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尔维亚:偷书贼、亡命徒、幸福的本国人,他们都爱中国人。

猴面包的树 2024-09-15 19:05:19

“偷书贼我都认识了,他们专门捡贵的偷,偷出去卖钱。我自己不喜欢在书店工作,无聊得很,我又不喜欢看书,这里的书一本我也没看过。我喜欢技术,但作为政府员工,被分配到书店,我也没办法。”

来到塞尔维亚,我以为这是个穷困之地,网络上都说这里破破烂烂,没有风景可看。没想到,这是我走过50个国家,唯一一个人民夸赞政府的国家,唯一一个人们对生活满意的国家。

但贫穷是事实,无风景可看也是事实。这不禁让我思考,到底什么生活让人们感到满意和幸福?

除了对生活满意的本地人,塞尔维亚充满了亡命徒,因为各种原因,被警察通缉、追踪,无法再回到故乡的人。这些人中不乏很多中国人。

故事从6月9日开始。我从迪拜来到塞尔维亚,迪拜的故事以后再说。

来时飞机没坐满,大家横七竖八睡在一排排座位上。到达已是半夜,我拖着疲惫的身体梦游一般进入这个城市:贝尔格莱德(Belgrade),来之前,根本没听说过。

出租车驶过一片玉米地,很快进入市中心。凌晨1点,街上依旧有人游荡。

“我们国家安全的很,警察2分钟之内赶到任何地方。”司机说。他是一个白白胖胖的老人,头发稀疏,圆脸,粗脖子,这里的男人大都这样子。

第二天,我把博物馆、东正教堂、步行街、防卫碉堡逛了一遍,基本就无事可做了。

步行街有很多书店,我被一家店员拉了进去。大约店内空无一人,他实在想找个人聊聊。这男人话特别多,像憋了三天没说话一样,绕着我转圈聊。

书店大部分都是塞尔维亚语,我什么也看不懂,只好乱翻书。

“来书店买书的人还多吗?很多国家都不流行纸质书了,书店都倒闭了。而且越来越少人看书,更多时间去看短视频。”我问。

“多啊,我们国家的人爱看书,各个年龄层都会来买。但我就不爱看书。要不是因为政府工作,我才不来这里当店员呢。”他说,“政府工作也有好处,虽然工资低,灵活性差,但稳定。”

“这个书店为什么属于政府?”我问。

“书店以前是犹太人的,一个出版业的商人,非常富裕。犹太人嘛,就被德国人打死了,全家包括两个女儿,都死了。因为他影响力很大,政府就把书店保存下来做纪念,变成旅游景点,也不图盈利。”他指着书中间一块金色的匾额给我看,上面刻着犹太商人的头像。

“书店工作有趣吗?很多人都觉得这工作又轻松又文艺,大部分时间坐在柜台后看看书就行了,你感觉呢?”我问。

“没趣,我不爱看书。我们一周工作6天,休息日太少了。不过比起其他书店,已经好多了。其他书店还要店员读书呢,每天都有读书任务。下了班,回家还要把书读完,真让人崩溃啊,跟做作业似的。每个月要读多少本书,要命。所以很多人待不下去,辞职了。”

“那上班时间没有顾客,也可以玩手机打发时间嘛。”我说。

他抬头望了一眼天花板,“那可不行,这有摄像头。”

“除了跟顾客交谈,我还要抓小偷。偷书贼可多了,来几次我都认识了,专拣贵的偷。”他抱怨说。

我第一次听说现代社会竟然还有偷书贼,以为是穷孩子没钱买书只能偷的故事,没想到只是为了钱。

出了书店,我又在步行街看了会儿美女,东欧真是出美人的地方。女孩皮肤白皙,头发垂顺,鼻子小巧,眼睛大而深,有时脸上或者背上有褐色雀斑。也有女人做了丰唇手术,鼓囊囊的嘴唇凸显在脸上,因为太厚有些闭不上。

街上很多奶茶店、中餐馆,看来不少中国人在这里。于是我到一家川菜馆吃酸辣粉。

店面不大,10多个座位,老板、服务员、厨师、洗碗工,都是一个男人。个头不高,眼睛炯炯有神,跑进跑出,勤劳的四川男人。

除了我,其他客人都是外国人。等他们走后,老板坐下来跟我聊天。

“我才来塞尔维亚3个月,都快退休的年纪了,要不是因为我儿子扔给我这个烂摊子,我这会儿应该在国内享福呢。”他刚才跑的满头大汗,边擦汗边说。

“才来三个月,语言都学会了?太厉害了,你儿子怎么了。”我边吃边问,又从冰箱拿了一罐椰树牌椰汁。

“我儿子在这里做新能源工作,跟着公司走。他来了1年,边工作边开餐馆,打两份工赚两份钱嘛。我们四川人从小就知道一个道理,男人要多赚钱,多努力,才能娶到老婆。越努力赚钱,老婆婆越高兴。我从小就这么教育他。我自己也这么做,言传身教,他一来塞尔维亚就想着赚更多钱。

但三个月前,公司突然把他调到哈萨克斯坦了,他舍不下这店铺,要辞职。我一听赶紧过来顶上。语言什么也不会,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懂,外国客人就靠翻译软件点菜,或者给我写纸上,我用手机翻译。现在学了几个基本的单词,其他的就靠比划,总能把生意做下去。”

真能吃苦,真勤劳。我内心感叹道。问他,“这店铺贵吗?”

“贵,7000人民币一个月租金,我的房租3000,一万成本出去了。还要办身份,短期签证换长期居留,这里开餐馆都要办个公司,餐馆属于公司,也要花钱,到处都是花钱的地方。不吃苦勤奋怎么办?”

