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黎小姐，我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准备了一具和您一模一样的尸体，会在十天后将尸体送至您和贺先生的婚礼现场。”
听见电话那头工作人员的答复，黎雨棠多日紧绷的神经得到一丝放松。
“好，麻烦你们了。”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请您也放心，这具尸体绝对不会有人怀疑。”
得到保证后黎雨棠长松了口气。
又和工作人员再次确认好送尸体当天的细节之后，她才挂断电话，推门进了包厢。
包厢原本吵吵嚷嚷，在看见她进来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噤了声。
坐在最中间的贺霆舟连忙起身握住她的手，满眼担忧地打着手语。
“棠棠，你怎么去了这么久的厕所？是不是不哪儿舒服，我现在就带你回家休息。”
贺霆舟作势要拉着她离开。
看着他眼里满满都是她的身影，黎雨棠压下心中的酸涩摇了摇头。
“我没事，你们继续就好。”
得到她的再三确认后，贺霆舟才牵着她的手重新回到座位上。
包厢内气氛再次活跃起来，突然有个人开口询问。
“舟哥，你和嫂子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养在外面的小助理打算怎么办？”
听到这句话，黎雨棠指甲嵌入掌心，脸色有些发白。
旁边的人用手肘撞了一下刚才说话那人。
“嫂子还在这呢，你注意点。”
那人耸耸肩，语气毫不在意。
“怕什么，嫂子又听不见我们说什么，我就是好奇舟哥会怎么处理他的小情人而已。”
在场所有人目光顿时都集中在贺霆舟身上。
“继续养着。”
贺霆舟夹了一只虾，仔细剥壳之后放进黎雨棠碗里，才又接着开口。
“她只是我养的一个解闷的宠物而已，我爱的只有棠棠。”
“不过棠棠知道这件事会离开我的，所以我瞒得很好，就算婚后我也不会让她发现。”
“你们也管好自己，要是有人敢把这件事捅到棠棠面前，别怪我不客气。”
贺霆舟警告的目光扫向在场所有人。
众人都同在富人圈，对于家里一个外面一个这种情况早已见惯不惯，听见贺霆舟的回答反而啧啧称奇。
“舟哥真惨啊，连养小情人都不能被发现，我家那位早就知道我的事了。”
“你以为舟哥和你一样风流，舟哥这叫纯爱好不好？”
……
有人眼睛一亮，一脸八卦地开口。
“舟哥，既然嫂子听不见，那你和小助理有没有在家里......”
话未说完，留给众人足够遐想的空间。
贺霆舟轻笑一声，转动着手上的订婚戒指，漫不经心地回答。
“当然。很......刺激。”
包厢里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众人纷纷竖起大拇指。
“牛逼！还是舟哥会玩！”
“估计家里面到处都是试过了吧，真羡慕舟哥！”
“看来和嫂子结婚也完全不会耽误你和小助理的事啊。”
众人恭维的声音不断，却没人发现，黎雨棠握着筷子的手骨节发白。
没人知道，她早已恢复了听力。
更没人知道，她已经决定离开，不会再嫁给贺霆舟了。
婚礼当天，留给贺霆舟的只会是一具和她一模一样的假尸。
贺霆舟余光注意到身旁之人丝毫没有动过碗里的虾，连忙打手语询问。
“棠棠，怎么不吃？”
黎雨棠看向眼里盛满关切的男人，勉强扯了扯嘴角。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这么激动？”
贺霆舟笑了笑，轻柔地在她手背落下一个吻。
“他们在羡慕我们之间的感情，夸赞我们以后一定会是全世界最恩爱的一对夫妻。”
说完他还作出我爱你的手势。
包厢内众人纷纷交换了一个眼神，黎雨棠清楚地看见他们眼中的戏谑。
她的心就像被泡在冰水里，凉的刺骨。
明明是在讨论他和小情人，却能颠倒黑白说成是羡慕他们之间的感情。
贺霆舟啊贺霆舟，我从来不知道你竟然如此会说谎。
2
黎雨棠放下筷子站起身，不想再听这些虚伪的谎言。
见她一副要离开的样子，贺霆舟连忙跟着起身，打着手语问怎么了。
黎雨棠摇摇头，轻声说道。
“我累了，想回家休息。”
说完也不管贺霆舟是如何回答，她径直走出包厢。
走到马路上，黎雨棠一抬头便看见了对面写字楼的电子屏上滚动播放着的求婚视频。
“黎雨棠，嫁给我！”六个大字醒目地位于屏幕正中央。
有路人经过看见电子屏上的文字，发出羡慕的感叹。
