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因为除夕不放假的规定,我被迫留在公司上班,错过了家庭聚会。
也就是那场聚会,我唯一的妹妹被那些我所谓的亲人们估算好价格,卖给了一个瘸老汉。
知道真相后我连忙赶去救人,却因为身单力薄,被推下山崖而死。
再睁眼,我竟回到了除夕一个星期前。
这一次,伤害过我们的人都得死。
1.
“还是老二你有办法,能联系来这么一个好亲家。”
“那可不,我们跟媒人说了多少好话。再三跟人家保证,二丫只是脑子不灵光,但干活生养是没问题的。”
“好好好,这下给那个傻子找了个去处,总算能摆脱她了,我这心里啊也放下了。”
“对了,这事一办成,咱家能收多少彩礼啊?”
“人家说了,至少这个数。要是去一年能生下儿子,还能再多给点。”
“啧,以前怎么就没想到拿着傻子换点钱呢?”
“可是,大丫那边咱们怎么交代啊,到时候她要是发现咱们把傻子卖了,不得跟咱龇牙。我听说这城里的人啊,花招可多了。”
奶奶的声音格外贪婪:“你怕啥,等她回来,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咱们一口咬定是你情我愿的事,她再怎么样也是个小辈,还是个女娃,咱还能怕她。”
“她一个人能讲的过我们这么多张嘴?到时候还不是乖乖听我们的吩咐做事情!”
奶奶越讲越兴奋,声音也越来越洪亮。
临近除夕,家家户户都沉浸在将要过年的气氛中。
农村的房屋隔音不太好。
此刻,我就站在我老家窗外,静静地听着老屋内这群禽兽打算盘。
刺骨的寒风顺着袖管钻进我的身体,漫天大雪中,我眼中的杀意犹如实质。
这一屋子的人都是我上辈子的至亲之人。
可他们现在正在商量着,如何将我的妹妹卖个好价钱。
前世的他们是不是也是这样,在我看不见的角落,将我妹妹的命,变成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好好好,好极了。
既然他们不仁,就休怪我赶尽杀绝了。
我用力握紧了拳头,紧接着砰地一脚踹开了老屋的门。
刚刚屋内众人还沉浸在欢乐的气氛中,现在被这一声巨响吸引了注意力,都朝门口边转过了脸。
我的目光一一在这些人脸上巡视而过。
奶奶,爷爷,姑姑,三叔,三婶,还有我那个的小侄子。
忍下心里的滔天恨意,我在他们震惊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个惊悚的笑容。
“三婶,你刚才说,什么事怕我知道啊?”
2.
“滴滴,滴滴。”午休结束的刺耳闹钟声响起,我才从梦境中挣扎出来。
不,不是梦境。
坠下山崖,被无数碎石划破肌肤,身体在一次次冲撞中寸寸碎裂的痛感似乎还在,我一阵心神恍惚。
身边的同事们还没有注意到我的不对劲,闲聊般在我耳边抱怨:“调休调休,调得我脑子都糊涂了。”
“结果现在,又搞出来个除夕不放假。”
“天天说没年味,我天天在公司加班,还有人气儿就不错了,还要什么年味。”
除夕?!
听到关键词,我险些从工位上跳起来,一把抓住旁边同事的手确认道:“你刚才说什么,除夕调休?今天几号?”
“公司群里刚发的通知,除夕不放假,算正常上班,你没看吗?”
“今天2号啊,许薇你咋了,午觉睡傻了?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
同事关切的声音响在我耳边,我却再也没办法接收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还不到除夕,还来得及,还来得及!
抓起车钥匙,我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飞奔下楼。
“哎,许薇!你怎么了?!”
我跑得太快,激起一阵惊呼,但我再也无暇顾及那些。
因为我赶着去救人,我的妹妹,许菀。
3.
前世,我也听到了除夕不放假的消息。
不过当时我并没有选择请假回家,而是留在了公司。
因为出身农村的缘故,我工作总是很拼。
我做梦都想在这座大城市买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子,然后把我的妹妹许菀接来,给她一个只属于我们姐妹二人的家。
她小时候发过一场高烧,因为救治不及时的缘故,智力永远停止在了七岁那年。
自从爸妈去世后,我就和妹妹相依为命。
直到我考上大学以后,实在无法将她带在身边照顾,我才将她拜托给了家里的亲戚。
大学期间我省吃俭用,为了能多打一点生活费给妹妹,我不停地做兼职往亲戚那儿打钱。
想着我今年不能及时回去,我还给姑姑去了一通电话,请她帮我好好照看一下妹妹。
为了防止妹妹受委屈,我还特地给她发了一个大红包。
谁曾想,就是这么一通电话,将我的妹妹推向了无尽的深渊。
得知我除夕不能回家的消息后,我那些好亲戚们就商量着,将我妹妹卖给了邻村一个五十岁的瘸老汉。
等我好不容易处理好工作,坐了两天一夜的车回到老家的时候,空气中的鞭炮味道已经散尽了。
找不到妹妹的我发了疯,拎着刀冲去了邻村,想把妹妹抢回来。
可那瘸子一家也不是好惹的,他们把妹妹藏了起来。
一家人堵在门口叫嚣着彩礼钱已经给了,妹妹就是他们家的人了。
想要人,先还钱。
没想到这时候,跟着我一路一言不发的亲戚们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4.
