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是他第一次没要家里的钱,自己做了三天兼职才买下了这个礼物。
他说,水晶球里的雪花永远不会融化,他对我的爱也永远不会消失。
他的爱,我不要了。
离开傅家,我找了个酒店住下。
没过一天,傅庭深就给我打了个电话。
“沈书仪,你跑哪儿去了?”
“赶紧给我滚回来把你的破烂东西收拾掉!”
我淡定地回道:
“不要了,你直接扔掉吧。”
傅庭深一愣,反复问我:
“沈书仪,你认真的?”
我的语气轻快,真的不在意了。
“扔了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傅庭深却像是被踩到了痛脚。
“不重要?你不知不知道这是我当初……”
我嗤笑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你当初做了三天兼职赚的吗?这款水晶球零售价才六十五块。”
“傅先生,什么兼职三天才只能赚到这么点钱?”
这还是婚后有一次傅庭深喝多了,我从他嘴里听到的。
“我在路边随便挑的一个水晶球就把你骗到手了。”
“沈书仪,你可真是又好骗,又廉价。”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傅庭深不是变了,而是懒得伪装了。
挂断电话,我去了约好的律师事务所。
接待我的律师问过了我的相关情况,脸上很是为难。
“沈小姐,您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以傅家的地位,要想和平离婚几乎没有可能。”
我当然知道这点,所以愿意放弃应有的权利。
“如果我不要任何财产呢?我可以净身出户。”
律师的表情好了很多,但还是很犹豫:
“傅先生也想离婚吗?”
我摇了摇头,脸色苍白。
这不是我第一次想离开傅庭深。
结婚七年,傅庭深总能准确地抓住我的弱点,让我离不开、走不掉。
今天是第三次。
也许是出于同情,律师还是接下了我的委托。
接过我递出的结婚证书,他瞪大了眼睛。
“沈小姐,这张结婚证……是假的。”
“您和傅先生其实没有结婚。”
3
“什么?”
我猛地站起身,以为自己听错了。
“结婚证怎么可能有假?你再仔细看看!”
律师扶了扶眼睛,仔细检查。
“很抱歉,沈小姐,这张结婚证真的是假的。”
“呵。”
我笑了,只是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七年,两千五百五十五天,我每天都问自己好几百遍。
为什么要相信傅庭深?
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他?
嫁进傅家这个冷血无情的吃人魔窟。
我用了七年的时间认清现实,用了六年的时间积攒起离婚的勇气。
可现在,律师居然告诉我。
我和傅庭深其实根本就没有结婚。
难怪傅家的人说我是“野鸡”,原来……
我和外面的那些女人真的没有差别……
擦干眼泪,我谢过了这个好心的律师。
既然没有结婚,分开也就简单了许多。
只是,我还有点放不下年年。
年年是我和傅庭深的孩子,今年已经五岁了。
生他的时候,我难产加上大出血,差点死在了手术台上。
意识模糊间,我听到医生问傅庭深保大还是保小。
傅庭深没有犹豫。
“保小。”
冰冷的话语将我从混沌中打醒,我不断告诉自己。
沈书仪,你不能死,年年不能没有妈妈。
因为这个念头,我从死亡的边缘爬了回来。
可以说,年年就是我活在这世上。
最重要的理由。
可生下孩子还不到两天,顾母就强硬地带走了他。
她说:
“沈书仪,孩子不给你带是为他好。”
“别忘了,你只是一个从穷山沟里爬出来的野鸡。”
“孩子跟在你身边,只会像你一样被人瞧不起。”
尽管有再多的不舍,为了能让年年过得更好,我还是忍下了。
只是多少次从梦中惊醒,我抱着为年年特意准备的衣服和玩具,哭的不能自已。
傅庭深偶尔被我吵醒,便会给我传一段年年的视频。
靠着这些视频,我熬过了三年。
直到那次我鼓起勇气提离婚,傅母才终于同意让我一周见一次年年。
今天就是约定好的见面日。
来到老宅,里面很安静。
我站在门外喊了十几分钟,也没有人给我开门。
是的,当了傅太太七年,我至今都没有资格随意进出傅家老宅。
路过的仆人不忍心地告诉我,年年一大早就被傅庭深带走了。
我苦笑了一声,心里明白,这是傅庭深对我的惩罚。
几年来,只要我有一丁点不听话,他就不会让我见年年。
而我也每次都被迫低头,用尊严交换一次见孩子的权利。
深吸了口气,为了年年,我还是给傅庭深打了电话。
“喂?妈妈!”
