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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之语骑着自行车在街道上晃荡。
眼角的余光不由自主的被一家钢琴店吸引。
白之语将自行车锁上,站在硕大的玻璃窗外,看着里边儿摆放着的一台白色三角琴。
白之语的手指触在玻璃上,静静地看着里边的钢琴。
在谢家,她也有一台这样的三角琴。
她还有一个很大的琴室,里面放满了各种各样的乐器。
离开谢家回到白家不过一个多月,她的生活翻天地覆,恍如隔世。
白之语缓缓垂下眸子,收回手,正要离开,却被人叫住。
“谢之语?”
叫的,是她之前的名字。
白之语抬眸,便看到四五个少男少女正望着她。
“谢之语,还真是你啊。”为首的少年走到她面前。
“她就是谢之语啊!姚遥老师最得意的门生、去年钢琴大赛的冠军!”
“她和照片长得不太像啊。”
“照片像个公主,这……”
其他几人也小声议论。
“黄颂杰。”白之语叫出为首少年的名字。
十四五岁的少年,穿着考究,抬着下巴,上上下下的打量白之语:“看你身上穿的衣服,看来你不是谢家千金的事情不是传言?”
以前的谢之语,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富家千金。
现在她身上穿的是什么破烂?
白之语微微收敛神色,大大方方的承认:“对,我不是谢家的女儿。”
“哦……”黄颂杰睨着白之语,拉长了语调。
满是奚落的意味。
白之语这一个多月以来经历了太多面对她身份突变而翻脸的人。
多一个黄颂杰,也无所谓。
白之语不打算再理睬他,转身要走。
身后却传来黄颂杰的声音:“那什么谢之语!你也不叫谢之语!我管你叫什么。哎!今年你可没资格跟我争冠军的位置。”
去年,黄颂杰是亚军。
他一直耿耿于怀。
白之语回头看了他一眼:“放心,我不会跟你争。”
她已经很久都没碰钢琴了。
艾斯中学也有钢琴房,课余时间学生们都可以去弹。
但是,回到白家以后,白之语一次也没去过。
既然已经回到了她原本的阶层,那就彻底和过去割裂开来。
黄颂杰一脸鄙夷:“说得跟你让我似的,你现在连钢琴都买不起吧?”
白之语没回应,只是走向停在街边的自行车。
“不是吧?她居然骑自行车!看来她家里真的很穷!”
“没想到我当初还是她的手下败将,真是晦气!”黄颂杰说道。
白之语跨坐在自行车上,直视他的眼睛:“晦气?是因为我现在很穷,而你家现在很富有是吗?”
黄颂杰:“你知道就好。”
白之语:“黄颂杰,我不会一直这么穷,你家也不一定永远这么有钱。但你输给了我,是永远板上钉钉的事情。”
“手下败将就别装模作样了!”
“你!”黄颂杰气结。
“之语?!”
一道惊喜的声音在黄颂杰身后响起。
白之语抬眸,便看到一个打扮时髦考究的年轻女人踩着高跟鞋脚步匆匆地走过来。
女人无比惊喜的拉住白之语:“之语,好久不见。”
白之语脸上露出惊喜来:“姚老师,好久不见。”
年轻女人约莫三十岁。
她长得很漂亮,身上有一种很出尘浪漫的气质。
她看着白之语的眼眸里带着盈盈笑意。
正是白之语的钢琴老师姚遥小姐。
姚遥是从外国留学回来的。
主修钢琴。
从她留学归来,80年初,谢父就将她请去了谢家教谢家三个孩子学习钢琴。
谢文彬和谢书蕾都没太大的兴趣。
白之语天赋异禀,又刻苦,在姚遥的指导下勤学苦练,参加了大大小小的钢琴比赛,姚遥甚至还带她去国外比赛。
白之语拿到了无数奖杯。
姚遥是打心里喜欢她。
有天赋又刻苦的孩子,谁不喜欢呢?
得知了白之语不是谢家孩子的事情,她还替白之语难过了很久。
此刻再见到白之语,她很开心。
“之语,走,进店里说。”姚遥热情地邀请白之语。
白之语看了眼天色。
现在不过四五点钟,时间还早。
白之语又锁好了自行车,跟着姚遥进了钢琴店。
黄颂杰皱眉:“姚老师,她已经不是谢家的千金小姐了,你还对她这么热情干什么?”