“天呐，听说贺总女朋友耳朵听不见，所以他求婚时包下了这栋全市最高写字楼的电子屏，让他的女朋友能清楚地看见‘嫁给我’三个字，求婚成功后更是把这条求婚视频播放整整一个月，让所有人都祝福他们。”
“贺总太爱女朋友了吧，结婚之后他也一定是一个好丈夫。”
作为当事人的黎雨棠却只是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在一周之前，她和路人的反应一样，对贺霆舟的爱深信不疑，觉得他会是个好丈夫。
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九岁时因为高烧送医不及时丧失了听力。
从此她便成了孤儿院和学校里人人欺凌捉弄的对象。
在日复一日的恶意中，她在心中对所有人竖起一面高墙，将自己的一颗心牢牢封闭起来。
贺霆舟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的，他对她一见钟情，开始了猛烈的追求。
可这样的戏弄她不是没经历过，对他始终都是躲着走。
他告白九十九次，她就拒绝了九十九次。
直到一次地震来临，他毫不犹豫地将她护在身下，即使被钢筋贯穿了整个肩胛骨，也依旧维持着一个保护的姿势。
当他在医院醒来，身体依旧虚弱无比时，看见她的第一件事是打了个手语，意思是你没事就好。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为了能更好地和她交流，他专门去学了三个月手语。
心中的高墙在那一刻为他裂开了一道缝隙。
后来，钢筋留下的伤疤没有完全愈合，留下了一道永久的褐色圆形疤痕。
每每看到这道疤痕，她都会心动不已。
在一起这五年，他更是一如既往的对她好，让她真切地体会到他的真心。
即使贺家人万般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他依旧顶着压力向她求了婚。
为了亲耳在婚礼上听见贺霆舟说出“我愿意”三个字，也为了不让他夹在贺家和她之间为难，她不惜冒着手术失败命丧手术台的风险飞往国外治疗耳朵。
大概命运是眷顾她的，她的手术成功了。
她打算在婚礼当天给贺霆舟一个惊喜，于是将听力恢复这件事瞒了下来。
甚至她已经不止一次幻想过，婚礼当天贺霆舟发现她的听力恢复后会有多么惊喜。
可没想到，就在她从国外回来当天，她听见贺霆舟和他的女助理打电话，两人肆无忌惮地在电话里言语调情。
黎雨棠这才知道原来他早就瞒着她和女助理搞在一起了。
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长达一年，她却一无所知！
心脏处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由得蹲下身紧紧抱住自己。
包厢里贺霆舟回答的四个字不断在她脑海中盘旋。
即使要结婚，他也丝毫没有结束这段关系的念头。
贺霆舟是觉得她听不见，所以有信心能肆无忌惮地瞒着她一辈子是吗？
冬夜的冷风一吹，刺骨的寒气沁入骨头里，黎雨棠的脑子愈发清明。
她会用事实告诉贺霆舟，谎言终究会有被戳破的一天。
而她，也决不会容忍欺骗。
3
黎雨棠深呼吸压下心脏处的痛意，起身准备回家时，一双大手把她禁锢在原地。
“棠棠，怎么不等我，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那我带你去试婚纱吧，定制的婚纱已经到了，去试试看你喜不喜欢，不喜欢的话我让人再改。”
贺霆舟将她搂进怀里，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顶。
“我不想去，婚纱你决定就好。”
婚礼当天她就要离开了，自然不会穿着婚纱出席婚礼。
那么这件婚纱究竟是什么模样，她也无所谓了。
贺霆舟大概是察觉到她的冷淡，有些小心翼翼地打手势询问。
“棠棠，怎么感觉你对我们的婚礼一点也不期待呢？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了？”
黎雨棠看着眼神中带着恐慌的男人，很想告诉他。
是，我不嫁了。
分明是你早就出轨，是你把我们的感情踩到泥土里，是你让我对这场婚姻失去期待。
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问我呢？
可她并不打算现在就将真相摊开。
婚纱店里，黎雨棠和贺霆舟两人一进门，店员就拉开帘子，展出早已准备好的婚纱。
“黎小姐，贺总为你从法国定制的婚纱已经到了，您看看有没有需要改动的地方？”
