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自荐枕席

水冠三军谈民间 2024-07-18 02:02:06

乾隆年间,聊城有个叫做赵无双的汉子,祖上曾是武将,后来家道中落,到了赵无双这一辈,已经与平民无异了。

赵无双性情粗犷,为人仗义,自幼喜欢舞刀弄棒,只是后来染上了赌博的毛病,平日里礼节周到,可一旦上了赌桌,就似乎失去了理智,将所有正事全都抛诸脑后了。

这一年,聊城大旱,百姓们交了租子,连吃饭都成了大问题,一时间饿殍满地,民不聊生,野外的尸骨没有人收敛,时间一长,就爆发了瘟疫。

百姓们连吃饱饭都不成,更别提治病了,赵无双的父母双亲,就在这场瘟疫中双双毙命了,由于家庭苦难,赵无双没钱安葬父母,无奈之下,只好向自己的舅舅求助。

赵无双的舅舅是个举人,只是没有做官,但也是不大不小的富户,经常接济自家妹妹,这次妹妹和妹夫去世,他自己心里也是非常难过,看到外甥一来,忍不住洒泪当场,让下人取来些银子交给赵无双,让他赶紧去买棺椁,等安葬的时候,自己会去吊唁。

赵无双辞别了舅舅回家,好巧不巧,村口一处荒凉的院子里,一群人聚拢在一起赌博,赵无双本想离开,却听到其中有两人争吵打斗起来,这两人都是村里人,与赵无双都还算比较熟。

赵无双于是掉头回来去劝架,赌博的人见到他,倒是不再争吵了,但是又劝他加入赌局,赵无双想到父母的棺椁还没有买,有心想要离开先办正是,但是又看到赌桌上丰厚的赌资,顿时心里又痒痒起来。

捏了捏钱袋子,赵无双想到,这些钱办完父母的丧事之后,恐怕就所剩无几了,自己的生活又没有着落了,总不能总是靠舅舅接济吧?

想到这里,赵无双把心一横,不如放手一搏,若是赢了,不但父母可以厚葬,自己也衣食无忧了,若是输了?管他的!先赌了再说。

赵无双把银子取出一些,在买定离手的吆喝声中,不过一小会儿,就输了一大半,这时候,赵无双的妻子黄氏闻讯赶了过来,拽住他的手劝道:“舅舅给的钱已经花了大半,如果再赌下去,不但没脸见舅舅,连父母也只能裹着草席掩埋,那真是枉为人子了。”

赵无双这才恍然大悟,心里愧疚不已,跟着妻子回了家,剩下的钱不够买桐木棺材,只好连夜买了两口薄棺,将父母安葬了之后,担心舅舅来兴师问罪,心里既惭愧又害怕,让妻子留在家里,自己连夜逃了出去。

到了约定安葬赵无双父母的日子,舅舅带着纸钱香烛之类的祭品如约而至,却发现外甥已经逃走了,妹妹和妹夫也安葬完了,就让黄氏带着他到坟前祭拜。

祭奠完毕,舅舅绕着坟墓转了几圈,大喜过望,说道:“这个地方风水极好,金火相交,外甥一定可以立下军功,只是棺材太薄,需要经历五六年的坎坷才行。”说完,又给黄氏留下了一些钱生活,自己才离开。

话说赵无双离开家以后,茫茫然不知何所往,恰好遇到了一个老乡,也是走投无路,去异地他乡谋生去的,所谓他乡遇故知,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两人相见恨晚,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两人食则同席,寝则同眠,第三天一早,老乡却突然消失了,跟他一起消失的,还有自己所有的盘缠。

赵无双又怒又悲,无可奈何,只能沿街乞讨为生,过了两个月,遇到了一个前往长沙的客商,想要雇佣一个人保护自己,见赵无双身材魁梧,且身手不凡,于是就雇用了他。

赵无双大喜,也不要酬劳,只要能吃饱饭就行,两人一路行到长沙,客商给了他丰厚的酬劳,赵无双高兴不已,准备带着钱回家,临行前找了个酒馆饮酒,不知不觉喝得酩酊大醉,醒来后发现钱又被偷了。

店家说他吃俏食,将他打了一顿,扔了出去,赵无双再次从天堂坠入地狱,叹息道:“因为贪赌,我只能用薄棺草草安葬父母,这是上天也觉得我不肖,想让我饿死在他乡啊!”