熟悉的童声传来,是年年。
我的眼睛瞬间红了,心里一片柔软。
这是我的孩子。
“年年,你什么时候回来?妈妈想你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吵闹,像是在游乐园。
可我还是精准捕捉到了年年的声音。
“可是我不想见妈妈。”
眼里的泪水瞬间凝住,我不敢相信地问道:
“年年,你说什么?”
年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说,我不想见妈妈。”
拿着手机的手不自觉收紧,我深吸了口气。
“妈妈知道你现在玩得很开心,你先好好玩,等你玩完了再来见妈妈好吗?”
“不论多久,妈妈都可以等你。”
年年没有犹豫,和傅庭深一脉相承的冷酷。
“不好,爸爸说你惹他生气了,你是坏妈妈!”
“年年不想见你,你也不要找年年了。”
“年年不喜欢你这个妈妈!”
电话挂断,我也彻底心死。
原来,我的孩子也和他的父亲一样,不爱我。
也好,我终于可以没有留恋地离开了。
4
回到酒店,我订了明天的机票回老家。
睡前刷到了傅庭深的朋友圈。
一张在游乐园的三人合照,女主正是婚礼上的那个小姑娘。
儿子年年亲昵的靠在傅庭深的怀里,和小姑娘分吃着一个三色冰淇淋。
配文:【儿子想要新妈妈了。】
看着没有一个人点赞的动态,我明白。
这是傅庭深特意发给我看的,仅对我可见。
每次吵架,他都会像这样发一条和儿子有关的朋友圈。
警告我为了孩子低头。
而每次我也都会如他所愿,主动将自己的尊严放到他的脚下,任他凌辱。
现在想想,在我拼死生下孩子的那一刻,傅庭深就紧紧拿捏住了我。
可惜,我不会再吃这套。
点了个赞,我直接放下手机睡觉。
半夜傅庭深的电话把我吵醒。
“沈书仪,你是怎么当妈的?”
“你知不知道年年等了你很久?”
“现在还在哭呢!”
我揉了揉眼睛,随意地回道:
“哦,那你帮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电话那头的声音停了两秒,傅庭深冷笑一声。
“沈书仪,你信不信我让你再也见不到年年?”
语气里的威胁显而易见。
可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会为了孩子一次又一次低头的沈书仪了。
“可以。”
我看着天花板,声音飘忽。
傅庭深不自觉咽了口口水,不敢置信地问道。
“沈书仪,你说什么?”
我坐起身,头发拂过酒店的被子。
“可以,你是年年的爸爸,想怎么样都随你。”
隔着电话,我听到了那边传来的瓷器碎裂声。
“沈书仪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你刚刚的话收回去。”
“否则我明天就带着年年出国,你永远都别想见他。”
退出通讯界面,我打开了相册。
213个视频,1000多张照片。
每个都被我看过无数遍。
深吸了口气,将相册清空,我突然不想等到明天了。
“傅庭深,其实我们没有结婚对不对?”
对面的声音猛地顿住。
我垂下眼,自顾自地继续说:
“既然没有结婚,也不用走离婚程序了。”
“我们分手吧。”
电话挂断,下一秒我的房门被用力敲响。
5
“沈书仪!开门!”
傅庭深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我被吓了一跳。
“沈书仪!你有本事当面跟我说分手!开门!”
我叹了口气,没有急着开门。
而是先去换了一身舒适保暖的衣服。
打开门,傅庭深没有穿外套。
三月的海市还带着些刺骨的冷意,傅庭深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
“进来吧。”
微微让开身子,我淡定地在沙发上坐下。
结婚多年,我早就被傅庭深磨出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性格。
傅庭深没有坐,灯光照耀下,高大的身影像是团阴影将我紧紧笼罩。
“沈书仪,谁给你的胆子跟我离婚的?”
