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人 曾立民
我家住在秦岭脚下。那里山高林深,交通闭塞。人多地少,土地贫瘠。再加上野猪肆虐,农作物是十种九不收,群众生活十分艰难。
为了走出大山,吃上一顿饱饭,1970年我经人介绍,来到了离家30里路的大明公社溪口大队给一户姓姜的人家当了上门女婿
妻子家里只有三口人,岳母名叫牛玉琴40多岁的年纪,非常强势。家里的大小事情都是她一人说了算。媳妇姜春兰与我同岁,中等个子,瓜子脸,长得非常漂亮。她性格温和,不善言辞,唯母命是从。姜春兰还有一个妹妹叫姜春凤,只有14岁在当地中学念初中。
我结婚刚过了三天,丈母娘牛玉琴就给了我来了一个下马威。那天,是我第一次参加溪口村的生产队劳动。中午收工后,我扛着一家三口人的工具进了门,媳妇姜春兰擀面,岳母烧火,我坐在院子里劈柴。
大约半个小时后妹妹姜春凤放了学。她进门就大声地喊道:“姐夫,人家都吃饭了,你怎么还坐在那不动呢?”听到姜春凤的叫喊,我放下斧头,洗了手脸在饭桌前坐了下来。
此时,媳妇与岳母两人都拉着脸一声不吭地坐在小饭桌前吃饭。我急忙拿起碗给姜春凤和我两人各盛了一碗饭。当我端着碗吃了一口后就觉得饭里没有盐,于是我就说:“妈,饭里是不是忘了放盐?”
牛玉琴立即拉下了脸说:“是的,饭里是没有放盐,如今你是咱家里的掌柜的,你给家里买盐了吗?”
我面红耳赤不知如何回答。看了看媳妇姜春兰,希望她能替我说几句好话来解围。没想到她此时也是拉着脸一句话不说,只顾吃饭。我心里凉透了。只好放下饭碗走出了家门。
这是明显向我要钱,可是我结婚才三天,身上连一分钱也没有,到哪里挣钱去呢?上门女婿真是不好当啊!
出了村子我顺着河边的公路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通往街道的一条路口。顺着这条路我来到了河滩。在一块光滑平坦的大石头上坐了下来。
才下过几天大雨,河里的水涨许多。原来有一条供人们过河的简易木桥现在已经被大水冲走,只剩几根光秃秃的木头桥桩立在清凌凌的水中。过往行人只能脱掉鞋袜从水中趟过。
坐了一会,我正要离开,却见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骑着自行车来到了河边。
中年妇女下了自行车后,就脱掉了鞋袜扛着自行车趟进了水中。她刚走两步就见她东摇西晃打了好几个趔趄,险些栽倒在水中。我急忙给她挥了挥手让她退回去。
中年女人退到了河边后,我急忙脱掉了鞋袜趟过河,把中年妇女的自行车扛过了河,然后再过去把中年妇女拉了过来。
中年女人非常感激,她握着我的手自我介绍道:“我叫龚月英,是县委组织部派驻溪口大队的包村工作队成员。谢谢你的帮助,以后有什么事就可以来溪口大队找我。”
离开河边,我正要回家。却突然听到一个女人大声地喊道:“哎,立民,快,快,快给挡住,别让水冲走了。”
我扭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年轻妇女在河边洗衣服。只见她杏眼桃腮,十分漂亮。特别是那裸露着的四肢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显得白嫩光洁。如此美丽动人的年轻媳妇,真是非常少见。
她一边从河边趟过来,一边指着河里漂下来的一件粉红色的衣服说:“快给我捞出来!”
我急忙赶过去一把把衣服捞出来她。
年轻妇女接过衣服微微一笑说:“我叫刘玉萍,就住在后坡跟,以后常来嫂子家里串门。
我看着她拿着衣服又向上游走去,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她倒底是谁。
天渐渐地黑了,我这才回到了家。看到我的新房里膝黑一片,我还以为姜春兰出去串门了。
我来到厨房,锅里不但没饭,连一口水也没有。我只好又悻悻地回到了我的婚房。
这时姜春凤摸黑来到我的婚房,她压低声音对我说“我姐已经睡到我妈屋里了,才结婚三天你就得守空房,谁让你不给我妈说两句软话呢。”说完把一块黑馍递到我的手上:“这是我的晚饭,我也不饿,就留给你吃吧。”说完后就出了门。
昨天一天没吃饭,晚上只吃了姜春凤给的半块黑面馒头,今天早晨我照样没有上工。我就想等牛玉琴开口让我滚蛋,然后我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牛玉琴家了。
我在后山转了一圈后刚准备回家睡觉,就碰到了从山上走下来的龚月英。她见到我后便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把我按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说:“你们生产队的队长病了,你能不能把队长的担子挑起来?”
我忙说:“我是才入赘的新女婿,结婚刚几天,对这里的情况还熟悉,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龚月英说:“立民,你怕什么,我会大力支持你的,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怎么样?”
我问:“如果要化肥,你给吗?”
