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诗出现以后,大多写了边塞的环境,写了边塞驻军的目的,还抒发了雄心壮志。但边塞诗有一定的片面描述,并没有写出真实的情感。
到了唐代,才出现了边塞诗,但在边塞驻军的历史,早在秦代就有。不管是王昌龄还是高适、岑参,都写了边塞诗,而且都以边塞诗著名。他们的边塞诗大多写了边塞驻守的环境,也写了驻军的目的,当然更主要的要抒发豪情壮志,表达战胜敌人的勇气。无论是“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还是“黄金百战穿金甲,不战楼兰誓不还。”抑或是“虏骑闻之应胆慑,料知短兵不敢接,车师西门伫献捷。”都在写战胜敌人的豪情壮志,却没有写到儿女情长,没有写到思乡念亲,没有写到在苦寒环境下的真实感受。难道唐代也有很强的意识形态控制?
或许是吧,不管是将军还是幕僚为人,到了边地苦寒的环境,产生极大的不适应,当然也会悲叹自身的命运。但这样的诗句并不多,即便有,也只是自怨自艾,却不能埋怨皇帝,也不能埋怨朝廷。岑参写过“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琵琶一曲肠堪断,风萧萧兮夜漫漫。”高适写过:“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实属难得。因为在边塞驻军,就是要在苦寒的环境下筑起铁的防线,防卫少数民族入侵。倘若将军或幕僚文人写了儿女情长,写了想家的诗句,就会被认为动摇军心,甚至要被斩首。倘若写了讽刺将军不作为的诗句,也容易被打击。幸好唐代是重视诗歌的时代,也重视诗人,并不像明清时期兴起的“文字狱”,不会对写诗针砭时弊的诗人治罪,也不会对他们写的诗有太多深刻的认识,当然也就不当真了。即便如此,很多边塞诗人写诗的时候,仍然没有写出真实的感触,即便觉得身处苦寒的环境,命运不佳,也只是自怨自艾,却不会追究苦难的来源。
有了朝廷意识形态的控制,无论是将军还是幕僚文人,都要写一写寄托豪情壮志的诗句,要将士们都豪情万丈。可是边地有苦寒的环境,并不是内地优雅的环境可比,很容易让人产生深处异世的感觉。他们可以写一写艰苦的环境,写一写想家的情感,但绝对不能传播出去,以免动摇军心。只有回到内地之后,才会拿出来公之于众,或者回到内地才会回忆边塞苦寒的环境。写一写在边塞是如何想家,如何难以生存,将军们又是如何不作为。不过,这样的诗句仍然比较少。边塞诗比较豪放泼辣,可能和苦寒的环境有关系,也和诗人内心的环境有关系。将军到了边塞驻守,条件艰苦,却只能长期驻扎,疲倦的时候就要找一些乐子。“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都是边塞地区的乐器,却格外动情。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诗人更容易多愁善感。到了边塞地区,面对艰苦的环境,面对阶级差距,诗人很容易触动敏感的神经,形诸笔墨,就是诗歌。边塞的环境,人文情况,军队的情况,战斗的场景,雄心壮志等等都算是边塞诗的内容,但就是没有哀民生之多艰的内容,虽然边塞地区的老百姓生活非常苦,将士们生活也艰苦,但诗人的笔触并不能深入到这个领域,以免动摇军心。明明是苦,却不能说苦,而是要苦中作乐,还要抒发豪情壮志,鼓舞士气。这种片面的描写很容易让人误入歧途,误导后代的很多诗人。很多诗人会引用边塞诗中的句子,振奋精神,却容易走向歧途,以为边塞诗就是这个样子。其实边塞诗并不是这个样子,只是显露了其中的一鳞半爪,而写了儿女之情的边塞诗,写了边塞驻扎守军不作为的边塞诗,写了诗人思乡念亲的边塞诗,写了诗人盼望回归朝廷的迫切心理的边塞诗,写了诗人被排挤到边塞驻军的边塞诗,才是真正抒发真情的边塞诗,也让边塞诗的内容具备一定的完善性,而不仅仅在抒发所谓的豪情壮志。
诗歌是抒发真性情的工具,而不是宣传和动员的工具。倘若以宣传和动员的工具来衡量诗歌,就会误入歧途。对于边塞诗的审美也是如此,应该看得更加全面,看到边塞诗的全貌,而不至于只看到权力系统故意展示给人们的抒发豪情壮志的边塞诗。边塞诗的审美并不仅仅在于抒发豪情壮志,还在于写出了诗人思乡念亲的情感,写出了盼望朝廷重新重用的情感,写出了边塞苦寒的环境,反衬内心悲凉的情感等等,而所谓的豪情壮志,不过是假大空的矫情而已,却没有真实表露诗人内心的情感,也是一种偏激的表现。要想读到边塞诗的全貌,就要避免边塞诗中片面描写的句子,要尽可能多地读一些不同内容的边塞诗,看到当时诗人真实的心境,而不至于被所谓的意识形态或权力系统误导,也就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