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命草诗评
原文好的邻居
文/江非
邻居在院子里造一艘船
他刚刚给它装上了一双木桨
造一艘船干什么
这里又没有海,也没有
可以航行的河流
邻居在整个夏天里忙碌
他采来木材,买来长长的钢钉
油漆的气味
弥漫整个院子的上空
他弯着腰,低着头
刷子抚过每一块木条
新鲜的油漆溅上厚厚的衣袖和鞋面
邻居不是一个木匠
他是从哪里学来的造船术
他也不是一个造船师
他如何知道船是怎样在海里航行
邻居在他的院子里造着他的船
给船竖上最后的桅杆
刷上舷号,挂上宽大的船帆
一个夏天,邻居是要做一个好的邻居
一个好的邻居就是没有海
也要造一艘船
没有海,也要有孤舟重洋
去大海里劈浪航行的愿望
赏析今天分享的是诗人江非的诗《好的邻居》,诗歌以邻居造船为大背景,以邻居的外行身份阐述其造船的过程,诗人充分展开想象,在没有任何专业技能的前提下,邻居最终将船造好了。但是,令诗人奇怪的是,这里没有海,也没有河,造船有什么用呢?诗人自设疑问,是为了引出最后的“一个好的邻居就是没有海/也要造一艘船”,这就是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星辰大海,造船如同造梦,船是精神的产物,是实现愿望的方式。也许,在造船的过程中,邻居已在内心有过无数次劈波斩浪的想象了,以这种方式实现航行的愿望,尽管体验独特,依然为诗人所推崇,从言语中可知,邻居以然成了榜样。下面,进入正文具体感受下诗人眼中的好的邻居形象。
诗人首先产生疑惑,邻居在院子里造船有点无法理解,在一个没有河与海的地方,船是无法发挥作用的,但是邻居依然在这里造船。从现实的角度来看,有些无厘头,但是从超现实的角度来看,造船却有其重要的意义,这种对梦想追求的精神远远大于现实航行的意义。这好比说,那些看似无用的东西,往往蕴含着无法估量的价值,邻居在无水的地方造船,就是一种特殊的体现。
接着,诗人大篇幅描写邻居造船的过程,写得细致入微,让人不得不相信,这位邻居是真的在造船。从诗人的叙述来看,或许只看到了邻居造船的表面,那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则更具有价值,比如学习造船术,比如遇到的困难,比如长久的孤独,这些都是耐人寻味的,也是足够让人沉思的。一艘船从无到有,涉及的知识是复杂的,而邻居最终能造好船,这是有着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的。
最后,诗人定义这位邻居是一个好邻居,这意义又不一样了。这不仅是对人的肯定,更是对邻居造船精神的肯定,这里有信仰和榜样的品质加持,让人更加肃然起敬。诗人就是在这种精神力的驱动下,对这位好邻居刮目相看的。最后四行:
一个好的邻居就是没有海
也要造一艘船
没有海,也要有孤舟重洋
去大海里劈浪航行的愿望
这里体现了两层意思,没有海也可以造船,没有海也要有去海里航行的愿望。结尾的书写,已经上升到精神层面的考量了。而这也正是好邻居所要表现的品质,也是诗人书写的目的。这首诗虽然写的是邻居造船的事,事情的真假不是重点,造船或许只是一种艺术化生活的方式,更重要的是精神的体现。诗人擅于从生活中截取有意义的部分,然后用艺术化的方式将意义延伸,实则告诉人们,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由诗中来看,精神肯定比物质更重要,更具有延伸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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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非,1974年生,山东临沂人。著有诗集《传记的秋日书写格式》《夜晚的河流》《白云铭》《傍晚的三种事物》《一只蚂蚁上路了》等。曾获华文青年诗人奖、扬子江诗学奖、屈原诗歌奖、徐志摩诗歌奖、海子诗歌奖、茅盾文学新人奖等。现居海南。2022年11月,荣获首届谢灵运诗歌(双年)奖“优秀诗人奖”。2024年,荣获《诗刊》2022-2023年度陈子昂诗歌奖年度诗人奖与年度诗词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