傅庭深眼神灼灼地盯着我,眼里都是愤怒。
反而是我奇怪地看了眼他,有些无语。
“又不是第一次跟你提离婚,你说这些话有意思吗?”
“傅庭深,你不会真以为,我爱你爱到死去活来吧?”
傅庭深的脸色很不好看,像是被我戳到了痛处。
刚在一起的时候,我确实是喜欢他的。
作为豪门金尊玉贵的大少爷,他的长相实在是很出色。
追我的时候,那份装出来的赤子之心也确实很迷人。
可是,他忽略了一点。
没有哪个正常人会对欺辱自己的人死心塌地。
婚后不到一年的时间,我就彻底清醒。
傅庭深不是渣男。
是人渣。
所以在第二年,我就提出了离婚。
可惜,傅庭深比我想得更人渣,他让我有了孩子。
为了孩子,我忍下了所有不甘和怨恨。
“沈书仪,不管你爱不爱我,你都要明白。”
“除非我死,否则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又是熟悉的话语。
见我面色平淡,傅庭深眉头蹙起。
“怎么,你不信?”
我摇了摇头,当然信。
否则,我也不会忍让这多年。
“傅庭深,我今年已经30岁了。”
傅庭深皱了皱眉头,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站起身,从他的阴影中走出。
海市是傅家的天下,不管我在哪儿,傅庭深总能找到我。
所以我根本就没想过隐藏自己的踪迹,直接住在了市中心最高档的酒店。
透过酒店的落地窗,我看到了繁华又迷人的海市。
“30岁,我从一个穷乡僻壤的孤儿,变成了名不副实的豪门阔太。”
“尽管你和你的家人给了我很多委屈、很多欺辱。”
“尽管我收到了很多白眼,很多嘲笑。”
“可我不得不承认,我的人生已经很精彩了。”
转过身,我背对着窗外的灯红酒绿,笑容明艳,一如当年。
“傅庭深,你困不住我的。”
6
傅庭深突然笑了,眼里都是阴鸷。
“那孩子呢?”
“你也不要了吗?”
孩子?
“是啊,我们还有个孩子。”
不自觉摸了摸手背,那里有块圆形的疤痕。
两年前,我第一次得到允许可以和年年见面。
我还记得,那段时间海市下了好久的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
唯有那天出了太阳,天空很蓝,惠风和畅,就像我的心情。
说不出来的欢喜和激动。
我一大早就来到老宅,等了整整三个小时。
才终于有人出来开门。
管家见到我,脸色并不好看。
但我不在意。
当时的我,满心满眼都是即将见面的孩子。
到了大厅,又等了不知道多久。
直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傅母才抱着三岁的年年出现。
看着他稚嫩的脸蛋,我眼眶瞬间就红了。
这是我拼死生下来的孩子。
是刚出生就被抱走的孩子。
傅母见到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嘲讽。
“要不是庭深开口,我才不会让你这样穷酸晦气的女人见我孙子。”
“你给我记好了,年年是我傅家的孩子。”
“让你见一面是恩赐,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许打他的主意,听到没有?”
为了孩子,我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表示清楚。
傅母这才满意,将孩子放下。
恰好也是吃饭的点,保姆把年年的饭端上来。
我连忙接过,小心翼翼地看向傅母。
我想亲自喂孩子。
傅母脸色微变,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有阻止。
得到默许,我连忙激动地蹲下,想要亲近亲近他。
可他不认识我。
也不知道我是谁。
见我过来,年年嘴巴一瘪,立即哇哇大哭。
我着急地想要去哄,却被他打翻了饭菜。
勺子掉在地上,瓷片飞溅。
留下了手上的伤口。
叹了口气,我从包里拿出一块长命锁。
是我在年年满月那天为他买的。
用的是我大学兼职赚的钱,和傅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块长命锁是五年前我就买好了的,一直想给年年,但又怕你妈看不上。”
“你帮我给年年吧。”
“他要也好,不要也好,扔了也没关系。”
说着我就将长命锁递给傅庭深。
傅庭深没有接,声音更加沙哑。
“我没那个闲工夫,要给你自己给,别忘了他也是你的孩子。”
将长命锁轻轻放到茶几上,我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吧。”
“年年……不喜欢我,和你一样。”
傅庭深没说话了,只是深深地看着我。
眼里都是我看不懂,也不想去懂的情绪。
没有人再说话,房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窗外的繁华还在继续,窗内的两个人沉默着想着彼此的事情。
和以往的七年一样。
明明是亲密无间的关系,却各有各的心思。
各有各的心情。
“好了,天色也不早了,你走吧。分手的事情我已经做好了决定。”
“年年的抚养权我也不要,你是不让他见我也好,带他出国也好,都随你。”
“你也别想着威逼利诱,或者干什么囚禁绑架之类的事情。”
站起身,我帮傅庭深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领。
“做了傅太太七年,我总归是有点底牌的。”
“你不会想跟我鱼死网破的。”
7
傅庭深走了。
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
只是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我睡了个好觉,第二天准时来到机场。
检票前,我接到了大学导师的电话。
“书仪,你师哥今天回国了,你有时间出来聚聚吗?”