“你说什么?”姚遥脸上的笑容收起来,沉着脸看着黄颂杰。
黄颂杰努了努嘴。
到底,没敢顶嘴。
这个年代,钢琴和留学都是稀罕玩意儿。
姚遥70年代就出国留学去了,还学的是罕见的钢琴,可见她的家世非同一般。
黄颂杰自然不敢在她面前放肆。
姚遥严肃地看着黄颂杰:“之语是你的师姐,你怎么也该叫一声师姐,而不是奚落她如今的处境。我相信以之语的学习能力和刻苦努力的品质,她未来不会差。”
黄颂杰低着头。
虽然姚遥这么说了,但他心里对白之语仍旧是不屑。
谢家仗着有钱,将姚遥直接请去谢家授课。
而他们都要等姚遥教完白之语,这才轮得到他们。
他早就不满了。
而他,和白之语的交集也只有在每年比赛的时候才见一见。
没什么情分。
姚遥训完黄颂杰,面向白之语:“之语,这些都是你的学弟学妹们,你要不要给他们示范一下!”
姚遥的手轻抚面前的钢琴。
这钢琴店,是她上周刚开起来的。
白之语沉默了一会儿,说:“姚老师,我一个多月没摸钢琴了,我的手已经生了。”
姚遥笑着说:“没关系的,你水平在那里,弹一首吧。”
“好吧。”白之语坐下来。
她的手轻轻地放在黑白键上,微凉的触感让她将注意力都放在了钢琴上。
白之语的手指开始灵动的在黑白键上翻飞,贝多芬的经典曲目《致爱丽丝》从她的指尖缓缓流出。
姚老师站在一旁,抱着手臂,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
黄颂杰的脸上露出不屑,很快又变成不服气,最后转变成不甘心。
凭什么同样的曲目,白之语弹出来就比他层次更丰富!
一曲终了。
姚遥带头鼓掌。
“之语,你真的一个月没练吗?我不得不说——你是真的很有天分!”
一个月没练,她还保持着超高的演奏水准。
姚遥赞不绝口。
白之语含笑点头:“谢谢姚老师。”
她没有卖弄。
她弹了一首经典钢琴曲。
学弟学妹刚才还因为白之语穿着朴素而轻视她。
此刻,一个个也都是星星眼。
“师姐,你弹得也太牛了!怪不得抱了那么多奖杯回来。”
“弹得还行吧。”黄颂杰说。
姚遥看着白之语,忽然提议道:“之语,不如你来我的钢琴工作室当助教吧?”
“助教?她怎么行?”
白之语还没说话,黄颂杰忽然跳脚起来。
姚老师:“她怎么不行?”
黄颂杰:“她也就比我大一岁,还是个孩子。”
姚老师说:“之语是年纪轻,才十五岁,但她拿的那些奖杯,连我都甘拜下风,帮我教一下几岁的孩子,绰绰有余。”
黄颂杰努了努嘴,到底,没找到反驳的话。
白之语的天分,他还真是无从反驳。
他只是不服气而已。
白之语说:“姚老师,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
先不说她够不够格当助教。
她平时要上学。
周末要去给顾宁宁的两个弟弟补课。
根本没时间。
姚老师笑着道:“之语,我知道你念高中课业繁重,但高一应该还没那么忙。”
“我这个店刚开起来,暂时找不到老师,你能不能帮帮我?”
“每周只需要周末来一次,一次两个小时,我支付你一百块钱的助教费怎么样?”
白之语微微惊讶。
两个小时一百块钱。
当初姚遥去谢家授课,一个小时两百块钱酬劳。
可是姚遥有留学背景,又是国外正规音乐学院毕业的,那可是香饽饽。
她虽然拿奖拿得多,但到底还没出师呢。
姚遥竟然给她这么高的报酬!
