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2月19日，欧盟反垄断监管负责人兼数字执行副总裁玛格丽特·维斯塔格（Margrethe Vestager）公开表态，人工智能高壁垒式发展的影响必须成为反垄断执法者的首要考虑因素。

这位欧盟反垄断监管负责人在“如何避免科技巨头对人工智能的垄断”研讨会上表示，大型科技公司与创新型人工智能初创企业之间的战略投资和合作伙伴关系应受到更多、更深入的审查，深入研究垂直整合和生态系统，并必须考虑人工智能如何导致新型算法共谋。

这种表态传递出欧盟将更加积极地评估未来的科技并购，以及“新型的人工智能合作伙伴关系”。

此前，欧盟曾于2024年1月表示将调查微软对生成人工智能巨头 OpenAI 的投资是否可以根据欧盟的并购法规进行审查。

一

本质难题：尖端人工智能开发的高进入壁垒

过去一年来，引领尖端人工智能技术发展的初创公司与大型科技平台关系密切，以及本身就是科技巨头的公司正在主导人工智能发展。例如：

值得注意的是，维斯塔格清楚地表达了竞争挑战是尖端人工智能发展的内在因素，指出“进入壁垒无处不在”，包括了数据、云计算、芯片和高端人才：

“大型语言模型（LLM）依赖于大量数据、云空间和芯片。到处都有进入壁垒。除此之外，科技巨头拥有资源来获取最优秀、最聪明的人才……我们再也看不到一小撮大学生辍学后，以某种方式超越甚至颠覆微软的合作伙伴Open AI或谷歌的DeepMind这样的创新了。人工智能的颠覆将来自现有技术生态系统的内部。”

在没有同等的关键人工智能基础设施的情况下，欧洲人工智能初创企业又如何参与竞争呢？

德国基础模型人工智能初创公司Aleph Alpha 就是一个例子。由于获取关键人工智能输入存在巨大不确定性，因此Aleph Alpha决定投资在自己的数据中心构建和训练自己的基础模型——号称是欧洲目前“最大的商业人工智能集群”，这个数据中心运行512个A100 Nvidia GPU。但这与大型科技公司的基础设施相比显得相形见绌——微软宣布仅去年一年就将在英国安装约10,000个GPU，到2026 年，GPU数量将超过20,000 个。

对于欧盟来说，解决数字市场集中度问题仍然是一个棘手的问题——越来越多的人指责欧盟监管一切，但在削弱或平衡大型科技公司的市场力量方面却收效甚微。

然而，维斯塔格在讲话中没有就欧盟如何为本土生成式人工智能初创公司创造公平的竞争环境提供任何具体计划，甚至也没有完全承诺欧盟需要进行干预。

二

欧盟：要全面审查人工智能公司交易，但解决方案尚不明确

维斯塔格明确表示，由于人工智能的最新发展，欧盟正准备对科技交易进行更严格、更全面的审查。大型科技公司精心挑选收购目标并获取看似有趣的人工智能训练数据的日子可能要在欧洲结束了。

维斯塔格还暗示，欧盟将寻求充分利用现有的竞争工具，包括《数字市场法案》（DMA）——一项将于下月初在六家科技巨头（包括微软、谷歌和Meta）上实施的事前竞争改革——作为其塑造人工智能市场发展方式的策略的一部分，这表明欧盟的竞争政策必须与数字监管密切配合，以应对风险和危害。

鉴于迄今为止还没有云服务被《数字市场法案》（DMA）指定为所谓的“核心平台服务”，人们对 DMA如何监管、甚至是否适用于生成人工智能的监管存在疑问。因此，在对下一波颠覆性科技实施有意义的市场控制方面，有舆论担忧欧盟将再次错失良机。

维斯塔格否认了“欧盟阻止大型科技公司垄断人工智能市场已经太晚”的观点——暗示“我们可以产生影响”。不过她同时警告说，执法者和立法者能够塑造“真正有利于我们的经济、我们的公民和我们的民主”局面的“机会之窗”只会短暂开放。

维斯塔格提出了更多关于执法者和政策制定者应如何应对人工智能带来的分层挑战的问题——包括民主诚信、知识产权和此类系统的道德应用等等，然而却没有提出实际的解决方案。总体而言，维斯塔格希望对科技公司的合并进行更明智的审查，同时倡议国际执法者、监管者和政策制定者组成一个更广泛的集体，联合起来解决问题。

三

德国：将审视所有“温和的合作关系”

德国监管机构认为，现有的竞争工具已经无法遏制科技巨头对人工智能的争夺。

德国竞争管理机构联邦卡特尔办公室（FCO） 主席安德烈亚斯·蒙特（Andreas Mundt）指出，国内现有的合并监管流程已经无法解决微软与 OpenAI 的亲密关系。德国FCO 很早就考虑了该合作伙伴关系是否应受到合并控制，然后于2023年11月决定该安排“目前”不符合纳入“合并”的监管标准。

但是，蒙特表示，没有以“合并”对微软进行禁止，是因为OpenAI 在德国还没有影响——他们在德国市场并不活跃。值得关注的是，科技巨头已经明显改变了策略，从他们之前为消灭新兴竞争而部署的“杀手级收购”战略，转向了更温和的合作伙伴关系模式。从更广泛的地域来看，在萨姆•奥尔特曼被解雇并再次受聘之前很久，2019 年当微软向 OpenAI 投资超过 10 亿欧元时，微软对 OpenAI 就产生了巨大的实质性的竞争影响力，这一点不应当被低估。

尽管暂时不能将人工智能这一“新型合作”视为“合并”，但反垄断执法者必须时刻关注，并提出和解决两个核心问题：

尽管德国没有继续审查微软与OpenAI的合作关系，但德国FCO主席蒙特非常乐见欧盟委员会在2024年1月启动的审查程序，以及英国竞争管理机构2023年12月的举动，即审查微软和 OpenAI 的合作关系是否符合构成“合并”的情况。

而且，蒙特保证，德国将非常仔细地审视所有这些合作——如果它只是接近合并，德国监管机构将尽力将其纳入“合并规则”之中。

四

来自美国的激烈“反垄断解决方案”

在同一场研讨会中，最激烈的想法来自于美国开放市场研究所（Open Markets Institute）的巴里•林恩（Barry Lynn）。他所在的研究所是一个非营利组织，使命是制止垄断。

林恩就大型科技公司资金雄厚、垄断人工智能的计划，提出了从人工智能发展的关键因素来解决问题的方案，即将大型科技公司与核心人工智能基础设施进行拆分：

1、把“云计算”变成一种公共服务，剥夺科技公司的巨大影响力；

2、征用科技巨头通过跟踪网络用户积累的汇总的数据，作为“公共数据”；

3、建立全面的非歧视制度，即平台的“共同承运人”类型规则，禁止价格歧视和信息操纵；

显然，欧盟不会如此“急功近利”地禁止一切科技巨头在人工智能开发与合作。欧盟在每一项决策中，都将竞争政策的维度纳入考量之中；但监管者也清楚，人工智能监管的执行方式将影响市场的开放性和可及性（accessibility），所以，他们要审慎地在监管人工智能风险和创建充满活力的人工智能生态系统之间寻求平衡。

作者：Natasha Lomas

Natasha Lomas是 TechCrunch 驻欧洲的高级科技记者，专注于移动和无线、电信和网络以及 IT 技能问题。她还曾为《卫报》和 BBC 等组织担任自由撰稿人。

编译：《互联网法律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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