我一愣,想到了记忆中那个冷峻理智的男人。
我是个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
自小就格外好强。
为了能有独立的底气,我拼了命的学习,成功考上了海市最好的大学。
读了最好的专业。
也在大二那年成功加入了导师的科研组,尽管只是个普通的打杂人员。
导师嘴里的师哥,就是那个科研组的主力,谢允。
也是我曾经的暗恋对象。
可惜,大三那年,他就出国留学了。
我的感情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无疾而终。
见我没说话,导师继续说。
“我当时最看好的就是你和谢允,你们两个是我带过最出色的学生。”
“可惜啊,你毕业后就结婚了。”
说到这里,导师的语气中都是遗憾。
我抿了抿唇,心里有些不舒服。
如果当初我没有嫁给傅庭深,现在估计也在继续科研吧。
想到这,我突然不想走了。
也许,30岁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离开机场,我答应了导师的聚会邀请。
没有回酒店,我直接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居民区。
这是我大学时期租住过的地方。
婚后,我买下了它。
七年里,每当我忍受不了傅家窒息的生活时。
我就会来到这里。
这个偏僻,杂乱的地方,傅庭深绝不会愿意踏足。
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安静的地方。
将行李放好,我舒服地躺在了床上。
一室一厅的小房子,总共也才四十平。
却被我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随便翻开一本,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
或许是真的喜欢,也或许是不甘心。
七年来,谁都不知道,我从没有放弃过学习。
想到晚上的聚会,我找出了自己的科研笔记。
晚上既然能见到导师,我想试试能不能让他给我个机会。
哪怕是打杂也好。
碌碌无为过了好几年,最快乐的还是当初在实验室的日子。
8
聚会的地点定在了聚香阁。
没有傅庭深时时刻刻挂在嘴边的要求,我也懒得打扮。
长衣长裤,头发随意盘起。
穿上一双舒服的平底就出了门。
饭店的经理还记得我,见到我很是殷勤。
不管傅庭深在外面玩得有多放肆,傅太太的位置确实也只给了我一个。
“傅太太,您是来找傅先生的吗?傅先生的包厢在二楼,我带您过去。”
这么巧?
我有些惊讶,但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
“不用了,我约了别人。”
一进门,我就对上了里面人幽深的眼神。
“师哥。”
谢允点点头,还是和以前一样高冷。
导师赶紧招呼我,笑着让我坐下。
“书仪,这么多年没见,你都是个大姑娘了。”
我觉得好笑,眼眶却有些热。
像这样亲昵的话语,我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
其他同学也笑了,毕业七年。
大家都褪去了当初的青涩。
“好了好了,快坐吧。”
环视了一眼周围,只剩下谢允边上的一个位置。
好歹是曾经暗恋过的学长,坐下后,我有些不自在。
谢允却好像没什么感觉,泰然自若。
吃饭的时候,导师很高兴。
一直在聊以前共同做科研的日子。
“我还记得,那时候沈书仪第一次加入我们科研组的时候,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每天屁颠屁颠地跟在你们的后面,问这问那。”
“当时我就想,这小姑娘以后一定会有出息。”
后的面导师没再说,我垂下眼安静地喝汤。
聚完餐后,没有急着离开。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笔记。
“老师,我想重新开始学习。”
“你觉得,我还有机会吗?”