话音刚落，候在旁边的一人立刻上前将店员说的话翻译成手语。
店员们见此情景低声羡慕地开口。
“贺总也太细心了，还专门找了一个手语翻译。”
“不止呢，你看看这件婚纱，上面的主钻可是贺总从苏富比拍下，点名要让设计师镶嵌在婚纱上。”
“贺总还花大价钱把设计师今年的费用全包了，让他今年只能专心设计这一套婚纱。”
店员们羡慕的感叹让贺霆舟勾起嘴角，上前搂住黎雨棠的腰。
“乖乖，你喜欢吗？”
婚纱正中央是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粉钻，裙摆足足有5米，上面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在灯光的照耀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
黎雨棠轻抚上婚纱。
不可否认的是，这件婚纱完全符合她的喜好。
恋爱时她曾多次提及自己最喜欢粉色，喜欢拖尾婚纱。
贺霆舟将这些细节都一一记在心里，这才有了如此完美的一件婚纱。
可惜，婚纱再美，钻石再璀璨，也不能弥补心中那道裂痕。
“棠棠，你仔细看钻石的最中间，刻的有L&H forever。”
“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我把我们的名字刻在上面，代表着我对你的爱也是永远。”
黎雨棠下意识看向那颗钻石，最中间果真刻着一行英文字母。
她转身对上贺霆舟那双满是爱意的眼眸，心颤了颤，轻声问道。
“你对我的爱真的会是永远吗？”
贺霆舟急得连忙打手势，生怕他回答不及时被她误会了似的。
“我贺霆舟会永远爱黎雨棠，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永不背叛，如果违背誓言，就让我天打雷劈。”
如此深情的话语却不能温暖一颗早已冰冷的心。
明明已经违背了誓言，却还要在她面前表演，他不累吗？
黎雨棠别开脸，不想看他那副虚伪的面孔。
贺霆舟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
他脸色微变，大步走到一旁避开其他人接起电话。
等他回来的时候，脸色浮现出一丝歉意。
“棠棠，临时有事，我要回公司一趟，你先试婚纱，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告诉店员就好，结束后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打完手语后他甚至没来得及和以前一样给她一个拥抱便急匆匆上车离开，只留下一个背影。
他走后店员们激动地发出惊呼。
“天呐，刚刚贺总那番表白太感动了，我都要落泪了。”
“就连急着去工作也不忘细心叮嘱黎小姐，什么绝世好男人啊。”
黎雨棠心里只觉得讽刺。
贺霆舟从来不会为了工作丢下她一个人。
更何况他接完电话回来后眼里明显染上一抹欲望。
怎么可能是公司有事呢？
恐怕是去找他的小情人舒瑶了吧。
黎雨棠扯了扯嘴角，转身准备离开。
店员急忙拦住她。
“黎小姐，您还没试婚纱呢。”
黎雨棠平静地摇了摇头。
“不需要试了。”
毕竟婚礼那天只会有一具新娘的“尸体”，根本用不上婚纱。
4
回到家时，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
黎雨棠打开手机，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贺霆舟赤裸着上半身背对着镜头，舒瑶穿着一条抹胸鱼尾婚纱，及地的裙摆被掀至腰间，两条白皙的大腿缠在贺霆舟精壮的腰上，姿势暧昧至极。
紧接着对面再次发来一段视频。
舒瑶面若桃红地勾住贺霆舟的脖子，声音断断续续。
“贺总，人家......今天才到的婚纱都被你扯坏了~”
贺霆舟轻笑一声，凑到舒瑶耳边，声音暗哑。
“你想要婚纱不就是为了穿给我看的吗？”
“我可是满足你的要求让棠棠的婚纱设计师也给你设计了一件，今晚是不是该你满足我了？”
舒瑶发出一声低呼，视频戛然而止。
对面还嫌不够似的，又发来一条消息。
“哎呀，忘记黎小姐耳朵听不见了，真可惜，下次我一定记得给视频加个字幕（捂嘴偷笑）”
黎雨棠握着手机的手骨节泛白，泪水早已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落在地上。
她从来不知道，人的一颗心竟是可以剖成两半的。
让设计师设计两套婚纱送给两个女人，贺霆舟，这就是你口中所谓的爱吗？
