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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
伍悠悠刚关闭飞行模式,却被这突兀的铃声吓到了。
一看来电显示,是孙小兵。
联想到昨日,他竟联合梵星云一起欺骗自己。
这气,不打一处来。
她拒接了电话。
“伍小姐,挂掉了……”孙小兵半蹲着趴在桌子上,指着手机说道。
用你说?
梵星云本就看在眼里,但好歹伍悠悠并没有拉黑孙小兵的电话。
“再打!”他冷冷的说道。
伍悠悠刚想准备给爷爷和罗姨打一个电话。
告诉他们,自己这几天有点事耽误了,不能去医院看望爷爷。
这几天得麻烦罗姨和护工轮流照顾爷爷。
她电话还没拨出去,孙小兵的电话又打进来了。
“有完没完?”
伍悠悠不耐烦的嘀咕一声,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孙小兵是为了梵星云的事找她的。
但一想到,自己出门前把人伤了,当时流了那么多血,也不知道如今他的伤势怎么样?
有没有得到及时救治。
伍悠悠心一软,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
“接通了,接通了!”孙小兵无声呼喊,极力掩饰自己的激动之情。
伍悠悠抱着手机沉默不语,眼泪巴拉巴拉往下落,她怕自己一出声,就控制不住情绪。
“伍小姐,你在哪呢,梵总受伤了!”
“他,怎么样了?”她小小声问。
“他、”
梵星云双手合在一起,做了一个睡觉的姿势。
孙小兵立马领悟,说话的语气,都像是在报丧。
“梵总失血过多,昏迷过去了,我正送他去医院呢。”
“失血过多?”
“对!梵总昏迷前让我务必要联系你,他担心你,却又联系不上你。”
孙小兵这戏越演越真,若不是不擅长口技,估计还要现场冒充医生的对白。
伍悠悠的脑袋嗡嗡嗡作响。
她记得,梵星云当时是出了血的,但没想到会出这么多血,还因此昏迷了。
她内心愧疚不堪。
她忍不住掩嘴而泣,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当时只想推开他,想早点抢救腹中的胎儿。
她怎可能狠心伤害他呢。
这可是她爱了十二年的男人啊,是她从小就立志要嫁的男人。
“伍小姐,你怎么了?”
孙小兵已然听到了她的呜咽声,内心才宽慰些。
会哭就好,会哭说明还有爱,至少这段感情还有得救。
伍悠悠调整情绪,故作平静,“我没事,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你不过来?”
“我还有事,过几天再去看他。”伍悠悠挂了电话。
眼下肚子里的孩子比一个不忠的男人重要多,反正她不去,自然有人会去。
孙小兵茫然的看着“嘟嘟”响的手机。
“这还是伍小姐吗?”
老公都失血过多昏迷了,她却只抛下一句话,替我好好照顾他。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怎么回事?
平时,梵总拔一根倒刺,伍小姐都捧着他的手嘶哈半天。
如今才成婚三个月,怎么就变得那么冷漠了?
果然天下女人都一样,得到了就不爱了。
“梵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梵总为什么会受伤?
莫不是家里遭贼了?
梵星云瞥了他一眼,随后打开抽屉,一只手在抽屉里面急不可耐的摸索。
没一会翻出一根烟和一个打火机,或许是流血后体虚,或许是还在气头上,他的手禁不住发抖。
总之,他摁了几下打火机,却没能把烟点着。
孙小兵默默从他手上拿过打火机,替他把烟点上,生怕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
梵星云吧嗒吧嗒抽着烟,一根接一根抽得狠急,房间里顿时烟雾缭绕。
呛得孙小兵止不住咳嗽。
看着他阴郁且冷冽的眼神,孙小兵斗胆问。
“梵总,我今天跟你说的妙招,你没用啊?”
用了就不是这种局面了吧,都说女人都是越睡越有感情的。
如今女性自我意识觉醒,像梵总这种冷面大魔王,在婚恋市场上早就不吃香了。
而那些见了他就贴贴的女人,不过是看中他的钱财,还有他的皮囊罢了。
“你滚!”
