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正确”又演上了!评价2024奥斯卡颁奖季:一出闹剧还不够?

波波谈影剧 2024-03-15 10:37:36

老实来说,这一届奥斯卡《奥本海默》成为大赢家实至名归。

它完全符合奥斯卡审美:严肃的传记题材、历史人物的复杂性、永恒的议题,视听层面成熟精湛。

诺兰拿奖,也不存在任何争议,能驾驭一部体量这么庞大的电影工业产品,品控还如此稳健,导演功力是当之无愧的。

但因一开始就缺少悬念,今年典礼槽点与亮点都不多。

最夺人眼球的是赵喜娜全裸颁最佳服装设计,致敬1974年奥斯卡颁奖礼上出现裸男的经典场面。

获八项提名的《芭比》虽只拿到了最佳原创歌曲奖,但在奥斯卡典礼上的“存在感”却相当强。

一开场,主持人吉米·坎摩尔就乱入《芭比》电影画面,重演和芭比的长凳对话。

“芭本海默”的合体颁奖也是亮点。

参演《奥本海默》的艾米莉·布朗特和《芭比》的瑞恩·高斯林幽默调侃了这两部电影在票房上的较劲和在奥斯卡提名上的悬殊差距。

艾米莉还用“感谢肯(《芭比》中的角色)”去呼应《芭比》对“男人说教”的讽刺。

典礼的高潮也全靠《芭比》,高斯林化身肯演绎入围歌曲《I'm Just Ken》,不但热力献唱,还跑下台和巨星们互动,把现场气氛直接推到顶点。

整场典礼最让人动容的时刻,是最佳纪录片颁给俄乌战地实录《马里乌波尔20天》时,乌克兰籍导演姆斯蒂斯拉夫·切尔诺夫表示他宁愿自己永远不必去拍这样的作品,并呼吁俄罗斯释放所有乌克兰人质。

该片从入围开始呼声就很高,之前已在一些纪录片节拿奖,也是第一部获得奥斯卡奖的乌克兰电影。

但还是可以探讨两个剧本类奖项。

获得五项提名的《坠落的审判》只拿到最佳原创剧本奖,其实非常合情合理。今年原创剧本其实只有《坠落的审判》和《留校联盟》在竞争。《留校联盟》在剧作层面并没有新意,叙事模式也很老套(不过还疑似是抄袭),而《坠落的审判》是一部叙事张力完全建立在剧本之上的作品——无论是法庭戏搭建的缜密审判,还是对婚姻关系的抽丝剥茧,全靠大段文戏推动。

但为何《坠落的审判》在其他大奖上没有斩获?

作为影评人,你会义无反顾偏爱它,但内心又很清楚它本来就不那么符合美国电影工业的口味。

它不是脱胎自好莱坞叙事和视听系统的作品,而是很典型欧陆人文传统下强调智识思辨的电影,尤其遇上《奥本海默》这种对手,更加毫无胜算。

《坠落的审判》或许是很多影评人的“偏好”,但绝不会成为他们在奥斯卡赌盘上的“押注”。《奥本海默》有诺兰自己独特的叙事手法,但它本质上是高超运用好莱坞视听语言的传记片;《坠落的审判》通俗细腻,却并非悬疑类型片,它重构“真相”,但不会用摄影机去告诉观众真相。

虽然同样拿了金棕榈,《坠落的审判》和曾经备受奥斯卡青睐的《寄生虫》所运用的叙事策略完全不同。

更重要的是,奉俊昊当年的对手可不是诺兰,《奥本海默》绝非只有技术贡献而欠缺剧作复杂性的作品,它各方面都没有短板。在这种劲敌面前,《坠落的审判》拿下原创剧本奖,也算弥补了在其他奖项上的弱势。

