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商战、外交在春秋时就领先西方,但美国正用这一套对付我们

新波聊历史 2025-01-12 19:04:46
《春秋大变局:华夏奠基与融合的三百年》节选(4)作者:朱晖

齐鲁长勺之战齐军惨败之后,齐桓公也算是明白了,齐鲁在军事上其实相差并不大,特别是当对方不讲规矩的时候你尤其拿他没办法。看来,有时候,武力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途径。

那么什么才是最好的途径呢?管仲告诉齐桓公:可以用经济手段。也就是我们前面提过的贸易战。

然而打贸易战,首要一个前提是要有足够的资金,否则必败无疑。但管仲改革一向提倡低税制,比如在重要的农业税上,齐国两年才征一次税,税率丰年15%,平常10%,歉收之年5%,如遇饥荒,则免税!而在商业税上,其关市税率只有1%到2%。管仲认为,多收税对国家的财政未必是件好事。首先税越多,国家要养的基层税吏就越多,行政成本投入就越大,这不利于政府实行轻资产运作;其次古代的税收大多是“直接税”,它是有形的,是直接从老百姓兜里掏钱,有点像明抢,容易让人民心生不满,小者转移财产,偷税漏税,大者甚至会造反。所以最好的办法是偷之于无形,哦不是,是取之于无形,办法就是我们前面说的“官山海”。管仲让政府来垄断盐铁专卖,由此便可“寓税于价”,把税收隐藏在生活必需品盐铁之中,使老百姓在不知不觉中就纳了税,这种税就叫做“间接税”。“间接税”的好处在于,它可以节省收税成本(可以少养很多税吏),并降低纳税人的税负痛苦,他们既不知情,自然毫无怨言,最终政府的支持率也一点儿都不会下降。

而且,“官山海”的收入,可一点儿不比直接收税少。

据现代考古发现,春秋是青铜向铁器过渡的时代,按照《管子》书中记载,当时礼器、兵器、木工用具普遍用青铜(美金),针织用具农具工具则多为熟铁(恶金)锻打而成。铁作为一切工作之工具,是重要生产物资。齐国经济发达,冶铁业极为兴盛(注1),只要把齐国官营的各种铁器的价格增加一丁点儿卖往天下,积累起来就是天文数字。

其次,天下每人每日都要吃盐,盐是重要生活物资,而当时中原地区除了晋国的河东盐池,只有齐国临海专门出产海盐,其他国家都没有。

管仲于是给齐桓公算了一笔账:

当时齐国约有50万户200多万人,中原地区则大约2000万人口。最保守的估计,至少1000万人口消费齐国的海盐。平均每人每月食盐大概3升(注2),每升只要加价2钱,齐国每月可获利竟多达6000万钱,是当时齐国每月税收收入的两倍!

这是什么概念?这不就等于“全世界”的人民都在给齐国交税了么(今日之美国深明此道)!?所以管仲自豪的称之为“煮沸水以籍天下”,煮沸取之不尽的海水,就可以收取无穷无尽的税赋,简直酷毙了。

更妙的是,由于盐是微量消费品,“全世界”人民并没有感觉到齐国对他们的经济剥削,仍然孜孜不倦无怨无悔的为齐国输送财富。至于在齐国国内,齐桓公因为外贸利润丰厚完全不用担心财政赤字,这样就可以大量减免农业税与商业税,实现管仲的低税制。也就是说,盐铁价格的上升,不仅不会加重齐国百姓负担,反而让国民生活水平大大提高了。这也进一步证明了管仲的“富治思想”,国家发展经济的目的,就是要让老百姓手里有余钱,老百姓手里有了钱,才会从官商那里购买生产生活资料,从而又促进生产,形成良性循环。反之如果老百姓的钱都被高赋税搜刮走了,拿不出钱买东西,市场就会萧条,就会萎缩,形成恶性循环。

需要指出的是,管仲在齐国搞的是盐铁专卖,而不是盐铁专营。齐国并不专搞国营工厂,因为管仲认为这样生产效率不高,而且有伤民生,因为你要是“发徒隶而作之,则逃亡而不守;发民,则下疾怨上;边竟有兵,则怀宿怨而不战”(《管子·轻重乙》)。所以不如实行包商政策,也就是将山海资源承包给民间生产,然后由国家统一收购,其具体办法是“与民量其重,计其赢,民得其七,君得其三”。管仲不愧是商人出身,非常懂得如何与百姓互惠互利。一百多年前的周厉王就不懂得这个道理,专山泽之利,结果弄得诸侯与国人皆起而叛乱,将这位失败的改革家踢下了王位。

