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周景砚结婚第五年，他出轨了一个盲人女孩。

她年轻漂亮，脸上带着怯生生的青涩。

周景砚为了治好她的眼睛，找遍了全国最好的医院。

最后他将目光落在我身上，要我为她捐出眼角膜。

「心禾，只不过是一双眼睛而已，求你帮帮她好不好？」

「她真的快活不下去了，难道你忍心吗？」

第1章 一

周景砚关上车门的那一刻，冷冷扫了我一眼。

「只不过是让你给朝朝捐个眼角膜，你就这么冷漠吗？」

「她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现在失明了，你让她怎么活？」

他轻描淡写说着，仿佛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他将我丢在路边，离开的毫不犹豫。

车牌在路的尽头逐渐缩小成一个点，然后融入车水马龙之中。

再也不见。

大雨来的猝不及防，砸醒了我的思绪。

周景砚就这样把我丢下，忘记了今天是我的生日。

不过就算记得他也不会回头。

因为此刻，他心里只有林朝朝。

他从前提起林朝朝的时候，会说这个女孩很迷糊。

经常弄错文件，还不小心打翻茶水弄脏他的西装。

甚至会意外喝错摆在他面前的奶茶。

然后再手足无措地道歉：「对不起啊周总，我不知道这杯奶茶是你的，真的对不起...」

只要她嘟着嘴卖个萌，周景砚笑了笑就过去了。

他不会因此生气，只是觉得她很可爱。

我起初并不在意。

后来慢慢发现，他的衬衫上会莫名留下口红印，西装上会留下不属于他的香水味。

而那个叫林朝朝的漂亮女孩，会在微博发一些亲密合照。

合照中即便没有露脸的男人，看到喉结间那颗明显的痣。

我也认得出那是我的丈夫。

周景砚说我小题大做。

「我们只是去出差，你胡思乱想什么？」

「我说过你别去公司吓到她，她只是个刚毕业的小姑娘而已，你越来越不可理喻了！」

是啊，他眼中的小姑娘给我打电话挑衅，约我在公司见面。

又恰好让周景砚看到她梨花带雨的一幕。

「心禾姐，我和周总真的是清白的。」

「如果你不相信，那我就离开公司。」

她一招以退为进，成功让周景砚与我离心。

她没想到自己一时冲动，竟然会遭遇车祸双目失明。

再也无法挽回。

周景砚恨我。

他认为是我导致的林朝朝离开公司，才会车祸失明的。

所以他每天都会去陪林朝朝。

给她买了房子，请了保姆，全心全意照顾着她的起居。

甚至不再回家。

「朝朝她看不见了，现在情绪很不稳定，如果我不陪着她，她会自杀的！」

「沈心禾，你就没有一点愧疚吗？如果不是你，她会变成这样吗？」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恍神。

正映照了从前林朝朝对我说的那句话。

「谁都知道你和周景砚是商业联姻，他出于利益才娶的你，现在你们沈家没落了，五年的感情算什么呢？」

「如果在我和你之间选一个，你未必能赢我，因为他喜欢我根本无需权衡利益，你说对吗？沈心禾。」

第2章 二

事实如她所说的一样。

我根本没有底气去赢她，唯一的筹码就是我的身份。

「用周太太的身份守在他身边并不明智，跟一个不爱你的男人睡在一起，你觉得幸福吗？」

林朝朝笑了笑：「你猜，我要是说我离开，他会不会不顾一切去找我？」

她又赌对了。

只不过付出的代价太大，我们都始料未及。

因为失明，林朝朝开始变得抑郁。

只要周景砚不在她身边，她就会开始闹着自杀。

而不管在什么时候，周景砚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她身边。

即便是把我遗忘在一场火灾中，而我却也只能听到他冰冷的回复。

「呵，火灾？你不会打消防员电话吗？」

「沈心禾，你是不是每次看我来照顾朝朝你就要吃醋，是不是朝朝死了你才高兴啊？！」

他没听我解释，就挂断了电话。

火灾并不大，消防员赶到的也很及时。

但是我因为着急，从楼梯滚落。

被送到医院才发现，我流产了。

这个孩子来的悄无声息，走的时候我也有些茫然。

好像是上天在给我开玩笑。

荒谬程度不亚于今天周景砚对我说：「朝朝需要一双眼睛，心禾，你为什么不能帮帮她？」

「所以需要我的眼角膜去换吗？凭什么！」

他见我生了气，所以脸色很不好看。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还那么年轻就没了眼睛，你让她怎么办？」

而后，他又轻声细语哄着我：「心禾，你不一样，你有我，我可以做你的眼睛，我会请保姆照顾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我看着他认真的模样，觉得十分讽刺：「她的眼睛就是眼睛，我的就不是吗？」