梵星云用尽全力踹他一脚,去你他妈的妙招。
八月,可真是夏日可畏。
整个邕州仿佛被架在一个蒸笼上。
人们行色匆匆的行走在街头。
孙小兵刚下车,就被一股热流裹挟全身,后背上汗水津津。
他撑着一把太阳伞,跑到后座,车门拉开的时候,伞就递了过去。
“梵总,不然还是我陪您上去吧,你看你手上还有伤,哪能拎那么多东西啊。”
梵星云两只手拎着好几袋礼盒,“不用,伞拿走。”
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手臂上的伤一件半袖就遮住了。
可不能让老爷子看出来,省得他担心。
孙小兵自讨没趣,只好讪讪收了伞。
梵星云走进医院大厅,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导医走了过来,带着职业性笑容。
“先生,请问您是探视呢,还是……”
看病两个字,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毕竟,眼前的人不仅看着健康,且整个人英俊潇洒,重要的是,浑身透着一股贵气。
“探视。”
梵星云淡淡的说道,当他发觉导医准备跟过来时,他抬手冷漠拒绝。
“我知道怎么走。”
导医收了笑脸,识趣的退回工作岗位。
从电梯出来,罗姨就守在电梯口。
一看到梵星云,她露出了慈祥的笑脸,双手接过他手上的礼盒。
“先生,老爷子方才还念着你呢。”
“罗姨,爷爷好些了吗,胃口怎么样?”
梵星云的大长腿,三两步就将罗姨甩在了身后。
爷爷住院两天了,他今日才知道。
若不是他打电话问罗姨关于地板的事,他们还不知道打算瞒他到什么时候。
也怪他最近太忙了,竟忘了多关心关心老爷子。
“爷爷。”
推开门,看见老爷子正坐在病床上削苹果。
一抬头,那么长的苹果皮,竟应声落下,老爷子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愁容。
“来了。”
以前的老人说过,果皮断裂,则暗示着婚姻不顺。
梵星云走过去,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爷爷,对不起,我来晚了。”
老爷子放下水果和刀具。
“我没事,有罗姨和护工照看呢,倒是你们年轻人,可不要把工作当成全部,不然,结婚就没有意义了。”
梵星云知道爷爷意有所指,他羞愧的低下头。
老爷子不忍心责备孩子,于是转移话题。
“悠悠最近忙什么?她在电话里头说,这几天有事不能过来看我,也没说忙什么事儿。”
悠悠?
梵星云怔住了,他也不知道悠悠在哪,在忙什么。
他原本以为,在老爷子这里能找到她。
“悠悠?悠悠她……”
昨夜,他给伍悠悠发消息的时候,才看到伍悠悠当天发过来的图片。
是蒋美琪穿着她买的情侣装拍的相片,配文更是引人遐想。
可当他翻开蒋美琪的朋友圈,却没有看到这一条动态。
很显然,蒋美琪是设置了部分人可见。
外加孙小兵在蒋美琪留宿的事情上,扯了谎。
伍悠悠对他的误会越来越深,以至于现在都不愿意接他的电话。
爱接不接!
俗话说,信任你的人,根本不需要解释。
“吵架了?”
老爷子一副看透了的表情。
“女孩子,耍点小性子正常的,她就是太在意你了,哪天她不跟你闹了,你们也就玩完了。”
梵星云握着老爷子枯瘦的手,没有回话,头却埋得更低了。
“这世上啊,本没有天生契合的两个人,只有相互包容的两颗心。”
两个都是好孩子,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老爷子自然希望他们的婚姻能长久些。
可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况且这桩婚事,本就是悠悠框来的。
这事,肯定在今后的婚姻中埋下隐患。
“咚咚咚。”
一名男医生走了进来,“伍先生,今日感觉如何,还疼吗。”
医生看了下老爷子的腿,脚板还有些红肿,大腿被石膏固定着。
老人家整体的精神状况,看起来还好。
医生又拿了听诊器放在他的胸口处听了一会。
梵星云站在一旁看着,直到医生收了听诊器,他才开口。
“医生,我爷爷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目前来看,伍先生恢复得不错,接下来还要继续住院十天左右,具体的看恢复情况。
老年人容易出现骨质疏松的现象,平常饮食要注意营养的搭配,牛奶,鸡蛋,钙质等要补充,还要做好防护,尽量穿软底防滑的鞋子,减少体力劳作。”
“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伸手和老爷子握手,转身出了病房。
梵星云板起脸,故作生气的样子。
“小时候,你怎么劝我们吃饭的,都忘了吗?你今后可不能为了钓鱼,就啃点面包充饥了,不然我可要没收你的工具了!”