龚月英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别人要没有,你要还是能满足你的。”
看着龚月英远去的背景,我的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后悔。但答应了人家,后悔也没办法。
我正走着,突然有人就叫了我一声。我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叫我的人是昨天我给捞衣服的刘玉萍,她笑着指着路下的房子说:“那就是我的家,进去坐坐,喝口水。”
我想回去也要受气,所以就跟着刘玉萍进了她家。
当刘玉萍知道我还没有吃饭时,就给我倒了一杯茶,让我先喝茶,她马上给我做饭。
吃了刘玉萍给我擀的一碗长面后,我才感觉有了精神。
接下来,我便向刘玉萍了解了生产队的基本情况。
回到家后牛玉琴站在门口对我说:“明天家里没粮吃了,你赶快想办法,如果明天你拿不来粮食,你明天就不要回家吃饭了,咱家不养闲人。”
我没有理牛玉琴,而是安排生产队里的一切事务。
我给生产队买回一车化肥后,又通过龚月英认识了金堆钼矿的基建科长。
通过基建科长我承包到了一个工程。
正好龚月英又给生产队争取了3000斤救济粮。
除了把1000斤救济粮分给缺粮户以外,剩余的2000斤粮食全部补助给了去金堆钼矿干活的民工。
有了化肥,小麦当年就增产了将近一倍。金堆钼矿的工程也为生产队挣了一大笔钱。那一年的夏季,生产队是钱粮大丰收,每个劳动日由原来的3毛钱,一下子增长到了7毛钱。
自从我当了生产队的队长后,牛玉琴对我客气了很多,姜春兰也主动与我睡到了一块。
接下来又发生了一件事,姜春兰又被她妈牛玉琴叫回了她的身边。
事情是这样的。在金堆钼矿干活的民工除了享受粮食补助外,每人每天还补助3毛钱。有人最多领到了50多块钱。
我是队长,有时还得回家处理生产队的一些事情,因此只领了30多块钱的补助。我领到钱后就全部交给了牛玉琴。但牛玉琴说我没交完,藏了私房钱。
我让会计去做证,她竟说,会计与我穿一条裤子。
我对牛玉琴娘俩彻底失去了信心。于是,我就从牛玉琴家搬了出去,住到了废弃的祠堂里。
这期间刘玉萍经常来祠堂为我打扫卫生,有时还给我做饭洗衣服。我怕引起别人的误会,让她少来。但刘玉萍却说:“你带领咱们生产队人既夺得了夏粮的大丰收,还让大家分了钱过上了好日子,帮你一点忙还不应该吗?嘴在各人的脸上长着,谁要说就让他说去!”
刘玉萍如此看得开,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天,龚月英找到了我,她让我去公社当一名水利员。我说生产队的工作刚起步,我不想离开。
龚月英笑了:“你是真笨还是装笨?你干了半年取得了这样好的成绩,你还以为是你真有本事?我只有半年的驻队时间,过一阵子,我走了,你从那里能弄到化肥,没化肥,粮食还能长得这么好吗?”
我傻眼了。说句良心话,只要解决了化肥问题,谁都能让粮食丰产。
听了龚月英的话,我离开了生产队,去公社当了一名水利员。
牛玉琴见我成了公社的脱产干部,就让姜春兰来叫我回去。当时,我已经打定了离婚的主意。因此,我没有同意回去。
一天晚上,我从公社回来,刚把门打开,刘玉萍就跟着进来了。
她进门后,忙着给我做饭,饭做好了又给我洗衣服。看着她额头渗出的汗珠,我感动万分。
我的饭还没有吃完,就听到外面的大门被锁上了。接着牛玉琴就敲着洗脸盆大声地喊着:“快来看呀,刘玉萍偷人了,曾立民与刘玉萍搞一块了!”
随着牛玉琴的大声喊叫,我住的祠堂门前立即就被围了个里八层外八层。刘玉萍的男人,大队干部,都来了。
我的桃色新闻立即就传遍了溪口村。更让人恶心的是牛玉琴还让人写了一张大字报贴在了公社的大门上。
公社书记立即找我谈话。我说了事情的真像后,公社书记拍了拍我的肩膀:“作风问题害了多少干部,你必须好好处理这件事,消除影响,否则,即使你没有问题,那公社也不可能留你。”
我名誉扫地,我无所谓。但万万没有想到刘玉萍的丈夫竟然与刘玉萍离了婚。我愧对刘玉萍,但我又没有一点办法。
我找到姜春梅就我们两人的婚事征求她的意见,她只说了一句:“我不离婚!”
还是龚月英给我出了下个主意,她在我们生产队故意放出风声,说我已经被公社开除了。这消息被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全村人都知道了。
最先坐不住的是牛玉琴。那天,她拉着姜春兰的胳膊来到祠堂,非要我马上与姜春兰离婚不可。
我当着牛玉琴的面问姜春兰,是继续跟我过下去,还是听母亲的话与我离婚?牛玉琴还没等姜春兰开口就说:“你不用问她,我们在家里已经商量好了,坚决离婚。”
那天中午我们便去公社办理了离婚手续。
过了一个礼拜我又去公社上班了,尽管牛玉琴拉着姜春兰又去公社闹了几次,但都被公社书记给怼了回来。
1973年,我转为正式干部后便与刘玉萍结了婚。从此后,我再也没有去了溪口村,不过,听说姜春兰最后竟然与刘玉萍的前夫结了婚。当然是真是假,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忍不住笑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没想到我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竟然上演了一场换妻的精彩大剧。
我与刘玉萍结婚后过得非常幸福,他在家里劳动,我在公社上班,闲暇时我们也出去走走。
我的婚姻曲折坎坷,但结果却幸福美满,感谢我生命中的贵人,感谢改变我命运的龚月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