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周宁然出车祸的当天被确诊为“玻璃人”。
我那身为血液科主任的老公却甩开我的手。
“你究竟要干什么?你不知道然然现在的情况吗!她急需用血!”
可我出血不止,生命垂危,难道我的情况就不紧急吗?
最终,我抢救不及时离世。
苏谦知道后,抱着我的墓碑哭了一天一夜。
后来,南城医院最年轻的血液科主任死在了31岁那年。
1
刚拿到确诊报告的那一刻,我晕了过去。
我被确诊为血友病,也就是俗称的“玻璃人”。
这种病稍不注意就会血流不止,失血过多造成休克。
睁开眼,我身上插满了管子,模糊间听到护士推进来了一个人。
“苏主任,刚刚在南城公路发生一起车祸,此人是伤者。可目前医院血液余量不足,只能给一位病人输血!”
我知道这护士口中的苏主任是我的丈夫,苏谦。
我眼睛被医院天花板的灯晃得生疼,伸手攥紧了苏谦的白大褂,他好像皱起眉头看了我一眼。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熟悉的哭声便从耳边传来,“苏谦哥,快救救我,然然身上好疼,我手上都是血,我好害怕。”
是周宁然。
苏谦听到隔壁床周宁然的撒娇声,毅然决然地甩开我的手。
“宋琪,你不要闹了!你看你浑身上下哪有一点受伤的痕迹,不过是腿上手上擦破一点皮就要死要活的!你有这么娇气吗?再说了,人家然然的情况比你危急,她比你更需要这些血包!你可不可以懂事一点!”
听到这些话,我艰难地把身子翻向另外一侧,眼泪不自觉流了下来。
苏谦,我没有不懂事,我没有闹,我的腿,我的手也好疼。
我也想站起来走出病房,可是你不知道我这血根本就止不住。
可我才是你老婆,你连我的病情都不知道就要指责我。
我听到身后苏谦将周宁然的病床推去了单间。
是苏谦花大价钱,动用了关系才争取到的单间。
他说他害怕周宁然在嘈杂的环境里不好休息。
可我呢?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关心过我。
没有问我疼不疼,也没有问我饿不饿。
2
不知道过了多久,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我的头越来越晕。
我的意识也不再清醒。
再次睁开眼,我看见的是医生和护士着急地将我推进急救室抢救。
看着他们着急的样子,我很感谢,明明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却会为了我忙得满头大汗,在科室里急得团团转,比我那个老公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提到苏谦,我也想去看看他在干什么。
我的灵魂向苏谦办公室飘去。
他正在打电话通知血液科组准备血包。
我连想都不用想,这血包肯定是给周宁然准备的。
果然,只有周宁然的事他才会上心,他连我生病的事情都一无所知。
明明只需要开口问问就能知道我的病情,可是他没有。
苏谦打完电话后就匆匆去了手术室。
我跟在他身后,还在他身后念叨,“怎么你就这么着急周宁然,明明我才是你老婆。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看不到呢?我还给你生了个小棉袄,明明我们一家三口可以过得很幸福的......”
算了,反正他也听不见,反正听见了他肯定也不在乎。
他正准备戴着手套去手术室,护士拦着他问,“苏主任,现在有位病人在抢救室抢救,情况有些棘手,但是血液科组的血液余量不足,现在看您能不能想办法从其他医院调些血包过来抢救病人。”
苏谦头也没抬,一边戴好手术帽一边对那护士说,“调血包的事你去问问林主任,让他处理我现在要进手术室了,没看见我抽不开身吗?”
果然,只有周宁然的事他才会在意。
如果他知道急需用血的人是我,如果他知道躺在抢救室里抢救的人是我,他会不会扔下周宁然来看我一眼呢?
