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的妹妹换上了急性白血病,继续骨髓移植。
可配型成功的我,却怀孕了。
他让我打掉孩子捐骨髓,几番权衡之下,我拒绝了。
可万万没想到,他接下来的一个举动,让我彻底地失去了我的孩子……
1
结婚后不久,我和郑树接到了郑嘉的病危通知书。
郑嘉是郑树的亲妹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可是郑嘉患了急性白血病,急需骨髓移植。
现在唯一可以救郑嘉命的方法就是找到合适的骨髓移植。
可是合适的骨髓移植哪里是这么好找。
我看着郑树慢慢的急白了头发,我也很着急,却十分无助。
这时一个电话打破了这个僵局。
我们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我以前登录了骨髓移植志愿者的名单。这次配型成功了,我和郑嘉的骨髓配型成功了。
坏消息是我怀孕了,进行骨髓移植就意味着要放弃我和郑树的第一个孩子。
「胜男,我,我,」郑树欲言又止。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我对郑树说。
晚上,我常常梦到一个小女孩在雪地里没有穿衣服瑟瑟发抖。
「妈妈,你不要我了么。」
「妈妈,我好冷。」
「妈妈,可以给我一点吃的么,我好饿。」
梦里的我无论无何都无法动弹,更发不出声音。
只能看着小女孩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梦醒后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承认我很自私,这是我和郑树的第一个孩子,他很健康,没有任何残疾,我作为母亲有义务保护他平安的降临到这个世上。
最终我告诉郑树,我不想捐献骨髓,我想留住肚子里面的孩子。
「胜男,求求你,救救嘉嘉,孩子我们以后还可以再生。」
我将郑树的手放在了我的肚子上,我想让他感受一下,我的肚子里面一个生命的跃动。
郑树急忙抽回了他的手,不敢和我对视。
我第一次对郑树感到寒心。
他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这是我的决定,请你尊重,如果你不能理解我,我们可以离婚。」
「胜男,我真的是没办法,嘉嘉是我的命,我真的不能没有她。你再考虑考虑,好么?」
「那我肚子里面的孩子不也是一条生命么?我梦到她在雪地里挨饿受冻,如果我们都不要她了,她就是一个没有爸爸妈妈要的孤魂野鬼。」
「胜男,她现在还没成型,怎么可能有思想,你这几天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幻觉也罢,无论如何,我已经考虑好决定留下她,给她一个生的机会。」
我决绝的甩开他的手,含着眼泪打算离开。
这时郑树突然用力拽住我,我被他拽得没有站稳,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来。
在滚下楼梯的一瞬间我想起了,我和郑树的相识。
我是一个小护士,一个卑微到被患者家属打了,还要和患者家属相互道歉的小护士。
「你怎么跟我妈说话呢?你个小破护士,拽什么拽。「
我没功夫搭理他继续着手头的工作。
「说你那,刚才不是挺牛的么,怎么不喊了?」说罢,患者家属就用手开始扒拉我。
我手中的试剂差点掉地,我一瞬间火就上来了。
「老奶奶耳朵有点听不清,不大声说话她听不见。」我刚要开始解释。
「闭嘴,我不听借口,顾客是上帝知道么,你就是这么对待上帝的?」
我彻底无语。
跟这种无赖泼皮讲话实在浪费我的时间,我收拾好试剂打算先回护士站填写今日的日志。
「我话还没讲完呢,就想跑,你给我站住。」说罢,她的手向我的脸部袭来。
第一下我下意识的躲开了。
第二下由于这位女士用力过于勇猛,她被输液架子绊倒了。
她的老母亲,颤颤巍巍地想要从轮椅上起来扶起她,奈何试了几次都不成功。
出于基本的职业道德,我把试剂放在窗台上,扶起了她。
就在那一瞬间,她拽了我一个跟头,并用她那长长的指甲划破了我的脸。
我一开始只是以为轻微地蹭了一下,我低估了这位女士的战斗力。
鲜艳的红色血液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白色的护士服上留下了一抹红色的印记。
「活该,老天有眼,就该抓花你的脸!」女人叫嚣着说道。
没有一个人来帮我,我只听到了一些让人寒心的议论。
「那护士收钱没给人办事吧,活该被抓花脸。」
「那些个小护士一个个拽的要命,问她一点事,就跟你欠了她钱一样,成天摆臭脸,活该。」
我没有收钱,我也没有摆臭脸,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护士啊。
我在心中呐喊道。
我从不期望得到患者的感谢,我只希望能得到做人的基本尊重。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却没有人肯伸手扶我一把。
这一刻,我心死了,这操蛋的工作老娘不干了。
我摘下了护士帽,折叠好护士帽,放在了窗台上。
「你要干嘛,护士打人了,护士打人了。」
我还没靠近她,她已经开始了表演。
还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这么一闹刚才一直都没出现的护士长,终于带着保安姗姗来迟的登场了。
女人一看观众来了,立马又坐下,开始了更卖力的表演。完全不顾一旁在轮椅上的母亲。
「还有没有天理啊,护士打人了,你们还管不管啊。」见有人来了,更在卖力的叫喊起来。
护士长撇了一眼我脸上的伤口,连忙先扶起了在地上表演的她。
「小王,你先去处理一下伤口,这里交给我。」
我没有动位置,用手轻轻擦拭了脸上的血。
「我要报警,依法追究患者家属的相关法律责任。」我大声说道。
一听报警,刚才还坐在地上的女人一下子就蹭地站了起来,用手指着我的鼻子:「我要投诉你,你的领导呢,叫你领导出来。」
护士长连忙安抚她的情绪,给了保安一个眼神。
保安立刻上来要拉走我。
我无法向她一样撒娇耍泼,我真的做不到!