《美国小说》拿到最佳改编剧本奖,大家都喜闻乐见,因为它在颁奖季已经拿了几个编剧奖,也被媒体预测为热门选手。

但这样一部大张旗鼓反讽美国文化界“政治正确”的作品真正拿到奖,还是不易。

它的对手《奥本海默》传记素材非常繁复,改编难度也极大。

可以说诺兰浓缩了50万字原著里最有电影感的部分,改编得相当成功。

而记者出身的柯德·杰弗森,在《美国小说》里用原著作者埃弗雷特幽默的叙事精髓,把对于美国白人主流文化(也包括好莱坞)的讽刺力度拉满,达成了灵巧的思辨效果。

有些人觉得他太小心翼翼太懂拿捏分寸,不过谁知道是不是这种聪明讨喜的姿态得到了奥斯卡评审的垂青呢?

今年几个大奖揭晓前,略有悬念的就是影后。

虽然私心很替《坠落的审判》的女主角感到可惜,但由艾玛·斯通拿下这个大奖,还是远比此前呼声更高的莉莉·格莱斯顿(《花月杀手》女主)更有说服力。

艾玛·斯通在《可怜的东西》里的演出,其实大有突破,当然角色本身给她的发挥空间也非常丰富,可以上天入地尽情施展。

所以相比之下我个人会觉得《坠落的审判》里桑德拉·惠勒那个有大段对白、要靠细微表情甚至语气去诠释的角色更有难度。

不过艾玛·斯通能两次夺得奥斯卡影后,最主要原因当然还是实力过硬。

你会看到她在每部作品里的状态都有成长,到了这一部,因为同时也是监制,对角色的理解浑然通透,大开大合收放自如,绝对让人过目不忘。

而《花月杀手》的莉莉·格莱斯顿表演本身一点问题都没有,她只是被角色“耽误”了。

也幸好奥斯卡没有颁给她,不然会政治正确得有些尴尬。

今年的其他奖项给人感觉也都恰如其分,像纳粹集中营议题的《利益区域》赢得最佳国际影片的呼声本来就很高,它同时击败《奥本海默》拿下了最佳音效奖——这对一部成本不高的电影来说当然难得,两位领奖人上台时也谢谢评审“听到”了他们的电影,不过评审的选择完全不意外。

甚至可以说,因为有极其出色的声音设计,这部作品才得以成立,来自集中营的底噪声源,本身就是叙事的一部分。

另一个恰如其分的奖项,是最佳实景短片颁给《亨利·休格的神奇故事》,这也是获得过八个奥斯卡提名的韦斯·安德森第一次拿到奖。短片是很典型的韦氏风格,不过安德森出现在这个赛道,对于其他入围者来说就感觉有点“降维打击”了。毕竟他的短片其实只是一部时长变短的长片,不但用了剧场“疏离效果”,场面调度之复杂也远远超过其他几部入围短片,一丝不苟程度完全不输一般电影。

预测奖项谁属是每年奥斯卡颁奖礼前的热话,由于奖项是由美国影艺学院数千名会员的投票结果决定,要形成所谓“奥斯卡口味”,其实就是说好莱坞电影业界有一种主流口味。

过去我们可以用赌彩公司的赔率(历来都相当准确),或用同年几个重要电影奖项的结果作指标,不过,对于不属好莱坞业界的人——例如像我们这些华语影评人和观众来说,预测往往是带有个人色彩的。

甚至可以说,我们的预测是故意强调主观成分,并突出个人选择与所谓“奥斯卡口味”的异同。于是,在预测时,我们有时会同时押下两注:一注是“我认为应该得奖”的名单;另一注是“我预测将会得奖”的名单。然后再连同最终的得奖结果,就产生了三个名单了。

这次《奥本海默》成大赢家并横扫几个重要奖项,早在预计之内;