“OK!”
老爷子无奈的举着双手投降。
伍悠悠在医院待了差不多十天,这段时间,她的手机一直开启的飞行模式。
除非要跟爷爷和罗姨联系。
她希望,自己能好好重新捋一捋他和梵星云的婚姻关系,是存续,还是解散……
她做这个决定的时候,不希望被任何人影响。
她害怕她所做出的决定,只是别人想看到的结局,而非自己最终想要的结果。
“伍小姐。”
女医生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根据目前的情况来看,胎儿的发育还算稳定,但保胎工作依然要继续,至少三个月不能做剧烈运动,更不能同房。”
女医生知道她出血的原因,说话时,也就没了任何顾忌。
“谢谢。”伍悠悠惭愧的点头。
出了医院,伍悠悠就关闭了飞行模式。
“叮咚、叮咚…”
手机弹出来许多消息,其中很多都是班级群的消息。
伍悠悠随意点开一看,大家讨论的都是暑假去哪里游玩,做了什么有趣的事,还有同学计划下个学期出国深造等。
还有几条不咸不淡的信息,是梵星云发的。
“悠悠,你在哪?”
“悠悠,不可以任性,爷爷会担心。”
“悠悠,你到底要如何?你这就是想要的婚后生活吗?”
伍悠悠无声冷笑,“当然不是!”。
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爷爷说得对,人活一世,开心最重要,她要学会开解自己,远离那些让她不开心的人和事。
“中午十二点,去爷爷那吃饭,过时不候。”
消息发送出去,她就收起了手机,压根没在意对方回不回。
办公室里,梵星云双手搭在台面上,一遍又一遍的转着笔。
他双目虚无,眼睫一眨不眨的,而手上的笔却像是上了链条一样,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蒋美琪站在讲台上,讲得生动有色,其他人也听得津津有味。
“姐姐电话来啦,蹦、蹦、蹦、蹦~沙卡拉卡~”
这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就连手机的主人也微微愣了几秒。
随后反应过来,就抓起手机,连一声招呼都没打,就跑出了办公室。
引得众人频频回头,眼神带着疑惑与不解。
这铃声是伍悠悠专门给他设置的,只用于两人通话和发消息时。
以前,梵星云觉得过于幼稚,又显眼,所以手机都处于静音模式。
就好像这世界,就没有他害怕错过的人和事。
如今,他又重启了铃声,只为了不错过伍悠悠的任何一个电话和任何一条消息。
“中午十二点,去爷爷那吃饭,过时不候。”
梵星云看着手机嗤笑,“这是通知,还是命令呢?”
总之不管是通知还是命令,他丝毫不敢耽误,当即拔腿就往电梯的方向跑过去。
爷爷住的是大平层,宽阔的阳台上种满了许多花草绿植,屋里还放置了一个大鱼缸。
爷爷闲来无事总喜欢打理他的阳台,偶尔和几个老头子约出去钓钓鱼,下下棋等。
住院的这段时间,可把他憋坏了。
伍悠悠答应他,吃过饭就推他到江边走走,老爷子高兴的坐在轮椅上擦拭他的钓鱼杆。
“悠悠,星云一会过来吗?”
老爷子准备多带几根钓鱼竿,在钓鱼的间隙顺便下下棋。
这么悠闲自在的时光,十多年前经常出现在他们附近的河道,那会祖孙三根本不在意钓没钓到鱼。
而悠悠这小作精也总是愿赌不服输,输了棋后,不是作弊就是耍赖。
好在梵星云总是无条件的忍让她,才不至于打起来。
伍老爷就宠溺的捏着她的鼻子,“悠悠,你这样也就星云受得住你。”
这时,小悠悠就抱着梵星云的胳膊,一脸傲娇,“反正我长大就只嫁星云哥哥。”
回忆被打断了,伍悠悠心下一凛,她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十一点多了,却没看到梵星云回复消息。
她有些不确定,“过吧,除非…他走不开。”
“叮咚~”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伍悠悠看着门口,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罗姨从厨房里跑了出来,门打开时,看到梵星云双手拎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爷爷,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梵星云放下东西,眼睛瞥到一角,伍悠悠已经拎着蔬菜跟在罗姨身后进了厨房。
“悠悠,厨房都是油烟,你进来做什么?”
