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租我房子十年。
本该月头支付的房租，月底也没给。我担心他家遇到难事，下班特意去房子看看。
「刘哥，家里最近没啥事吧......」
老刘没好气：「你有话明说，不就是要房租嘛，至于诅咒我出事吗？」
「要不是我长租，你这房子空置十年，维修费物业费也压死你！」
「最看不惯你这种没人情味的包租婆！」
听说房子拆迁有补偿，老刘威胁我：
「我住了十年，也算半个户主，拆迁款有我一半。」
「否则我放火烧了你房子！」
对付这种小人就该让他知道你是个狠人。
1
老刘这个月又迟迟没付租金。
别是家里遇到什么难事，我下班特意去房子那看看。
刘刚门开一条缝，「啥事？」
「刘哥，家里最近没啥事吧......」
他白我一眼没好气：「你有话明说，不就是房租吗？至于诅咒我出事吗？」
「要不是我长租，你这房子空置十年，维修费物业费也压死你！」
「最看不惯你这种没人情味的包租婆！」
我差点被他话噎死。
他租我房子十年，我从没涨过租金，头一次上门催收，就这么怼我？
门缝里的老刘一脸无赖相，让我极度不适。
「老刘，租房付租金天经地义，你不支付，我房子只能收回。」
老刘「咣」一脚踹开门，「你说收回就收回？我说了不给了吗？你要敢收房，我就敢放火！」
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嘴脸。
走廊里一个人没有，惹急他指不定会怎样。
我软下声音：「刘哥，你要手头紧提前告诉我一声。」
他撇着嘴摇头晃脑，「我是不是什么事都得跟你汇报？你是我老板？」
「瞧瞧你身上穿的肩上背的，哪个不是用我的钱买的？没我的房租，你都活不下去！」
气死！
指望他每月2000块，我早饿死了。
「你就是看我好说话，故意拖延欺负我，对吧？」
老刘点头很得意：「就欺负你，怎样？自从来深城，我什么房东没见过？」
说着上下打量我一脸猥琐：「要说你今天裙子穿这么短，真的是来催收？别是想用房租顶特殊服务费吧？告诉你，我压根对送上门的贱货不感兴趣！」
刚巧邻居回来，听不下去了。
「老刘你说话别这么难听，每个人穿衣自由，你这么说纯粹是受害者有罪论，人家小姑娘可以告你。」
老刘讪讪抠鼻屎，瞪我一眼，狠狠踢一脚门口的垃圾袋。
「什么垃圾东西也敢找我麻烦，滚！」
「咣」一声关上门！
2
房租没收上还被羞辱一通，气得我肝疼。
老刘一家原本在小区门口开水果店，我们这规定「三小」场所不能住人，他想就近租房子住。
这一片虽然老旧，但紧挨着CBD，房租年年攀升，供不应求。
有一次买水果时他和我妈吐槽这房租太贵，他和老婆奔波得辛苦。
我家有个50平的小公寓租客刚好搬走，我妈干脆便宜点租给老刘。
我也时不时在我们社区贴吧推荐他家水果，关照他生意。
原来租赁合同是押一付二，后来他说水果店要进货，能不能先用押金顶房租。
我妈答应了，他家小本买卖不容易。
三年后合同到期，他说按月付租金继续住，月头保证给，合同不用再签。
我家也同意，都是邻居，不是啥大事。
没想到后来租金越拖越晚，渐渐从月头拖到月底。我爸妈去邻市工厂房子交我打理，刘刚干脆跟我耍赖。
房子租别人3000，租他2000，十年没涨租金，平时维修全都是我家承担，更没有因为费用为难过他。
门口中介小哥早劝我把房子改成民宿，月收入能上万。我拒绝，说等老刘不租再说。
越想越窝囊，果然是人善被人欺，好心喂了狗。
不，别侮辱狗。
忍不了，实在忍不了。
3
我把今天的事发社区贴吧里。
这个社区贴吧都是周边的住户，口罩时期我建的团购贴吧。
大家看完事情经过，立刻被点燃。
【你便宜租给他房子，还号召大家支持他家水果店生意，他就这样回应？】
【当初他还想租我家房子，幸亏我没搭理他】
【他家那个水果店缺斤短两、以次充好，口碑并不好，我有一阵子不去他家消费了】
【原本都是街坊邻居，大家互相照应，他要这么搞，我们还客气啥】
【扩散出去，抵制他家水果店，你收回房子做民宿】
【那我租给他的铺面是不是也该止损？他这个月也没给我租金】
本来楼下店铺做的就是街坊生意，消息一扩散，刘刚急眼了，在购物群里乱喷。
