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作为《红楼梦》无可争议的第一女主角,她绛珠仙子的天然身份加持,折服了千万读者。
说到林黛玉,就无论如何避不开贾宝玉,不得不谈她与贾宝玉荡气回肠的知己之爱。她的生活里也只有贾宝玉一个男生,实际上,就算出现其他的男性,也非常容易倾倒在她的才貌之下。典型的如薛蟠这样的呆霸王,不过偶然瞥见一眼,就被黛玉的风流婉转酥倒定住了。
林黛玉的魅力,往往被定义为家世好、学识好、美貌如天仙下凡这几项上,天然地将她和普通的官宦小姐隔绝开了,这样的黛玉,似乎有着喊着金钥匙出生的感觉,似乎抽中了人生的上上签。
实际上,黛玉家族人丁零落,纵然是书香之族、钟鸣鼎食之家,却无人继承,幼年失孤,父母相继离世,她事实上在贾府多少有寄人篱下之感,凡事也常常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怕人说她不是贾府里的正经主子,别有一番心酸。
读了林黛玉短暂一生的悲欢,也就懂了一个人、一个女性,生命中最硬气的底牌,其实并不是父母所给的家世、自己努力所得的学识、也绝不是自己的美貌。而是另一项更有分量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
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所处的真实环境,以及正确地去应对,从而获取最大的生存空间和获得尊严。
黛玉进贾府只有六七岁的样子,现实就摆着那里,林家纵然显赫,可是母亲没了,父亲公干之外,能教导女儿的时间精力和可能都是有限的,贵族之家的千金小姐,闺中教养来不得半点马虎,再有,父亲林如海必然要考虑:如何才能将林家家业和平稳定地让唯一的女儿继承。如果黛玉留在苏州,一旦林如海有个变故,黛玉一介女流,如何保全自己的财产呢?
去京城,和外祖母生活在一起,在女眷极多的贾府生活,就解决了小姐教养问题,投奔外祖家,就可以一步将林家的可动财富一并转移,一举两得,只是父女分离,凭空添了骨肉分离相思之苦,是为人生憾事。
但是,林如海也许想不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他在林家就在,他一旦没有了,林家事实上也就没有了,这是早晚的事。女儿和财富都一并送进了贾府,林家手里事实上也没有了什么牵制和筹码,他逝去后,无论如何,女儿黛玉都是寄人篱下的。
贾府不是贾母一个人的,王家的力量也不小,就算是贾政,用宝玉和黛玉分别联姻两家豪门,才符合贾府的最大利益。
读者可以看到,黛玉初进贾府时,她还常常有任性的举动,比如在对待和宝玉的关系上,还有小儿女的任性,在对待下人的态度上,也还有千金小姐的骄傲。但是父亲去世后,也就是黛玉二进荣府后,她凡事就开始隐忍了,实际上她二进贾府之后不久,就作了那首《葬花词》,诉说自己在贾府的委屈和憋闷,字里行间都是被欺负的悲愤。
黛玉后来整体上,在贾府的地位,明面上,仍然是高于三春的,基本和宝玉齐平,最重要的证明是,她不但从头到尾宴会的座次都是小姐里最高的,衣饰上也是最贵重的,这体现在芦雪庵诗社那一次,曹雪芹将所有人的衣服都细细描述了一番,所有人中,包括宝玉的雀金裘和宝琴的凫靥裘在内,都远远比不上黛玉的白狐狸皮大氅。
被排挤和恶意包围的黛玉,为什么可以一直处于荣国府顶流的位置,其实这时林如海已逝,林家名存实亡,给不了她任何的后盾,所谓家世、美貌、学识这些,在现实面前是没有威慑力的,真正有威慑力的,是黛玉有一张硬底牌,那就是她的通透,她很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她凡事能忍也就忍了,但也不表现自己的委屈,所有抛过来的软刀子,她都不接,她以淡定应对万变,这是簪樱之家的涵养,更是世袭列侯的骨子里的骄傲,黛玉自己消化了,《葬花词》就是证据。
贾府并非不堪,他们至少需要基本的体面,林如海实际上也有一个布局,就是他算是给黛玉留了一个贾雨村,林家和贾府的底细,贾雨村再清楚不过,黛玉两次进京,都是他护送的,他能重返官场,就是林如海的运作,贾雨村虽坏,但他身上有亮点,读者会发现,《红楼梦》里的反面男性里,只有贾雨村生了儿子,而且他是唯一一个不淫乱的人,因此,所他对林如海是忠诚的,说的过去。
贾府内,黛玉有稳定的内核,贾府外,贾雨村也是林黛玉的一个暗中保护。
本文作者:屏山品红楼
参考原著:《甲戌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庚辰本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图片来源:87央视电视连续剧《红楼梦》剧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