“怎么不雇个帮手?你一个人忙前忙后的。”我说。

“雇外国人吧,他们天天要放假,一天固定工作几个小时,多了不干,干活也不积极,还贵。雇中国人就更难了,你不知道塞尔维亚的情况很复杂。”

“怎么复杂?”我问。

“塞尔维亚不需要签证,很多中国人来,走投无路的、想跑路的、犯罪的、被通缉的、还有一些有钱人…你懂的。还有人先黑在这里,然后想办法去西欧、美国的。这里的中国人背景复杂,中国人骗中国人,中国人抢劫中国人。我宁可自己干,或者雇个外国人,都不敢跟不知道背景的中国人打交道。除非从国内带过来的帮手,才能信任。

我带了个人过来,20多岁的小年轻,干了几天就嫌累,说要躺平。只好让他走了,现在所有事都我自己干。”

多瑙河

正说着,一个女人带着女儿走进店,跟老板打招呼说,“忙着呢,我过来看看。”

坐了一会儿也不说话,起身又出去了。过了5分钟,又带着一个男人进来。男人一进来就去后厨跟老板说话。女人继续带着孩子坐在桌旁。

孩子倒是不甘沉默,跑到我跟前,拉着手跟我说,“我们班有个男孩,叫张一鸣,我们是好朋友。这是我的笛子,我吹给你听,这个孔吹,这个孔出气。我刚来两个月,我喜欢这。我学了一点英语,其他时候都是张一鸣帮我说话。”

“喜欢中国还是更喜欢这里?”我问她。

“更喜欢这。”

“为什么呀。”

“因为这里有张一鸣。中国有个女孩刘轩,是我朋友。我们也很好,但她总说我的坏话,我从来不说她,我现在还和她玩。”

“张一鸣帅吗?”

“有一点。”

“你喜欢他吗?”

“喜欢。”

小孩子的爱直接又热烈,从不遮掩,天天挂在嘴边,多美好。

“想要长大吗?”我问她。

“长大有什么好处吗?大人们什么也不懂,整天问我各种问题,需要我去解释。”她说。

我笑了,她一直笑着,花裙子晃来晃去。

一边和小孩子聊天,一边听到那个男人跟老板嘀咕,“我们留在这里,不回去了。先把身份办下来,花点钱。孩子学学语言,英语、塞尔维亚、俄语,之后再去西欧或者美国。有没有门路,能花钱办的?”

看他们有正事要谈,我很快离开了这里。

回到旅馆,前台是一男一女,我闲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又跑过去跟他们聊天。

他们给我推荐了一些塞尔维亚本地菜和水果酒,听上去是烤一堆肉、油腻腻的那种菜。本地人的菜系融合了意大利风格,披萨、大块肉、面糊糊,一坨一坨的,我吃几口就饱了,咸的要命。

他们告诉我,“我们国家很好的,福利好,安全,医疗不花钱,虽然税高钱少,一个月工资800欧,但我们比周边国家富裕。"

“工资相对高的工作是什么啊?”我问。

“计算机啊,全世界都是吧,月工资1500欧。市中心租房500欧,郊区300欧。我每个月800欧的工资一点不剩。但其他东欧国家的人更穷。”

他满意地说,“东欧最富裕的国家是斯洛文尼亚和克罗地亚,有些年轻人会去打工。还有黑山,旅游业发达,很多人6-8月旅游旺季去打工。我去年就在那。”

“你们对中国人怎么看?”我问。

“中国人是朋友,中国从来不攻击其他国家。1999年大使馆事件我们都很愤怒。俄罗斯、中国都是我们的盟友。美国就很讨厌了,四处做主人。”

他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我遇到的司机、店员都这样说。

不仅如此,他们还热爱学中文,去博物馆时遇到一群孩子,他们对我说“你好”,旅馆的老板也会说中文,他小时后在中国生活过几年。

塞尔维亚城市干净、安全,除了饭店贵,超市的物价相当于国内三四线城市。但这里风景不好,什么也没有,只适合生活或者“逃离过去,重新开始”。

东正教堂

什么使人幸福?不是"绝对"拥有物,而是“相对”拥有物。因为周边国家更穷,所以塞尔维亚人觉得幸福。反观西班牙,因为挨着法国、英国,觉得自己处处不如人。

国家如此,人也是如此。我有一位朋友,曾经住在纽约富人区,每次和邻居聊天,都让他倍加沮丧,非常烦闷。后来,他搬去了简朴的中产住宅区,自己成了相对富裕的人。从此,他爱极了和邻居聊天,每次不开心时,听听邻居的难处,心情立刻好的不得了。

在挪威,工种之间工资差别不大,医生月工资7万,卡车司机6万。所以大家也很满足。

“社会和人类整体的进步,需要竞争,但竞争有害于个人的幸福。所以人类整体的前进是以牺牲个人幸福为代价的。”我对他说。

“不懂,什么人类整体,人类整体要拯救地球还是要怎么?我只管自己开不开心。”他一脸疑惑。

“人类要干什么…嗯…有哲学家说,人类寻找的所有意义,最终的归宿不过是:活着。为了延续,科技发展也好,人机大脑、移民火星也好,留下作品让后人记得,等等,都是为了自己更长时间的活着、有存在感,如果个人不能永生,就让人类整体延续下去,不能像恐龙那样灭绝。为了这个目标,即使牺牲个人一世的幸福也在所不惜。”我趴在旅馆的柜台上喃喃自语。

那个女工作人员拿起镜子涂口红,早就不想听我说话。那个男人目瞪口呆,对我说,“傍晚步行街可热闹了,你要不要出去逛逛?”

0 阅读:284
评论列表
  • 2024-09-16 10:12

    风景差怪土耳其,全打成灰了,古砖古瓦都没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