事实证明,管仲的包商政策是最符合中国国情的,后世汉武帝为了最高限度的提高财政收入,实行了盐铁专营的制度,与民争利,结果导致国民分裂的恶劣情况,差点让大汉提前灭亡。而管仲之策,置十抽三,统购统销,既能让国家和百姓都能赚取巨额利润,还能控制盐业的销售和产量,进而控制盐价,这是相当高明的举措,也是后世封建王朝最常使用的盐铁制度。没想到吧,“资产国有,承包经营”的雏形,在两千六百多年前,就由管仲首创了。

总之,通过“官山海”政策,齐国在不压迫百姓的情况下,积累了巨额财富。而有了这些财富,管仲就可以施展其手段,控制它国经济,进而控制对方的政治,则敌国尽在我彀中,这岂不比辛辛苦苦舍生忘死去打仗轻松得多,有趣得多么?

齐桓公对管仲的提议很感兴趣,既可称霸天下,又不用战争流血,简直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嘛,这样好的事儿哪里找去!可是亲爱的仲父干爹啊,咱们具体该怎么做呢?

管仲告诉齐桓公:鲁国丝织业发达(注3),跟我们齐国有的一拼。现在,我们就要帮他们一把。君王您可以带头让齐国贵族们改穿鲁国生产的绨料衣服(绨是一种较厚的丝织品,质地较粗而表面光泽平滑),还要带动鼓励全国的百姓都去买,让鲁国人大赚一笔!

齐桓公大为不解:仲父你没搞错吧,寡人是要制伏鲁国,不是要他们富。而且这样搞的话,我们齐国的丝织业可以大受打击了。

管仲笑:君王不闻“预先取之必先予之”乎?我们就是要让鲁国人先占便宜,再来对付他们!至于我国的丝织业,可以由国家收购,绝对不会受影响,而且到时候会有大用处!现在,咱们就先让国内的丝织品完全依赖鲁国进口,这样一来,鲁国的农民就会放弃种田,全去种桑养蚕,或者进城去当织厂农民工……

齐桓公突然一下子跳了起来,叫道:好,就这么办!

管仲与齐桓公双手紧握,齐声发出了阴险的大笑。

很快,齐国成了鲁国绨衣的海洋,世人还以为这是一场时尚风潮,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竟然是管仲的阴谋。

于是,“made in 鲁”的服装在齐国成为了紧俏商品,价格大涨。

然而,管仲不但没有提出反倾销政策,限制鲁国丝织品进口,反而派人去跟鲁国的商人说:你们给我贩来绨一千匹,我给你们三百金;贩来万匹,给三千金。反正越多越好。

鲁国的商人怀疑地问:太宰为何要如此?

管仲笑:没办法,谁叫齐国百姓喜欢你们的产品呢?反正我们齐国人有的是钱,花都花不完,而且这样你们的政府财政有盈余,就不必向人民征收农业税了,我们这是双赢啊!

为了迷惑这些商人,管仲还收受了他们提成,假公济私大赚了一笔。

商人们大喜,便开始大量养蚕种桑,并招工开织厂,源源不断的向齐国输送绨匹,以赚取巨额利润。而鲁庄公发现纺织品给鲁国带来的贸易顺差后,也大喜起来。

——纺织业繁荣,政府的税收就多,税收多,寡人就可以大幅减免农业税,让百姓们过上幸福的生活,如此国富民强,何乐而不为?

于是鲁庄公发布了大量优惠政策,鼓励全国百姓加入到丝织业大军中来。

一年后,管仲派人到鲁国考察,发现鲁国已经经济泡沫弥漫了。农村人口全都毁粮种桑,城市人口则全改行开织厂,资金不够怎么办,找地下钱庄借!以前钱庄借钱,庄主还考虑一下借款人有没还贷能力,有没有房产抵押之类的。现在,只要是说借钱搞丝织业的,统统放贷,丝织业现在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哪有还不起钱的!

这可真是全民大织鲁绨。鲁国大城小镇,几乎所有车辆马匹都被用来运输出口到齐国的丝织品了,街道上的灰土遮天蔽日,如同刮起了沙尘暴,十步之外都看不见人。

农业型大国鲁国已被管仲成功和平演变为纺织轻工业“发达国家”了,其经济发展速度增长的超快,快的都有点难以置信了。

好,时机成熟,鲁国人也该为他们的见钱眼开付出代价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切的繁荣,都是虚假的,都是泡沫,都是管仲的阴谋!