我自嘲地笑了笑,肯定不会吧。
周宁然的手术进行时,苏谦在一旁专心地关注着她的生命迹象,时不时看看血压,看看血包还够不够用。
手术进行到一半,苏谦被护士喊了出去。
说是南城其他医院的血包都不足,现在只能去邻省的医院调血包。
苏谦不耐烦点点头,“不是让你找林医生处理吗?这个病人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且我不喜欢手术过程中被人打断。”
护士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我想以我目前的状况来看,从邻省调血包肯定已经来不及了。
我看见苏谦又走进了手术室,他看见周宁然的情况好转了些许,暗自松了口气。
也许在他眼里,我这个老婆无足轻重。
3
周宁然的手术顺利结束。
手术结束后,他跟着为周宁然主刀的教授,道了无数次谢。
那教授拍着苏谦的肩膀说,“小苏,你年轻有为,老婆还这么好看,真是好福气。你放心,你老婆的手术很成功,不会有什么大碍。”
苏谦在一旁尬笑了几声,没敢开口解释他与周宁然的关系。
那教授还以为是苏谦不好意思,“小苏,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都是过来人。”
说完便离开了。
我在一旁听着不是滋味,但是这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只有自己的挚爱才会这么费尽心神去照顾,教授认错了也是正常的。
苏谦刚回到办公室,刚才来询问的小护士又来了,说是血包还来不及送到,病人就不行了。
那小护士嘴里说的病人就是我,我已经死了。
苏谦回头盯着那小护士,“人不行了就得跟她爸妈联系,跟我说有什么用,我又不能替她做决定!”
这小护士是知道我是苏谦的老婆,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向苏谦告知我的情况。
但是我想苏谦肯定不知道小护士口中的病人就是我,毕竟,他的心思又不在我身上。
我是死是活跟他又有什么干系。
晚上十点,我一直都跟着苏谦坐在办公室里,看着他处理公务。
我看着他专注工作的样子,确实很帅。
我与他是在大学社团认识的,我当时在舞蹈社,他在书法社。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看见了他的书法字体,很俊秀,像他的人一样,便下定决心去追他。
他可难追了,他是我们学校的高岭之花,任是对谁都高冷得很。
我差不多用了一年半的时间才慢慢融化他的心。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对谁都高冷,他对周宁然,也就是他邻居小妹妹,很体贴。
他对我说,他把周宁然当成妹妹一样,他们俩是邻居,再加上周宁然从小没有父亲,自然要多照顾她。
想到这,我叹了口气,也许当时与他相识就是个错误。
苏谦的公务处理完了,按了按眉头。
起身走进了周宁然的病房。
周宁然睡得很安稳,看着她健康的样子,再看看我虚弱的灵魂,心中还是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苏谦走到窗户,拿起手机,翻到了与我的聊天界面。
我们俩最后一次聊天停留在五天前。
还是我让他别忘了我们女儿晓晓的生日,让他回来陪女儿吃个饭。
4
五天前,是晓晓五岁的生日。
晓晓从早上就开始催促着我给她爸爸打电话,让她爸爸不要忘了回来陪她。
我从早上就开始给苏谦打电话,但是他一个电话都没接到。
我想着他是工作忙,便想着等他忙完了自然会回电话。
可是到晚上七点,我做好了一桌子饭菜,苏谦还是没有任何讯息。
晓晓也在问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晓晓肚子好饿。
我抱着晓晓给苏谦发了信息,让他早点回家吃饭,陪晓晓吃蛋糕。
没想到他却说他太忙,走不开,还说晓晓的生日每年都能过,一次不过又怎么了?
我心疼看着怀中的女儿,庆幸还好她不认得字。
我没再回复,只拍了拍晓晓的背,轻声告诉她,“宝贝,爸爸今晚工作忙,可能陪不了我的宝贝啦。但是爸爸说过几天一定给宝贝把生日补回来好不好?”
我眼眶止不住地红了,晓晓好像察觉到我的情绪,只说着好。
然后就拉着我去吃蛋糕。
这么懂事的孩子,我怎么忍心把真相告诉她。
第二天,我去了苏谦的办公室才知道昨天他根本没有工作,他在骗我。
看到周宁然挑衅的朋友圈,我才知道昨天苏谦一直都在陪着周宁然。
周宁然发了一段苏谦在厨房做饭背影的视频,还配着文字,“幸福就是有你在身边陪着我。”
如果不是熟悉苏谦的人根本认不出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因为他身上的衬衫还是我给买的。
最让人寒心的是他之前明明跟我说过他不爱进厨房。
那次我生病,实在是没办法起身做饭,我让他自己去厨房煮点面条吃。
他却对我说,“我不会做饭,厨房里的油烟味最是难闻。我这手是用来给病人做手术的,可不是用来干这些的。”
最后,还是我自己拖着虚弱的身子去厨房煮了一锅粥。
直到看到周宁然的朋友圈我才知道,原来苏谦不是不爱进厨房,只是不会为了我进厨房罢了。
想到这,我又开始流泪,原来这么多年的真心都是喂了狗!
