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山有座青龙观,观主自称青龙道人,颇有术法,尤其精通岐黄之术,寻常疾病在别的大夫那里一两个月不见起色,到他这里只要一两帖药下去,定能够药到病除,所以他在方圆数十里享有盛名。
白猿山向南五十里,有一个铸剑山庄,庄主叫做白起,三十五岁左右的年纪,年轻的时候行走江湖,闯下了赫赫威名,后来老庄主因病去世,白起回庄继承了家业,娶妻柳氏,夫妻两个十分恩爱。
可有一件事,一直是白起的心病,与夫人成亲十多年了,却没能剩下个一男半女,柳氏为此也十分愧疚,多次要求丈夫纳妾:“夫君,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这肚子不争气,万不可因为我让白家断了根苗,那我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白家的列祖列宗啊!”
白起与妻子的感情十分深厚,宽慰道:“如今我们两个还不算太老,总有机会的,我听说青云观主医术精深,很有道行,不如到他那里去看一看,说不定就能怀个孩子呢。”
柳氏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点了点头。白起先让柳氏留在家里,自己一人去了青龙观,奉上了很多的香火钱,并与青龙道人相谈甚欢,只是对于自己求子的事却只字不提。
此后,白起就经常前往道观去,或是上香,或是游玩,一来二去地就跟青龙观主逐渐熟识了起来,成为无话不谈的好友。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白起见青龙观主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于是就带上自己的夫人前往道观,先让自己的夫人等在偏殿,自己找到了青龙观主道:“我有一事相求,请兄长务必帮我。”
青龙观主笑道:“白兄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竭尽所能。”
白起说道:“实不相瞒,我与内子成亲十几载,一直没有孕育子嗣,我听说道兄的术法精神,手到病除,特来求你帮我看看是何缘由。”
青龙观主回道:“这是小事,容我替你诊治一番。”说着就让白起伸出左臂,然后探出三根手指在其手腕处号起了脉。
沉吟了片刻,青龙观主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白起的脉象显示,他乃是天生不能生育之人,若是后天还有治愈的机会,这天生的就绝无可能了。
青龙观主犹豫了片刻,正要告诉白起这个噩耗,突然柳氏等不及走了进来询问情况,青龙观主瞥见柳氏的美貌,顿时起了异样心思,鬼使神差地说道:“白兄这病不难治,但要在我这道观休养三天,待我为你治疗一番,保你生个麒麟儿。”
夫妻俩闻言都是惊喜不已,柳氏款款拜道:“有劳道长了,若是真能让我们生下孩子,我们绝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
看着柳氏姣好的面容,青龙观主情不自禁地咽了咽口水,赶忙将她扶起道:“夫人不必客气,我与白兄手足之交,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如此,两人就在青龙观住了下来,三天之后,白起带着夫人下山时,柳氏精神微微有些恍惚,白起关切地询问道:“夫人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没有,我只是担心这次还不成,我……”柳氏急忙说道。
“有没有子嗣,自当由天定,强求不得,再说青龙道兄再三向我保证,说一定没有问题,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白起信心满满地说道。
柳氏还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却掩住了口,只催促丈夫赶紧离开,白起只当她太过担心了,也就没有再多想。
过了一个多月,柳氏果然害了喜,白起欣喜若狂,备上厚礼去青龙道观感谢青龙观主,青龙观主也很高兴,破天荒地跟白起对饮了一场,然后又送了他很多珍惜的汤药,说是可以帮助腹中的孩儿强健筋骨,夯实先天之根。
白起拜谢了青龙观主,匆匆赶回家照顾妻子去了,可奇怪的是,怀了孕以后的柳氏,反而变得闷闷不乐了起来,似乎总是有心事的样子,白起问了她几次,柳氏只是推说身体不适,没有过多的解释。
自打那以后,青龙观主就经常带着礼物来看白起和他的夫人,每次来都有很珍贵的补品送上,白起十分感激,柳氏却总是兴致缺缺,很少与青龙观主碰面。
这天,白起偶然上街闲逛,想给自己的夫人买些绸缎,突然碰到一个手执拂尘的老道士,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老道人一把拽住了白起的胳膊,好悬没给他拽倒。
白起正要发火,老道人率先开口道:“施主,我看你头冒青光,面缠黑气,一定是遇到了邪祟,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情?”
白起因为青龙道人的缘故,对道士多少有些尊重,强忍着怒气道:“老道长看错了吧,我好好的哪里会沾染什么邪祟,我这里有几钱散碎银子,虽然不多,但也够吃几顿斋饭的了,道长拿去吧,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白起说着就掏出六钱银子准备拿给老道人,老道人却没有收下,接着说道:“不对,你最近家里是不是有女眷怀了身孕?”