唯一较不确定的是女主角,最终落入艾玛·斯通而非《花月杀手》的莉莉·格莱斯顿手上。

其他三大演员奖则几无悬念落在热门手中。

事实上,《奥本海默》的两大男角:基里安·墨菲跟小罗伯特·唐尼以及《留校联盟》达明·乔伊·伦道夫,已赢光了早前几个英美电影奖项——除了女主角一奖,艾玛·斯通得了“评论家选择奖”、“英国电影学院奖”、“美国演员工会奖”。至于另一备受国际关注的“金球奖”,则由于分了“剧情类”和“音乐及喜剧类”两组,两人则分别在两组女主角奖中角逐。

有人曾经估计,奥斯卡可能会因为种族而选择艾玛·斯通,以示“政治正确”。

但这种同时兼具“觉醒”意识跟反对“觉醒文化”的预测,最终没有实现。

奥斯卡的集体选择并没有如外界某些预测那样“政治先行”,即:没有明显因为演员或角色的文化身份(例如种族)而在争逐奖项中占优。

不过如何在两人之间作出选择,却也透露了一种对优秀演技的取向。

艾玛·斯通饰演一个超现实的人造人角色,设定上是在一个成人身体里置入一个高速发育的婴儿大脑。要演好这角色,艾玛需要在说话、表情和肢体动作中进行大量的非写实设计,以符合角色;莉莉·格莱斯顿在饰演印第安女子莫莉时,则选择了一种内敛得近乎无表演痕迹的演法,在《花月杀手》这个以男性角色主导的故事里,她这种或有或无的演绎很容易被观众忽略。却正因如此,当观众开始注意到她时,即会被她的内敛而压制的气息所吸引,而觉得她演得出色。

正是一种风格化、一种内敛的迥然演绎,很难将两者放在一个单一标准上作比较,因此在投票选择上,往往就是出自对某种演技风格的偏好,或是考虑角色跟整部电影的风格之间是否配合。

如此,又会引伸另一个状况:一部电影,如获得较多不同奖项提名,即代表该电影在整体上表现较佳,这亦会令人对电影中的演员表演更有好感。

艾玛·斯通获女主角奖,同时《可怜的东西》也在技术奖项中大有斩获,说明了该电影的美学风格得到了青睐,艾玛·斯通的风格化演绎跟电影夸张的美学,就显得相得益彰了。

反观《花月杀手》十项提名而最终颗粒无收,电影风格偏向沉重写实,而艾玛·斯通的表现即使令人难忘,《花月杀手》始终不如艾玛·斯通在戏中那样由头带到尾的震撼感。

类似情况,亦可用《坠落的审判》的女主角桑德拉·惠勒为例。在早前各大主流影评网站的奥斯卡结果预测中,《坠落的审判》是最受有份参与的华语影评人喜爱的电影,在最佳电影、导演和女主角的评分中都是最高的。这部法国电影在世界各地的大小电影节中屡获奖项,桑德拉的表现毋庸置疑。

然而放在奥斯卡名单之上,《坠落的审判》亦出现跟《花月杀手》同样情况:前者失落了所有主要奖项,只得了最佳原创剧本奖。

电影是一部舞台化的作品,故事架构致细小巧,集中刻画桑德拉饰演的妻子角色,如何在法庭上证明没有杀害丈夫。她的演出受到赞誉,正是因为她能在演技上充分发挥这类角色的特性:写实对话密集,并以大量细致的内心戏协助推展角色。妻子一角贯穿全戏,整部电影成功与否,跟桑德拉的表现紧密地扣连上。

从这一角度看,艾玛·斯通跟桑德拉·惠勒的处境是相似的。

而奥斯卡最终选择了她而不是桑德拉,其实也暗示了被选择的是《可怜的东西》而不是《坠落的审判》。

从创造性角度看,《坠落的审判》没有太大新意,它是一部典型的在“某种特定故事类型”中发挥极致的电影。同样地,桑德拉演妻子一角也是典型的把“某种特定角色类型”演绎得极致的一次演出。对一些观众和影评人来说,他们更喜欢这种工而巧的作品和演技;然而在这一点,奥斯卡则选择了更具创新性的艾玛·斯通和《可怜的东西》。