伍悠悠拿出一个盆子,准备帮忙洗菜,“罗姨,这些天辛苦你照顾爷爷了,今后爷爷还得麻烦您多多照顾。”
罗姨摇头一笑,“这么说话就见外了啊,除非你们嫌弃我老婆子上了年纪,手脚不麻利,不然,这话可不兴说。”
罗姨四十多岁,生长在贫穷、偏远的山区里, 十几年前因为不能生育被夫家抛弃。
在娘家替哥嫂当牛做马了十多年,孩子也带大了。
八年前,因为父母相继离世,她也被哥嫂撵出了家门,便只身来到邕州闯荡。
可她身无长技,箩筐大的也不认识,更不会说普通话,所以就一直没有找到工作,最后沦落到街头流浪。
伍老爷看她可怜,就收留了她。
一生质朴,且吃苦耐劳的罗姨,很快就俘获了祖孙两人的心,还牢牢抓住他们的胃。
八年来,她已然成了这个家的一员,伍老爷还分给她一套小小的两居室,以便用于她今后的安身立命之所。
她现在体格健壮,除了干些力气活,也就做饭、照顾人最得心应手。
用她的话说,今后悠悠生了孩子,还得她照顾,交给别人她不放心。
“没有的事,罗姨若有去处,我和爷爷还不愿意放人呢。”
伍悠悠将小脑袋靠在罗姨的肩膀上,笑得一脸满足。
今后,有罗姨照顾爷爷,她倒也放心多了。
她相信,梵家也会经常过来看看爷爷的,梵星云只是不爱她而已,并非不爱爷爷。
罗姨双手戴着手套,只能用侧脸去蹭蹭她的脑袋瓜子,“就你嘴甜。”
她从袋子里拎起来一条鲈鱼,下一秒就提着刀开膛破肚。
血腥味瞬间涌上心头,伍悠悠不由得一阵反胃,干呕。
“悠悠!”
客厅里,正和老爷子漫不经心下棋的梵星云,听到动静,立马起身跑了进来。
梵星云上前将她扶起,“悠悠,你怎么了?”
看到他满脸的殷切,伍悠悠内心有那么一瞬间起了悔意。
她或许不该这么决裂,也不该自私的剥夺孩子享有父爱的权利。
可她只要想起,这一双看似深情的眼睛,曾经也这么热烈,这么深情的看过蒋美琪,方才的悔意一扫而空。
伍悠悠推开他,笑容勉强,“没事,早上吃多了,有些反胃。”
“悠悠最近胃口不错,是个好兆头。”
罗姨摘下手套,推着伍悠悠出了厨房,“好了,你俩都到外面去,别在这儿帮倒忙。”
玻璃门关上的那一刻,两人尴尬的杵着。
“被嫌弃了吧?”
爷爷招手让两人一起过去,梵星云刚走到爷爷身边,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却不合时宜的震动了起来。
犹豫之余,爷爷挥一挥手,“星云,先接电话。”
梵星云朝着两人抱歉点头,随后拿起手机走到阳台,电话接起来的那一刻,他还回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祖孙两人。
随后,顺手关上阳台的玻璃门。
伍悠悠眼底的失落,老爷子尽收眼底。
饭后,罗姨收拾碗筷,“悠悠,今日的饭菜是不是不合胃口,我看你都没吃几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伍悠悠抬眸一笑,“怎么会,罗姨的厨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只是我早上贪嘴吃多了,这个点还没消化干净呢。”
梵星云疑惑的看向她,感觉她今日变化了不少,却又说不出来哪里变了。
似乎是脾性收敛了,昔日的锋芒柔和了不少,与他认识的伍悠悠大相径庭。
伍老爷看着孙女笑意不达眼底,他坐直身子,眯着眼睛带着审问的口吻,
“悠悠,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爷爷?”
“没……我这不准备跟您坦白吗?”
