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隐于职场的时光(24)——执于一念就会受困于一念

凌寒谈小说 2024-08-08 17:50:48

接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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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宁没有回复江怀涛的话,而是想到一个困扰自己很久的问题,“江先生,鹏飞以前的公司是BC&B,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离职回到当地吗?”

江怀涛淡笑着说道,“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吧,可能是因为一件事、或者一个人……”

看到姜小宁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他赶紧收口,“这是我猜的哈,我俩虽然是同学,但是他这个人啊,我还真是说不好!”

姜小宁阐述自己的看法,“除了生存原因,设计师都希望看到自己的作品落地,BC&B那样的平台更有利于他发展。”

江怀涛扬扬眉毛,“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有时外人认为的“好”,在当事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姜小宁承认这句话是对的,“确实啊,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只要自己觉得好就行了。”

“你觉得鹏飞这个人怎么样?”江怀涛抿着咖啡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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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啊!有才华、有能力,很觉醒,不疑专注地穿行人间,作品都很惊艳!”姜小宁就自己的观察回答。

江怀涛呵呵一笑,“我要是把你的话告诉他,他估计会笑出眼泪。”

“怎么?他听不了实话啊?”姜小宁调皮地问。

江怀涛略显感慨,“他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光鲜,唉,曾经心中执剑的少年,此刻也苟活在市井烟火间。”

姜小宁不以为意地笑笑,“他还苟活呢?设计做得那么出色,把同行压制得快没有出头之日了。”

江怀涛听完爆笑,“他这么可恶啊,他知不知道自己的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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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就电视台的专访谈了一会儿,姜小宁感谢江怀涛的帮助,江怀涛直摆手,“要谢就谢鹏飞吧,都是他的鬼主意,他在运营宣传这块有点子。”

姜小宁莞尔一笑,“都谢都谢,我要请你们吃大餐……”

临近上班的前几天,吴宇喆邀请姜小宁去自己家做客,“小宁,眼看你要回去上班了,抽时间去看看爷爷奶奶吧,你不来他们就摧残我。”

姜小宁仰着苦哈哈的小脸,“宇喆,一想到这事我就紧张,先迈哪条腿?怎么坐怎么站怎么说话吃饭?”

吴宇喆安慰她,“我宝不紧张,早晚都是一家人,那扇门你早晚都要进。”

姜小宁抿抿嘴,“他们喜欢什么?有什么忌讳?你多跟我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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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宇喆被她皱成一团的小脸逗得笑出声,“我的小宁同学态度好端正啊,真不至于这么费心,他们人都很好。”

姜小宁故作不满,“你竟然不领情,我这么煞费苦心还不是照顾你的面子?”

吴宇喆捧起姜小宁的脸仔细端详,“乖,你什么都无需考虑,本色就行!”

虽然吴宇喆给她吃了定心丸,但是一想到要去吴家接受检阅,姜小宁心里仍然有点忐忑。

晚上洗过澡,姜小宁凑到妈妈面前讨主意,妈妈听完她的讲述很平静,“小宁,顺其自然就好,踮着脚去赢得接纳,重心不会稳,撑不久的,真正在意你的人会主动弯腰。”

姜小宁有点小颓丧,“妈妈,你怎么和宇喆一样,问你们个主意,说得都这么含糊,关键时刻啊,你们一点忙都帮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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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妈妈接过她手中的毛巾,接着帮她擦头发,“傻女儿,这世间有很多东西都可以凭努力得到,唯有婚姻不行,它涉及两个人的生命关系,你现在让他们看到你真实的一切最好不过。”

姜小宁点点头,“行行行,我本色出演,演砸了你可不许埋怨我,以后更不许逼我去相亲。”

姜妈妈笑得面柔目善,“妈妈最近想通了,结婚的目的是为了比单身时更幸福,如若不能,那折腾个什么劲呢?以后妈妈不会逼你,你对自己的生活满意就好。”

姜小宁搂住妈妈,“妈妈真赞,我好喜欢,奖励你一个!”她边说边往妈妈脸上亲去。

既然在妈妈和吴宇喆那里都没有讨到合理化建议,姜小宁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来采购礼品。

姜小宁想起第一次在家具展馆跟吴家老夫妇相遇,二老对家居美学颇有讲究,不如送他们一件挂画或摆饰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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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宁开车去了文化街的云朵轩——一幢12层楼的建筑,专卖笔墨纸砚、字画摆件、美术用术、文化用品等专业老字号。

姜小宁不急不缓地顺着一间间店看过去,最后走进第五层的一家挂画店,纵观悬挂的作品,山水画、花鸟画、人物画品类俱全,很具文化格调。

对于字画,姜小宁有自己的理解,字画的首要功能不是增值,或沦为房屋的装饰品,而是传达真善美,于庸常中营造出雅致宁静。

姜小宁细细打量一番店内的作品,最后在《溪山行旅图》和《晴峦箫寺图》面前停住了,身穿盘扣对襟上衣的微胖老板端着紫砂小茶壶走过来。

“这两幅画都是临摹宋朝时期的作品,这幅原创是范宽,这幅是他的老师李成,价格都差不多,你要送人吗?看中哪幅了?”老板例行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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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宁打量着两幅作品,“我更偏爱范宽的《溪山行旅图》。”

老板的脸部柔软起来,“哦,我能知道为什么吗?李成可是范宽的老师啊!同时期的人称他‘北宋山水’第一人!”