我们再用此思路看看其余的演员奖。

达明·乔伊·伦道夫跟小罗伯特·唐尼几乎全扫各大英美主要电影奖的最佳配角奖,伦道夫在《留校联盟》中的演绎也是写实的,却又不是走艾玛·斯通或桑德拉的路数,而是把角色演得更日常和轻松。《留校联盟》也是提名很多但获奖很少的电影,评论对其评价是一致地高,原因之一是这种小品很容易讨好观众。

尤其确实的是,姑不论早前爆出的剧本抄袭风波,电影在编、导和演上的完成度都很高,瑕疵很少;却亦正因如此,这部作品(或这类作品)很少能给予观众一种上升和爆发的潜能,它既没有《奥本海默》或《可怜的东西》在内容和形式上的大规模挑衅,亦没有如《坠落的审判》那种扭尽六壬的知性趣味和人性考掘。

从最终以《奥本海默》和《可怜的东西》为今届大赢家的结果看来,《留校联盟》因其类型限制,的确很难在各项提名脱颖而出。伦道夫之所以获奖,坦白说,就是因为对手“太弱”而已。

同样,保罗·吉亚玛提没能凭《留校联盟》获最佳男主角,也是因为他所面对的,不只是基里安·墨菲,而是一整部架构宏大的《奥本海默》。吉亚玛提曾在“评论家选择奖”击败墨菲,获得最佳男主角,不过在大部分重要电影奖项中,都铩羽而归。吉亚玛提把戏中教师角色演得丝丝入扣,跟桑德拉相似的是,他是戏中的主轴,也是故事的灵魂,电影的成功,他居功至伟。但相对来说,墨菲饰演的历史人物奥本海默,在电影中的“份量”跟吉亚玛提则稍有不同。

奥本海默是一个难度很高的角色,但其“难”跟艾玛·斯通演的“贝拉”不同:奥本海默在历史上真有其人,也有一整部厚厚的传记作底本,墨菲要揣摩如何把奥本海默演得立体,需要处理的东西无疑远远比一个虚构角色多,并且亦更复杂。

顺带一提:今届最佳男主角五位提名者中,竟有三名是演真实人物改编的角色(另外两位是布莱德利·库珀饰演音乐家伯恩斯坦,以及科尔曼·多明戈饰演的人权运动家鲁斯汀。

再者,《奥本海默》并不是简单直白的传纪电影,其背后是导演诺兰浓度很高的电影美学、叙事,以及牵涉电影元素和部门繁多的一部大制作。

再次强调一点:从影评角度,并不是一部复杂的大制作就必然比一部简单的小品优秀,我们反而更应该认为,正是制作和美学规模上的不对等,硬要比较两者优劣,是不公平的。但奥斯卡(跟所有电影奖)既然是这样一种一刀切的评审游戏,我们就只有权宜找一个某一方有利、但对另一方不利的标准了。

坊间对《留校联盟》和保罗·吉亚玛提的评价,有好些比《奥本海默》高,这可能是出于这种美学标准的选择(但不是偏见),即倾向选择干净、凝炼、而结构紧密的电影:相对而言,一些美学规模大、形式上创新、内容主题复杂而具争议的作品,正是因为其“复杂”,也更容易给人找到漏洞、瑕疵或引发观众厌恶感的“刺点”。像《留校联盟》和《坠落的审判》较接近前者,《奥本海默》跟《可怜的东西》则属后者。

去年跟《奥本海默》同属年度话题之作的《芭比》,在奥斯卡中却失落了。这应该是跟上述问题有关:《芭比》是一部美学上创新、内容主题上十分挑衅的电影,但同时亦产生了很多令观众和影评人“不买帐”的细节。例如电影中对女权命题的演绎,或是玛格特·罗比饰演芭比一角的不讨好(最终连女主角提名也没有)。