这样的爱她承受不起，她也不想要。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痛意，抬手想擦掉眼泪。
无名指上的订婚戒指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黎雨棠盯着那枚戒指，然后摘下来扔进垃圾桶里。
这枚戒指是贺霆舟亲自拜访珠宝设计师学习设计的款式，设计图完成之后他又找到生产戒指的厂家一锤一锤敲打而成，整个流程都是他亲手完成。
求婚时他说只有他自己设计制作的戒指才有意义，以后她抚摸着这枚戒指时便能感受到他的爱。
可现在，他的爱已经变质了。
这枚戒指，自然也就失去它原本的意义。
直到深夜，贺霆舟才回来。
黎雨棠感受到身侧床铺凹陷，一阵香水味夹杂着石楠花味从身旁传来，视频中两人交缠的身影浮顿时现在她的脑海，让她控制不住起身冲到卫生间干呕。
贺霆舟见她难受的模样顿时急得要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棠棠，是不是今天吃坏肚子了？我马上叫医生！”
黎雨棠红着眼按住他的手。
“我没事，只是......想到一些让人反胃的照片和视频。”
贺霆舟蹲下身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满眼担忧。
“下次别看那些东西了，看着我的乖乖难受我也难受。”
贺霆舟生怕手语不能表达出他的难受，又拉着她的手放在胸口处，感受那砰砰直跳的心脏。
黎雨棠下意识低头看向他，却一眼看到敞开的领口下有几处显眼的红痕。
她再次控制不住干呕起来。
贺霆舟究竟是有多么强大的心理，才能顶着一身别的女人弄出的痕迹在她面前却又表现出一副深情的模样？
贺霆舟见状更急了。
“究竟谁发的照片和视频把我的棠棠害成这样？被我知道了一定让他好看！”
黎雨棠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
贺霆舟，害我这副模样的人就是你啊。
她不想再面对这张虚伪的面孔，将他推出屋外，把门反锁。
“今晚我想一个人睡。”
门外一直传来贺霆舟担忧的呼喊，她却像是没听见似的，径直上床躺下。
视频中贺霆舟轻佻的话语不断在脑海中萦绕。
和贺霆舟在一起之后，他说要给她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偏爱。
那时她觉得他是自己的救赎。
可现在看来，分明是把她拖向更深一层地狱的魔鬼。
在经历了刻骨铭心的爱恋后又给她致命一击。
黎雨棠闭上眼，眼角有一滴泪水划过。
如果能重来，她宁愿从未认识过贺霆舟。
第二天一早，黎雨棠一打开门就看见神色略带委屈的贺霆舟。
“棠棠，你为什么要把我赶出卧室？是不是昨天我把你丢在婚纱店你生气了，我真的是临时有急事，你原谅我好不好？”
急事？
急着去和舒瑶上床对他来说的确也算是急事。
黎雨棠没有戳破他的谎言，还有八天就要离开，到时候他自然会知道她早就知晓了一切。
她摇了摇头。
“我没生气，工作重要，我能理解。”
这样平静的语气却让贺霆舟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立马反驳。
“不！当然是我的棠棠最重要，以后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打完手语他用力将她抱在怀里，好似想要把她融入骨血，再也不分离。
黎雨棠却没有回答。
以后么？
他们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5
大概是贺霆舟心里愧疚，接下来几天他都陪在她身边，一边居家处理工作，一边核对婚礼具体事宜。
直到这天有一场商业酒会，贺霆舟不得不出席。
他非要让黎雨棠和他一起去，不等她拒绝，便直接预约了造型师上门。
到了酒会，黎雨棠这才知道舒瑶也在。
她穿着一条紧身V领礼服，姣好的身材一览无遗，笑着走到他们面前打招呼。
“贺总，黎小姐。”
黎雨棠看向面前的舒瑶，落落大方，脸上神情自若，和昨晚挑衅的她仿佛不是同一人。
果真是和贺霆舟的演技一样好。
她刚刚分明清楚地看到贺霆舟的目光在触及舒瑶时暗了下去，喉结动了动，却依旧握住她的手，装作一副冷面上司的模样只点了点头。
酒会上的人看见贺霆舟的身影纷纷端着酒杯来找他攀谈。
有其他太太想和黎雨棠交谈，她却始终继续扮演着听障角色，当作什么也听不见。