“不能还啊,钱已经拿去给我小孙子盖房子了。”第一个开口不让还钱的人是我奶奶。
“哎呀,我们这也是给二妮找了个好归宿不是。老许家可是大户,二妮要是能生下男孩,到时候过得还不是人上人的生活。”
这是我的姑姑。
“就是,一个傻子能换点买房钱,就算是她有用了。到时候我们家耀祖出息了,忘不了她的好处。”
这是我的三叔。
“大丫你也别生气,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二丫都过了门了,你再把她带回去,她名声都坏了,你这不是要逼死她嘛。”
这是我的三婶。
我几乎要被气笑,手抖得要拿不动手中的刀。
这就是我曾经的至亲们,他们当初说要替我照顾妹妹时有多亲切,现在就有多面目可憎!
我知道这个地方落后,传统思想极其严重。
在我无法和妹妹见面的日子里,我都在拼命赚钱,希望他们至少看在钱的面子上,能对我妹妹好一点。
没想到!这群畜生根本没把我们姐妹俩当人看!
巨大的愤怒驱使下,我和这群人扭打在了一起。
只可惜我一个人终究是寡不敌众,在推搡间我不小心一脚踩空,坠下了山崖。
临死前,我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这群人高高在上看着我滚下山崖的表情。
他们脸上没有心虚和后悔,只有麻木以及些微的庆幸。
但天不绝我,我又再次回来了。
既然不让我们姐妹好好过日子,那就谁都别好过。
5.
大概是因为谈妥了彩礼钱缘故,老屋今天准备的晚餐特别丰盛。
我踹门进来的时候,他们一家子人正端坐在饭桌前,每个人脸上都红光满面的,谁看了不说一句其乐融融。
可惜这桌饭虽丰盛,却不见我妹妹的身影。
不让我妹妹吃饭是吧,那谁都别吃了。
寒风在我身后呼啸,我趁着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直接一个箭步上前,掀翻了木桌子。
噼里啪啦,是桌上的碗碟砸落在地上的声音。
只这一下,就把我们老许家人的灵魂全都唤了回来。
他们当中躲得快的,身上只被泼洒了几滴菜汤。
像我奶奶这种腿脚不便的闪不快,那整盆热鸡汤就淋在了她的腿上。
屋内顿时乱作一团,叫骂声,尖叫声,其中尤其是我奶奶的惨叫,听着特别悦耳。
不管这家人的惨状,我立刻闪身进了厨房。
本意我是想给自己找一把防身武器,没想到,却在厨房的角落里看到了我的妹妹-许莞。
6.
黝黑残破的厨房,墙壁被油烟熏了几十年,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妹妹就蜷缩在满是油污的墙根下,脖子上系着一条细细的铁质狗链,另一端拴在灶台旁边的厚重木桌上。
堂屋里的许家人吃着丰盛的佳肴,而我的妹妹面前只放着一个破盆,里面搁着几块已经看不出什么颜色的红薯。
恨意和愧疚同时席卷了我,我再也忍不住心里的难过,跪在地上紧紧抱住了妹妹。
从前我回家看望她的时候,虽然她也是瘦瘦小小的模样,但人是干净的,衣服也是舒适又暖和的。
以至于那群畜生们跟我说,妹妹是因为身体吸收不好才长不高的我也信了。
甚至在那知乎,我还多打了些钱让他们给妹妹多买点营养品。
谁能想到,在那些在我看不见她的日子里,我的妹妹竟然被他们当做猪狗一般对待。
甚至前世,他们全家都是靠我给妹妹的生活费过活,最后竟然还想把她卖掉。
踩着我们姐俩的尸骨,给他们那个所谓的耀祖换一栋房子。
一群畜生!
“呜呜……”我的妹妹也认出了我,阴暗湿冷的小屋子里,我们姐妹两个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