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珞宛
图/唐珞宛
捡到一只软壳鸡蛋女儿放学回家,神秘兮兮地从口袋掏出一个用纸巾层层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摊开手,掀开包裹着的纸巾。
小小的掌心里,托着一个鸡蛋,却是一个软壳的鸡蛋。
她神采飞扬地说:“这是我去学校的路上,在田埂上捡到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鸡蛋,还是捡到的!”
透过薄薄的壳膜,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蛋清,有些晶莹的可爱。
别说捡到鸡蛋的她,我看着都心生欢喜,于是想拍张照片,便从她手里拿过鸡蛋。
不知是壳软没拿实,还是我手滑了,鸡蛋从我指尖滑过,掉到了地上。
它就那么出人意料地,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稀碎。
那一瞬世界安静凝滞了,短短的一秒钟走了好久好久。
就像影视剧里,久别重逢的恋人,在即将拥抱的那一刻,其中一人却被一把剑刺穿了身体。
欢喜和幸福凝固,被刺中的人来不及反应,痛楚牵扯着神经撕裂脸上的笑容。
一阵电流声呼啸而过,画面闪动着变成了黑屏,悲剧上演。
而我没拿稳把鸡蛋摔了的手,就是那把刺出去的剑。
啊,我真该死!
孩子在一秒的停顿后,“哇!”地哭出声。
我手足无措地道歉安抚,她背对着我哭得好伤心好委屈。
代入自己,我也不想搭理我。
人家好不容易捡到一个鸡蛋,还是那么独特的软壳鸡蛋,欢天喜地地捧给我看,我却把它摔了个稀碎。
尽管我不是故意的。
记得上次老师奖励了她一个棒棒糖,她放我面前晃,我脑子一抽,犯贱地一口把糖咬了下来。
她看着手里空落落的棒棒,气恼地说:“你怎么能这样?!”
脑子回笼,好像确实是过分了,就跟她道歉,并表示买了赔给她。
“那能一样吗?那可是老师奖励的!”她生气地说。
我当然知道,只是当时不知怎么的就想犯个贱。
很多时候,一个东西的价值不只在于它花了多少钱,更在于人赋予了它怎样的意义。
而这个鸡蛋的意义,在她看来比那个棒棒糖的意义更重。
老师的奖励还会有,棒棒糖也还会有。
但软壳的鸡蛋不常见,捡到鸡在田野散步生下的蛋也不常有,捡到软壳鸡蛋就更是难得,何况还是第一次。
好说歹说左哄右哄,鉴于还算深厚且不可分割的母女情,以及答应给她再找一个软壳鸡蛋,她才无奈地停止了哭声。
委屈巴巴地说,“你到哪里再去找一个软壳鸡蛋?怎么可能找得到嘛?”
这确实是个问题,但答应了总要尽量想办法完成。
制作一只软壳鸡蛋上网查了一下,说是新生蛋的鸡可能生下软壳的蛋,就去问朋友,知不知道哪里有养鸡场。
一个朋友说我化学一定没及格,只要把鸡蛋放在醋里泡几天,就能得到一个软壳的鸡蛋了。
实不相瞒,对于文科生的我来说,化学只浅薄潦草地学了一点,十多年过去早已忘得一干二净。
好在有了办法,于是买上白醋和鸡蛋。
原本想做成功之后再告诉女儿,给她一个惊喜,奈何我是个兜不住事的人,直接就和她讲了。
她半信半疑地亲自操作,并迫不及待地想看到结果。
前一天晚上泡的蛋,第二天早上蛋壳表面已有了腐蚀的痕迹。
到了晚上明显看到泡鸡蛋的杯底沉着些许粉末,把鸡蛋拿出,洗净壳膜上残留的粉末,果真得到了一个软壳鸡蛋。
她惊喜地拿着那个蛋看了又看,觉得很有意思,又拿醋泡了两个玩。
这一场因我手滑造成的事故,总算是告一段落了。
只是某次聊起这件事,她还是会用略带嗔怪地语气说我:“就是你,那么不小心把它摔碎了。”
是的,即便后来她可以制作无数个软壳鸡蛋,但再也没有哪一颗,能抵过她上学路上在田埂无意捡到的那一颗。
话说回来,谁又不是呢?
有些人、有些事、有些东西,即便有后来者,却都不及那一次偶得的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