果然,齐使回来报告完情况,齐桓公于是立刻改穿齐国丝帛,并声称极其讨厌鲁绨,并放开国库,向老百姓与中原各国低价倾销之前囤积的齐帛,同时闭关,停止进口鲁国丝织品,停止向鲁国出口粮食。

两个月后,上行下效,齐国穿鲁绨的人已然绝迹,再过两个月,中原各国也很少穿鲁绨了。

十个月后,管仲再派人去鲁国考察,发现鲁国已经陷入了粮食极度紧缺的窘境之中,百姓饥贫,民不聊生,鲁绨堆积如山变成废物,丝织厂大批倒闭,鲁庄公什么税都收不上来了,政府财政赤字疯狂暴涨,庄公无奈,只得赶紧命令百姓改种粮食,但短时间内粮食根本无法收成,结果鲁国的粮价竟然暴涨到一千钱,是齐国粮价的一百倍。齐国的商人趁机到鲁国高价出售齐国粮食,将鲁国之前卖鲁绨赚到的钱,加倍赚了回去(注4)。

至此,鲁国农业完蛋,经济崩溃,百姓无法生存只得逃亡,两年后,鲁国民众有十分之六跑到了齐国。齐国人口大增,越发强盛,而鲁国国将不国矣!

齐桓公三年,也就是公元前683年,鲁庄公被迫归顺齐国,桓公恩赐了他一些粮食,让鲁国勉强渡过难关。这就是鲁国退出春秋大国行列的一个转折点,十余年后鲁庄公去世,庆父作乱,鲁国进一步衰弱,就基本上沦为中小诸侯了。而齐国则进一步强大,此后还依样画葫芦,用类似的方法打败了强大的楚国和宋国(注5),这就叫杀敌不见血,灭国不用刀,事实证明,杀人破国成本大反噬也大,而利用贸易战控制敌国的经济命脉,也能将其安排的明明白白。

我的另一本新书《这才是真正的诸葛亮》中,讲了三国时的一场贸易战,这场贸易战,诸葛亮利用直百钱与蜀锦收割了东吴与曹魏的财富,非常成功,相当高明。但很显然,如果曹魏和东吴能够好好地学习《管子》,联手抵制蜀锦,诸葛亮的日子肯定会相当难过。当然,前提是曹魏和东吴的织锦业也必须足够发达才行,而曹魏和东吴没这水平,所以估计也还是很难办。归根结底,蜀汉织锦发达,号称“魏晋以来蜀锦兴,锦缕专为蜀有”(朱启钤《丝绣笔记》)。齐国则“织作冰纨绮绣纯丽之物,号为冠带衣履天下”(注6)。此二者的丝织产业对敌都是碾压性的优势。由此可见,贸易战最终还是国家意志、产业结构和经济水平的综合比拼,这才是蜀汉与齐国成为赢家的原因。

最后说一下,读史鉴今,研究诸葛亮和管仲的贸易战,对我们现在中国还是相当有借鉴意义的:

第一,国家重要物资与经济命脉一定要掌握在我国自己手中。

第二,绝对不能过分依赖进口。

第三,保护民族工业,保护国家自然资源与人力资源不被国外资本家变相掠夺。所谓“得物为胜,得币为亏。”然也!中国地大物博,资源雄厚,自己不善加利用,反而贱价卖给别国,岂不谬哉?

齐鲁贸易战之后,鲁国归服了齐国。而这时候,齐桓公突然放软姿态,向鲁庄公提出了一项请求,请他帮自己说一门亲事儿。

说到底,鲁庄公的母亲是齐桓公的姐姐,大家亲戚一场,不用把关系搞得那么僵。再说了,当年鲁国的先祖周公旦与齐国的先祖太公尚股肱周室,夹辅成王。成王认为他们劳苦功高,故特赐之盟曰:“世世子孙,无相害也。”双方几百年的传统友谊,怎么能说忘就忘。只要鲁庄公乖乖听话,齐国也不会为难他的。

所以,齐桓公对鲁庄公一直都还是很客气的,因为鲁庄公说的这门亲事儿可不得了,对方是周天子庄王的女儿王姬,地位尊贵无比,这对齐而言无疑是一场非常重要的政治联姻。齐桓公做了周天子的女婿,就可以上借天子之势,称霸诸侯,号令天下!