白起眉头一皱,冷哼了一声,说道:“道长莫不是打听到了,内子刚怀有身孕三个月,想假借这种事情来装神弄鬼,可要问问我手里的宝剑答不答应。”
白起眼中杀意迸发,右手不自觉地握上了剑柄,老道人打了个哈哈,说道:“施主不要生气,贫道也是担心你被邪祟所趁,你可以回去向你的夫人询问一下这腹中的胎儿到底是谁的孩子,到时候再发火也不迟。”
“你混账!”白起忍无可忍,拔剑就要砍,老道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了,耳畔只传来了他的声音:“施主若是知道了真相,千万不要冲动,那邪祟 道行高深,不是你能对付的,今晚三更,我在城北的城隍庙里等你。”
白起一腔怒火没处发泄,自然也没了逛街的兴致,他怒气冲冲地跑回了家,回想起这几个月来妻子的种种异样,再加上青龙道人对他未出世的孩子关怀备至,简直比他这个准父亲还要关切。
白起越想越不对劲,终于冲到了卧室逼问妻子真相,柳氏禁不住他的再三诘问,只好哭着说出了真相。
原来,这青龙道人见色起意,故意将两人留在了道观之中,然后用迷魂大法将柳氏迷惑,并趁机发生了关系,等柳氏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柳氏发现自己失身之后,当即就想以死明节,青龙道人将其拦住,威胁道:“你若是敢死,我就杀了你丈夫全家为你陪葬。”
柳氏万念俱灰,青龙道人又安慰道:“你丈夫天生不能生育,你现在怀了我的孩子,若你肯好好配合我,我愿意将这孩子送给你们,而且还会用我的法力保护你们无病无灾,若你不肯,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柳氏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将这件事瞒了下来,可心里始终觉得对不起丈夫,此刻说出真相之后,更是跪倒在了地上,请求一死以雪耻。
白起怒火中烧,拔剑劈断了身旁的椅子,恨声道:“青龙小儿欺我太甚!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说罢就要冲出房门,柳氏死死地抱住了他,流着泪道:“夫君,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杀了吧,千万不要找青龙的茬,你不是他的对手,去了恐有性命之忧,这山庄里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可都在你手里啊。”
白起闻言顿住了脚步,陡然想起了白天的老道人,将柳氏扶了起来,说道:“这件事本来就是由我而起,恨只恨青龙小儿竟是这种卑鄙小人,你在家等着,我不会冲动的。”
白起说完就离开了,一路跑到城隍庙,上上下下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老道人的踪迹,于是悲声喊道:“道长,今天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现在弟子知道错了,还请道长现身,助我讨回公道。”
白起说完,老道人竟真的凭空出现在了蒲团上,说道:“那青龙道人,原本是道观里的一条青蛇,整日在盘桓在天尊神像前,沾染了一丝灵性,又跟着天尊享受了世人的香火,因此修了些道行,变换做了人形,蛇性本淫,这些年不知道被他霍霍了多少良家女子。”
白起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恨声说道:“道长请教我,如何才能降服此獠?除去这个祸害。”
道长捋了捋胡须,说道:“在它之前,这道观叫做白云观,我是白云观里的观主,可叹我当时念它修行不易,没有除掉它,竟养虎为患,反被它偷袭,被迫远遁,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除掉它的办法,现在终于等到了时机。”
白云道长说罢,从怀中取出一枚符箓,掐个手诀,咬破舌尖,吐出一口精血喷在上面,然后念了一声“疾”,那符箓无火自焚,飘出门外,霎时间外面下起了大雨。
白云道长取出一只碗交给白起,让他接了一碗无根之水后,雨瞬间又停了,然后道长又烧了一枚符箓,将其化入碗中,说道:“你夫人腹中乃是青蛇的孽子,所谓人妖殊途,如果任由他出生,毕竟引起血雨腥风,你将此符水给夫人喝下,可以化此妖孽。”
“那青蛇感受到子嗣被害之后,定然会跑来寻仇,你只需在门前放上一碗黑狗血,周围洒七粒米,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白起端着符水,向白云观主告别后,一路回了家,说服妻子将符水喝下,然后在门前放了一碗黑狗血,又洒了七粒米。
柳氏喝完符水,只觉得腹中如搅,急忙命人取来木盆,哗啦啦下了一滩黑血。
与此同时,正在打坐练功的青龙道人猛然睁开双眼,喝道:“混账,竟然害我孩儿!找死不成。”
说罢立刻飞身出去,片刻之后就来到了铸剑山庄,抬脚就要闯进去,却不慎踢翻了黑狗血,七粒米化作七道金光,将其打飞了出去。
青龙道人愈发恼怒,擦了擦嘴角的黑血,冷笑道:“小道儿,还不能取我性命,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坏了我的好事。”
青龙道人正要起身,一道声音突然响起:“逆徒,还记得我吗?”
青龙道人一惊,扭头看到了白云道人,刚要说话,白云道人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反手甩出七根铁针,飞入青龙道人七道大穴,将其周身气血封死。
青龙道人大惊,求饶道:“师傅,上天有好生之德,您放了弟子吧,我保证以后就在观里修道养性,绝不再出去害人了。”
白云道人说道:“当年我就是太心慈手软,才会着了你的道,直到学会这七针封魂术才能回来除魔卫道,这些年你作恶太多,还是早些往生去吧。”
白云道人说完,根本不给他机会,上前一掌拍碎了青龙道人的天灵盖,青龙道人应声倒地,本体化做一条数丈长的青蛇,白云道人一挥手,青蛇尸体瞬间焚烧了起来,最后只留下一颗冒着青光的蛇胆。
白云道人翻手收下了蛇胆,然后走进门去,将蛇胆交给白起服下,说道:“这枚蛇胆可助你恢复生育能力,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此后,青龙观再度更名为白云观,而柳氏也再度怀了身孕,十个月后,柳氏生产的时候,房间里充斥了青光,白起于是为儿子取名为白青,这是后话了。
奥利给 [汗][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