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瓶儿大限将至。
大限将至的李瓶儿这日迎来了第一个访客——观音庵的王姑子。按王姑子的说法她是直到昨天才听说李瓶儿病了,所以今天特意带了一盒粳米、二十块大乳饼、一小盒十香瓜茄来看李瓶儿。
李瓶儿让丫鬟迎春将她扶起来坐着,听得出来,李瓶儿对自己生病后,这个王姑子许久不来看她,还是颇有微词的,“我恁不好,你就不来看我看儿?”
不过可笑的是,或者说是可悲的是,王姑子一上来就只顾喋喋不休地说起,她和那个薛姑子老淫妇因分赃不均(看来郭德纲说的没错,同行是冤家。因为印制《陀罗经》一事,薛姑子多拿了五两银子的回扣。王姑子耿耿于怀。六根不净,真是枉为出家人!),合了一场好气的事情。而对李瓶儿的病情倒是不闻不问。
直到揭开李瓶儿的被子,看到李瓶儿瘦得只剩皮包骨头,这才吓了一跳。
引来旁边的丫鬟迎春和奶子如意向她抱怨,李瓶儿的病皆是由于那边的五娘潘金莲给害的。
李瓶儿又能说些什么呢,已是将死之人的李瓶儿,只是拜托王姑子,在她死后替她多诵些《血盆经》,以超度她的罪业。
这边正说着,小厮琴童通报,西门庆陪着花大舅花子由马上要过来看李瓶儿。王姑子便起身往后边吴月娘处去了。
花大舅是今天来看李瓶儿的第二个访客。李瓶儿对前夫花家的人素无好感,见了花大舅只说了一句“多有起动”,就把脸朝里转过去了,这就几乎等于下了逐客令了。花子由坐了一回,便知趣地起身出去了。
今天第三个来看李瓶儿的是她之前的旧仆——冯妈妈。冯妈妈见了旧主人,赶紧向前道了万福。作为李瓶儿昔日旧仆的冯妈妈,因为忙于替西门庆和王六儿拉皮条,从中捞取外快,长久以来对李瓶儿是不闻不问。让一旁的奶子如意也看不下去,一见面就出言相讥:“冯妈妈贵人,怎的不来看看娘?”
俗话说,人走茶凉。冯妈妈可是人还没走,茶就凉了,也难怪如意要替李瓶儿打抱不平了。冯妈妈也自知理亏,有些讪讪的。但不管怎样,见到曾经的旧人,李瓶儿的心情是明显好了不少。
不多时,西门庆又进来了,坐在李瓶儿的炕沿上,询问李瓶儿的情况可好些了,早上可吃了些粥儿不曾。又说,刚才应伯爵和小厮去城外请那潘道士,不巧的是潘道士不在,明天还要叫人再去请。
李瓶儿自知大限将至,和西门庆说了些推心置腹的话,“原指望在你身边团圆几年,死了也是做夫妻一场!谁知道今二十七岁,先把冤家(此处指官哥)死了。奴又没造化,这般不得命,抛闪了你去了。若得再和你相逢,只除非在鬼门关上罢了!”
说到伤心处,两人哭在一起。李瓶儿又交代起了自己的后事:寿木不要买那太好的,将就使十来两银子,买副熟料材儿,把我埋在先头大娘(此处指西门庆的前妻)坟旁,只休把我烧化了,就是夫妻之情。古人多忌火葬,挫骨扬灰是对人最恶毒的诅咒,所以李瓶儿才有此一说。
这真是: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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