姜小宁的目光仍旧留连在画上,“个人喜好吧,李成质文,范宽质武,李成萧疏清旷、雅气可掬,范宽端庄沉重、雄奇高峻,仰其师而任自我。”

老板看着姜小宁的眼睛亮了起来,“我倒觉得行旅图细品有微词,你看这树根多浅,还有这平淡处,至于有这么多险峻吗?”

姜小宁伸手触碰着画卷,“小瑕倒未必,树根裸露地面,很考验画家的笔力和技法,平淡处见险峻,更不失为奇笔,看他的画,有种四面峻厚的圆融,不似李成的孤寒冷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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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听完姜小宁的讲述,以自己的方式表达敬意,“自古宝剑赠英雄,小姐慧眼,我以坦诚价与你成交。”

走出云朵轩已是中午,姜小宁步履轻快、心情大好,她抱着画边走边思忖:

这画自己留着也不错,范宽的作品里没有太多的自我意识,他以卑从的心态和自然融为一体,这可能与他在终南山、太华山的那段自我放逐有关。

“哎呀,算了,还是拿去吴家献宝吧!姜小宁喜欢吴宇喆的心日月可昭、天地可鉴。”这么一想,她都被自己感动了。

早上没吃饭,加之又逛了许久的店,姜小宁彼时又累又饿,开着车转了一会儿,她去了一家米线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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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不大,各个卡座间都以竹质屏风隔开,既形成独自的空间,又不占地方。

点餐后,她抱着手机跟吴宇喆W信聊天,二人你来我往地发消息,小宁汇报自己一上午的行动,吴宇喆则嘱咐她别抻到肋骨,早点回家,吧啦吧啦婆婆妈妈一堆。

正当二人聊得起劲时,姜小宁隐约听到后排的卡座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她停止手上的动作,一边细心捕捉, 一边将那声音和自己熟悉的人物对标。

这个人有口音,说话声音有点粗……姜小宁脊背一僵,脑子里噼里啪啦爆出一股火花闪电,这人是那天在碧湖山庄交底时遇到的司机!

为了确认,姜小宁弯着腰从屏风的缝隙间向对方看,果真是他,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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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员送餐过来了,看到姜小宁鬼鬼祟祟的样子有点小错愕,可是也没过问,必竟服务行业天天接触那么多的人,什么场面都不稀奇。

后排卡座的谈话继续。

“在医院躺了几天,这把我难受嘀啊!”司机言语间痛苦毕现。

他的同伴显然没法感同身受,“有吃有喝还不用干活,大哥你真是享不了福的命,换我试试,让我出来我都不干。”

司机显然很不认同,“净胡说,有病有灾住院那是一回事,让活蹦乱跳的健康人硬装成患者,那就是受罪!”

透过缝隙,姜小宁看到司机把一大块牛筋送到嘴里,鼓动着腮帮嚼得火力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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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宁听懂了,供货商说因为也恶意刁难致使司机旧病复发,原来是假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米线的香气迷散开来,姜小宁小心翼翼地挑起几根面条,敛息屏声继续听卡座后面的对话。

“老弟,还真别羡慕,咱们做小老百姓挺好,那些人物们看着人五人六的,净背后下刀子啊,狠啊!”

司机的语调恐怖阴寒,好像回忆起过往刀光剑影的厮杀仍然心有余悸一样。

他的同伴被激起了好奇心,“大哥,你说说,咋回事?”

司机吧嗒着嘴,不知是往事不堪回首还是故弄玄虚,停了几秒才说话,“众诚你知道吧?那在咱当地也算是上数的建筑设计公司了,这回我看悬乎,有人里应外合要弄倒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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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司机的同伴大惊小怪。

“啊什么啊,千真万确!”司机一副见过世面的波澜不惊。

姜小宁端着水杯的手抖了一下,不小心碰掉了碗上面横放的筷子,服务员殷勤地走过来,“小姐,我再给您拿一双过来。”

姜小宁忍着心下的懊恼点点头,再去听身后的卡座,那两人的对话停止了,显然自己刚才的小失误激起了人家的警惕性。

谁要弄倒众诚?里应外合说的是谁?这个司机显然是知情者啊!