伍悠悠走到老爷子身后,像小时候一样双手圈住他脖子撒娇,“爷爷,我想出国留学。”
话音刚落,梵星云和老爷子同时呆住了,两人相互对视一眼,确定对方都不知情才开口。
“为什么突然有这念头。”
出国念书的事,若在两人成婚前大家都能理解,如今小两口刚结婚没多久,梵星云的事业又都集中在国内。
伍悠悠这个时候要出国,难免会让人胡思乱想。
“才不突然,我小时候就想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了,只是舍不得爷爷。”
“呵,这会你就舍得丢下我了?”
“当然舍不得!”
伍悠悠掰过老爷子的脸,故作生气的鼓着嘴巴。
“以前是谁告诉我,世界那么大,不要把自己的舞台局限在这片小小的邕州,更不该在一棵树上吊死来着,你都忘了吗?”
老爷子无奈摇头,忽而又看向梵星云,“星云,你怎么想?”
梵星云方才还在思考,伍悠悠到底为何要出国?
是真的想出国学习?
还是在跟他赌气?
突然被老爷子点名,竟无语凝噎。
“我……”
他抬眸看向伍悠悠,“悠悠,你真的想出国留学?”
伍悠悠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挑眉,“我的表情像在开玩笑吗?”
“你这个专业重要的是人脉,和过硬的专业知识,你完全没必要出国学,至少在国内我还能……”
“还能什么?”
还能帮我,还是气我?
伍悠悠突然打断他的话,眼神中带着火星味儿,梵星云你不能吃着锅里的,又看着碗里的吧?
眼看气氛不对,老爷子故意咳嗽两声,“难得今日气候这么凉爽,我们就不要窝在这个水泥盒里了,星云,今日你开车。”
江边。
一旁的草地上已经支起几个小帐篷,江边的护栏上,一排排钓鱼竿整整齐齐的排列着。
偶有几个钓友围在一起兴奋的讨论着,爷爷看到老熟人,屁股都坐不住,若不是腿不利索,估计早撒开腿跑了。
“伍老,好久不见。”
“伍老,终于把您盼来了?”
“伍老,身体好点没,看你这精气神不错,想来今日不会空军了。”
老爷子原本还笑着跟人一一打招呼,听到空军一词,就来气,“什么空军?我伍某啥时候空军了?乱讲!”
钓友们知道他在后辈面前充胖子,丝毫不给面子的当面揭穿他。
“是,伍老出征岂有空军的道理,除非,那天整个邕州的海鲜市场统统闭市,哈哈哈~”
“有种一会比一比!”
老爷子拍着把手,气得差点从轮椅上站起来。
伍悠悠推着轮椅,梵星云扛着一堆东西走在旁边,两人对视一眼,竟禁不住抿嘴而笑。
小时候陪爷爷钓鱼的回忆,也冲上了心上。
老爷子挑好一个风水宝地,梵星云立马鞍前马后的给他架好六根钓竿。
接着又在身后的草坪上支起了一块帐篷,小板凳和桌子展开,摆上水果,面包,还有饮料等。
祖孙三围着桌子坐,老爷子拿起一块面包,徒手将其撕碎,然后大手一扬。
稀碎的面包顺着水流往下走。
伍悠悠看不懂老爷子的骚操作,梵星云却扯着嘴角无声的笑。
这老奸巨猾的狐狸,故意用面包将下游钓友的鱼引走,鱼多了选择,就不会冒险吃鱼饵了。
“动了,动了!”
浮标微微动了下,老爷子眼尖,指着水面激动的驾驶轮椅而去。
没一会,浮标又没动静了。
老爷子失落的看着水面,回头瞧了两人一眼,决定就地等候。
“悠悠,你跟我说实话,你为什么想出国留学?”
趁着老爷子不在,梵星云决定问个明白。
“是不是……”
“是!”
伍悠悠知道他问什么,也不想跟他浪费时间打哑语,而是直截了当的当着他的面承认。
“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不想和我结婚,又不想背负骂名,成婚三个月,你在家住的次数一个巴掌也数不完。
你躲着我,却又在父母和爷爷面前假装你爱我,你不想公开我们的关系,却把初恋情人带到公司里,甚至带回家里。”
梵星云寻思着这话,说的对也不对,蒋美琪确实是他的初恋,但只是他年少时喜欢的对象,并没有上升到情人之间的关系。
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有。
看着伍悠悠猩红的双眼,梵星云努力解释,“我跟蒋美琪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哪样?”
