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9月,乌兹别克斯坦、塔吉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哈萨克斯坦、土库曼斯坦等中亚五国领导人在联合国大会期间与美国举行“C5+1”会谈,并在会后联合发表声明,这标志着中亚五国正式与美国达成合作伙伴关系,在明面上倒向美国。
不得不说,在今时今日的世界格局上看,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地缘政治大变局,今天,就让我们来一探究竟。
地缘政治大变局:与俄疏远
为什么说本次中亚五国与美国达成“C5+1”联盟是一次地缘政治大变局呢?这就不得不先提到中亚五国的前世今生。在苏联解体之后,这五个国家才脱离出来实现了独立。它们都是十分年轻且脆弱的国家,由于地处亚欧大陆腹地,地理位置特殊,中亚五国在发展过程中一直深受地缘格局的影响,且发展基础十分薄弱,长期难以摆脱恐怖主义、有组织犯罪、国界争端、粮食与饮用水短缺等诸多严重问题的困扰。
作为“一带一路”的重要成员,一直以来,中亚五国采取的外交原则都是多元、平衡,多元指的是与中国、日本等世界多国均保持友好关系,同时在美国与俄罗斯之间取得平衡。美国将中亚五国作为制衡俄罗斯的抓手,借助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优势,对俄罗斯进行制裁。一开始,美国的意图并没能实现。
原因无他,比起远在天边的美国,近在咫尺的俄罗斯在政治和军事上,显然能够更有效地对中亚五国实施影响。原本,中亚五国与俄罗斯的关系十分紧密,这个关系发生转变的重要锚点,是俄乌冲突。俄乌冲突不仅仅重新塑造了亚欧地区地缘政治与贸易格局,同时对全球各国外交秩序也产生了重大影响。随着世界时局的变化,中亚五国在美俄双方的天平上,逐渐倾向了美国这一边。
在俄乌冲突之前,中亚五国的外交天平毫无疑问是偏向俄罗斯这边的。一方面,它们与俄罗斯之间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有长久的历史过往。另一方面,地理位置上几乎是近在咫尺。无论是从安全角度还是从历史角度出发,远亲不如近邻,将俄罗斯视为外交优先对象,对中亚五国来说都是很有必要的。但在2022年年初,俄乌冲突爆发,这也成了中亚五国外交历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面临着严峻的外交考验和国内外的压力,如何在俄乌冲突中保全自身,成了中亚五国急需解决的重大难题。
俄罗斯方面在乌克兰顿巴斯地区发起军事行动,这一次,中亚国家没有再选择跟随,而是保持中立态度。乌兹别克斯坦与哈萨克斯坦陆续发表声明,称尊重乌克兰的国家主权、独立以及领土完整。另外三国碍于本国对俄罗斯具有较强的依附性则选择缄默,以沉默对俄罗斯的行为表达控诉。很明显,中亚五国不再像以前一样与俄罗斯保持亲密无间的关系了,而是有所疏远。随后,在联合国举行的多个与乌克兰相关的会议中,中亚五国都史无前例地选择了弃权票,而不是支持俄罗斯。之后,公开支持乌克兰的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都积极开展对华外交,尝试在除了俄罗斯与美国之外,与中国方面也建立起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地缘政治大变局:与美结盟
中亚五国倒向美国,一方面是俄乌冲突带来的不安全感,唇亡齿寒,这也是诸国打破原有外交平衡,将关系的中心偏向美国、中国等强国的主要原因。另一方面,从经济利益角度出发,美国已经在中亚地区砸钱很久了。
早在20世纪90年代,美国就多次向中亚五国提供援助,一开始,美方的援助以经济援助和军事援助为主,在近几年,美国援助的范围逐渐拓宽,尤其加大了在媒体方面的援助。在舆论宣传上造势,是美国惯用的手段,它从宣传的根基出发,将重心放在舆论战上,在媒体宣传上占据上风,未见其形,先闻其声。
相关数据显示,仅在2019年起的三年半时间内,美国国际开发署高频次、高强度地对来自中亚五国展开媒体方面的援助,其中,接受美国国际开发署专业培训的、包括记者在内的媒体人员就超过了2000人,接受经济援助的中亚本土媒体机构超过150家。此后,这些接受了美国专业培训的机构和人员针对贫困、环境、教育以及性别暴力等议题,先后制作了近5000篇专业文章。
中亚五国倒向美国,与美国对这一地区采取的战略变化也有深切的关系。尤其是在阿富汗战争结束、美方撤军之后,对中亚地区的战略经历了长达十数年的变化,才在近几年完全成型。美国在中亚地区的战略变化可以以其在任总统人选的更替作为标志划分阶段。
第一阶段,在奥巴马时期,美国已经针对中亚地区进行了一系列的战略调整。这个时候,美国刚刚顺利完成了阿富汗撤军,正处于战略空窗期。上一步刚刚结束,下一步究竟要怎么做,还要根据政局的变化再考量考量。
