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
玉信文趣：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 浮生情絮 花吞鱼——大寒
兼美应道：“去帮你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我找的是你，你又去找什么人？”
“帮你找个收废品的，再帮你找个卖电脑的，你的笔记本在水里泡过，必定是没用了，修不好的，只能当废品用的，再去买个新的。”
衣未照长叹一口气，抹过额，又挠了挠下巴，才说道：“哎呀，电脑没用了可以再买，人不喜欢了是不是也该换个新的呢？”
他琢磨了一会儿，又笑了一阵子，才接道：“换个新的又怎么样呢的，到头来还不是一样，都会变成旧的。”她挨着他，缓缓地靠在他胸前，抬头看他，又好像没完全看他，提着气道：“真想不到，你年岁虽不多，懂得的道理却多。”
兼美长嘘一口气，对那人说道：“你还是把电脑拿来，我帮你看看，谁知道呢，说不定还能修得好。”衣未照果真去了浴室，久久不出来。兼美便过去敲门，里面只传来水声，他问道：“怎么样呢？”里面的人还是不说话，只是软绵绵地长叹一声，他吊起心，也提起劲，推门进去，只见衣未照半躺在浴缸里，连着衣服，闭着眼，微张着嘴，又长叹了一声。他过去推她，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自在呢？”衣未照突然睁大了眼，大声叫喝道：“你进来做什么？！出去，快出去！”
这声惊喝唬得他心惊肉跳，禁不住腿软，往后一个趔趄，摔倒在地，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你！”衣未照抄起旁边放置洗浴用品的篮子向他砸过去，仍大力喝喊道：“你又不是我先生，轮得到你担心我么？！快出去呀，快出去！”
兼美忙退出去，他居然哭了：眼前徐徐袅袅的故事，怎么就成了一场无理无逻辑的闹剧了？到底 是谁的错，好像是他的错，也好像是她的错，兴许是时间的错，又或许是空间的错，又好像都不是……哎呀，谁知道呢，也许只有灯知道罢了！
若干天后，是下午吧，天上的日头虽是有气无力，但阳光却是散的、暖的，而衣未照却在顶楼的花房里找到兼美，她要向他道歉。那人见到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并说道：“我现在走，现在就走！”衣未照笑出声来，忙拦住他，“瞧你吓的，我又不是鬼，又不会吃了你！”兼美四处张望，在这用玻璃做墙的笼屋里，不是阳光就是花，事事物物都那般耀眼夺目，连眼前的人也是。他随口应道：“你自然不是鬼，哪有这样美的鬼呢？我只是怕你误会我，又要赶我走，倒不如我自己先走。”
衣未照笑得抖起下巴：“我那天犯了迷糊，后来清醒过来，才知道错怪了你，你可不要放在心上。”
他看着她，许久许久，才说道：“那些不值得的事，我做什么要放在心上，我只把值得的人放在心上。”她顺手摘下一朵花递给他，笑道：“既这样，我就放心了。这朵花送给你，就当是我的赔礼了。”那人接过花，低头去闻嗅，说道：“这花真香，兴许是因为你给的，尤其地香。”她慢慢地凑近他，靠在他胸前，轻声问他道：“是我香些，还是花香些呢？”他吓了一跳，往后退，她惯性往前倒，摔在地上，他过来扶她，她便顺势倒在他身上，又去捶他的胸口，嗔道：“哎喂，原来你这样坏，这样讨厌！”
他问：“你没事吧？”
她伸出手叫他瞧，道：“哪里会没事？你看，这手都脱皮了，怪疼的。”他起身要走，她拉住他，“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我去给你拿药。”
“别去！”她再次把手伸到他的眼前，“你吹吹它，吹吹它就不疼了！你就吹吹它嘛！”他双手并用，捧起那人的手，伏下头去吹，吹过手掌吹手背，吹过手背吹手腕，吹过手腕吹胳膊，吹过胳膊吹臂肩……一路往上，那两个人，终于亲吻到一处去了。
时日已近中午，阳光更盛了，花香更浓了，还有两个人，互相紧抱着，在花荫下躺着。兼美将衣未照的头发放在手里把玩，问她道：“你饿了么？我们去找点东西吃。”衣未照将他的手拉过来放在胸前，紧紧箍住，吃吃笑道：“有我在你眼前，你还饿？我们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就我们两个，过完下半辈子，什么事也不管，什么人也不理，你说好不好呢？”
他搬过她的头来，一面去亲她，一面说道：“都依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刚说着，就接到陈其烨的电话，起身就走，衣未照拦他不住，在他后面喊道：“你就去吧，去了就再也不要回来！”又喊道：“你去吧，去吧，言而无信，才说要在这里守着我呢，怎么就走了？！你瞧着吧，看我怎么跟你算这笔账！”只是这笔账，要怎么算才算得清楚，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算得清楚呢？
中午刚过，似圆非圆、似扁非扁的日头立即犯起懒来，生下来的光不仅匀朦朦的，还曲曲折折，一点力气没有，慢腾腾地坠下来，下头的梨花原本是白的，如今却黄萎萎，挤挤拥拥地堆在枝桠上，胜在多，勉强也上得了台面。衣未照站在梨树底下，拽下树枝来，将那梨花采了放进嘴里。她在吸吮花蕊里的蜜。兼美把帽子歪着戴，斜着下巴同衣未照笑道：“你这是和蝴蝶抢饭碗呢还是和蜜蜂抢饭碗呢？”
衣未照道：“如今我在这里，倒是要看看什么蝴蝶蜜蜂敢来？”
兼美问她道：“这花，这蝴蝶，倒是有的时候一起有，没有的时候也一起没有；你倒是说说，到底是花为蝴蝶而开呢，还是蝴蝶为花而活呢？”
衣未照冷哼一声，用双手做框，再送到兼美眼下，一面发出“咔咔”声，一面拉长声说道：“你到是说说，是花美，蝴蝶美，还是你美呢？”不等那人应答，她又说道：“那些个花草虫鱼，都是微不足道的东西，管它们为谁而活，为谁而开呢？我就只要知道我自己是为快乐而活的就好了！”
这里的山不高，且走势缓，都是些丘陵，胶着圆透透的弧线，现在梨花都开了，为山头描起白漫漫的浪，刚好又起了雾，远远望去，仿佛都是刚开了锅的蒸馒头，这氛围，令人十分想亲近。观光火车从那头过来，绕着山腰转圈，穿过梨树林，将一锅蒸馒头分成两半，一半是甜的，一半是咸的。
衣未照指着下头的火车问兼美道：“你看那辆火车，到底是鬼还是仙？”
“那可是车，是火车。”
“人的世界里有鬼有仙，难道车的世界就不能有鬼有仙了么？”
“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车是鬼，什么样的车是仙？”
“这还不简单，臭的车是鬼，香的车是仙。”
兼美上意识地低头，闻了闻自己，问道：“我么，既不臭也不香，也不知是鬼是仙呢？”
未完待续，隔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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