齐桓公与王姬的这门亲事,为什么一定要鲁庄公来主持才行呢?原来这是一个政治传统。按照周礼,天子将女儿嫁给诸侯,必使同姓诸侯出面主婚,如果天子亲自主婚,则会混淆了天子与诸侯的尊卑界限。周公旦是周武王的弟弟,又是周礼的开创者,鲁周关系远超其他诸侯,所以历代齐侯娶王女,一般都由鲁君来说媒主婚。

于是,在这一年冬(公元前683年),齐桓公亲自来到鲁国,迎娶周王女。

同时,蔡、卫两个姬姓诸侯也各自送来女儿,作为周王女的陪嫁之滕妾。于是,齐桓公满载而归,身后一片莺莺燕燕,好不得意,好不幸福。

什么是滕妾呢?原来,在周代,诸侯国君迎娶夫人时,女方往往会把新娘的一个侄女和一个妹妹打包嫁过去做小老婆。与此同时,女方的两个同姓诸侯国,也各会出一名宗室女子陪嫁,并且每位宗室女子也都有一个侄女和一个妹妹相从(注7)。这样算下来,诸侯国君迎娶一位夫人,就同时会收纳九名女子,这也是滕制婚姻的标准做法。值得注意的是,齐桓公这次所娶的九位贵族女子皆是姬姓,这又与周人同姓不婚的习俗有关。

而周人作为远古时期思想最先进也最开放的民族之一,他们与殷人与希腊人皆不同。殷商之族,擅长做买卖,好周游世界,为了保证本族的利益与团结,他们同姓而婚(也就是族内婚),禁止外婚(注8);希腊人则崇尚城邦政治,为了保证城邦公民的利益,他们也禁止外婚,一旦发现,子孙几代都有被开除公民籍的危险。而周族之人则擅长稼穑,喜欢搞武装殖民(即分封),故有同姓不婚的禁忌——这也是周人总结殷人经验教训所致。

在古代,婚姻从来就不是一男一女两个人的事,而是当时最重要的社会活动,它使两个家庭或家族紧密地共同追求荣誉与利益。可是,殷人只在同姓中缔结婚姻,那如何才能团结、融通异姓异族之人呢?所以每一代的殷王都是好战之人,这不是他们天生喜欢打仗,而是他们不搞联姻,就只能单单通过武力来镇压异族叛乱。结果最后殷纣王众叛亲离,被周人联合天下诸侯一起给灭了。西方也是如此,如雅典、斯巴达等古希腊城邦抱残守缺,不予外邦结婚,结果逐渐衰弱,而鼓励外婚的马其顿人与罗马人则迅速崛起。总之,积极联姻,海纳百川,这是一个成功民族的基本素质。事实上,周人的姓“姬”字,甲骨文的字形就是一位盛装的女性与一把密齿的长梳子之状,远古时这种密齿长梳子的材料往往是贵重的象牙或美玉,足见此字的原意就是贵妇之意(注9)。由此推知,周人的民族特点,一开始就是喜欢将其族的贵妇人嫁予他族,以达到融通血缘、减少争战,团结盟友的目的。

正因为如此,周人在翦商成功上位之后,便立刻采取柔性之措施,通过大量与异姓贵族乃至异族蛮夷缔结婚姻关系,将各族群的贵族编成一张巨大的联姻之网,日积月累,族群间的血缘壁垒也就被慢慢打破了。于是远古时的万国林立,渐变成了通融和谐的华夏族。在西周很多贵族的青铜器铭文之中,都会用大量篇幅提及自己母亲、妻子母家之国氏以及女儿所嫁之国,可见这不仅是习俗,也是他们在强调自己盟族(国)之多,盟族(国)之贵。所以齐桓公坚持同姓不婚与滕制婚姻制度不动摇,正是为了多多与周室及重要姬姓国家缔结姻盟,对日后称霸那可是大大有利!《诗经》因而有诗《召南·何彼秾矣》赞曰:

何彼秾矣?棠棣之华。曷不肃雝?王姬之车。

何彼秾矣?华如桃李。平王之孙,齐侯之子。

其钓维何?维丝伊缗。齐侯之子,平王之孙。

意思是:

怎么那样秾丽绚烂?如同棠棣花般庄重美丽。怎么这么肃穆呢?王姬出嫁车驾真壮观。

怎么那样秾丽绚烂?如同桃李花般娇艳欲滴。平王之孙,齐侯之子,永结同心。

什么钓鱼最方便?撮合丝麻成红线。齐侯之子,平王之孙,永结同心。

这是一首爱情诗,也是一首政治诗,它代表了周人与齐人代代联姻的政治同盟关系牢不可破,齐桓公更是通过在床上奋战,以身践行了这一点。

根据各种史书的不完全统计,齐桓公的老婆和儿子数量应为春秋之最,不仅姬姓,他还与嬴姓的徐国与葛国,以及子姓的宋国联姻。比起专情且无子的齐襄公,齐桓公真可谓家庭事业双丰收,看来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红颜祸水、好色亡国”这句话了,齐桓公、晋文公、汉武帝、唐太宗都是出了名的好色,但这对他们的事业好像也没啥影响。依我愚见,比起好色来,专情似乎更危险,欧阳修说:“英雄多困于所溺。”爱好广泛不要紧,关键要自我克制,不能沉溺。读遍史书,多少昏君,都是痴情种。

注1:近年考古学家对齐故城阚家寨冶铁作坊遗址、张店铁山露天采矿现场、采矿老洞遗址及相关出土文物进行了多次研究论证,指出淄博(即齐都临淄)一带铁山是齐国最早的冶铁之地(其年代可早至西周晚期),也是中国的冶铁发源地。考古学家还对临淄故城内数量众多的冶铁遗迹(共19处)采集的铁渣样本所含木炭进行了测年,发现其年代从西周晚期延续到东汉时期,证明临淄冶铁业作为齐国的重要支柱产业历经千年。参阅山东文物考古研究所:《临淄齐故城》,文物出版社,2013年,第544页。另外,春秋中叶齐灵公(齐桓公曾孙)时的《叔夷钟》铭文中有“造铁徒四千”的记载,更可见管仲改革之后,齐国有了数量相当可观的采铁冶炼的官徒。当时很多国家的铁制农具,恐怕都要从齐国进口。

注2:春秋时一升只有现在的两百毫升左右,故三升实为600毫升,若为粗盐,则实重大约720克,平均每天每人用盐量达到24克。这似乎过高了,今我国每人每天平均食盐的摄入量只有10.5g,世界卫生组织甚至建议一般人群平均每天摄盐量应当控制在6-8克以下。我国古代用盐量为何比现代要高这么多呢?一则古人劳动强度远比现代人高,流失汗水多,其需补充的盐分也要多。另外古代没有冰箱,很多食物的保存需要靠盐腌渍。事实上,居延汉简中戍卒“廪盐”定量亦是每月三升。参阅王子今:《汉简河西社会史料研究》,商务印书馆,2017年,第166-184页。

注3:据《左传·成公二年》,鲁国后来曾一次性送给楚国善于丝织的能工巧匠数百人。

注4:春秋时期农业生产落后,各诸侯国家的规模也不大,其他国家都不会有多少余粮卖给鲁国,而且由于道路交通条件的限制,运粮成本很大,所以也只有邻居大国齐国才有办法运一些余粮到鲁国卖。

注5:当然,《管子》中的这些故事虽不全然是空穴来风,但肯定也有所夸大。管仲及其后学们也许只是看到了贸易战的一些危险,所以夸大其词,以警告统治者:一切奢侈品都是浮云,只有粮食安全才是国家的核心竞争力。

注6:出自《汉书·地理志》。所谓冰纨,为精炼的素白平纹绸,滑爽细腻,光泽焕然,望之生寒,因而得名。“绮”是在平纹地起斜纹花的提花丝织物。“绣”则是彩色丝线刺出图样的纺织品。

注7:见《春秋公羊传·庄公十九年》:“媵者何,诸侯娶一国,则二国往媵之,以姪娣从。”及《左传·成公八年》:“凡诸侯嫁女,同姓媵之,异姓则否。”这大概是上古群婚制的遗留吧。

注8:所以殷商先妣皆称“妇某”,而不提其族姓,因为殷商后妃与商王一样皆为“子”姓。只有到了殷商末年,才有商纣王每每破坏传统,而娶异族女子为妃,比如鼎鼎大名的妲己,她来自“己”姓的苏国,而非“子”姓的商族,所以不能呼“妇妲”。

注9:参阅许进雄:《中国古代社会——文字与人类学的透视》,上海人民出版社,2023年,29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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