姚遥拉住白之语:“之语,你就帮帮姚老师好吗?等我找到助教,我就不为难你了。”
白之语思考了好一会儿,点头:“好吧。”
姚遥松了一口气。
她并不是真的要白之语教学生。
实在是她太惜才了。
可白之语刚才竟然说她一个多月都没摸琴了。
那绝对不行。
白之语这样的天分,若是荒废了,那就太可惜了。
成功是99%的汗水加1%的天赋。
空有天赋不努力也不成的。
那她每周过来弹一两个小时也行。
别手真的生了。
白之语看了眼壁钟:“姚老师,我得回家了。”
姚遥说:“行,下周六或是周日,我等你过来。”
白之语含笑点头:“行。”
白之语骑着车离开。
晚风扬起她及腰的长发,她的脸上扬起笑容,踩踏踏板的脚都显得无比的轻快。
白之语花了一块钱在路边小店吃了一碗面条。
吃完面条,她直奔谢文彬近来流连的卡拉OK厅去蹲人。
白之语将自行车停在和卡拉OK一街之隔的对街。
她背着包,径直走向卡拉OK里面,问前台:“谢少在哪间房?”
前台上下打量白之语:“你哪位?”
白之语不耐烦:“谢少叫我过来的,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前台也知道谢文彬脾气不好。
见白之语不耐烦,她立刻不敢多问了。
“谢少在VIP888。”前台赶紧道。
白之语道谢,看了眼指示牌,朝着VIP888走。
最后一间,就是谢文彬所在的包间。
门上有一个手掌大小的玻璃窗,能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场景。
白之语一眼就瞧见谢文彬左拥右抱的场景。
谢文彬坐在沙发上,穿着时下流行的花衬衣,头发打了发蜡,梳得人模狗样。
今年二十岁的他长得还算俊朗。
此刻,他左边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
右手,环在另外一个漂亮女人的肩上,他手,顺着那女人的肩往下,落在那女人的胸上。
他的手,是一点儿也不老实。
周围还坐了好几个男人,也都是左拥右抱的。
白之语一直都听说谢文彬放浪形骸玩得花。
但亲眼所见还是冲击太大。
毕竟,她才十五岁。
白之语心里生出强烈的不适感。
她的目光赶紧移开,落在玻璃茶几上,瞧见那上面的东西,白之语眼瞳一缩。
那是……
白之语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将拿在手里的相机对准玻璃窗,“咔嚓咔嚓”狂按快门。
闪光灯照亮包间内昏暗的灯光。
“谁?!”
包间内的人迅速看过来。
谢文彬的手也极快地松开了他搂着身边女人的手。
有人赶紧收拾玻璃茶几上的东西。
有人起身冲向门口,要来抓白之语。
白之语反应更快,她将相机装进包里,拔腿就跑。
“站住!”
身后有人怒喝。
白之语自然是不会停下来的。
在前台员工莫名其妙的眼神下,白之语冲出卡啦OK,一头扎入人群里。
等到身后的人追上来,只看到被霓虹灯照着来来往往的人群。
他完全不知道白之语去哪了。
他甚至就只看到了白之语的背影。
他咬牙骂了一句脏话,回到前台,狠狠一巴掌拍在前台。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有记者混进来你们不知道?”
前台:“……”
记者?
难不成是刚才那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看着就是个未成年,她是记者?
也不等前台说什么,男人回了包间。
包间里,已经收拾妥当,陪酒的女人也都赶了出去。
谢文彬脸色极其难看的坐在沙发上:“人呢?”
“跑了。”男人道。
“废物!”谢文彬一脚将玻璃茶几上的酒瓶踹飞,摔得稀烂。
男人沉着脸:“谢少,你先别激动,我们一个个地排查,就不信把她揪不出来!”
谢文彬单手叉腰:“这事儿若是曝光出去,我们都得死!”
包间内的人噤若寒蝉。
谢文彬沉默许久,又说:“只要能用钱摆平的事情,就没有本少摆平不了的!”
“是是是,我们谢少有的是钱!”
“那人拍了照片也铁定不敢爆出去!否则就是活腻了!”