我20多年的教养,在此时像个笑话。
「我不走,我要等警察来。」我站着不动。
「小王,今天院里有检查,别再今天找事。」护士长低声威胁道。
「我脸受伤了,我有权主张我的权力。」
「你是不是不想要这个月绩效了,我记得你弟弟还等着你的工资上学呢吧。年轻人,别激动,做事多想想后果。」
我看着窗台上的护士帽,那曾经是我的荣誉。
我刚想说出老娘不干了,这句话时我的同事小李跑了过来,告诉我家里有急事找我,叫我马上回一个电话给家里去。
我一上班,手机进入柜子,上班期间不允许看手机,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只能往护士站打。
妈妈有一点心脏病,莫不是在家晕倒了邻居给我打来的?
我着急地和小李跑到了护士站。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护士站拿起电话时,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质问的话语。
「这个月的工资怎么还没打到我的卡上来,你弟弟等着买电脑呢。」
「妈……」我哽咽着说不出话。
「你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打钱啊,给个准话啊。」
我默默地挂了电话,一瞬间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流出来。
我底下有一个不学无术的弟弟,他就比我小一岁,我已经毕业工作快一年了,而他还在读大一,复读三年终于考上了大专,刚上大一就嚷嚷着让买电脑,要知道我到现在还没有一台我的电脑。
「姐姐你的脸受伤了,快贴上,要不然就和我一样血流不止,可吓人了。」一个带着帽子的小女孩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创口贴递给了我。
「姐姐没事,谢谢你。」我接过创口贴,心中流过一阵暖流。
「嘉嘉,不要乱跑,小心磕到。」一位同事焦急地从后面跑来。
「姐姐,我该回去了,下次我再来找你玩。」说罢,小女孩匆匆跑开了。
我望着小女孩跑开的背影,默默的回到窗台拿起了我的护士帽,郑重地戴在了头上。
「小王,伤口处理好的话,去给家属道个歉,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护士长这时回来了,她催促我道。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没有任何错误。」
「王胜男请你以大局为重,今天院领导下来检查,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咱们科室这个月的奖金就全部泡汤了。」
同事小李推了推我的肩膀,示意我和护士长服个软。
「哪位是王胜男?」这时,从楼道那边走来了两位警察。
「我是。」
我很惊讶,我的手机一直在柜子里,我没办法报警啊。护士长又是这个态度,是谁帮我报的警呢。
「有人说你殴打她,先跟我们回派出所调查一下吧。」
我无奈地再次脱下护士帽和护士服,换上平常的衣服,跟随警察来到了警察局。
第一次坐警车,原来是这个滋味。
原来报案的就是抓伤我脸部的患者家属,她到恶人先告状。
正好,看我怎么收拾她,此时我还信心满满,觉得她一定会偷鸡不成蚀把米。
「你先去验伤,如果验伤结果是轻伤,我们会依法处理。但是你这种情况,一般都不会构成轻伤,我们只能让你们相互道歉,如果不接受建议走司法程序。」
「相互道歉,受害者是我啊,我被抓伤了脸还要向她道歉么?」
「患者家属说你推脱她了,你有办法证明你没有推她么。」
「摄像头,医院有摄像头啊,你们可以去调录像啊。」
「我们掉了录像,你那个区域属于死角,并没有照到整个过程。」
「怎么会这样。」我喃喃道。
从警察局出来,一阵微风吹过,六月的天气,都已经到了穿短袖的季节,我感到阵阵寒冷。
这时我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一看来电显示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我一下子就按了拒绝接的按键。
可是电话却不断地打了进来,全部都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
我一气之下,把手机关机了,然后全身疲惫走回了出租屋。
我的出租屋里只有一张床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柜子。
真简陋,我自嘲道。
我疲惫地躺在床上,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咣咣咣……」
一阵敲门声,让我的思绪回到了现实。
「姐,开门,是我。」
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又追了过来。
我不想理他,躺在床上不动。
他就一直敲,终于把隔壁的邻居敲了出来。
「吵什么吵,要死啊。」
我隔壁的邻居跟我岁数差不多,是个很爽朗的青年,在夜市卖小吃的,白天休息,晚上出摊。平常我们很少有交集,相处得还算愉快。
