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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时,曹王被贬至衡州,常常外出打猎。有一次打猎时发现十多头鹿,曹王大喜,和随从悄悄合围包抄过去,准备一一擒获,谁知群鹿忽然原地不见了。
当时有个张山人会道术,与曹王有交情,曹王便派人把他找来询问。张山人说:“这是会法术的人把鹿藏起来了。”随后要来一盆水施法,不一会儿,水中出现一个破衣烂衫的道士,也就一寸高,背着一个口袋,正拄着棍子走路,众人看了又惊又奇。张山人又取出一根缝衣针,朝着水中道士的左脚刺了一下,道士忽然瘸了脚,走路开始一拐一拐的,众人更加惊奇。
张山人对曹王说:“这人在北向十多里地处,他现在腿瘸了,王爷派人去追,还来得及。”曹王就命人即刻去追。侍卫追了十几里地,果然看见一个道士正一瘸一拐地赶路,和水中看见的那个道士的姿态相貌相同,便拦下他说曹王有请,道士笑着答应了。
张山人又对曹王说:“等道士来了,您千万不要发怒责备他,一定要以礼相待,不能得罪他。”不久,道士来了,曹王询问他鹿在哪里?道士回答说:“之前我见那些鹿将无故而死,心生怜悯,便施咒把它们隐藏在一处山坡了。”曹王派左右随从前去查看,那些鹿果然都藏在一个小坡上不动。曹王又问道士跛脚的原因,道士说:“我本来好好的在走路,不知怎么脚忽然就出毛病了。”曹王心知肚明,笑着请出张山人与道士相见,谁知他们原是旧相识,道士乃是郴州连山观的侯生。
不久,侯道士的跛脚好了要离开,曹王恭敬地送走了他。
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个客人经过郴州,到连山观借宿,把马拴在观门前,马粪把门前弄得很脏,被观主看到,责备了那个客人几句。客人也是个暴脾气,把道士大骂一通,怒冲冲走了。此后不到十天,客人偶遇到张山人。张山人对他说:“我观您将有大难,应该是您冒犯了什么人所致。”客人就说了前些日子与道士争执辱骂的经过。
张山人说:“此人是个高人,万万不可辱他,你赶快去向他道歉,不然灾祸难脱。你今夜将遭雷击,回到住处后,你截取一段柏木,要与你身高一样长,放到你睡觉的地方,用衣服被子盖严,再用枣木制作七根钉子,依照北斗七星的方位钉到地上,你趴在第二颗星下面,可以暂时躲避雷击。”客人大吃一惊,表示感谢后立刻赶往郴州,住在山上一家旅馆里,找来柏木和枣木,按照张山人的话趴伏在第二颗星下。
到了半夜,忽然狂风暴雨,雷电在前屋隆隆震响。不一会儿,电光直入客人所伏之处。客人趴在星下,一动也不敢动。雷电再三再四地进入屋内,好像在到处搜索,一直击不到也就停了。
等天亮一看,柏木已被击成齑粉,客人更加害怕,赶快跑去向观主道歉,苦苦哀求了很久,观主才搭理他,冷冷对他说:“人是不可以欺辱轻薄他人的!人欺负毒蛇,毒蛇都得咬回去,难道我就能被人无礼冒犯吗?这次我饶了你,你走吧!”客人这才松了口气,再次叩头谢罪后离去,回去找到张山人,厚厚报答了他。(《原化记》)
(二)唐代元和初年,万年县有个叫马士良的犯了法。当时进士王爽担任京兆尹,执法严酷,打算杀了马士良。马士良听说后赶紧逃命,跑进南山,到了炭谷湫岸,藏在一棵大柳树下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刚亮,他看见一个仙女从天空一片五色祥云中徐徐落下,落到水边,拿出金槌和玉板连敲了几下,水里立刻冒出朵朵含苞待放的青莲,而且马上就开花了。仙女摘下三四枚莲花吃了,随后就乘着云彩走了。
马士良看到金槌玉板还在那里,就跳下去也敲了几下。不一会儿,青莲又从水下冒出来,马士良接连吃了十几朵莲花,吃过后,立刻觉得身轻如燕,好像能飞腾起来,于是便抓着藤萝一路往上寻找刚才出现五色云的地方。不久,忽然看见一座高大的宫殿,之前吃莲花的那个女子和一群仙人都在里边。