众人对着谢文彬一阵吹捧。
以谢家如今的地位,谢文彬在海城横着走,身边最不缺的就是狗腿子。
白之语骑着自行车离了卡拉OK好几个街区,这才停下来。
她单脚支地,从包里拿出相机查看刚才拍的照片。
很好。
她想拍的,拍到了。
她不想拍的,也拍到了。
今天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没想到谢文彬私下已经放荡到了这种地步。
白之语猛地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
怪不得谢家会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
孩子,才是未来。
谢家的儿子都烂成这样了,还谈什么未来?
白之语将相机收起来,她又绕了大半个海城,选了几张底片,将照片洗了出来。
老板看到洗出来的照片,说了一句:“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白之语没有解释什么。
她是特意选了这个距离谢家生活圈很远很远的照相馆。
白之语骑着单车回家。
家里,阿爸姆妈七哥八哥都在等着她。
“小妹,你怎么回来这么晚?”白彦舟关切的问道。
白之语笑着说:“跟朋友多聊了几句,忘了时间了。”
白彦舟:“什么朋友?”
白彦京拍拍白彦舟的肩膀:“之语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空间,你就别问东问西了?”
白之语笑着说:“没事的,就是遇见我之前的钢琴老师了。”
白启明闻声,脸上露出愧疚的神色来:“囡囡,让你受苦了。”
现在别说弹钢琴了。
白家还欠了高利贷。
白启明每天愁得觉都不能睡。
白之语摇摇头:“阿爸,我不苦,回到你们身边,我很开心。”
黎桐说:“等姆妈赚了钱,姆妈也给你买一台钢琴。”
白彦舟:“我给你买!小妹!你想要什么,以后给我列个清单,等将来我赚钱了,我一个个的买给你!”
白彦京说:“算我一个。老八,我们一起买。”
白之语笑起来:“姆妈,既然哥哥们要给我买,您就别管了,我等着哥哥们发达了给我买钢琴。”
白彦舟郑重道:“一言为定!”
白彦京:“没几年了。”
等上了大学,他们可就能兼职赚钱了。
白之语笑:“我等着。”
白彦舟:“小妹,你去找你钢琴老师干嘛?”
白之语:“偶然遇见的,老师让我去给她当助教,一个星期去两个小时,一百块钱一次。”
“什么一百块钱?”白启明睁大眼睛。
白之语说:“阿爸,是老师付给我的酬劳。”
黎桐也很诧异:“囡囡,是一个月去四次,一共一百块,还是一周一百块?”
白之语说:“一周。”
白彦舟:“那不就是一个月四百块吗?这么多钱?!助教做什么啊?怎么这么值钱?”
白之语说:“就是教教小孩子一些基础的乐理知识和一些入门技巧,不难的。”
白彦京眼睛冒星星:“之语,你也太厉害了!你是我们家最厉害的人!”
白之语忍俊不禁:“七哥,你太夸张了!阿爸才是家里最厉害的人。”
白启明摇摇头:“之语,你阿爸我在钢铁厂待了半辈子,之前一个月才四百块。你这一周上两个小时的班,一个月就能拿到四百块。你比阿爸厉害多了。”
黎桐感叹:“囡囡,你被谢家培养得真的很优秀。”
怪不得谢家不择手段的要将白之语要回去。
谢家辛辛苦苦培育了十五年,终于要开花结果了,结果,白之语回到了白家,谢家的付出变成了一场空。
换成谁,谁都急眼。
白之语点点头:“我不否认。”
她也否认不了。
比如说姚遥。
一个小时两百块钱的钢琴课,一般人家怎么可能付得出来?
更何况谢家为了让她口语更地道,专门请的外教来一对一辅导。
那费用更是平常人家难以想象的昂贵。
谢家对她的培养是事实。
可谢家对她翻脸无情也是事实。
白彦舟说:“我们家对谢清瑶的付出也不少!可以说谢清瑶比任何一个人的待遇都要好。”
白彦京说:“之语,你不用有心理负担,谢家尽心尽力养大你,我们家也尽心尽力养大谢清瑶。”
白之语说:“我没有心理负担。”
是谢父赶她出谢家的。
她要什么心理负担。
如果谢父要留她,她才会觉得进退两难。
……
翌日。
白之语骑着单车到达谢家门口时,谢家人正在用早餐。
谢父坐在主位上。
一边看报纸,一边用早餐。
他随口问李管家:“白家大伯一家人来城里了吗?有没有把白启明的房子抢走。”
李管家说:“他们来了,什么都没捞着,又回去了。”
谢父放下报纸:“怎么回事?”