虽然带个眼镜感觉文邹邹的,确实一把干活的好手。
「管你什么事,眼镜男。」
「需不需要我帮你报警。」他担忧地问道。
眼看又要演变成一场闹剧,我无奈地打开了门。
「没事儿,他是我弟弟。」我回道。
「姐,你怎么现在才开门。」
我打开门弟弟第一句话,就是埋怨我开门慢了,丝毫没有询问我脸上的伤口是如何来的。
「姐,你发工资了没,我要买一台新电脑,快给我钱。」
「我没钱,想要钱自己去挣。」
「我还是学生啊,你怎么舍得让我去挣钱?」
「你已经21了,是个成年人,我没有给你钱的义务。」
弟弟见我不掏钱,就开始翻起我的衣柜。终于在衣柜里面找到了一个布包,布包里有我从银行里取出准备给妈妈看病的5000元现金。
「这不是有钱,又骗我。」
「这是给咱妈看病的钱,还给我。」
弟弟比我高上一头,我实在抢不过他。
就这样,我和弟弟一路吵到院子里。
「姐,你松手,你再不松手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是你姐,你能对我怎么不客气。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从小到大我对你好不好。」
我从弟弟的眼神中看出了迟疑,以为他终于听我的劝时,他却一把推开了我。
「那真是给咱妈看病的钱,你要有良心就把钱留下。」
我无力的坐在地上哭喊道,弟弟却充耳不闻,拿着钱小跑地出了院子。
我的哭喊声再次把邻居吵了起来。
「你们两姐弟能不能,安静一点。」
他刚要继续说抱怨的话,看到我的鞋也丢了,头发也散了,像个女鬼似的坐在地上时,快步向我走来扶起了我。
「对不起,吵到你了。」我低声道歉道。
「先别说这个,我先扶你回屋吧。」
说罢,他把我扶进了我的屋子里,看到我屋子里柜子里的衣服全部被仍在床上或者地上的惨状后,默默的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就在我以为他已经回去睡觉的时候,他又端着一杯水和一盘食物走了进来。
「先喝一口水,缓缓吧。我也帮不了你太多,这是我准备在夜市上卖的食物,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帮我试吃一下。」
「谢谢。」我接过了水。
算了算,从早上到下午我已经快整整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怪不得回来的时候感觉头晕晕的。
我喝了几口水,就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趁着我狼吞虎咽的功夫,他开始帮我把散落在地上和床上的衣服重新放回柜子。
「你放在那里吧,我一会自己慢慢收拾。」
「我闲着也是闲着,你别着急慢慢吃。」
我不一会就吃完了他给我带的食物,还打了一个饱饱的嗝儿。
他怕我一个人呆着难受,就陪我聊了起来。
他叫郑树,还有一个八岁的小妹妹叫郑嘉,他是为了陪妹妹看病才从老家来到了这个城市,上午去医院一趟,下午睡一会,晚上就要出摊。
「如果你需要帮助,请不要客气,我就住在你旁边随时可以来找我,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准备出摊了,你也好好休息一下吧,我先走了。」
我送走了郑树,躺在床上打开了手机。
护士长发来了一条信息。
「身体怎么样,明天还能上班吗?不能上班的话,别忘了提前找人换班。」
看似关心的话语,其实就是提醒我明天别忘了上班。
尽管我的身体和心理上极度不适,可为了不给同事们添麻烦,我依旧选择了去上班。
「这个就是昨天被抓了脸的小护士吧,听说是收了钱没给人办事。」
我听到一群大妈在我身后窃窃私语。
「我没有收任何人的钱。」我再也忍受不了了,大声的嚷道。
「哎呦呦,怎末这样厉害呀,我有没说你。」
「就是啊,我们聊天呢,又没说你,神经病啊。」
大妈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不生气,不生气,我在心里默念道。
「小王过来一下」护士长吩咐我道。
我无奈地只能跟随护士长来到了护士站。
「小王,你要注意一下和病人说话的态度,再这样下去我很难让你转正。」护士长难为情地说道。
「可是我不能无缘无故的被打,被冤枉,还要给打我的人道歉啊。」
「遇到事情先要从自身找问题,你好好说话患者能找你麻烦,我从业十二载没有一次遇到过一次患者投诉,怎么你一来就给我捅娄子?另外你找个时间,买一箱牛奶水果和我一起去患者家里赔礼道歉。」
我被护士长的狗屁理论气笑了。
「道歉,道歉,就会道歉,为什么医院就不能出面保护我们,这狗屁工作我是一天也干不下去了。」
我气愤地把日志摔在护士长面前,离开了护士站。
「你什么态度,我告诉你离职是要提前打报告的,你这样的要赔违约金的……」
护士长还在后面喋喋不休地说个没完。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怼护士长时是很爽,我把积压的怨气一下都抒发了,但是我下个月的房租怎么办。
押一付三,下个月又到了交房租的日子,我总不能和房东说,我炒了工作的鱿鱼,您能等我找到工作再付房钱吧。
「叮咚!」
我收到了一条某视频的热搜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