「朝朝现在得了抑郁症，她看不见每天都不想活，她那么脆弱，怎么抗的过来呢？」

他目光里对林朝朝的心疼仿佛都能溢出来。

「心禾，你那么坚强，就算没了眼睛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

「你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一个年轻女孩去死吧？」

周景砚看着我，可我并没有动容。

最后他无情地把我赶下车，任由我被雨打湿一身狼狈。

云层压迫着这座城市，在盛大的雨幕中逐渐朦胧。

我对周景砚的心。

也很快要被这场大雨湮灭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青灰色的天，觉得昏昏沉沉。

便晕倒在磅礴的雨势中，陷入一片黑暗。

好心的路人把我送进了医院。

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陆川。

我望着他，扯出一个僵硬的笑：「陆医生，怎么又是你呀。」

他皱着眉，看起来很不高兴：「沈心禾，你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命当命！」

「你的病已经不能再拖延了，再这样下去你撑不到下个月！」

陆川的脸色很沉重。

我每次见他，他都很少笑。

明明得绝症的是我，愁眉不展的却是他。

「反正我活不到三十岁了，还不如及时行乐，开心几日是几日呢。」

第3章 三

陆川的脸色更黑了。

上大学那会我还笑他是小白脸，现在每天都黑着脸快成了包青天。

「沈心禾，你笑什么？」

「你以为自己的生命是很好笑的事情吗？」

他很生气。

「那我应该哭吗？」

他愣在那里，一时接不住话。

作为医生的他，对于绝症应该是司空见惯的。

病房里太多生离死别，太多沉闷悲痛的事情发生。

我却是那个唯一笑着的人。

「好好治疗行吗？算我求你了。」

陆川站在我面前，语气里还带了几分乞求。

可他和我都明白。

我的身体每况愈下，已经不是普通的药物治疗可以控制的了。

化疗太痛苦，还会不好看。

我才不要这样走向生命的终点。

「我想吃蛋糕，可以吗？」

二十九岁的生日，大概也只有这一个愿望能实现。

「那你答应我治疗，我就去给你买蛋糕。」

我点点头，陆川总算不再耷拉着脸了。

人苦的时候，总想吃点甜的弥补。

就像从前我难过的时候，周景砚总会变着法哄我开心。

他给我买不同口味的小蛋糕，让我每天许一个愿。

所有我许过的愿，周景砚都会去完成。

他说我难过他会心疼，永远都不想看到我掉眼泪。

那些日子很甜。

我以为是蛋糕的作用。

可是当陆川把蛋糕买来的时候，我却没什么胃口。

「不好吃吗？」

我摇摇头，在此刻才感受到原来我要的并不是蛋糕。

而是那个人。

苦涩在此刻才蔓延心底，痛意也随着扩散。

到了半夜，我就发了高烧。

那场雨把我淋的有些神志不清。

我做了梦，梦到周景砚。

「心禾，你怎么瘦了？」

「谁让你难过成这样？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是不是想我了，乖，我一直都在。」

好梦被雷声惊醒，心里的落差感达到了顶峰。

我鬼使神差地给周景砚打了电话。

他接的很快。

但是对面传出来的却不是他的声音。

「沈心禾，你又来嘲笑我是吗？」

「如果不是你，我的眼睛怎么会瞎？」

「你为什么还要来打扰我的生活！」

我早该猜到是林朝朝了。

没等我接话，她就哭了起来。

「沈心禾，你又来闹什么！」说话的是周景砚，「我白天跟你讲的，你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听到周景砚的声音，我鼻头有些酸涩。

「周景砚，我发烧了。」

我脑子有些混乱，能想出的话只有这一句。

以前生病的时候，周景砚总会陪在我身边寸步不离的。

我已经习惯了他在我生命的每一个时刻。

不论是好是坏。

可此刻，却只能听到他的冷漠回应。

「沈心禾，这一招真的用烂了。」

「只要我来照顾朝朝，你就开始折腾，上次是火灾，这次是发烧。」

「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冷漠无情吗？朝朝她眼睛瞎了，她无法独立生活，你知道吗？！」

周景砚的话音刚落，林朝朝抽泣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我看不见，我不想活了，还不如让我死...」

「朝朝，不要！」

电话被挂断，病房里只剩下我的呼吸声。

第4章 四

治疗的过程有些煎熬。

我总是会瞒着陆川偷偷跑出去。

去看绿色的新树，展翅的蝴蝶。

一切富有生机并且活的生物。

周景砚出现的很不合时宜，并且来的时候天气也不太好。

我用帽子遮住了有些憔悴的脸，转身不想让他看见。

「沈心禾。」

他还是一眼看到了我。

「为什么待在医院不回家？」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审犯人，不带任何温度。

「说的好像你经常回家一样。」

他被我噎的没话说，沉着脸递给我一份文件。

「离婚协议。」

「既然你不愿意捐献眼角膜给朝朝，那我要照顾她一辈子。」

我抬手，但是没接。

没想到，我们还是会走到离婚这一步。

「你放心，财产分割我做的很清楚，不会亏待你的。」

「房子留给你。」

我吸了一口气，最终放下了手。

「改天吧。」

「什么叫改天？朝朝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只有给她一个婚礼，才能让她心情好起来，你难道想看着她整日抑郁寡欢吗？」