谢清瑶咬住了唇。
心想,一定是白之语从中作梗。
明明上辈子白家大伯一家就没有去找过她。
为什么这辈子还来找她要钱了?
这一定是白之语的杰作!
就在这个时候,佣人来报告:“之语小姐来了,正在门口。”
“哐当!”
谢书蕾手里的勺子直接掉在了碗里。
白之语来了!
这么快吗?
谢清瑶皱了下眉头,她的脸上露出笑容来:“之语来了呀!”
谢母第一时间看向谢父。
她一贯都是看着谢父的态度行事。
以前,她还挺舍不得白之语。
但没想到白之语三番四次的欺负谢清瑶,谢母对白之语就没有那么舍不得了。
谢父不苟言笑:“让她进来。”
于是,白之语走进了谢家。
这是白之语被赶回白家后,第一次主动回谢家。
谢家没什么变化。
谢家人早餐也不吃了,纷纷来到客厅看白之语。
谢清瑶一脸的开心:“之语,你来了。”
谢书蕾瞪着白之语。
谢母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声:“之语。”
谢父沉着脸:“你还知道回来!”
白之语神色冷淡的看着谢父:“不是谢先生你亲自赶我出谢家了吗?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是我的错了?”
谢母皱眉:“之语,怎么和你阿爸说话呢?”
白之语:“谢太太真是贵人多忘事,高高在上的谢先生可不是我的阿爸。”
谢书蕾听着白之语的阴阳怪气,她悬着的心立刻落了地。
是来找茬儿的就好。
可别真回来了。
谢清瑶:“之语,你怎么能这么和阿爸姆妈说话!你真是太过分了!”
白之语扯唇:“过分!这就过分了?”
谢父沉着脸:“你回来干嘛的?”
白之语说:“我来跟谢先生谈个交易。”
谢父不屑的看着她:“谈个交易?你有什么本钱来和我谈?”
白之语面不改色:“本钱我自然是有的,否则,我也不会一大早就来白家。”
谢清瑶皱眉:“之语,你到底要干什么呀?”
白之语自然是不搭理谢清瑶,只是眸光定定地看着谢父,等着他的反应。
谢父在沙发上坐下来:“行,你要和我谈什么交易?”
白之语在谢父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来。
“我希望谢先生不要再卑鄙无耻的打扰我家里人的生活!”
谢母呵斥道:“白之语!你怎么能这么骂你阿爸?没大没小!”
白之语:“他让我离开艾斯中学!又让我姆妈和阿爸先后失业,难道不卑鄙无耻?”
谢母:“……”
谢父沉着脸:“拿出你的本钱来看看!”
白之语便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了茶几上。
“文彬!”
谢母第一个有反应,她一个箭步冲过去,拿起照片,质问白之语:“你偷拍你阿哥干什么?”
谢母情绪很激动。
白之语偷拍谢文彬,比白之语打了谢清瑶一巴掌更严重。
白之语很清楚,不管是谢父还是谢母,在他们心里,最重要的人都是谢文彬。
所以,她今天能顺利地拿捏住谢父谢母。
“拿来看看。”谢父伸手。
他还没看清楚,就被谢母拿走了。
谢母将照片拿给了谢父。
谢清瑶和谢书蕾两人也凑过去看。
照片上,谢文彬左拥右抱,手也不老实,实在是不堪入目。
谢清瑶一脸震惊:“之语,你哪来的照片。”
白之语:“我拍的。”
谢清瑶:“之语,你拍这种照片干什么?阿哥知道了会生气的。”
“生气?”白之语冷笑了一声,“我家里人都快活不下去了,还管谢文彬生不生气?”
谢父捏着照片,慢慢地撕成粉碎,丢进垃圾桶:“这就是你的本钱?”
白之语:“哦,谢先生觉得这张照片我如果寄去报社,对谢文彬影响不大么?”
谢父:“男人花心一点,左拥右抱不是很正常?”