【爱谁谁，我就知道本地人就爱欺负我们外地人。告诉你们，现在这片外来人口越来越多，我不做你们本地佬生意，照样活得好好的。】
群里立刻吵起来。
刘刚以为外地人会支持他，没想到深城本来就是移民城市，这下舆论一边倒，都让他滚出社区。
【你这话什么意思，倒退三十年，大家都是来深城打工的。来了就是深城人，你搞什么地域歧视？】
【深城是对外来人口最友好的城市，我们这个社区对外来人提供很多便利，根本没差别，你少在这挑事】
【在深城搞钱是硬道理，和气生财。都什么年代了，还分本地外地，满嘴胡话】
刘刚顿时老实了，大家纷纷推出他店里的购物群。
看着大家支持我，心里憋屈减轻不少。
4
其实我家也是外地来深城的，只不过来得早，赶上很多好机会，爸妈经营一家小工厂，手里有几处房产。
近几年工厂搬到邻市，他们很少回来，房产都交给我打理。
当初他们知道老刘的困境，说来深城打拼不易，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能关照就关照。所以才把房子低价租给老刘，一租十年。
可这几年，他房租支付越来越拖延。不仅如此，他家水果店的生意也开始杀熟。
好几次我提醒他把烂水果挑出来，都是街坊买卖，欺骗没意思。
他说我屁也不懂吃饱撑的干涉他生意。
这次他闹这么一出，我决定尽快把房子收回来，反正也没合同，不涉及违约的事。
收回来交给中介做民宿，省心省力。
以前我做社区团购没少推荐他家水果店，周边邻居出于对我的信任，就近都在他家消费。
如今刘刚坐不住了，拦住路过他家店的大妈质问：
「你手里的苹果哪买的，你可是我这熟客。」
大妈甩开他手：「我是本地佬，可不敢去你店里，省得说我欺负你一个外地人。水果店多了，买谁家的不是买。」
刘刚傻了，勉强撑起笑脸，「看您说的，做生意，分什么本地外。」
大妈看看他货架上蔫嗒嗒的水果，白他一眼，懒得跟他多说。
我在马路对面看到这一幕，转身去旁边中介店铺登记房源信息，找点民宿资料。
没想到再路过老刘的店，他拦住我一把夺走我手里的单页，几下撕碎扔地上连踩几脚。
「你钻钱眼里了？我不过是晚几天付你房租你就跑去登记。想换房客？门都没有，我不会搬走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这片迟马上要拆迁。我可是住了十年的，算半个户主，拆迁款至少分我一半。」
「否则我放火烧了房子，谁也别想领拆迁款。」
5
看看地上的纸屑，我冷冷瞟他一眼。
「你都说要放火了，谁敢把房子租给你？」
老刘脸涨通红，脚狠狠搓着地上的碎纸，「听不懂人话吗？我还不是被你气得？」
「不就晚一个月给你钱吗？你要不上门催命，我至于气成那样吗？」
「你收租就收租，在贴吧里胡说什么，街坊四邻都不来我店，这损失谁赔？」
「给你，这是新合同，房子我免费住到拆迁，拆迁费分我一半。你在社区贴吧给我道歉，恢复我名誉，否则我真放火！」
我被他的奇思妙想气笑了，懒得和他掰持，转身离开。
没想到他一把扯住我胳膊，「想溜？今天合同必须签，你捅的篓子，你必须承担损失。」
胳膊被他掐得生疼，「你放手，我喊人啦？」
万幸对面中介小哥看到冲过来，费好大劲才掰开他手。
刘刚一见围过来好多人，拍着大腿哭嚎：
「你们本地人抱团，合起伙来欺负我，还有没有天理？」
「向来我都是按时支付房租，有时还提前给，就因为昨天我没答应她特殊要求，她就在社区贴吧造谣生事，让我搬家，毁我生意。我们一家可怎么活呀？」
我脑袋嗡嗡的，没见过这样胡言乱语的无赖，刚要向大家澄清，刘刚突然用力把我和中介小哥推一起。
「大家看看，我一点没冤枉她，她跟好几个男人不清不楚，搞不好就是仙人跳团伙。」
「不要脸，我替你爸你妈教训教训你！」
说着扬起手就要打我。
「你不要乱来！」中介小哥伸手攥紧他手腕，拿出电话报警，「我服务这片很多年，情况我都熟，诽谤造谣可是判刑的。有什么话等警察来说。」
刘刚顿时气弱，张牙舞爪抢电话，「报什么警呀？都是做街坊生意，低头不见抬头见，有话好好说嘛。」
小哥不理他，一手拦着他，一手拨号。
我趁机用高跟鞋跟狠狠踩刘刚一脚。