贺霆舟笑着朝他们一一解释，又害怕她无聊，亲自去挑选了她喜欢的糕点，拿了一杯果汁放在她手边，引得在场众人纷纷夸赞。
“贺总真是绝世好男人啊。”
“早就听说贺总对未婚妻的宠爱，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黎雨棠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遮住眼底的讽刺。
众人正在交谈着，贺霆舟的手机响了。
他打开手机一看，脸色微变，有些抱歉地说道：“不好意思各位，我有点工作需要处理一下。”
说完他不忘用手语告诉黎雨棠。
“棠棠，我有点事，你坐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黎雨棠下意识看了眼会场，舒瑶也不在了。
过不久她的手机嗡的一阵震动，舒瑶给她发了消息。
是一张聊天截图。
图片里舒瑶发送了一张光裸着后背，拉链最底部留给人无限遐想空间的照片。
下方还配有文字：贺总，我的拉链拉不上了，你能不能来帮帮人家？
贺霆舟只简短地回了两个字，位置。
“他在卫生间就等不及了，外面还有人路过呢，真是刺激，他要了我足足两次，我都要走不了路了，这种感觉你永远也不能带给他的。”
“刚我们也没戴套哦，这已经是我们数不清多少次没戴了，他说怀了就让我生下来，说不定我的肚子里现在已经有他的宝宝了呢。”
黎雨棠闭了闭眼，用力按压住心脏处，试图缓解疼痛。
他竟然急迫到连几个小时都等不了吗？
这时，她的手机再次震动。
她以为还是舒瑶的挑衅消息，没想到点开一看是假死机构。
“黎小姐，您的新身份已经准备好，机票我们帮您订的是五天后下午六点，飞往英国，我们需要再次向您本人确认是否要离开。”
黎雨棠点开摄像头对准她的脸录制了一个简短的视频。
“我确认离开。”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道慌张的声音。
“什么离开？是你要离开吗棠棠？”
6
黎雨棠下意识想转身，却又想起自己的听障还未“恢复”，硬生生地止住了动作。
贺霆舟连忙冲到黎雨棠面前，眼里透着恐慌。
“棠棠，你要离开我吗？我们就要结婚了你要去哪？”
见她没任何回应，贺霆舟这才恍然，连忙打手语重复了一遍。
黎雨棠面色平静。
“是我的一个朋友要离开了。”
贺霆舟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发现她神情冷静不像是在说谎之后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棠棠你知不知道刚刚我都快吓死了，我真的不敢想象你要是离开我我该怎么活下去。”
贺霆舟紧紧抱她抱在怀里，一脸后怕。
听着这番感人肺腑的话语，黎雨棠心中毫无波澜。
既然他这么害怕她离开，又为什么要背叛她呢？
是因为觉得她听不见，所以有恃无恐吗？
可惜，要让他失望了。
贺霆舟心里的后怕还没散去，揽住她的腰就准备离开。
“棠棠，我们回家吧，现在我决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一秒。”
“怎么？你不管你的助理了？”
“她有点不舒服，已经提前回去了。”
黎雨棠听着他回答自如的谎言只觉得讽刺。
刚走到停车场，黎雨棠就看见舒瑶和一个男人拉拉扯扯。
那男人一只手握住舒瑶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另一只手眼看就要抚上她的腰肢，舒瑶用力挣脱扇了男人一耳光。
男人被激怒，随手拿起地上的啤酒瓶就往她身上招呼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黎雨棠只觉得原本揽在腰间的手骤然一松。
贺霆舟一个箭步冲上前将舒瑶紧紧护在怀里。
啤酒瓶落在他的肩膀上，锋利的玻璃划破血肉，汩汩鲜血染红了衬衫。
贺霆舟脸色阴沉地可怕，先是检查了怀中的舒瑶毫发无损后一把提起男人的衣领，狠狠朝他脸上揍去，拳拳到肉。
“谁给你的胆子敢动我的人，找死！”
看清贺霆舟的脸后男人早已吓得连连求饶，根本不敢反抗。
一旁的黎雨棠脸颊被溅起的玻璃碎片划出一道血痕，可她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一样，依旧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暴怒的男人。
眼前这副场景逐渐和记忆重合，五年前她和贺霆舟刚在一起不久，也是参加一个商业酒会。