白之语点点头:“对!是很正常。那,谢先生看看这张底片呢。”
白之语又从包里拿出一张底片,丢在茶几上。
谢家人赶紧凑上来,瞧见底片上的内容,谢家人都眼瞳紧缩,满脸不可置信。
谢母直接冲到白之语面前,抬手就对着白之语的脸打过来,恶狠狠地骂道:“贱人!”
然而,她的巴掌并没有打在白之语的脸上,而是被白之语攥住了手腕。
“原来你也不是不会发脾气,只是没踩到痛处而已。”
白之语说话间,看了眼谢清瑶。
谢清瑶立刻如同被点醒一般。
之前她被白之语打,谢母只是不痛不痒的说几句而已。
说什么对她满是愧疚,原来只是不在乎而已。
“混账东西!你拍的这是什么东西!你是不是活腻了?!!”
谢父也被气红了眼睛,他抓起桌子上钢制的摆件就朝着白之语的脑袋砸过来。
白之语微微一偏头就躲过了谢父的攻击。
白之语冷冷地看着谢父谢母:“这是你们宝贝儿子干出的好事儿!你们不去骂你们儿子,反倒是觉得我一个拍照的该被千刀万剐?”
谢书蕾站在一旁,她的掌心都在冒冷汗。
白之语她真的有种!
她竟然敢拿这种东西来威胁阿爸!
她敢反抗强权!
谢书蕾忽然觉醒——她永远都比不过白之语的。
她没有她的胆量和魄力。
还好白之语不是她的亲妹妹。
谢父拿起桌子上的底片,对着管家吼道:“拿火柴来!”
李管家赶紧将火柴递给他。
谢父暴怒过后,一脸不屑的看着白之语,当着她的面,把底片烧掉。
“威胁我?白之语!你是老子养大的,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
见底片没了,谢母也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这底片若是曝光出去,文彬的人生就完了。
这白之语真是太狠毒了。
养了十五年,养了一条白眼狼。
此刻,谢母对白之语没有任何感情了,除了恨。
谢书蕾狠狠地为白之语捏了一把汗。
现在白之语该怎么办啊?
白之语还是把阿爸想得太简单了。
能让谢家一步步成为南城首富的男人,他能这么简单被拿捏吗?
谢清瑶一脸痛心疾首:“白之语!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你太没良心了?你赶紧跪下给阿爸姆妈认错!兴许,他们还能原谅你!”
“认错?”白之语一脸讥讽,“我没错为什么要认错?”
谢父震怒:“白之语!你滚吧!你等着家破人亡吧!我给过你机会!现在看来,你也不用回谢家了!”
白之语已经彻底和他们离了心。
就算是被逼着回谢家,也不一定会真的为谢家打算。
说不定还是养虎为患。
谢父已经对白之语死心了。
白之语不回来可以。
但,她得为她的背叛付出代价!
“我家等着家破人亡?”白之语唇角扯出讥讽的弧度,又从包里拿出一张底片,“谢先生看看这是什么?”
谢母冲上来一把抢过去,气得脸都扭曲了:“白之语!你到底拍了多少张?”
白之语微笑:“很多张哦,你们烧是烧不完的!”
谢母:“你这个贱人!谢家养你十五年,你却恩将仇报。”
白之语眼神冰冷的看着谢母:“陈雨荷!你们赶我出谢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们养我十五年?”
谢母一呆:“你……你叫我什么?”
白之语:“谢太太听多了,忘了自己叫陈雨荷了?”
“白之语!你太过分了!姆妈的名字是你叫的?”谢清瑶气得红了眼。
白之语:“你装得真像个大孝子。”
谢清瑶:“……”
“混账!去把她的包给我抢回来!”谢父的脸黑如锅底。
白之语说:“不用抢,拿去。”
说话间,她把自己的包丢给谢父。
谢父果然在里面又找到一张底片。
谢父咬着牙:“你到底拍了多少张?”
白之语:“无数张!”
谢父吼道:“李管家,立刻带人去白家,把白家翻个底朝天也把底片都给我找出来销毁了!”
“去我家找啊?”白之语笑起来,“谢志跃你觉得我这么蠢吗?”
谢母陈雨荷激动道:“你把其他底片藏哪了?”