我沉默了半晌，最后看着他道：「是不是只要她眼睛好起来，就可以不离婚？」

「你愿意？」周景砚带着试探问我。

「那你明天带着她过来吧。」

周景砚有些喜出望外，「好。」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这么高兴过了。

好像外面的天都晴了不少。

我承认自己还爱周景砚，所以宁可用眼睛换不离婚。

至少我活的时候，还是他的妻子。

只是第二天的时候，就遭到了陆川的强烈反对。

他一字一顿道：「我不同意。」

「你凭什么不同意？」周景砚语气很不耐烦，「关你什么事？」

陆川直接冲到他面前骂：「周景砚，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没想到你是这种东西！」

「带着小三让你老婆给她换眼睛，你这是人干出来的事吗？！」

陆川的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我急忙拦在他的身前。

「沈心禾，你自己在干什么知不知道？」

「只要有我在，你休想！」

陆川牵着我就要离开，周景砚直接将我拽了过去。

「她是我妻子，你有什么资格管她，就算她看不见我也会照顾她一辈子！」

陆川直接笑了出来，「呵，一辈子...你知不知道她！」

「陆川！」

我看着他，希望他能给我留最后的体面。

他面色紧绷，最后把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你如果不想我说，那就不要答应捐献。」

我应声，「好。」

周景砚神色变了，「沈心禾，你什么意思？」

我微笑着，「我还想用眼睛看看这世界，不可以吗？」

周景砚抿着唇，眼神如同一片深渊。

「你再说一遍？」

「我不想把眼睛给她。」

周景砚一巴掌狠狠扇了下来。

不带有片刻犹豫。

第5章 五

在那一瞬间，我人是懵的。

周景砚打了我。

打完之后，他惊慌失措地捧着我的脸开始道歉：「对不起，心禾，我刚刚...刚刚太冲动了...」

我的眼泪就这样从眼眶中滚落。

周景砚颤抖着用手给我擦眼泪，却被陆川推开。

「周景砚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打她！」

陆川往他的脸上揍了一拳，周景砚没躲。

如果不是有保安过来拦着，陆川可能要把周景砚打死。

我觉得脚步有些沉重，慢慢地往病房挪动。

最后我止不住地流鼻血，头重脚轻的晕了过去。

周景砚和林朝朝回去了。

陆川红着眼过来看我，我现在连说话都有些吃力。

「陆川，你怎么还和大学时一样。」

「这么爱打架，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当上的医生。」

我笑他总是冲动急躁，可医生这份职业要的就是耐心和冷静。

陆川就不是冷静的人。

「沈心禾，你也和从前一样，傻的要命。」

他总是说我傻。

为什么偏偏看上了周景砚。

像他这种人眼里只有生意和利益，做任何事情都考虑只对自己有价值的人，根本就不适合谈恋爱。

所以我们没谈过恋爱。

从前我沈家还未落魄的时候，我暗地里帮了周景砚许多。

一路跟随他的脚步，直到我二十四岁。

我嫁给了他。

在这短暂有无趣的一生中，我做过许多决定。

有过后悔和不甘。

唯独嫁给周景砚这件事，我心甘情愿。

「陆川，答应我两件事好吗？」

「如果我不答应呢。」

「可我还没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那就是答应了。」

「不答应，永远都不答应。」他过来给我掖被子，「好好活着，其他的不许乱想。」

我扯了扯唇角，笑得有些勉强。

当病房里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孤独和寂寞就会抽机会生根发芽。

它比病痛来的更加汹涌，还会肆意弥漫全身。

周景砚又给我发了消息。

「明天上午，民政局见。」

我突然有些释怀了。

既然都要死了，还不如成全别人。

我不想最后留给周景砚最后的回忆不太美好。

即便他以后也不会想起我。

「好。」

我拔掉了针，再一次瞒着陆川偷偷溜出了医院。

周景砚为等这一天像是做足了准备。

离婚协议做的非常完美，几乎挑不出任何错。

就连离婚冷静期，他也提前一个月来申请了。

不过我什么都没要。

「恭喜你，终于可以娶你的心上人了。」

我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僵着脸笑了笑。

他盯着我，没说话。

「你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怎么了？」

他突然关心地问。

我往后退了一步，「都离婚了，还关心我做什么？」

「你生病了？」

「我健康的很，比林朝朝健康多了，至少我眼明心亮，想看什么就看什么，不是个瞎子。」

这句话大概刺痛了他，周景砚瞬间就沉了脸。

「够了！朝朝她已经很可怜了。」

「她又不会死，她可怜什么？」

周景砚脸色愈发阴沉：「你怎么这么恶毒，朝朝当然不会死，她会长命百岁。」

「挺好的。」我突然很好奇地望着他，「如果我死了呢？」

周景砚瞳孔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因为从我的鼻腔中，流出了止不住的鼻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