建立国防,而创办空军,培育航空人才尤为切要。他却说我国自古就放风筝,这种风筝就可能把他们挂下来。最后我又谈及河南的旱灾,以为此事可忧,当设法防救。他马上把桌子上的签筒拿过来,从里面挑出六个制钱,嘴里还唧哝了一会,一连下了六七卦,和我说,不要着急,明天午后二时定要下雨。
我觉得好笑,问他哪方向下雨,他说在西北方。第二天午后三时不见一丝雨意,我问他何以不下雨,他说已经下了,还正在下着,我问在哪里?他答道在莫斯科。
2、吴佩孚与冯玉祥何以势不两立?
为了给冯施加压力,吴佩乎以直鲁豫三省巡阅副使的身份,让河南督军冯玉祥立即筹款助饷80万元,并规定以后每月至少要助饷20万元以上。如此大的款项要从河南的财源收入中拿出来是很困难的,被冯玉祥婉词拒绝。吴派人到开封暗示冯,钱如拿不出,请离开河南。冯被逼无奈,到保定向曹锟诉苦:“吴玉帅压迫我,弄得我不知怎么办是好,看样子他是要缴我的械。”
为把冯玉祥从河南调走,将河南督军一职让给张福来,吴欲调冯为安做督军或热察绥巡阅使,但没有得到曹锟的同意。
最后以遵照中央倡导废督裁兵为借口,排斥异己,裁撤河南督军缺,决定调冯玉祥为陆军检阅使,叫他率领所部移驻北京北苑。
陆军检阅使是个徒有虚名、设有地盘、因人设事的虚职。冯大为不快。
1922年10月31日,任命令发表后,冯表示愿意到国外留学三年,或到沪养病,或专任第十一师师长而不要其他任何名义。
他发牢骚说:“今后除对外战争外,不愿参加任何内战。”在曹锟的劝说下,冯玉祥才接受了任命。
紧跟着,吴佩孚又下了一道命令,冯玉祥到北京上任,只能带走一个师,其余部队交由新任河南督军改编。为催促冯玉祥北上,吴答应每月由河南协助给饷20万元,但并未履行。北洋政府也没有按时拨给冯氏军费,积欠冯军军饷达11月之多,致使冯军陷入困难境地。冯玉祥说:“其用意即要置我们于绝境,使我们即不饿死,亦必瓦解。”
冯调职后,从此倒在保派一方,冯、吴誓不两立。
调冯玉祥为陆军检阅使,派张福来为河南军务善后督理,这是直系内部分化的重大事件,成为直系内部的一个致命伤,为冯的倒戈埋下伏线。
3、吴佩孚与王承斌的矛盾
吴佩孚打击排斥的又一对象是第二十三师师长王承斌。王承斌本是吴佩孚的部将,在直奉战争中听命于吴,战后代曹锐而升任直隶省长。
在曹锟的嫡系中,王承斌的资望和地位仅次于吴佩孚。保、洛闹矛盾时,王承斌站在曹锟一边,成为保派中的军人骨干。在“罗文干”一案中,他是直系将领中第一个以部属身份公开谴责吴佩孚的,并密电直系将领起而攻吴。
在吴看来,王承斌大有代己之势。为压制王承斌,他以王承斌原籍东北为契机,指使部属幕僚到处传言,说王承斌有“亲奉”的嫌疑。吴还亲自向曹锟报告,说王承斌的参谋长同奉张暗中有相互来往,致使曹锟怀疑和不敢再重用王承斌,甚至想解除王的兵权,将其打入冷宫。
王承斌在曹锟贿选时期曾扮演过劫车夺印的角色,因而得到直隶督理的位置。吴佩孚借口直隶地位重要,指示驻防榆关的第十五师师长、兼任直隶军务帮办和榆关护军使彭寿莘,驻防芦台的第九师师长董政国直接听命于曹锟和自己,有关军情电报可以直接上报曹、吴,而不通过王承斌,把这位直隶督理搁置一旁。
吴佩孚还想调王承斌为河南督理,以便就近加以监视。
在吴佩孚的重压下,王承斌满腹牢骚:
“老马为主人效驰驱有年,现已不被信任,应当知难而退了。”他说:“我是奉天人,就疑心我通奉,然则总统和张作霖为儿女亲家,岂不也是通奉!”