白之语:“顾家。”
“你藏在顾宁宁家里了?”谢清瑶惊讶。
白之语看着谢父谢志跃:“我还有很多张底片放在了顾家。谢先生,但凡以后我或者是我的家里人因为你们谢家人而受到伤害,那么,谢文彬的荒唐事就会登满全国各大报纸!”
“你敢!”谢父瞪着眼睛。
恨不能将白之语千刀万剐。
一直以来,白之语聪慧而乖巧。
他做梦都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白之语拿捏。
白之语:“我敢不敢你可以赌一下。”
谢父:“!!!”
赌?
他敢赌吗?
白之语看谢父那吃瘪的表情就知道,她成功了。
只要谢父还在乎谢文彬,他们就不敢再对白家做什么。
她此行的目的,达到了。
白之语淡淡的道:“麻烦把我的包给我,我就不打扰各位了。”
谢书蕾帮白之语把包从地上捡起来。
陈雨荷红着双眼:“白之语!你就是条毒蛇!谢家辛辛苦苦栽培你!你就是这样恩将仇报。”
白之语背着自己的包,神色冷淡的看她:“你说得对!我就是条毒蛇!所以,你们谢家人最好离我远点儿!”
白之语说完就走了。
谢清瑶攥紧了拳头。
该死的白之语。
阿爸竟然真的被她威胁到了。
阿爸如果不对付白家人,她岂不是要眼睁睁地看着白之语过好日子?
她配吗?
谢书蕾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了。
好了。
白家的威胁解除了。
白之语不会再回谢家了。
白之语满意,她也满意。
不过,一定不能让家里人知道是她给白之语提供了相机和情报。
陈雨荷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侧头看向谢父。
“砰!”
谢志跃一脚踢在茶几上。
“今天的事情,谁都不许出去透露半个字!”
谢母几人连连点头。
谢志跃又说:“去把那个无法无天的逆子给我叫回来!”
“是,先生。”
李管家赶紧去了。
谢文彬是被人从被窝里叫起来的。
“这么急叫我回来干什么?”他大剌剌的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
一副还没睡醒的样子。
谢志跃三两步走到他面前,抬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混账东西!”
“文彬!”陈雨荷尖叫一声,立刻凑过去护住谢文彬,“老公!你打文彬干什么?”
“你还护着他!他都要毁了!”谢志跃气得脸红脖子粗。
他能被白之语威胁到,说到底还是谢文彬不争气。
谢文彬用舌尖抵了抵被打得发麻的左边脸颊:“阿爸,你这么大的火气干嘛?”
“还我干嘛?你自己在外面做了什么混账事你不清楚?”谢志跃怒不可遏。
谢文彬眼皮一跳:“阿爸,你在说什么?”
谢志跃见他还装蒜,他将茶几上的底片丢他脸上:“看看!看看这是什么?”
谢文彬从地上将底片捡起来,眼瞳紧缩:“谁给你的?”
谢清瑶:“阿哥,是白之语!她偷拍了你!”
“白之语?”谢文彬皱起眉头,”白之语拍的?她为什么拍我?”
昨晚上在包间外面的人居然是白之语!
谢清瑶:“她拍你的照片来威胁阿爸。”
谢文彬:“这是什么意思?”
陈雨荷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谢文彬说了一下。
谢文彬怒极反笑:“没想到她还有这个狗胆!”
谢志跃:“到底是白之语胆子大还是你胆子大?你不要命了?连那种东西也敢碰!”
谢文彬眼珠子转了转:“我没碰,是他们碰的,我只是在旁边看。”
陈雨荷立马道:“我就知道文彬不会这么糊涂。”
谢书蕾翻了个白眼。
反正儿子说什么就信什么。
谢志跃:“你真的没碰?”
谢文彬说:“阿爸,我再没分寸也不敢去碰那些玩意儿!”
谢清瑶:“既然阿哥没碰那东西,阿爸你就不用被白之语威胁了。”
言外之意——谢家想怎么整治白家都可以。
谢书蕾:“阿哥虽然说他没碰,但那底片看起来阿哥可不清白。”
只要照片发出去,报社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何况谢文彬还是首富之子。
那报社更加不可能放过这个让销量大涨的大新闻。
谢志跃冷冷地道:“行了,这件事情必须要瞒住!”
