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邻居真是命运多舛……
按辈分我应该叫他叔,个子不高,粗粗壮壮的,一看就有使不完的劲。黝黑的国字脸,潦草的短发。喜欢聊天,性格开朗,高谈阔论中随机伴有爽朗的笑声。
他就是老家的后邻——工叔。
工叔的妻子,我叫婶子,身材高大,比工叔个子还高一头,不修边幅,性格开朗,体格健硕,干起活来不输男人。工叔和婶子有两个孩子,大女儿小儿子,一家幸福美满。
农村人的日子虽然勤俭节约辛苦劳作但总是紧巴的,要想尽办法挣钱。十年前正好是我们当地(山东)出国务工的热潮,工叔就去韩国打工挣钱了。
出国两年的时间内我没见过他,一年春节前我回老家,恰好碰到了工叔。相见十分欢喜,就在马路边聊起了天,我也是好奇地想知道他在韩国生活怎么样。
“我在那儿给一家韩国人种地,那儿的人不错,大小的劳动工具和机械都集中放在田地中的厂棚里。也不怕偷,也没有人偷。”
“韩国的小孩子很有礼貌,见了人都微笑问好,就连我们这些来自国外打工的人也不例外。”
“韩国的烤肉真是好吃,配着酸菜,想想都馋。”
“韩国人喜欢看足球,有了重要比赛都会凑在镇上的小酒馆一起看球,只要韩国队赢了球,老板一高兴,都免单。”
工叔知识不多,上过几年小学,生下来到不惑之年别说出国,就是去县城也屈指可数。这次到国外生活了两年,那是开了眼界,十分乐意和我分享他的见闻和感受。
其实出国务工也并不都如此好运,我的一个初中同学出国韩国务工,结果是上船到海上捕鱼,自小在农村种地也没见过海,第一次出海一个大浪就把他摔下了船,幸亏被绳子缠住了腿,才没有掉到海里。说啥也不干了!回国!出国花的几万元中介钱也不要了。回国后和我聊,能感觉到他仍旧心有余悸。
工叔在韩国干了得有五六年,突然一年回国了,原来韩国的老板来烟台开了个小企业,雇佣他监工呢。看来老板十分赏识工叔的诚实能干,可惜的是企业生存了很短的时间就倒闭了,韩国老板回国了,工叔也回到老家,在附近找个企业上班,每天骑摩托车跑三十多里路。
有一天我回家,母亲告诉我工叔住院了,出车祸了,危在旦夕。工叔早晨骑摩托车上班,被一辆横穿公路的面包车相撞,虽然戴着头盔,但却没扣上头盔固定卡扣,撞上的瞬间头盔摔飞了,胳膊腿的都没事,只磕着了头部,很严重,做了开颅手术,一直昏迷。
两个月后,工叔出院了,虽然头皮愈合,但少了一块头盖骨,要等以后再做手术。
最遗憾的是,工叔对原来的事全然不记得,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不相识,但大脑里的词汇储存还在,只是与现实生活对接不上。工叔经常的大声自言自语,智商和幼儿无二,整天跟在婶子屁股后,像个孩子一样。
一次回老家,碰到工叔和婶子,婶子指着我问工叔:“你还认得他吗?”
工叔盯着我看了一下,把头猛地往左后方一仰,神态有些轻蔑的说:“认得,阿伟吗!”
惹的在场的几个人哈哈大笑,纯纯的牛头不对马嘴,我一北方人,怎么还成了南方人的称呼,带一个“阿”字呢。
工叔婶是很知足的,经常和我母亲说,只要工叔人还在,活着就行,家就是完整的。
工叔婶很乐观,农活家务活自己全包了,还要细心照顾工叔。儿女都在县城居住,也帮不上她什么忙。
前几天我回家,母亲给我了六个鹅蛋,鹅蛋在我们当地是稀罕物,很难淘换的,又很有营养价值。母亲告诉我,是工叔婶送来的。
工叔婶是热心肠,南瓜下来了就会抱两个送给母亲,收获萝卜了,也会提一袋子给母亲,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直很好。
祖祖辈辈的农村人,代代相传的是真诚善良、勤苦坚强、热心开朗。无论命运多么的多舛,生活多么的不幸,他们依旧努力的坚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