苏谦正打算给我发消息,却被周宁然的声音打断。
“苏谦哥,我身上还是好疼,我好难受。”说完又嘤嘤嘤地哭起来。
苏谦迅速把手机锁上,走到周宁然身边,抚摸着她的后背。
“然然乖,刚做完手术肯定会疼,休息几天就好了。疼的话就叫我,我会抽出时间来陪你的。”
我在一旁听着,捕捉到周宁然眼中的得意,真的是要恶心吐了。
这么假的绿茶手段,苏谦就一点也看不出来吗?
苏谦这鉴婊能力还有待提升。
再说了,人家身上疼,他难道是什么灵丹妙药,一陪伴就能百病不侵不成?
这深情的戏码属实让人无语。
周宁然眼球一转,又要开始扮演白莲花了。
“苏谦哥,要不你还是给琪琪姐打个电话吧。上次我在病房的时候她在我隔壁床,也不知道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苏谦愣了愣,生气地说,“她能有什么大毛病,成天只会无病呻吟,她不就是手上腿上擦破点皮,还想着输血,现在医院资源这么紧缺,如果人人都像她一样,一点小毛病就要死要活,那医院还怎么开下去?”
周宁然还佯装帮我说话,“可是,琪琪姐她...”
苏谦直接打断,“别再提她了,你把自己的身体养好才是要紧事,等你身体养好了,我再带你出去散散心。”
周宁然笑嘻嘻地点点头。
我在一旁都要气炸了,什么叫我占用医院资源。
苏谦,麻烦你搞搞清楚,不要在这里平白无故地栽赃我好吗?
5
苏谦回到办公室,正准备拿着衣服回家。
林医生也刚好下班,看见苏谦,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了口,“苏主任,你不打算去看看你老婆吗?”
只见苏谦皱着眉头,摆摆手,“有什么好看的,一点小事而已。”
林医生听到苏谦这样说,也不敢再多嘴,毕竟当事人都这样说了,再多嘴倒显得多管闲事。
只是待苏谦走后,林医生在一旁摇头叹气,“看不出来这苏主任还真是铁石心肠,自己老婆死了都不知道去看一眼。真是夫妻本是同林鸟...”
我在一旁冷眼看着,冷笑着,他也只是会对我铁石心肠,对他的周宁然可不这样。
我跟着苏谦回到家中,家里空无一人,晓晓也不在。
我想定是我爸妈把晓晓接走了,他们肯定是知道我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知道他们二老会不会很伤心,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确实让人难以接受。
苏谦看着家中无人,便又发起了脾气,“这宋琪,一天天的真会给我找事干,不就是没给她输血吗?至于回娘家吗?还把晓晓带走了!真是受不了,她怎么一点都不理解我!一天天的只会耍小孩子脾气。”
他刚发完脾气,我妈就打来了电话,“女婿啊,你要不来看看琪琪?”
从电话那头传来浓厚的鼻音,是个人都知道我妈哭了很久,但是苏谦却不知道。
苏谦只敷衍着说,“妈,我这几天忙,抽不开身,等过几天吧!”
忙?你忙什么?忙着照顾你的小心肝罢了!
我妈瞬间被点炸,“我真不知道琪琪怎么看上你这么个衣冠禽兽!她为了你放弃高薪工作,在家里为你洗衣做饭照顾孩子,到头来,你为她做了些什么!”
苏谦在一旁语塞,没有开口说话。
我妈见苏谦没说话,便直接放狠话,“苏谦,我女儿走了,你也不要再纠缠她,什么时候一起去民政局把离婚手续办了,还有晓晓的抚养权要归我们。你就继续去跟那个狐狸精过去吧!”
说完就直接挂掉了电话。
苏谦把手里的电话往沙发上一摔,嘴里还念叨着,想要晓晓的抚养权,做梦!
他又回过头来想,什么走了?
他拿起手机,给我发了条消息,“宋琪,我劝你考虑清楚,离婚不是儿戏!如果我们真离婚了,到时候你可不要哭着来求我。况且,晓晓是我们苏家的女儿,凭什么抚养权就要给你?我不同意!这两天我们好好出来谈一下,起码现在还能理智收场!”
我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原来心如死灰是这种感觉,到头来他不关心我的情况,只关心晓晓的抚养权。
我当年真是眼瞎,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贱男人!
可是我永远都不能再指着他冲他劈头盖脸地骂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