“炮:友?灵魂伴侣?还是红颜知己?”
伍悠悠眼里的怀疑,还有带着质问的口吻,深深刺痛了梵星云。
他不可置信看向她,“悠悠,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伍悠悠避开他的眼神,她想说不是的!
可过去发生的零零种种,还有耳边回荡着蒋美琪那不可言喻的娇嗔,让她内心的坚守,破防了。
“梵星云,我们离婚吧。”
她语气冷淡,倒不像在置气,也不像玩的什么欲擒故纵。
梵星云原以为,阔别多日后再聚,他们彼此能忘记过去的坎。
可如今,这道坎越撕越大,像极了一道不可跨越的鸿沟。
“离婚?”
梵星云双手握上她的肩膀,将她的身子扳过来,让她面向自己。
“理由呢?”
“理由?你要什么理由,离婚一早不是你提的吗?你上次跟我提离婚的时候,我可没跟你讨要理由!”
伍悠悠眼神犀利的看向他。
怎么,提离婚还是你们男人的专利啊,你能提,我为什么不能提。
梵星云自知理亏,所以没有直面她的问题,只好垂下双肩,眉骨上根根分明的黑毛,尽显无边落寞。
他从兜里摸出一盒软金,手脚忙乱的寻找打火机时。
看到伍悠悠连连后退的样子,他顿了顿,默默收起来。
“接着!接着!”
岸边,传来老爷子急促的喊叫声,只见他正提着一根钓鱼竿,使劲收线。
线的末端,一条巴掌大的鱼正拼命挣扎,力气大的老爷子差点握不住鱼竿,尾巴甩出来的水滴,都砸到了两人的脸上。
伍悠悠挣脱他的禁锢,三两步跑过去,帮助老爷子固定鱼竿。
梵星云也赶了过来,从老爷子手上接过鱼竿,很快就收了线,鱼也收入桶中。
老爷看着桶里活蹦乱跳的鱼,顿时心花怒放。
他一手提起水桶,一手操纵轮椅向旁边的钓友驶去,脸上的褶子都堆满笑意。
“各位,带秤了没有,掂量掂量我这鱼有多重。”
看着老爷子离去的背影,伍悠悠呼出一口气,她不想跟梵星云闹得太难看。
毕竟自己今后久居国外,爷爷但凡遇到点事,还得麻烦他。
所以,她尽量让自己显得更平静些。
“什么时候的航班?”
梵星云自知拦不住她,不如放手让她追寻自由,但并不能代表自己不关心她了。
或许暂时的分开,能让双方更好的审视自己的内心,认清自己的渴望。
而不是通过一段被道德裹挟的婚姻,来捆绑双方。
“五天之后。”
梵星云微微点头。
“明日,我们把婚离了,不然你若在婚内搞出点什么花边新闻,可是会影响公司市值的。”
伍悠悠略带幽默的口吻,把梵星云气笑了。
“我还有一个请求……”
“说。”
“这事能不能先瞒着爷爷,今后我找个时机再跟他坦白。”
“呵,你倒想得挺周到。”
第二天两人如约来到民政局,排队离婚的人已经比比皆是,一眼瞧过去都是年轻的男女,让他们以为自己走错了通道。
两人坐下没多久,梵星云的手机就震动不停,他拿起手机走了出去。
伍悠悠也拿起手机,只是她看的不是新校区,而是租房和妇产科医院。
怀孕的事,她既瞒着所有人,就只能自己默默去承担。
梵星云回来时,伍悠悠也及时收起了手机。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慌乱和警惕,看得梵星云心中五味杂陈。
“刚结婚三个月,是什么样的理由,要离婚?”
工作人员是一名中年女子,她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穿着板正的工作服,手里拿着两人的结婚证提问。
当下想结婚容易,只要两人出于自愿原则,但想离婚却有些难。
一方面会涉及离婚后的财产分割,还有子女的抚养问题等。
梵星云没开口,他看向伍悠悠,想听听她如何说的。
“我准备出国留学,但我不喜欢两地分居的婚姻。”
多少夫妻都是聚少离多,才造成的感情破裂,这个理由总该够了吧。
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梵星云,“你呢?”
