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一统：几番平虏见奇功，休言巾帼不英雄
雅乐尚未成，一声遥警，江南各州郡，又复大乱。越州乱首高智慧，苏州乱首沈玄懀，皆揭竿起事，自称天子，东攻西掠，陷没许多州县，所有陈国故土，大半震动，几乎前功尽弃，南北又要分疆。原来，江东习成奢靡，历代刑法又多疏缓，自隋军平陈，尽反旧政，苏威复作五教，使民传诵，士民遂有怨言，并且谣诼纷纭，谓隋将尽徙南人，转入关中，于是，民情益骇。至高、沈两人作乱，百姓相率依附，夺城池，戕守令，且哗然道：“尚能使我诵五教么？”这消息传到隋廷，隋主当然忧虑，遣越国公杨素率兵南征。杨素即日登程，将要渡江，先使部将麦铁杖，夜乘苇廩，越江战贼，还而复往，为贼所擒。贼使三十人监守，麦铁杖夺取贼刀，乱斫守役，三十人多被杀伤脱械逃归。杨素大加赏识，奏授仪同三司，因即麾动舟师，自扬子津逾江击贼。沈玄懀败走，追擒伏诛。杨素乘胜进攻越州，用裨将来护儿为前驱，南下浙江，但见江东岸上，贼营编列，绵亘数十里。江中贼船，亦不可胜计。来护儿用轻舸数百，直登江岸，袭破贼营，复顺风纵火，烟焰蔽天。杨素麾众继进，大破高智慧。高智慧逃入海中走保闽越。 杨素遣总管史万岁，率兵二千，陆行逾岭，堵截海岸，自率大舰浮海，奄至泉州，贼众皆散。高智慧穷蹙无归，由贼党执送军前，当然枭首。又分兵追捕余贼，约阅数旬，悉数荡平。只有史万岁杳无音信，还道他全军陷没，因致消息不通。后由海中得一竹筩，内藏史万岁书函，略言：“逾岭越海，攻破溪洞无数，前后七十余战，转斗至千余里，现已肃清海贼，指日北返”等语。杨素大喜过望，因即班师。且上奏史万岁功绩，隋主也为叹美，厚赐史万岁家属。此外平南诸将自杨素以下，俱优叙有差。 杨素既北归，番禺夷人王仲宣，忽然起反，纠合叛众，围攻广州。柱国韦洸尚在广州驻节，急忙招募兵士，开城拒贼，贼势甚是凶悍。韦洸与战不利，退回城中，登陴督御，一面向高谅乞援。冼太夫人遣孙子冯暄领兵援韦洸。冯暄至衡岭，遇着贼党陈佛智屯兵岭上。陈佛智与冯暄素来认识，彼此通问往来，竟将战事搁起。冼太夫人闻冯暄逗留，遣使执冯暄，拘系州狱，另遣孙子冯盎往袭陈佛智。陈佛智未曾防备，突见冯盎军杀入，不及逃去，遂为所杀。时韦洸中箭身亡，副使慕容三藏代理军事。隋廷亦遣给事郎裴矩南行剿抚，裴矩至南康发兵数千人，击斩仲宣别将，进至南海。可巧冯盎与慕容三藏会合，击走仲宣。冼太夫人又亲自接应，共至南海迎接裴矩。裴矩闻冼太夫人到来，却也不敢生慢，更命军士排班恭待。过了片刻，前驱已至，来了一位少年军将，唇红齿白，烨烨有光，料知他就是冯盎，已足令人生羡，后面便是宋康郡冼太夫人，首戴金冠，身披银铠，上张锦伞，下跨介马，前导骑士，后拥甲瑒，虽已年越花龄，尚是春盈眉宇。裴矩不禁暗暗喝采，未与晤谈，先已下马待着。非写裴矩有礼，实为冼太夫人生色。冼太夫人老眼无花，忙令孙儿下骑，自己亦从容下鞍。当由慕容三藏，从后趋到，邀同冼太夫人及冯盎，上前见裴矩。彼此行过了礼，略谈数语，便相偕回入广州。裴矩因冼太夫人望重岭南，请她一同巡行，安抚诸州。冼太夫人绝不推辞，即同裴矩带着兵士，出城巡抚。苍梧首领陈坦，冈州首领冯岑翁，梁化首领邓马头，藤州首领李光略，罗州首领庞靖等，皆来参谒。裴矩承制署为刺史县令，还镇旧部，各首领欢跃而去。 岭南复定，裴矩使人驰驿上闻，有诏拜冯盎为高州刺史，追赠冯盎祖父冯宝为谯国公，冼太夫人为谯国夫人，特给印章，许开幕府置官属，得征发六州兵马，便宜行事。且赦免冯暄前罪，拜为罗州刺史。待裴矩归朝后，复降敕褒美，赐帛五千匹。皇后独孤氏亦颁给服饰。冼太夫人并收贮金箧，并将梁、陈赐物，亦各藏一库，每岁大会，皆陈列庭中，指示子孙道：“汝等宜尽赤心向天子，我事三代主，唯用一好心，今赐物具存，便是忠孝的食报呢。”后来复抚定俚獠，劾诛贪污，岭南无不称颂。至仁寿初年（公元601年），才报寿终，隋廷谥为诚敬夫人。 话说隋左卫大将军杨惠，佐命有功，易名为雄，初封邗国公，旋且晋封广平王，职掌禁旅，宠绝一时。长安人士，号为四贵中第一人。四贵除杨雄外，就是苏威、高颎、虞庆则。杨雄又宽容下士，甚得众心。隋主杨坚因此加忌，改拜杨雄为司空。杨雄知隋主夺他兵柄，虚示推崇，乃杜门谢客，不闻政事。寻改封为清漳王，未几，又改封为安德王。还算明哲保身。滕王杨慧曾娶周武帝宇文邕妹顺阳公主，美秀而文，时人号为杨三郎。隋主命为雍州牧，且常引与同坐，呼为阿三，嗣复易名为瓒。杨瓒虽为隋主同母弟，但因隋主篡周，屠灭宇文氏，未免视为残忍。顺阳公主轸念宗亲，更觉得日夕悲伤，阴生咒诅；且与独孤皇后素不相容，益增怅触。独孤皇后家世贵盛，姿禀聪明，书史无所不晓，隋主甚加宠爱。每当隋主临朝，皇后輙与并辇而进，至阁方止。密遣宦官伺察朝政，稍有所失，便即记忆，俟隋主退朝同返燕寝，婉言规谏，十从八九，宫中号为二圣。又尝与隋主密誓，不得有异生子。悍妒可知。试想，独孤皇后如此专宠，怎能不恨及顺阳公主，从中构煽呢？果然隋主听信皇后言，劝杨瓒离婚。杨瓒暱情伉俪，不忍相离，再三乞请，始蒙隋主谕允，但从此恩礼益衰。开皇十一年（公元591年），杨瓒从事栗园，侍宴方终，忽然腹痛异常，片刻即毙。隋主杨坚并未加赠，且徙出顺阳公主，除去属籍。不必细猜便可知杨瓒被毒死了。是夕，上柱国郑译病死，却遗书吊祭，赐谥曰达。朝臣因杨瓒不得谥，代为申请，才勉强谥一“穆”字。 （本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