“那白之语……”谢清瑶语调柔弱,垂着的眼眸却满是不甘。
谢志跃:“就当她死了。”
谢文彬舌尖顶着腮帮子:“那死丫头好得很,竟然算计到我头上了。”
谢清瑶赶紧道:“我也觉得白之语太过分了。”
谢文彬扫了一眼谢清瑶:“乡巴佬,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谢清瑶:“……”
谢清瑶立刻咬住了嘴唇,泫然欲泣。
然而,却没人搭理她。
陈雨荷拉着谢文彬:“儿子,脸疼吗?中午你想吃些什么,我让厨房给你做。”
谢文彬往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姆妈,我什么都不想吃,我困死了。”
“行,你上楼睡一会儿,饭做好了我叫你。”陈雨荷一脸慈爱的说。
“谢谢姆妈,我就知道姆妈最爱我了。”谢文彬抱了抱陈雨荷。
他又跟谢志跃说了声:“阿爸,我上楼歇会儿。”
谢志跃:“别整天没个正形儿。”
谢文彬敷衍道:“知道了知道了。”
谢书蕾起身:“阿爸姆妈,我跟同学约好了,我中午就不在家吃饭了。”
谢书蕾也走了。
谢清瑶眼睛通红的看着谢志跃和陈雨荷:“阿哥骂我,你们没听见吗?”
陈雨荷表情尴尬:“清瑶,你阿哥这个人性格就是这样直来直去,你别放在心上。”
谢志跃:“白家把你养得这样小家子气,我真该和他们好好算算账。”
谢志跃说完,拂袖而去。
陈雨荷又不痛不痒地安慰了谢清瑶几句也走了。
谢清瑶眼睛通红,委屈地咬住了嘴唇。
这一次,她不是装的。
她是真委屈。
在白家,哪怕是最讨厌她的白彦舟也不敢这样当着父母辱骂她。
谢文彬太过分了!
更过分的是阿爸姆妈都无条件地站在他那一边!
……
白之语骑着自行车回家。
她整个人都无比的轻快。
解决了一件大事,她很开心。
没有谢家人搅局,家里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回到小洋房,白之语又看见白启明坐在院子里抽烟。
满面愁容。
白之语走过去,在白启明身边坐下来:“阿爸。”
白启明赶紧将烟掐灭:“囡囡回来了。”
白之语明知故问:“阿爸,有心事?”
白启明露出笑容:“没,没心事。”
白之语点点头,起身进了客厅。
阿爸现在一定很忧心。
但这些年,因为他的优柔寡断,姆妈和哥哥们也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那就让他再忧心一阵子。
白启明看着白之语的背影叹了口气。
不管多难,还是得努力熬过去。
等孩子们都大了,欠的钱也就还完了,就轻松了。
白之语到家不到一小时,谢书蕾就找来了。
白彦舟皱眉:“她来干什么?”
白之语按住白彦舟:“阿哥别担心,她不是来找茬儿的。”
白彦舟:“那她是来做好事的?”
白之语:“……”
白之语耸耸肩,上楼去拿照相机。
白彦京说:“老八,你别这么啰嗦,小心之语讨厌你。”
白彦舟瞪他:“不可能!我这是关心小妹!小妹最喜欢我了。”
白彦京:“……”
可真有自信。
白之语很快就下楼来了。
她直奔门口,将相机还给谢书蕾:“谢了。”
谢书蕾看着她,想了一下措辞:“白之语,你可真是猛。”
白之语:“你这是在夸我?真是难得。”
谢书蕾说:“白之语,以后在学校,我们俩撞见也要当不认识对方。”
白之语淡淡道:“随你。”
谢书蕾瞪她:“看你这个死样子,反正我不想搭理你。”
白之语:“你是很想我改变主意回谢家?”
谢书蕾:“……我阿爸说了,不要你了!”
白之语挑眉:“你想试试看?”
谢书蕾哼一声,拿着相机转身跑了。
她之所以今天来找白之语,就是不想在学校和白之语说话被别人看见。
只要白之语不回谢家,一切都好说。
……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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