“我听她的。”
“年轻人,婚姻不是儿戏,请谨慎对待。”
两人同时保持沉默。
工作人员默默叹了一口气,随后将所有的资料退给他们,“离婚理由不成立,一个月冷静期过后,如果还坚持离婚再过来。”
“一个月?”
伍悠悠瞪大了双眼,“可我马上要出国了。”
工作人员耸耸肩,当即传唤下一位,两人只好起身离开。
刚走出大门,一名戴着墨镜,一副浪荡公子模样的年轻人,背靠着金色的豪车对着伍悠悠吹起了口哨。
“哟嚯,美女,要不要搭个便车?”
伍悠悠目不斜视的从他身旁走过,长得跟供台上的金蟾一样的男人,并不打算放弃。
他迈着丰满的萝卜腿,追了上来。
眼瞅着他的魔爪,就要碰到伍悠悠薄薄的脊背时。
原本走在前头的梵星云,转身踹了他一脚,金蟾当场摔了个狗吃屎。
“你他妈谁啊,敢当街跟老子抢女人,你也不打听打听整个邕州谁当老大,谁……”
金蟾口吐芬芳,话还没说完就被梵星云一脚踩在了脸上。
“你倒是说来听听,整个邕州谁当老大?”
下脚的力道更重了,金蟾像被开水烫过一样,吓得嗷嗷叫,整张脸都变形了。
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我,我,我错了,大哥你放过我吧。”
梵星云收回脚,随即扭动了头颅,如钢铁一样的脖颈发出上链条一样的声响。
地上刚准备爬起来的男人,吓得又重新趴回了地上。
“叫什么?”
“我,我没叫。”
梵星云不耐烦了,“我问你叫什么?”
“钱、钱多多。”
“你爹是钱富贵?”
“是、是!”钱多多站起身体,语气硬朗。
邕州人即使不认识他钱多多,也不可能不认识钱富贵。
用不了多久,他家老宅一拆,他就是下一个千万富翁,这可是他爹坚守一年多,使了多少苦肉计换来的。
这货惹到他,就算是踢到铁板啦。
伍悠悠确认梵星云不会有事后,索性大步流星从两人身边走过。
钱多多睁着豆大的眼睛,目光贪婪的追随她而去,哈喇子流得到处都是。
梵星云抬手扇了他一巴掌,一根手指直直戳到他的眼前,他目光狠厉,“还看!!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掉!”
“别、别、”
钱多多双手捂着脑袋,一双小眼睛闭的紧紧的,吓得瑟瑟发抖,“我不看了,不看了还不行么?”
“回去给你爹带一句话,就说你们家老宅风水不好,官仁地产本着不强征的原则,让他留着今后养老,毕竟养老这事,他儿子指望不上。”
梵星云没忍住,狠狠扇了他一下他的肥头大脑,随后追上伍悠悠的步伐。
“什、什么?”
钱多多呆愣了几秒,等反应过来之时,他便扯着嗓子冲着他们的背影喊,“唉,你他妈谁啊!”
他爹卖惨卖情怀,好不容易官仁地产那边才松了口。
眼看他们父子俩就要摇身一变,从贪得无厌的钉子户,变成身价上亿的土著。
一想到今后,豪车美女他随意用,有钱人的气势根本藏不住。
于是,这钱还没进账,他就租着豪车,到处招摇撞骗。
但有点眼界的千金小姐,都对他嗤之以鼻。
所以,他只能在酒吧这等大杂烩,寻找虚荣心强盛的拜金女郎,偶尔到民政局门口,寻找失落的离异少妇。
这一招,屡试不爽。
今日他故技重施,一根烟还没抽完,就碰到伍悠悠这么正,这么水灵的,惹得他心花怒放。
只是他还没得手呢,就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而这程咬金还有可能是他们钱家的金主爸爸。
他那暴躁的爹,若是知道上亿的拆迁款,就因为他愚蠢的行径而一朝打了水漂,回头肯定要打死他的。
钱多多越想越害怕,眼看着两人就要走远,他连忙拎着要脱落的裤子追了上去。
“唉、唉、你到底谁啊,你他妈敢坏了老子的好事,我让你吃不了兜儿走。”
转眼到了离别的日子,罗姨推着老爷子站在小区门口,看着司机将最后一个箱子搬上后备箱。
离别时的伤感油然而生。
“爷爷,我不在的日子,你可要好好吃饭,即使出去钓鱼也不能自己开车去,我若听罗姨说你为了钓鱼而废寝忘食,我准要连夜赶回来,没收你的钓鱼工具。”
伍悠悠红着眼睛,蹲在老爷子的身前,奶凶奶凶的警告他。
“我说的话,记住了吗?”