群仙看见上来一个凡人,都大吃一惊,赶快走下殿来,用竹杖接连击打马士良。马士良掉落下去,摔在洪崖涧边。涧水很清澈,马士良忽然感觉很疲惫渐渐熟睡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看到一个梳着双鬟的姑娘一边磨刀一边对他说:“公子偷盗灵药,我奉命来取您的性命。”
马士良一听吓坏了,趴伏在地请求饶命。小姑娘说:“公子的死罪是免不了的,只有用神药才能救你,但是你得答应娶我为妻。”马士良答应了,小姑娘就走了。
不一会儿,姑娘拿来一个小巧碧绿的盆,里面有白颜色的食物,让马士良吃。吃完饭马士良又觉得疲惫睡着了。过了一段时间,他再次醒来,姑娘说:“药我已经做成了。”随后把药拿给他看,共有七丸,个个闪着天青色的光泽,莹润如玉。马士良很高兴,连声赞叹,此时他发现自己肚子上有一道长长的红痕,原来是刀痕。姑娘用药丸轻轻摩擦那处刀痕,刀痕随即就不见了。她告诫马士良说:“你以后好生修行学道,记住千万不要把这事告诉别人。倘若泄露了,你肚子上的刀痕一定会裂开,你就没命了。”马士良谨记在心。
后来他们一起住在湫水岸边。姑娘告诉他说:“我是谷神的女儿,给上仙守护灵药,所以才能救你。”到了会昌初年的时候,人们还常常看见他们。打渔的人在炭谷湫捕鱼,如果没有捕到,投一张帖子,一定会得到帖子上要求的斤两或者数量的鱼。(《逸史》)
(三)懒残是唐代天宝初年在衡岳寺干杂役的僧人,别人吃完饭走了,他就收拾剩饭残汤吃,因为生性懒散又捡剩饭吃,所以都叫他懒残。
他白天负责全寺的杂活累活,夜晚睡在牛群草棚里面,一干就是二十年,从不觉得厌烦,也从不抱怨。当时邺侯李泌在寺中读书,他留心观察了懒残的所作所为,赞叹说:“这位不是一个平凡人物啊!”夜间听到懒残诵经声响彻山林,李公内心深深产生共鸣,好似遇到知音。那经音先是凄惋后又喜悦,应是仙人贬谪人间。
当李公即将离开寺庙的时候,特意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悄悄过去拜访他。李公对着草棚门口恭恭敬敬通报上自己的姓名,并施礼参拜,懒残却毫不领情,仰着脸对空中啐了一口,怒冲冲说:“这大半夜的,你是想让人误会我是内贼吗!”李公也不生气,只是更加恭敬地行礼。
懒残只顾在草棚里翻弄牛粪烧的火堆,从里面取出山芋来吃,过了好长时间才对李公说道:“坐地上吧。”随后拿自己吃剩的半块山芋递给李公,也不管人家嫌弃不嫌弃。李公倒是一点也不在意,用双手捧着接过来,吃得干干净净,并恭敬地表示感谢。懒残对李公说:“千万别告诉别人,你以后能做十年宰相。”李公又惊又喜,站起身再三行礼后告辞离开了。
又过了一个月,刺史要到衡岳寺祭佛,他是个修行佛道十分认真的人。当天半夜突然风雷大作,一座山峰倒塌,一块巨石把上山的石磴小路阻断了。刺史让人用十头牛套上绳索拉,又让几百个人喊着号子推,用尽全部力气,巨石不但纹丝不动,反而更牢固了,又没有其他道路可以上山。
此时懒残说:“不用人力,我去试试把这块石头弄走。”众人听了都大笑起来,以为他是个疯子。懒残说:“何必嗤笑我呢?我只是试试而已。”寺庙的僧人也觉得可笑,但是同意他去试试。懒残在石头上踩了一下,巨石忽然活动起来,像圆盘一样转着圈滚了下去,发出轰轰隆隆的巨响,山路马上畅通了。众僧大吃一惊,恭敬地列队向他参拜,后来全郡的人都称呼他为“至圣”之人,刺史也将他奉若神明。懒残悄然不语,心里却已盘算着要离开此地。
不久,寺庙外面突然虎豹成群,每天都有人被伤,没有办法禁止。懒残说:“给我一根木棍,我去赶走这些虎豹。”众人都说:“那么重的巨石神僧都能推走,虎豹一定更容易制服。”便给他找来一根荆木棍子。众人都蹑手蹑脚地躲在一旁观看,只见他刚出大门就被一只老虎叼走了,再也没有回来,此后虎豹也都不见了踪影。
后来李泌果然当了十年宰相。(《甘泽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