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李黑的行云流水(三)

潇潇雨勰嘛 2024-08-14 03:21:52

我家的红春联

街边的空地上,小贩们已在用白灰水刷写大大的“占”字,我知道,这是他们在为腊月年关的生意做准备。这便预告着:年,近了。

过年对于我来说,对联总是头等重要的事。

九四年我盖了新房,搬进新居头一年,还未退休的父亲就早早请刘塘津先生写好了春联。我记得大门口的春联是用黄丹纸写的,内容是“瑞日芝兰香宅第,春风棠棣振家声”。贴对联那天直至正月里,便有不少的村人驻足观看。

从此以后一直到现在,我家的年对儿一直请人用黄丹纸书写,从没换用过其它纸张,也从没买过印刷品。黄丹纸是中国传统的对联用纸,它用矿物原料刷制而成,能保持颜色很久不褪,第二年贴新对儿时,它还和新的一般。不似现时用化学原料刷制的那种梅红纸,不几日便褪了颜色。

九六年春节,刘先生退休回老家了,我父亲也已退休了一年,我家的对联便改由建设局办公室的张景贞主任为我撰写。张先生原来曾教书多年,大家都叫他张老师。他的书法很地道,每到为我写时,他会更加多用几分心思。这倒不是因为我的矫情,而是因为我的邻居住着我们李氏荫字辈儿的长兄、张老师的老师李荫清——李槐午先生。

九九年春节,因为工作变动的关系,我再趁腊月值班期间,请张先生写对联已多有不便,我便把写春联的活儿“派”给了大哥李槐午先生。

由于我家的门儿较多,需要一幅大对儿,四幅小对儿,还要一大堆的杂花儿,写完了几乎要铺满一屋子在地上等着晾干,实在是占地方。我就总是事先割好对儿,再把字距位折叠好,然后和槐午先生约个时间,请他到我的家里来写。好在我们两家儿住得不远,仅隔一条路,也就几十步的工夫,写好后就铺在我自家的地上晾干,年来节到的也就省了占他家的地方,影响收拾卫生。

按照乡间风俗,老人下世要守孝三年,称为“孝制”。春节贴对儿也有明确的规定:一周年不得贴对儿,二周年贴黄色对儿,三周年贴紫色对儿,三年后“除孝”方可贴红对联。所以旧俗,一看谁家贴的对联不是红颜色,单从所贴对联的颜色,便知其家中有老人去世了,已过了几周年。

不过也有例外的,如果父母尚有一人安在,二、三年头儿上的春节,在世的老人一声令下:今年贴红对儿!也就贴了,街坊邻居也没人说啥的。但是如果谁要是硬破了这规矩,便会有人说:这家人不懂事儿,不知道啥,缺指少教的,便成了四邻八乡传说的笑柄。

因了父亲的去世,按照旧俗我们家三年之后才能贴上红红的春联。那些破败的残对儿整整在我的门框上飘动了三年,看见它,我就想起我们这个已不完整的家,想起我那早走了的父亲。

借用一句台湾诗人余光中先生的诗意:如今啊,思念是一幅残破的对联儿,颜色褪了,字迹依然。

如今的春节,我们家的对联依然还是我的老兄槐午先生在写,他虽然上岁数儿了,但是依然眼睛不花,手脚麻利,不过毕竟岁数不饶人,他的耳朵比先前背了许多。 祝愿我的老兄老骥伏枥,永远健康,可以再为我写二十年、三十年、许许多多年的春联。

壬午年的腊八已经过了,癸未年喜洋洋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家家户户的门口又要贴上红红的春联了,想起那红火火的颜色、那扑鼻的墨香就让人兴奋。

年啊,有了春联真好!

2002年冬于古甯邑之兰竹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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