老爷子抬手抹去眼泪,嘴唇颤抖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宠了二十年的宝贝孙女,如今却要丢下他,远赴他国读书。
他即便万般不舍,也不能拖她后腿,因为他知道,这三个月,他的孙女过得并不如意。
他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若一味的用亲情绑架她,束缚她,那么她将永远困在这一段筐来的婚姻里。
时间越久,她陷得越深,越无法挣脱。
“悠悠,你放心,我老婆子活着一天,就会管好老爷子一天,倒是你只身在外,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要轻信他人。
毕竟,外面不比国内,来自四面八方的三教九流的人,全都聚集在一块,不乱才怪!”
听说,那边枪支泛滥,每一年死于枪杀的人不少,悠悠一个未单独出过远门的女孩子,怎叫他们不担心呢。
罗姨泪眼婆娑的叮嘱她。
“我知道了罗姨,这段时间辛苦您了,到了那边会经常给你们打电话的,您若遇上什么事,可千万不要瞒着我,搞不定的时候就给梵星云电话。”
“好!”罗姨点头,她看向远处,始终没见那个她们期盼的身影,“先生今日怎么没送你?”
这些天,她也感觉两人的感情出了问题。
只是这么重要的日子,她始终相信,梵星云一定出现的,然而这个点了,却不见那人的身影,这多少让她有些失望。
“他,忙呢。”
伍悠悠心虚的低下头,反正他总有忙不完的工作,应不完酬。
都说人走茶凉,他们还没离婚成呢,自那日从民政局离开后,两人再没有过任何联系。
或许,该断干净了。
“滴,滴。”
司机从后视镜看着三人难舍难分的样子,等候良久,还是忍不住按响了喇叭。
不然要错过飞机航班了。
“爷爷,我走了。”
伍悠悠转身欲要离去,老爷子却抓着她的手腕不放手。
“悠悠,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爷爷都无条件支持你!”
伍悠悠别过脸,转身进了车子。
车子驶出去的没多久,伍悠悠从车窗探出头来,含泪跟人告别。
直到爷爷和罗姨的身影,变得越来越渺小,最后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她才捂着脸,低声啜泣。
机场内,伍悠悠拖着行李箱跟在人群后,快步走进通道。
人还没来得及上飞机,手机响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星云哥哥。”
她默默又挂了电话。
“悠悠!”
“悠悠~悠悠~”
一声声绵长的呼唤,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久违又熟悉。
就像小时候,梵星云惹她不开心了,她躲起来,梵星云远远的朝着她招手呼唤的样子。
伍悠悠转过身子,却看到梵星云正被工作人员挡在了出口处。
“你好,先生,您手上拿的并不是这趟航班机票,请立马回到您的航班上。”
梵星云伸长了脖子往外看,只见伍悠悠缓缓背过身子,走上楼梯。
手里的机票,也被他捏成了一团。
前几日,有工人从高脚架上摔下来,重伤入院。
为了给病人一个安静的休养空间,也为了保住了公司的市值,他花了高价将消息封锁,并亲自接见病人家属。
他忙的脚不沾地,也忘了伍悠悠乘坐的是今日航班。
等他回想起来时,伍悠悠已经进了候机室。
他索性也买一张今日的飞机票,甭管那的票,只要能见上伍悠悠一面,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
三年后,在美国加州的一个海滩上。
伍悠悠穿着一身防晒衣,正在指导一个金发碧眼的女模特摆pose。
这时,一个身穿亮橘色旗袍的东方女孩,抱着手机行色匆匆跑了过来。
“悠悠,完了完了,咱宝贝出事了!”
……
续下篇:
三年了,她若一直在国外,恐怕她尽孝的时间没多少了,携娃回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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