吴佩孚再以军民分治,省长不能兼任师长为由,任王维城为二十三师师长,使王承斌成了光杆省长,造成王默契配合冯玉祥政变,吴氏一败涂地的后果。
4、吴佩孚与其他直系将领的关系
不直接属于直系系统的齐燮元和吴佩孚也有矛盾。由于齐报效过巨额军费和贿选经费,他又是江苏督军,所处的位置很重要,受到曹锟的重视。
在江浙问题上,他和吴佩孚产生过矛盾。后来,齐保荐陈调元为江西督军,吴从中作梗,认为蔡成勋不宜撤换,曹锟听从吴的意见,使这件事没有办成。齐对吴大为不满,指责吴以直鲁豫巡阅使而干涉苏皖赣巡阅使的职权,并有裁撤巡阅使之意,太不讲理。
另外,齐、吴两人的关系不和还同海军的争端有关。驻粤海军舰队司令温树德投降直系后,1923年12月21日率领海圻、海琛、肇和、永翔、同安等舰驶赴青岛、烟台,他的部属强占烟台海军营地,引起海军总司令杜锡珪的不满。
在温树德投降直系前,吴曾以不受海军总司令节制相许,此时便保荐他为渤海舰队司令,直接隶属北洋政府。这一事件又牵涉到杜的职权。在以前的川湘之战和直奉之战中,杜曾率海军奋勇助战,他埋怨吴佩孚过河拆桥,破坏了海军的系统,并愤而辞职。
海军总司令部设在南京,齐燮元完全站在杜的一边,这样,杜、温之争进而又演变为吴、齐之争。1924年3月22日,曹锟派温树德为渤海舰队司令,吴占了上风,这件事却在吴、齐关系上投下了一层阴影。
胡景翼和吴佩孚也有矛盾。吴调胡的军队进攻广东,胡却迟迟不肯开拔,使吴大为不满。1924年4月,胡到洛阳拜寿,有人告诫他:“大帅将以通奉的罪名把你扣留起来。”胡仓皇逃往天津,这使吴又多了一个敌人。
吴佩孚对自己的直属部下也不放心,处处显露出主人的威势。
萧耀南做了湖北督军后,吴佩孚先后把萧耀南的秘书长和参谋长撤换掉,代之以自己亲信,以便监视。
萧曾对参谋长张联棻说:
“馥馨大哥:我名义上是督军,事实上你是我的大哥,一切事情你去作主好了,不必问我。”
萧耀南提升为两湖巡阅使后,吴仍以直鲁豫巡阅使来节制他,筹款、筹军火的命令一道接一道,限日限时执行,供应稍有迟缓,就大发雷霆,并以撤销二十五师师长职务相威胁,吓得萧耀南常到洛阳解释或谢罪。
新上任的河南督理张福来的日子更不好过。由于近在咫尺,河南一切事务都须由吴佩孚决定,张福来只是“事事禀命而行”。
吴佩孚不仅派参谋长李济臣兼任河南省长和河南军务帮办等职,还干脆将省长公署迁到洛阳,使开封督理公署成为无所事事的衙门。
1924年2月27日,张福来以贺年为名,到北京向曹锟诉苦,说他实在干不下去,愿辞职下台。曹锟答应叫吴佩孚仍将省长公署迁回开封。对一个跟随多年的百依百顺的奴才,尚且如此,吴佩孚的飞扬跋扈可想而知。
5、直系的土崩瓦解
吴佩孚的专横,不仅对直系将领是这样,甚至还敢加在曹锟的身上。吴曾公开表示:“北京的空气太龌龊了,应当把总统府迁移到保定来,内阁、国会都可以留在北京不动。”
1924年初,吴将曹锟很厌恶的高恩洪推荐为胶澳商埠督办。
曹很是不快,并说:“吴佩孚,吴子玉,你保举别人都可以,保举这个人却办不到。”吴又致电曹锟:“我之信任高恩洪,犹元首之信任我也。”曹锟无话可说,于3月18日发表了任命高恩洪为胶澳商埠督办的命令。
吴佩孚视军权如性命,为了牢牢掌握对各省军队的控制权,加强中央军事集权,于1924年初提出一个统一军权于中央的建议,即各省的巡阅使、督军一律不再兼任师长,师长一职由中央派人接任,归陆军部直辖。
这个计划,对各省武人来讲无疑是一个沉重打击。因为各省的军政大员正是恃以手中的兵权来保持其权力地位的。各省军政大员虽找不出理由公开反对,但他们还是不甘心交出军队,挖空心思同吴佩孚进行斗争。
山东督理郑士琦、河南督理张福来向北洋政府表示,情愿不做督理而保留师长的位置。吴佩孚志在必行,曹锟也赞同这个计划。
于是,北洋政府先后下令解除萧耀南所兼第二十五师师长,以陈嘉谟继任;解除王承斌所兼第二十三师师长,以王维城继任;解除陆锦所兼第九师师长,以董政国调升;解除张福来所兼第二十四师师长,以杨清臣调升;解除马联甲所兼安徽第一混成旅旅长,以张克瑶继任;解除郑士琦所兼第五师师长,以孙宗先继任。
在新提升的师长中,除了个别的由别处调升者外,大多是由本师的旅长提升起来的。因此,各省的巡阅使、督理就无法鼓动部下反对北洋政府的命令。
当然,在执行计划的时候,也遇到了一定的阻力。吴佩孚提出这个计划的主要目的,是将各师改归中央直辖,中央可以任意调动,改变各省武人拥兵自重的局势。而各省的巡阅使、督理坚决要求各该师仍须留驻本省并受本人的节制,这个条件又与部属的利益完全一致,因为部属可以成为督理的候补者。
对此,吴佩孚和北洋政府只得让步。也有人坚决抵制了这一计划。诸如第六师师长齐燮元、第十一师师长冯玉祥,由于态度强硬,北洋政府只能置而不问。吴佩孚自己也曾假意电请解除自己第三师师长一职,曹锟没有同案办理。这一做法更使各省直系军人侧目而视,吴佩孚的处境更加孤立。
直系天下几成土崩瓦解之势,已预示其末日的到来。
上海《新闻报》的时评说:
“直系诸将同盟示威,迫曹氏制裁洛吴耳!为曹氏计,安能允其所请?假如曹听诸将辞职,彼等必将假部下拥戴之名,起而反抗,则直系之分裂立见;或曹迎合诸将之意,告诫洛吴,洛吴不甘受,分裂亦见;即使曹莫棱两可,敷衍其间,彼等知曹无能主持,必自起而与洛吴争,则分裂仍不免。”
吴佩孚的目中无人,引起直系内部大小将领的愤懑不平,曹锟的耳朵里不断听到弹劾吴佩孚的言论。由于吴佩孚把持了直系的最大兵力,曹锟还要依靠吴来为他支撑局面,直系诸将动摇不了曹锟对吴的信任。
(正文完)
如果有其他关于历史领域的话题或观点可以【关注】我私聊,也可以在下方评论区留言,第一时间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