那是她第一次以贺霆舟女朋友的身份出席在大众视野，贺霆舟的专情人设还并没有在外人面前显露过。
在得知她耳朵听不见后，她清楚地看见了众人眼中的鄙夷与戏谑。
等贺霆舟被合作伙伴叫到一边谈生意后，便有不怀好意的男人朝她围了过来，他们都以为她只是贺霆舟一时兴起的玩伴而已。
即使听不见他们嘴里在说什么，黎雨棠也能看见男人脸上的捉弄和淫邪的目光。
她想呼救，却又害怕会给贺霆舟带来麻烦，只能一次又一次地警告他们，换来的却是男人们脸上更深的嘲弄。
就在一个人的手要触碰到她的脸颊时，贺霆舟一脚将人踢飞几米，又赤红着眼把人按在地上暴打，随后更是吩咐秘书断绝这些人和贺氏的所有合作，并下令封杀。
从那以后，人人都知道黎雨棠是贺霆舟的禁忌，任何人都不能碰。
如今，相同的场景，只不过他护在怀里的人不再是她了。
7
前往医院的路上，刚才揍人之后一直忙着安抚舒瑶的贺霆舟这才终于注意到脸颊流血的黎雨棠。
到了医院他不顾自己血流不止的肩膀坚持要医生先处理她脸上的伤口。
“马上就要到婚礼了，我的棠棠脸上不能有任何伤口！”
说完他又转头满眼愧疚地打手语解释。
“乖乖，都是我的错，我刚刚只是因为舒瑶是我的下属才去保护她，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黎雨棠没有回答，只是让医生不用管她的伤口，专心处理贺霆舟的肩膀就好。
毕竟，她都不会出席婚礼，脸上有没有伤也无所谓。
贺霆舟以为这是她心疼他的表现，神情感动。
医生剪开被血打湿的衬衫，露出狰狞的伤口。
黎雨棠这才注意到，伤口正好和五年前那场地震钢筋贯穿留下的伤疤在同一位置。
如今那道圆形疤痕被新的伤口覆盖，已经看不见一丁点影子。
她一时有些恍然，看来上天也预示着他们的感情已经要成为过去式了么。
从医院出来后，舒瑶双手抱住自己的肩膀，哽咽着朝贺霆舟说道。
“霆舟，今晚我能不能去你家？”
贺霆舟很少见舒瑶如此脆弱的样子，心里不由得软了几分。
他一边觑着黎雨棠的神情，一边试探地朝她打手语。
“棠棠，今天舒助理被吓到了，能不能让她去我们家住一晚？”
他仿佛害怕她误会似的，又连忙解释。
“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作为老板有义务安抚员工而已。”
看着他紧张的神情，黎雨棠的指甲不自觉嵌进掌心。
他居然想明目张胆地把人带进家里吗？
随后她又自嘲一笑。
算了，反正等她离开之后，舒瑶迟早会住进那栋房子，现在又何必计较这些呢。
“随你。”
大概是她在场的缘故，一路上贺霆舟很少和舒瑶交流。
即使舒瑶想和他说话，也被他用眼神制止。
她不想看两人的表演，闭上眼靠着车窗休息。
到家后贺霆舟不顾舒瑶幽怨的眼神将她安排在了二楼客卧。
回到卧室，贺霆舟拿来碘酒和创口贴给她处理脸上的伤口。
“棠棠，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是你怎么能不让医生处理伤口呢？要是留疤我会心疼的。”
处理完伤口他在额头处落下一吻。
“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今天只是我看见自己的员工被欺负，没想那么多就直接冲了上去。”
“毕竟欺负我的员工就是把我的脸面踩在地上，这我怎么能忍？你一定能理解我的，对不对乖乖？”
贺霆舟解释的有理有据，如果不是黎雨棠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及清楚地看见他眼中的占有欲与怒火的话她估计就信了。
她没有说出谅解的话，只是表示自己累了要休息。
贺霆舟连忙照例给她端来一杯睡前牛奶，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深夜，黎雨棠被一声惊雷吵醒。
她迷迷糊糊之间下意识想抱住身边之人的腰，却搂了个空。
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起身下楼，刚到二楼楼梯口，便听见了女人的娇喘。
她脚步一顿，压下心中的涩意，一步一步挪到客卧门口。
客卧房门大开，暖黄的灯光下映出两具一丝不挂交缠在一起的身躯。
8
舒瑶双手搂住贺霆舟的脖颈，脸上泛起红晕，嘴里发出难耐的喘息。
“霆舟，不要，不行了。”
贺霆舟将头埋在她胸前，嗓音暗哑。
“今天那男人碰了你，我要把你身上全部烙印上我的气息，我没说结束今晚你别想休息。”
舒瑶仰着头，气喘吁吁地开口。
“你说，如果黎小姐看见了......”