奥巴马下台后迎来了第二阶段,狂人特朗普登基了,一上台,他就高调地宣布美国已经准备好进入大国竞争时代,但显然,特朗普上台初期,由于美俄关系还算温和,也没有将太多注意力放在中亚地区之上,直到执政后半场,美俄对抗逐渐加深,美国才出台了对中亚地区的最新战略。后来特朗普也下台了,拜登成了新一任美国总统,到了第三阶段,美国对中亚的新时代战略才算成型。
显然,历经特朗普、拜登两任总统,美国在对中亚地区制定的新战略方向上都没有明显的调整,证明新的战略方针是经过美国国内两党共同认可的。
“中亚五国”倒向美国
2020年年初,美国第一次公开发布了关于中亚战略的正式文件,文件中明确美国未来将在中亚地区着重进行经济、民主、法治方面的建设。这也标志着“中亚五国”与美国之间建立了更深入的战略关系,那么,“中亚五国”将面临来自美方在哪些方面的战略变化呢?主要有以下两点。
一是战略对象变化,由俄罗斯变为中俄双方。美国一开始的着力点,是促使中亚五国能够脱离俄罗斯的势力范围。之后,随着俄乌冲突的不断加码,美国对中亚五国采取的依然是打一棒子给一甜枣的策略。这样的情况在特朗普上台,将中国作为目前国际范围内最大对手之后,渐渐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美国试图在中亚五国加强本国的影响。
无论是俄罗斯、美国,抑或是中国,实际上诸国能够对中亚五国施加的影响是一个此消彼长的关系。在美国眼里,我老美在中亚地区能吃上肉了,那还能轮到中俄喝汤吗?必然是不行的,对于美国来说,中亚五国的答案要么是“美国”,要么是“找打”,再当骑墙派是不可能的了。美国针对中亚五国进行战略调整,将自身的干涉称为“是为了帮助中亚五国增强抵抗他国恶意干涉的能力”,当然了,“他国”指的就是除美国外的所有国家,尤其是指俄罗斯和中国,在美国一番操作之后,非美国阵营的其他国家对中亚五国的影响就变成了“恶意干涉”。
二是战略重点调整,由安全角度转移到经济角度。美国国内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存在大量批判中亚五国发展方针和政治情况的声音。在阿富汗战争结束之后,随着美国数轮“颜色革命”计划的落空,这种声音也逐渐减弱了。曾几何时,美国针对没有在“颜色革命”中支持自己的乌兹别克斯坦重拳出击,采取“棉花制裁”手段。但世界局势变了,美国的口风也变了,在2019年美国商务部正式取消对乌兹别克斯坦棉花的进口限制,在经济上将压力从中亚五国直接转向俄罗斯和中国,先后开展对俄、对华贸易战。而对中亚五国,美国的战略重点已从人权批判变为了助力经济,不仅给订单谈合作,还直接给钱。
仅在2020、2021两年,美国对中亚五国单单在抗击疫情方面,就提供了超过1000万美元。不仅如此,在2021年年末,美国宣布会对中亚五国的海关、边境进行长达五年的援助,以更好地促进当地海关的工作流程优化,提高其工作效率。试问,如果中亚五国的海关、边境都由美国资本介入,那么是不是从通道上就已经完成对中亚五国的掌控了呢?
但实际上,从中亚五国的角度出发,显然还是更喜欢能够“骑墙”而不是非要选边站。长期以来,平衡、多元一直是中亚五国采取的主要外交政策。与如今美国将中国视为最新竞争对手,渐渐弱化俄罗斯的情况不同,中亚五国外交天平的两端,放的仍然是美国与俄罗斯,中国在这几个国家眼中,仍然属于多元外交的一分子。远亲不如近邻,美国虽然隔得远,但手伸得倒是很长,而且向来小气。早先乌兹别克斯坦只是在“颜色革命”中没有支持美国,光是棉花都被制裁了近十年。无论是得罪近在咫尺的中俄,还是得罪隔海相望的美国,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事情。并且,对于中亚五国来说,身处美中俄的博弈之中,无论是哪一方砸钱提供援助,对自己来说都没坏处,美元、人民币、卢布,通通都是越多越好。
俄乌冲突爆发之后,以美国为首的西方诸国纷纷宣布在经济上对俄罗斯采取史无前例的、极为严格的制裁手段,这不仅仅对俄罗斯本身造成打击,同样波及了中亚五国。中亚五国出口贸易面临巨大压力,尤其是在能源出口方面,中亚五国只能重新寻找运输途径,它们甚至想到了与中东国家联合打造一个全新的能源贸易共同体,围魏救赵,来减轻俄罗斯受制裁对自身出口贸易造成的影响。在经过积极接洽之后,中东国家确实在能源方面对中亚各国加大了投资,成为其战略合作伙伴。在大国博弈挤压之下做着夹心饼干,显然中亚五国也在积极寻求安身立命的方法,学习如何在大国之间取得位置的平衡。
2025年,狂人特朗普重返政坛,二次上岗,这会对中亚五国地缘政治造成怎样的冲击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参考:
战略竞争时代美国对中亚地区的援助;
从愿景到现实:中亚国家多元平衡外交政策的演变;
俄罗斯“向东看”战略调整对中国与中亚国家经济合作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