「啊！」他立刻抱着脚丫子单脚跳，疼得龇牙咧嘴。
抬脚又想踹过来，又被小哥拉住。
片警宋警官很快到了，简单问询后训斥刘刚，「这阵子你因为缺斤短两以次充好跟人吵架，我是不没少说你？这次又是你无理搅三分，诽谤诬陷威胁，啥也别说了，跟我回所里检讨。」
刘刚一屁股坐地上，抱着脚丫子开始耍无赖。
「哎吆，宋警官，我脚疼，她刚才用高跟鞋扎我脚，完了完了，一定骨折，哎吆，我要验伤......」
中介小哥轻蔑看他直撇嘴，「宋警官，我作证，他先动的手。」
宋警官拉刘刚，「验伤？起来我陪你去医院？寻衅滋事扰乱社会秩序，情节恶劣处十天以下拘留，罚款1000，这你知道吧？」
刘刚眼见不妙，挣脱宋警官跪着爬我面前，抱住我腿：
「赵小慧，我租你家房十年，多少也有点交情吧？」
「我刚才是跟你开玩笑的！我嘴贱！」说着啪啪打自己嘴。
「我给你道歉，补齐房租，行不行？」
我不答应，这口气咽不下去，就想看他进派出所。
可中介小哥扯扯我袖子，悄悄说：「不如趁机收回房子。」
有道理。
于是我和宋警官说明情况，在他的监督下，刘刚保证三天内搬家，绝不拖延。
第三天，中介小哥陪我一起去收房。刘刚一边搬东西，一边恶狠狠瞪我。
我用脚踢出去他零七八碎的东西：「垃圾，滚出去！」
刘刚几次想动手，但看到中介小哥一直举着手机拍，气得咬牙，东西摔得「咣咣」响。
「你们等着！」
我火速找保洁全屋清扫消毒。几小时后看着空荡荡干干净净的房子，我心情好得不得了。
晚上我正抱着零食追剧，手机突然接到很多莫名其妙的电话：
【美眉，包夜多少钱？】
【美女，出来喝一杯】
【婊子，你不会是仙人跳吧？】
......
吓得我差点把手机扔了。
6
正纳闷呢，门铃响。应该是我叫的跑腿小哥。
这几天被刘刚气得大姨妈失了准头，没注意家里库存用完。
只好叫跑腿小哥辛苦一趟。
小哥刚才来电话，压着声音问：「你要的是420cm的那种吗？」
我「嗯」了一声，没更正他。
420？先不说是不真的够420，单位就错了。
420cm，4.2米，赶上我家客厅长了。
「你电话打不通，东西还要不要？」
一开门，小哥脸涨通红一通埋怨，他手里还拿着张小卡片。
忽然他看看我，低头看看卡片。
「姐，你都这情况了还发广告？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一把夺过卡片，只看一眼，我差点气晕过去。
怪不得那么多骚扰电话，我还说中介小哥特么这么不厚道，转脸把我信息卖什么人了，原来问题在这。
卡片上清清楚楚印着一美女，没穿衣服，重点部位盖着马赛克。
「包夜、陪聊，电话*********」
我去，美女脑袋是我的，电话号码是我的！
再看走廊邻居门缝也都塞了几张，电梯里也散落不少，跑腿小哥说大街上也有。
我气得两腿发抖迈进保安监控室，很快物业主任胡大哥也赶来。
「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王八蛋搞事情！太缺德，查出来立刻报警！」
胡大哥是物业老人，为人仗义，口罩期间和我一起为社区采购结下革命友谊。
他眯着眼一点一点快进查监控，终于看到两个小时前有人带着头盔，鬼鬼祟祟挨门挨户往门缝里塞卡片，手里的塑料袋鼓鼓囊囊还有很多。
虽然带着头盔，但手上的袋子清晰看到「刚哥水果」几个字，再加上身形，是刘刚没跑！
胡大哥一拍桌子，「兄弟们，扫楼，收回所有卡片。」
然后举着电话问我：「小慧，你报我报？」
我拢拢头发冷静下来，「胡大哥，先不报警！」
刘刚要死不承认警察拿他没办法。对付他这种流氓，不能跟他玩阳谋，得来阴的。
7
刘刚老婆回老家陪孩子读，就剩他一人，搬离我房子他只能住店里。
我冲进他店里，卡片甩他脸上质问：「老刘，几个意思？」
刘刚装糊涂，看着卡片笑得猥琐。
「我就说你不是啥正经人，看看，接客广告发到家门口了，你说你爸妈看见什么反应？」
身后胡大哥按捺不住，伸手薅住刘刚衣领，「你要不要脸？宋警官白天刚警告过你，忘了？」
「人家一个女孩子，被你这样污蔑，还有没有良心？」
刘刚一脸无所谓，指指胡大哥手，「松开！无凭无据，少往我头上扣屎盆子！谁知道你是不是这死丫头的姘头......」