导师很惊讶,接过我的笔记认真翻阅了良久。
再放下,他的脸上已经充满了笑意。
“书仪,我果然没看错你。”
“我看过了你的笔记,很有预见性。”
“等我晚上回去想想,给你推荐几个好的科研机构,你去面试看看。”
正说着,谢允突然插嘴。
“能给我看看吗?”
这是今晚他第一次跟我说话。
点了点头,将笔记给他。
谢允推了推眼镜,表情严肃。
“你有兴趣来我这里吗?”
我愣了愣,有些没明白他的意思。
导师解释道:
“对啊,你师哥这次回来就是打算自己建立一个科研所。”
“哎呦,瞧我这记性,你要不就直接去你师哥那吧。我也会时不时过去看看。”
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有些心虚。
“我已经很久没有真正投入科研了。”
“我真的可以吗?”
谢允点了点头,声音冷淡却有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我看过了你的笔记,逻辑很清晰。”
“你可以加入我们,但我会给你一个试用期。”
巨大的惊喜几乎要将我淹没。
“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听到我的话,谢允嘴角微微勾了勾。
走出包厢准备回家,一抬眼我就看到了不想见的人。
傅庭深醉醺醺的和几个朋友从隔壁走出来,看样子是打算转场。
旁边还是当初的那个年轻小姑娘。
“沈书仪?”
傅庭深的发小陈乐洋率先发现了我。
上次我们参加的就是他堂弟的婚礼。
见到我,他松了口气。
“沈书仪,你来的刚好,傅庭深喝多了,你带他回家吧。”
傅庭深脸色通红,懒懒地靠在小姑娘身上,像是默认。
我挑了挑眉,拒绝了。
“傅庭深没告诉你们吗?我和他已经分手了。”
9
傅庭深有个怪癖。
他喜欢刺激,喜欢女人。
每次和朋友聚会都会喝得酩酊大醉。
但唯有一点,不管喝得多醉,身边的女人多美,他都只会要我来接他回家。
多少个夜晚,我在睡梦中被电话吵醒,来到酒吧将他从女人的身上拉开。
多少次,我替他脱下沾满香水味的衬衫,把他扶到床上休息。
多少次,我面对他人的嘲笑,冷静地替他打发走陌生的女人。
以前,这是我作为傅太太必须扛起的责任。
现在,我只是挑了挑眉,笑着让他们借过。
陈乐洋表情一僵,皱着眉头问我:
“你和庭深吵架了?”
我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腻了。”
不知道是“吵架”还是“腻了”刺激到了傅庭深。
他猛地推开了扶着自己的女人,眼里都是怒火。
“沈书仪!你闹够了没有!”
“你有什么不满直接说,我改还不行吗?”
这是傅庭深第一次低头,陈乐洋吓得瞪大了眼睛。
可我的内心却毫无波澜。
礼貌地让他借过,我准备离开。
傅庭深却抓住了我的手腕。
“沈书仪,跟我回家。”
不等我说话,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替我拽开了他。
“这位先生,请你自重。”
谢允手里拿着一件外套,冷漠地拽开了傅庭深。
“你找死!”
傅庭深眼睛瞬间充血,转身就想动手。
我叹了口气,挡在谢允面前。
“别闹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是个暂停键。
傅庭深的动作顿住,不敢置信地看着我。
“沈书仪,你要帮他?他是谁?”
我抬眼直视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重要吗?傅庭深,我们已经分手了。”
傅庭深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我不想听。
笑着对陈乐洋打了个招呼,我推开他直接走了。
直到走出酒店的那一刻,我还能感觉到身后传来的不甘心的眼神。
“刚才,谢谢你了。”
和谢允并排走着,我不好意思地道谢。
谢允嗯了一声,问我:
“他就是傅庭深?你的眼光很差。”
简单地两句话却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要是他知道我以前暗恋过他,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说出的这句话。
想着,我也下意识地说出了口。
“师哥,我要是告诉你,我以前喜欢过你,你还觉得我眼光差吗?”