话还没说完，贺霆舟停下动作冷着脸打断了她。
“她耳朵听不见不会发现，你不准把我们的事捅到她面前。”
舒瑶委委屈屈地伸出手在他胸口处画圆圈。
“我知道，我只是一想到她马上能成为你的妻子，而我却只是个见不得光的......我就难过。”
贺霆舟听见她的示弱心软了几分，捏了捏她的脸。
“小醋精，我都把你带到家里来了你还不满足？”
“你放心，就算结了婚我也不会离开你，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棠棠有的东西我也会给你准备一份。”
舒瑶这才重新绽放出一个笑脸。
“那我要你在婚礼前都陪着我。”
贺霆舟迟疑了两秒，但看见女人如水的眼眸还是答应了。
“好。”
舒瑶眼睛一亮，随即凑到他耳边咬耳朵。
“还有，我现在要吃你。”
贺霆舟眼神瞬间暗了下来，掐住她的腰，两人重新交缠在一起。
窗外一道闪电照亮门外黎雨棠苍白的脸颊。
她死死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即使看过已经舒瑶发来的挑衅视频，可带来的疼痛远不及今晚亲眼所见。
那一声声喘息与暧昧的话语像是一柄柄利刃，将她的心脏刺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漓。
门内的动静越来越大，黎雨棠再也听不下去，转身逃也似得离开那里。
她回到卧室，蜷缩在床上，紧紧抱住自己，可依旧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刺耳的喘息在她耳边不停地回荡着，她拼命捂住耳朵却也无济于事。
她赤着脚下楼，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大雨里。
屋外下着滂沱大雨，她却感觉不到似的，只觉得身后那栋别墅像是张着血盆大口，她想逃得越远越好。
她麻木地走在空旷地街道，雨水将她全身淋得湿透，她的眼睛几乎快要睁不开。
恍惚间，雨好像停了。
她抬头看去，好像看见了年少的贺霆舟撑起一把伞，眉眼间是浓烈得化不开的不舍。
“棠棠，离开他，离开那个已经不爱你的我，不要原谅。”
她红着眼看向这个曾经真挚相爱过的男人。
好，我一定会离开他，绝不原谅。
直到天蒙蒙亮，黎雨棠才浑浑噩噩地回了家。
她刚脱下湿衣服躺上床，贺霆舟便轻手轻脚地打开卧室门。
他和往常一样，仔细将她的被角掖好，又轻柔地把她搂进自己怀里，随即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轻声说道。
“棠棠，我真的好爱你，还有三天你就要成为我的老婆，我们一定会白头到老。”
他自顾自地说着，却没发现黎雨棠的眼角有一滴泪水划过。
她在网络上看见过一句话，男人突如其来的爱意多半是偷腥后的愧疚。
以前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今真切地体会到了。
现在她只想让时间过得再快一点，让离开那天早日到来。
9
黎雨棠醒来的时候，贺霆舟和舒瑶已经坐在楼下吃早餐。
见她下来，贺霆舟连忙拉开椅子，又递给她早已晾到常温的粥。
看着她面色平静地吃早餐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歉意。
“棠棠，公司临时有事需要出差，这几天有关婚礼的事你找策划就好，我会尽快完成工作赶回来，等婚礼后我一定好好陪你一周，你想去哪度蜜月我都陪着你。”
黎雨棠昨晚就已经知道他并不是公司有事，而是为了安抚舒瑶。
只是她已经不会在意他的行踪了，淡淡地点了点头。
贺霆舟出门前，她最后一次叫住他。
“贺霆舟。”
他愣了愣，随即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头。
“棠棠这是舍不得我了？我只是离开几天而已，马上我们就要结婚了，以后棠棠天天都能看到我。”
门外传来舒瑶的呼喊，贺霆舟亲了亲她的脸颊后匆匆离开。
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这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吧。