反观《奥本海默》在各种电影元素和部件的控制上,则成熟得多。除了几个主要奖项外,它还获得了几个技术奖项,这也说明了《奥本海默》的复杂性跟完成度的配合是有机的。最终,若必须比较《奥本海默》跟《留校联盟》,或墨菲跟吉亚玛提,并必须二选其一,就会出现坊间的这样一种声音:我认为得奖应该是《留校联盟》及吉亚玛提,但我预测得奖的是《奥本海默》和墨菲。

而奥斯卡最终也没有让人“失望”。

就像艾米莉·布朗特和瑞恩·高斯林双双上台做颁奖嘉宾时的斗嘴台词,入围名单不似预期,结果并没有“芭比海默”争风吃醋的奥斯卡,确实有点平淡,赛果也没什么惊喜。《芭比》陪跑,《奥本海默》横扫多项大奖。唯一可惜是马丁·斯科塞斯老马再失蹄,继《爱尔兰人》后再一届失落奥斯卡,所有提名悉数落空,斯人独憔悴。

今年的奥斯卡颁奖礼比预定时间迟了开场,是因为杜比剧院外有反以色列示威,聚集近千人要求停止攻击巴勒斯坦,待洛杉矶警方驱散之后嘉宾方能入场(你看,奥斯卡像不像《利益区域》 )。再者,受到编剧罢工潮影响,好莱坞在这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停摆状态,气氛本就大不如前。好莱坞编剧罢工有几项诉求值得关注,其一是AI技术普及,怕会影响业界的长远生计,甚至沦为替AI润饰剧本;其二,是如今连锁影院的映期愈来愈短,不少电影都会在上映一两个月之后登陆串流平台,两者版税收入大有不同,对编剧来说变相造成了剥削。

随着串流平台大行其道,连锁院线除了要搞些“芭比海默”之类的噱头,这几年更不时渲染一套呼吁观众回归传统影院的说法:只有在大影院的音响设备和阔银幕之下,你才能真正感受一部电影的魅力。但这种唯视听盛宴至上的观影指标,我一直有所保留。

要衡量一部电影的艺术高度、影像语言的深度,不应该被它的放映规格和形式影响。我觉得就算今日是一盒录影带,用的是大屁股电视,《教父》仍然是《教父》,《愤怒的公牛》仍然是《愤怒的公牛》。

如果一部电影非IMAX观看不可,那不是赞美,是兜了一圈批评电影本身不够好。

但这种推崇影院声画品质的风气,或许跟过去的时代相比,影院文化已被产量庞大、由超级英雄动作片为首的绿幕电影所支配有关。

这些电影当然都不乏佳作,但累积下来的审美观偏差,却导致今日有部分观众更重视与后制影像及视觉效果,剧情和角色纯粹是配衬。

不过,当超级英雄电影已近审美疲劳,声势大不如前,在这样的时机之中,一众名导的新作似乎返璞归真,重夺了他们失落多时的影院文化。在今届奥斯卡,我认为真正互相辉映不是“芭比海默”,而是老马的《花月杀手》。

老马一直钟情传统叙事,早已是好莱坞老派电影的中坚分子。

前作《爱尔兰人》尝试与时俱进,改在串流平台播放,某程度上并不成功,至少我自己就分开看了三晚。不是因为电影沉闷,而正正就是因为不在影院观看,很容易分神,要观众保持自律,三小时完全投入,是强人所难。

《花月杀手》同样片长3个半小时,如果也放弃院线上映,一开始就放在串流平台,应该命运相同。

对老马来说,《花月杀手》只是跟过去的经典作品一脉相承,并不是太独特,但当下电影潮流剧变,这种扎实紧凑、平稳而清晰的叙事铺排,起承转合层层递进,感觉就像巴哈的赋格曲,始终有种大巧不工、重剑无锋的魅力。能够让观众一气呵成于影院看完一整个故事,那才是真正的视听享受,当然,它同时是一种观影训练。对于一些已习惯了串流平台,随手刷过微电影、短视频的观众来说,未必有全情投入3个多小时的耐性,或者看到中途就要掏出手机。