“差。以前的谢允不值得你喜欢。”
谢允停住脚步。
我愣了一下,奇怪地看着他。
可他却偏过了头,没有看我。
“以前的谢允太过懦弱,所以错失了很多东西。”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正想继续追问,却听见他说。
“回去我把面试的时间和地址发给你,你好好准备一下。”
我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真心谢过了他。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发展。
10
第二天,我睡到了自然醒。
简单吃过早饭,我坐在书桌前重新整理材料。
为明天的面试做准备。
一阵敲门声突然打断了我。
打开门,是傅庭深,还有,年年。
“妈妈。”
见到我,年年的眼眶有些红。
我皱了皱眉,没明白傅庭深什么意思。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傅庭深堵着走廊,表情冷漠。
“我来看看你离开我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我翻了个白眼,直接就想关门。
他却眼疾手快地用脚卡住了门缝。
“你到底想干嘛?”
揉了揉眉心,我很不耐烦地说。
傅庭深脸色一黑,呛道:
“要不是年年想见你,你以为我会来你这个破地方吗?”
“沈书仪,我是没给你钱吗?”
傅庭深是人渣没错,但作为豪门公子哥,还是很大方的。
这些年不管对我怎么不好,唯独一点。
就是在物质上从未亏欠过我。
就算是分手了,我的资产也没少于上千万。
想到钱,我脸色缓和了一点。
傅庭深脸色好了看了点。
本来就是个不到四十平的小房子,又被我堆满了书,看起来更加狭窄。
傅庭深冷着脸,不情不愿地在小沙发上坐下。
这大概是他三十多年来,第一次这么窘迫。
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了看,傅庭深愣了一下。
“我还以为,你早就对这些不感兴趣了。”
我从冰箱里拿了瓶牛奶,加热后递给年年。
“好了,见也见过了,没什么事你就带年年回去吧。”
年年抱着牛奶,不知所措地看向傅庭深。
傅庭深把年年抱在腿上,语气低沉。
“沈书仪,我们真的不能回到以前的样子了吗?”
“以前什么样子?”
我靠在沙发上,神色慵懒。
“继续做你名不副实的傅太太?”
“算了吧,我腻了。”
年年像是听懂了我们的话题。
“妈妈,我错了,你跟爸爸回家吧。”
看出了他脸上的小心翼翼我摸了摸他的头。
“你没错,是妈妈不好。”
“妈妈以前不懂得反抗,你跟着奶奶长大,和妈妈不亲也是正常的。”
“大人的事情不应该牵扯到你的身上。”
一开始听到年年说不喜欢我的时候,我怪过他,也恨过他。
可是慢慢又想明白了,他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
还不懂得明辨是非。
说什么,做什么也都是大人教导的原因。
如果年年是我带大的,他不爱我,我当然可以恨他。
可年年不是。
说到底,应该是我亏欠他才对。
如果当初,我能勇敢一点,反抗傅母的决定。
年年就能像正常孩子一样,拥有母亲的陪伴和全部的爱。
傅庭深带着年年走了,离开的时候他说。
“沈书仪,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觉得,你好像从来都没爱过我。”
11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傅庭深再也没来骚扰过我。
只是每隔几天,他就会让年年给我打视频。
我和年年聊天的时候,他也总会时不时突然插句嘴。
分享一下自己的生活。
当然,我其实并不想听。
我的面试也通过了,正式加入了谢允的科研所。
科研所的生活枯燥但充实,加上导师时不时的探望。
我竟然觉得比大学时更加快乐。
偶尔加班后,谢允总是会邀请我一起吃饭。
次数多了,组里的人都打趣说我们般配。
每次说起,我都会尴尬地打断。
生怕谢允听到。
谢允倒是没什么反应,像是觉得无聊,又像是默认。
日子就这样如水般流过。
三年后,我们的科研终于有了成果。
新闻发布会上,我代表科研所发言,边上坐着越加成熟的谢允。
台下,傅庭深带着已经上小学的年年。
耀眼灼目的闪光灯不断闪烁,我什么都看不清。
唯一能看清的就是自己,只有自己。
33岁的沈书仪,有了全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