贺霆舟和舒瑶两人离开后不久，黎雨棠收到了舒瑶发来的消息。
“黎小姐，昨晚你都看见了吧，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能忍。”
“霆舟已经答应这几天好好陪我，自己的准丈夫婚礼前陪在别的女人身边，你可真是世界上最悲哀的新娘。”
“今天我们要去买一套新房子，霆舟说以后作为我们的新家，嘻嘻，欢迎黎小姐来参观哦。”
黎雨棠没有回复，她让佣人将别墅里所有关于她的物品包括她和贺霆舟的合照全都找了出来堆在后花园。
有佣人指着早已拍好的婚纱照迟疑地问。
“黎小姐，婚纱照也要拿出去吗？”
黎雨棠看向挂在客厅正中央的巨幅婚纱照，她的目光看着镜头，贺霆舟的目光看着她，眼神里的爱意仿佛要溢出来。
如此相爱的画面在她现在看来只觉得讽刺。
她点了点头，继续指挥佣人取照片。
所有照片和物品全部找出来后，她点燃了一把火。
她就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这五年的回忆一点点燃烧殆尽。
当最后一角化为灰烬时，这五年的感情也就此烟消云散。
距离离开还有两天。
舒瑶发来一张照片，是一张孕检单。
“哎呀，没想到我真的怀孕了呢，这可是霆舟的第一个孩子，他可高兴了，说要把自己的股份分给孩子呢。”
“不过都怪昨晚他要了我太久，太用力，医生说有点出血需要卧床静养，给他心疼坏了，亲自熬汤喂到我嘴边，我真是太幸福了，黎小姐也会为我开心的是吧？”
黎雨棠依然没有回复，她将婚纱从婚纱店取了出来，随后用剪刀将它一下一下剪成破布。
这套因她而诞生的婚纱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离开当天，舒瑶再次发来一张手戴鸽子大钻戒的照片。
“霆舟向我求婚了，他说会给我一场同样盛大的婚礼，决不会让我和孩子受委屈。”
“黎小姐，你最好有点眼力劲，赶紧把贺太太的位置让出来，霆舟已经不爱你了。”
黎雨棠这次回复了。
“祝你早日梦想成真。”
随后她将别墅内监控调了出来，贺霆舟早就带着舒瑶不止一次来过别墅寻求刺激，总有在客厅里被监控拍到的时候。
她将视频拷贝下来，发给了婚礼策划。
“这是我临时想给贺霆舟的惊喜，婚礼当天记得在大屏上播放，一定要保密。”
对面很快答应了下来。
安排好具体播放时间后，黎雨棠接到了贺霆舟的视频通话。
他的神情带着一丝抱歉。
“棠棠，这边的工作还没结束，我要明早才能赶回来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在婚礼前回来的。”
她轻笑一声。
“好，我在婚礼上给你准备了惊喜。”
贺霆舟看起来很是期待。
“我的乖乖给我准备了什么惊喜？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棠棠，娶你这件事我等了五年，明天你终于能成为我的妻子，我好开心......”
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嘴里抑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喘息。
黎雨棠眼里升起一抹嘲讽。
“贺霆舟，希望你会喜欢那份惊喜。”
不等他回答，黎雨棠便挂断电话走出了别墅。
假死机构的套牌车早已在门前等候。
等到了机场她在手机屏幕上敲打了几下，随后将手机递给工作人员。
“明天记得把这部手机连同尸体一起送到新郎手上，告诉他，我是在下午六点死亡的，还给他在手机里留了遗言。”
下午六点，是她挂断视频通话的时间。
她要让贺霆舟知道，在他和舒瑶翻云覆雨时，她心死自杀。
那几句遗言，她要让贺霆舟看了之后永生愧疚。
工作人员点点头接过手机，随即递给她新的身份证明和机票。
“初曦小姐，我们将会为您抹去这一路的所有监控。祝您一路顺风，余生快乐幸福。”
初曦，是她给自己选的新名字。
寓意着告别过去，迎接新的开始。
今天之后，她的人生将会踏上新的旅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