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中短篇小说连载浮生梦魇悲喜口诀——立春

友绿说小说 2024-08-03 18:16:34

这是一个来自琉璃世界的故事。

“嗨哟喂,嗨哟喂……”两个十一二岁左右的男孩子喊着节奏上差两个拍子的游戏号子,正往路边长得秀高挺直的梧桐树上扔石块。他们在树底下预备好,等石头出了手就跑得远远的,前面连着好几次,树上只掉些或黄或青的碎叶子和紫白色的残花下来,他们凑近来看过,大概那些都不是他们想要的,又从正临路边的三四丈长的低矮石墙上搬了好几个石块堆在树底下,选了圆的或短的石头再往上面扔。其中一个男孩略高些,穿着紫红色的短绒衬衫、白黑交错格纹毛线背心和棕红色法兰绒西装中裤,把及膝袜子和鞋子都脱了,露出苍白生冷的腿脚出来。他兴许是累了,站在凉冷湿软的草地上张口喘气:“回去哦,我们回去哦!我饿了,回去叫奶奶做虾仁锅贴来吃。”他堂弟不愿意:“不许你走,就是要把那东西弄下来才能回去。”这头道:“我们费了这样久的工夫,要下来早弄下来,可惜弄不下来。”那头还是不答应:“我不管,就不许你走,要等我乏了才准你走。”这头辩道:“脚是长在我身上,又不是生在你的嘴上,我想走就走,这可由不得你。”堂弟应道:“你要是现在走,我就告诉奶奶,明明是你打碎她那套君王像珐琅茶具的,又扯谎说是那个吊眼妇仆干的,害得人家丢了那份工,没了钱就只能在大街边的垃圾桶里找吃的。看你要怎样交待?”他堂兄终于妥协,说道:“罢了,罢了,依了你吧,今天不把那东西搞下来我们就不回去了。”回头又问他弟弟道:“果真那个吊眼老妈妈在大街上的垃圾桶里找吃的?是你亲眼见的还是听别人说的?”略小的男孩呵呵笑道:“只那个是我编的,不过其它的都是真的。”

“等晚上我们回去了,我把石灰猪里存的钱全给你,奶奶珐琅茶具的事以后都不要再提起才好。”

“你那石灰猪里的钱有多满?我的自行车旧了,链子老是掉,一直想换新的。”

“买辆自行车还是够的。”

“还是不要了。”

“为什么不要?是我心甘情愿给你的。”

“现在拿钱买了新的自行车,等我大些又要买更好的,再大些还要买‘噗通噗通’叫着喷黑烟的摩托车,再大些就不要两个轮子了,而是换四个轮子的,更大些还要能在天上飞的……你说说,那时又怎么办?”

“你说的对,不过不怕,除了这次石灰猪里的钱交给你,以后我在那儿存的钱都是你的,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他想着祖母年事已高,没几年的活头了,这事能拖着瞒多久便是多久。

“那敢情是好的,我还要再想想。”

“又怎么了?”

“也要看我到时高兴不高兴。”

梧桐树上的蜂窝终于掉下来,有三两只蜜蜂在上头转着圈飞。他们拿细长的树枝去戳去捅,仍只有原来的那几个蜜蜂围着那个椭圆的蜂巢绕了一圈又一圈。他们抱了许多干树叶铺在上面,各人拿出一只长筒袜先点着了,再扔到树叶堆上,树叶堆下是那个从树上被他们砸下来的蜂窝。梧桐树后有两间三层土砖房,鸡蛋粉的墙,枣红色的屋顶,这个地方的日头光一年下来都不怎么烫,但总归是亮的,洗得天永远是清洽洽的蓝,从又远又高的地方看下去,这些卓越景事是有人拿彩色铅笔飞快画在童话书的内封页上的,看上去干净温馨,摸上去舒适柔软,有不规则又纷繁的凸起,叫人心安自在,情不自禁低下头去嗅,纸香与墨香混合着绞着一股绳,大部分都很好闻,十成里有一两成杂混了摸上去扎手的酸腥味;才刚碰到鼻子呢,那拧得紧紧的绳就是一条修炼成仙的蛇,张开了宽大不规则的翅膀大力挥扇,“哧溜”一下钻进去了,再也寻不着。

此时那碧蓝天下鸡蛋的粉房子的门开了,一个身穿乳白色仿绸长睡袍的年轻胖姑娘拿了个枕头冲出来,嘴里喊道:“住手吧,快停手!你们才多大,就玩起火来!你们是谁?你们的父母又是谁?竟在我家院子前胡闹!你们等着吧,只等我那爆炭脾气的老爹醒了,拿条绳子来把你们倒吊在树上,连屎尿急了也不放,那时你们才懂得厉害哩!”她举起枕头大力向他们扔过去,那东西轻飘飘的却又十分笨拙,才一两米的距离就巍巍抖抖地掉下来,她也跟着绊在上面。等起身时,那两个男孩早已没了踪影,她赶忙弹着小碎步过去,先往冒灰烟的落叶堆上吐痰,可惜并不奏效,便朝屋子那边喊:“爸爸,有火呵,快提桶水出来罢。”一个白发赤脸癫着松碎肉脖子的中年男人从二楼靠左的窗户探出头来,撑了嗓门吼道:“早餐吃炸土豆和茴香烤羊排吧,再弄点干贝粉条,放多点盐,要咸咸干干的才好,最好不要放糖,早上喝的茶到是可以多放点糖,有蜂蜜就更强了。”讲完即刻缩回头去,“嘭”的一声关紧窗户。她眼看那烟柱越发粗浓了,便顾不上新买的珍珠扣软毪织拖鞋:第一脚踩下去只觉得那“咔擦”比常时踩枯叶的声音要紧实些,第二脚踩下去除了枯枝的断裂声外还有“嗡嗡”的昆虫闹叫,她以为是那些吃栗子树的金翅膀甲壳虫,便不去理会,又快速地连踩几脚,于是昆虫响闹声一下子变得极为密集,是棕色的温热的一张网,越集越厚,飞得老高,突然跳下来,“啪”的一声盖在她身上,将她包得紧紧的。她只觉得近来日间越发短了,才刚起身用薰衣草精油蒸了半个钟的脸,连头发都来不及烫,早餐更是没吃,而现在,天已经黑了。

毛团圆急着出院。她身上还没完全消肿,眼皮仍往下耷拉着,盖住她大半只眼。医生指着她的眼告诉她要多在医院观察两三天才能走,她狡辩道:“身上早好了,也不疼,只是有点酸,那是因为睡久了你们这里又硬又窄的床才那样;眼睛肿自然是跟先前被蜜蜂咬的事故不相干的,那是食物过敏。”医生问道:“可知是吃了什么才肿成那样的?”

“我也不太晓得,吃的可都是最平常的东西呀。大概是前几天嘴苦,向隔壁屋的那位大腿爆筋的老婆子讨零嘴吃,她给了我两个砂粉冬瓜糖,吃完就觉得眼皮子痒呢,还以为是被蚊子叮的。”

“这么说,是对冬瓜过敏么?”

“并不是。遇上晴雨天,我爸爸喜欢煲冬瓜小米粥来喝,加点小溪鱼干一起煲,可香呢。我能吃两大碗。”

“要不然,是对砂糖过敏?”

“那更不像了,我平常喝茶喝咖啡要足足放半杯砂糖才够。”

“既不是冬瓜,又不是糖,到底闹哪样?”

未完待续,隔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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