惟《爱尔兰人》和《花月杀手》都在奥斯卡得不到好分数,可能大家嫌老马技穷,玩不出新把戏。反而诺兰的《奥本海默》,其实殊途同归,却叫人眼前一亮。向来擅用奇招、出人意料的诺兰,多年来就培养了一批忠实影迷。新作上映之前,影迷都纷纷猜测他今次会玩什么花样,还开玩笑说他可能真的会做一颗“原子弹”出来(其实是特效)。

然而,诺兰在《奥本海默》玩的花样,偏偏就是什么花样都不玩,说一个既专心但野心勃勃的故事。

它跟《花月杀手》一样都改编自篇幅甚详的历史传记,却同时牵涉到历史、战争、科学与权力斗争好几个宏大的主题,(我知道有些诺兰粉丝并不同意)剧本及剪接上的工夫。

比起过去为人津津乐道的烧脑科幻、死亡魔法更高一筹。

诺兰前作《信条》不就是以“调头”为主题?也好像标志着诺兰本人某个电影创作阶段的尽头,然后《奥本海默》就是一部“反方向”之作。不再有《信条》的复杂时间线,没有《盗梦空间》和《星际穿越》的浩瀚大场面,将影像虚构、重构到极致之后,反而什么都不用。

只用最基本的方法说故事——如何拍摄栩栩如真的“核爆”场面,只是电影上映前的假命题,因为它把最重要的剧情放在几场纯粹以对话贯穿的听证会上。男主角墨菲和反派配角小罗伯特的演出,才是这部电影真正的原子弹。

事实证明,两人毫无悬念赢下今届奥斯卡最佳男主/配角。角色虽有主副之分,然而,比起墨菲,我想小罗伯特·唐尼更扮演着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毕竟他曾经就是漫威超级英雄电影的救星,是扭转电影文化的关键人物。当风潮退却,他正好用《奥本海默》里的一副阴险嘴脸,卸下铁甲,走出绿幕,修正了今日有所偏差的电影潮流。

他曾经需要这个超级英雄角色,但他不只是超级英雄,他本身就是一个演员,可以扮演其他角色。

从过去20年里好莱坞影圈最有代表性的英雄角色,转身成为年度最佳反派,但小罗伯特·唐尼不改惹事生非的作风,颁奖礼上还出现了一段小插曲。今年最佳男配角的奖项,安排了去年得主关继威上台宣布赛果,并颁奖给小罗伯特·唐尼。然而,不少传媒翻箱倒带回看片段,发现关继威热情祝福小罗伯特·唐尼的时候,对方其实一眼都没看过关继威。

对于戏里戏外都是玩世不恭花花公子的小罗伯特·唐尼来说,他可能完全不当一回事,而且三度提名奥斯卡,终于吐气扬眉,明显不想大家将焦点放在他从一个华裔演员手上接过小金人。这个画面,在美国和海外地区反应大有不同,后者认为他是活生生的“白鸽眼”瞧不起颁奖人,甚至批评他目中无人,态度没品。

近年奥斯卡规行矩步,一直恪守政治正确原则,常被揶揄是道德高地凌驾创作,而且并非真心。这边,当赵喜娜在颁发最佳服装设计时穿起“国王的新衣”近乎全裸亮相,以物化健硕直男、丑化白人自嘲——看吧,今时今日只能把“肌白男”搬上颁奖台来搞笑,还以为是最能代表今日奥斯卡肤色政治的一幕。结果还是输给奖座到手,懒得演了的小罗伯特·唐尼,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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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4-03-15 19:37

    对唐尼来说,什么叫歧视?根本就是无视!不过,奥本海默真特码牛逼,实至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