姜小宁带着这些问题不解其味地一口接一口吞面,后排卡座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看来两个人要走了,姜小宁赶忙把脸转向墙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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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眼角的余光,姜小宁看到服务员笑眯眯地往外送,“三哥,你们慢走啊!”

司机冲服务员一扬手,“小翠,最近又瘦了哈,再见!”

看着二人消失在门外,姜小宁急忙问服务员,“你跟这两个人很熟吗?”

服务员向门外看看,“那个陈三哥是老顾客,就在这附近住,最近好像失业了,这几天没事就来喝两瓶酒。”

姜小宁急切地问道,“他都什么时间过来?”

服务员狐疑地打量着姜小宁,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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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宁意识到自己的不得体,“他卖家装材料的吧?上次给我家送货,有个工具箱落我家了,刚才我觉得有点像他,确认一番,又不敢认!”

服务员这回放松了,笑着说,“他以前确实是卖家装材料的,最近都中午这个时段来喝酒,你要是方便就把东西捎这里来!”

姜小宁笑笑,“那太好了,我把他号码弄丢了,正愁联系不上呢!”

服务员又厚道地给她一个号码,姜小宁看着服务务写下的11位数字,觉得自己离真相只有5厘米了。

回到家里,姜小宁琢磨着是否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想了一下还是算了,容易打草惊蛇,等自己把事件搞清楚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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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老同学王璐璐约姜小宁去聚餐,她给拒了,林娜让她给搭几套衣服,她也给拒了,妈妈让她陪着去收拾下头发,她又给拒了,“谁也别耽误我正事”,姜小宁打定主意要挖出真相。

按照服务员的指点,她老早就去那家米线店周围埋伏。

点了一杯棒打鲜橙饮品后,她坐在奶茶店临窗的位子,双眼密切注视着米线店的出入人群,“我在暗处,他在明处。”姜小宁对于这种位置上的优势很得意。

可是值到下午两点多,直到肋部传来隐隐的不适,司机仍旧没出现,姜小宁有点郁闷,是饥饿的猎人等不到猎物的感受。

奶茶店的顾客来来走走,服务员左一眼右一眼的涮她,估计是嫌占位子太久了。

下午近四点,姜小宁决定不等了,她揉揉僵硬的脖子,“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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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不在,姜小宁胡乱啃了一个面包后上床窝着,要不要给司机打电话问问事情经过呢?

姜小宁掂量一下,问了白问,还容易把一条道给堵死,那就接着盯吧。

江怀涛发微信来通知她电台采访的具体时间,姜小宁把采访主题发给同事们,让他们做好准备,力争别开生面。

想到这次采访中袁鹏飞帮了不少忙,姜小宁决定谢谢人家。

晚上,姜小宁拨打袁鹏飞的电话,对端的背景安安静静的,可是他的语调里却分明掺着微醺的酒意。

“小宁,真是你啊,我一直在等你电话。”

“啊?等我电话?为什么?”姜小宁惊讶加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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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来我的团队啊,你所乘坐的那架飞机快坠了,你现在应该勇敢一点打开降落伞跳下来。”袁鹏飞语调低沉喑哑。

姜小宁听得云里雾里,意识到这不是他平时的风格,她试探着问一句,“鹏飞,你喝酒了吗?”

对端传来沉默,姜小宁看看手机上的时间,19:27,这是商务精英们在社交场挥斥方遒的时段。

于是,她接着说道,“鹏飞,不要应酬太晚,早点回家,我没什么事儿,挂了。”

对端急忙应声,“小宁,我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能够活得自由点,我从不应酬,也不陪酒,因为无论是人脉资源还是订单生意,都不是喝出来的。”

姜小宁觉得有道理,自由不是有选择,而是可以不选择。

她联想到一句话——自由的前提是自律,自律的顶端是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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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每个小成的人,都少不得经历一番锤打,对了,万物都不例外,要不怎么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呢?

姜小宁思索间,袁鹏飞的声音又传来,“小宁,你有被某个念头烧灼得坐立难安的时候吗?无论醒着还睡着,不论忙还是闲,那个念头都压迫你、催促着你不要停下来。”

姜小宁听着袁鹏飞的萧索的声音,不能想象他遇到了什么麻烦,只能勉强劝道,“执于一念,就会困于一念,放下就轻松了。”

袁鹏飞笑笑,“其实我的目标就要实现了,可是我并不快乐。”

姜小宁望着电脑桌上肥肥胖胖的小黄鸭玩偶,从自己的视角回复他,“那你就该审视一下这个目标了,它有可能是欲望、是妄念或者心魔!”

袁鹏飞那端没有声音了,姜小宁以为他挂断了,“喂”了两声,那端才传出一句“我知道了。”

友友们,这篇就到这里,下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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