「王八蛋！」胡大哥挥拳就要砸，我连忙制止。
「刘刚，你自己看！」
我打开手机给他看刚保存的小区监控录像，他还嘴硬。
「什么东西？你透视眼呀，套着头盔，你怎么就知道是我？」
我回身抓起他店里的塑料袋，又在角落里刨出一件外套，「你还想抵赖？」
刘刚还要狡辩，店里突然进来好几个穿制服的执法人员。
「有人举报这里「三小场所」违规住人，我们要检查，请你配合。」
刘刚慌了，伸手阻拦，「没住人，后面就是存放点杂物。」
执法人员不理他，转到堆积水果箱的后面，「这有行李，还有锅碗瓢盆，你怎么解释？」
「还有，你随意散布小广告污蔑别人，给他人生活造成不便，违反相关消防、治安条例。」
「跟我们走一趟！」
刘刚抱着门框耍赖，「我不走，都是这个贱人的背后诬告，你们带走她。」
这时宋警官拿着一把小卡片走进来，啪地拍桌上，「前面那条街打印社的老板已经指认你，是你让他制作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跟我走吧，有话回所里说。」
再容不得刘刚赖皮，架着他上了「专车」。
水果店房东赵叔也来了，链条锁哗啦啦锁住店铺，「我豁出去空着，也不租给这王八蛋了！」
8
听胡大哥说刘刚拘留三天，他媳妇去拘留所接走了。
这天台里安排我跟拍交警查车，路口拦下一辆，司机探出头。
我一看，这不刘刚吗？
刘刚还挺激动，质问交警：「我为什么要吹？你哪只眼看见我喝酒了？」
刚从拘留所出来，这么嚣张？我扛着摄像机跑过来，镜头伸到刘刚面前怼脸拍。
刘刚一看摄像机慌了，又一看是我，愣了一下：「怎么哪哪都有你？」
交警对这种人估计见多了，郑重对他说：「例行检查，请您配合。」
副驾突然探过来一女人，指着我发飙：
「是你？我正要找你算账！谁让你拍了？侵犯隐私你懂不懂？我要告你！」
哎呦，原来是刘刚老婆，他这是搬来救兵了？
我怕影响交警执法检查，退后一步不想和他们纠缠。
交警一拦我，对那俩货正色道：
「我们在执法，记者拍摄获得单位许可，执法过程不存在隐私问题。您要有问题可以去交警大队反应。现在先吹一下。」
刘刚老婆一看唬不住人，身子一缩不吱声了。刘刚没了主意，扭脸怯怯喊「老婆，这......」
我差点笑出声，刘刚原来这么惧内。
刘刚老婆眼珠转转，突然开车门下来，指着交警问：「你说你是警察？证件呢？别是和这死丫头一伙骗人的，对吧老公？」
刘刚赶紧也下来，「对对，证件呢？没准儿你们一伙儿的。」
我和交警被这俩货气笑了，「还懂挺多。我们这么多人穿警服就为合伙骗你？」
索性和他俩玩到底，交警正正帽子，拿出证件递过去。
刘刚夫妻俩拿着里外里看个够，将信将疑还给交警。
我对着刘刚乐：「『懂哥』，你是不是还想说有什么事跟你们律师谈？」
「啊？」
「啊什么啊！电影看多了吧？」交警一伸探测棒，「请配合检查，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刘刚一激灵，张着嘴往前凑。
我以为他要吹，没想到他一扭身子钻到老婆怀里，「老婆......」
这画风，把交警整不会了。交警愣了几秒，伸手搭住刘刚肩膀，强制他回头接受检查。
这下刘刚老婆不干了，抱着刘刚大喊：「救命呀，警察打人啦！」
「死丫头，拍哪呢？拍交警打人呀！」
我扛着摄像机，瞬间有点不知所措。
早听说刘刚老婆是悍妇，今天算领教了。幸亏收房那天她不在，要不然我真对付不了这种人。
周围的交警迅速围拢过来，同事也扛着摄像机跑过来。
有一个交警厉声喝道：「采取强制措施，摄像机就位。」
显然要动真格的了。我和同事忙站不同角度开拍。
刘刚老婆这才戳戳刘刚，「吹，咱又没喝酒！」
众人：......
探测棒真没响，交警们面面相觑，哭笑不得，我同事尤其失望。
交警指着俩夫妻想说点啥，张了半天嘴，猛地挥手，「赶紧把车开走！」
就见刘刚老婆冷笑着眼神扫过我，狠狠白我一眼。
「都看见了吧？我们俩夫妻警察都不怕，还怕你？」
「你小心点，我明天找你算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