无奈之下,赵无双再次沿街乞讨,这一日赵无双无意间捡到了一个包裹,里面都是金银细软,赵无双大喜过望,认为是上天对自己的厚赐。

谁知,还不等他高兴,一群衙役经过此地,见到乞丐手里有这么华丽的包裹,就怀疑是他偷的,赵无双解释说是自己捡到的,衙役根本不信,将他带到了城西的城隍庙里,反复殴打盘问。

赵无双百口莫辩,被打的遍体鳞伤,折磨的很是凄惨,只好招认了说是自己的偷的,此刻也没有别的想法,只求速死。

这包裹是林员外家的女儿林月如丢的,林员外仁厚,听到这件事之后,急忙带着家人赶了过去,还没到庙前就听到里面凄惨的声音,让人心惊胆寒,进去之后更是见到赵无双鲜血淋漓,浑身没有一块儿好地方。

林员外向衙役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并给了他们一些茶水钱,将他们打发走,又让仆人将赵无双抬回家中养伤。

伤好之后,赵无双也无处可去,干脆在林员外家里做了一个长工,兜兜转转,离家已经有五六年了。

此时,林月如也已经成年,先前,曾有算命的先生上门,为林月如看相,说她是天生富贵之命,注定要嫁给将军,所以一直没有定亲。

这天中午,林月如在房中刺绣,忽然一阵困意袭来,不知不觉睡着了,还做了个梦,梦中,后院有一只酣睡的猛虎,一跃而起,将自己驮了起来。

林月如从梦中惊醒,稳定了心神之后,特意到后院去看,只见赵无双在树下纳凉,趴在石桌上睡着了,所在的位置与自己梦中猛虎的位置几乎一模一样。

林月如心潮澎湃,回想起自己的梦境和算命先生的批言,陡然觉得赵无双富贵不可言,肯定是自己的良缘,当即就动了婚嫁的心思。

沉思了很久,林月如回房写了一个纸条,约他三更时分在自己的闺房里相会,毕竟是女孩子家,面皮薄,第一次做这种事,肯定十分忐忑且羞涩,纸条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最终还是一咬牙,跑到后院,将纸条塞进了赵无双怀里,就赶紧跑了回来。

回到闺房的林月如心跳如鼓,几乎要溢出胸腔来,很久也不能平复,而赵无双睡得正香,迷迷糊糊感到有人往自己怀里塞东西,睡眼惺忪的看到一个女子奔跑的背影,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清醒了一会儿,才发现怀中的纸条,不由得心中惊喜非常,到了三更时分,赵无双如约而至,却见林月如手托香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赵无双壮着胆子上前亲近,被林月如羞涩的推开,说道:“我是女孩子,如今厚着脸皮自荐枕席,实在是非常失礼,但是为了自己的幸福,也只能厚着脸皮这么做了。”

赵无双又要动作,被林月如制止,说道:“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我知道你也不是久居贫困的人,想与你托付终身,如果得志之后,会抛弃我吗?”

赵无双信誓旦旦的保证:“绝无可能,我赵无双发誓,今后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我都绝不会抛弃你,如果一旦境况有所好转,就一定会请媒人上门提亲。”

赵无双说完,林月如却没有动作,赵无双知道简单的话语不能打动她,于是立即跪了下来,三指指天,发誓道:“我如果违背誓言,不与林氏月如白头偕老,就叫我……”

话没说完,就被林月如用手捂住了嘴,赵无双顺势起身,将林月如拥入怀中,后面的事情自然而然,水到渠成,不再赘述……

事成之后,林月如说道:“你这么有经验,我猜你一定有原配。”

赵无双矢口否认,林月如又说:“即便是没有配偶,也肯定有相好的。”赵无双不答。

所谓天下没有不透风如此恩爱了个把月,这件事渐渐传到了林员外耳朵里,林员外心中很是嫌恶,只是为了维护家族的颜面,暂时没有声张

林月如听到了风声,不舍得摆下了一桌酒宴,等到晚上赵无双来的时候,还很是高兴:“今天这么有兴致,摆了这么好的酒菜来消磨时间。”

林月如眼中含泪,说道:“这不是给你当宵夜的,你我的事情久了,难免会被人发现,你跟我说自己是将门之后,如今应该早做打算,不能在我家当一辈子长工啊?你不早日出头,我们两个的事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

赵无双闻言有些羞愧,说道:“你说的很对,我贪图安逸太久了,可我除了有些拳脚功夫,别的什么也不会,该去哪里呢?”

林月如拿出一封书信交给他,说道:“你是将门之后,自然要投身行伍,谋求军功,我有一位堂叔,是个游击将军,我给你写了一封信,你去投奔他,一定会得到提拔。”

离别在即,两人都有些伤感,赵无双还想亲近,林月如有些恼怒,说道:“大丈夫志在四方,你怎么只想着儿女情长,未免夜长梦多,你现在就走,我平日里攒下来一百两银子,交给你做盘缠,希望你功成名就的时候,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说完,就催促赵无双离开。

此后三年的时间,赵无双凭借军功做到了参将的位置,然后请游击将军做媒,迎娶林家的女儿,对于这门亲事,林员外自然也不会拒绝。

成亲当晚,夫妻俩喝完交杯酒,赵无双说道:“有件事我瞒了你很久,在你之前,我其实已经有了一位妻子。”

林月如回道:“那天晚上我就察觉到了,只是知道的太晚,要不然,就算你位极人臣,当了一品大员,我也不会自荐枕席,邀你私会。”

赵无双惭愧,详细的向她诉说了自己双亲死亡,自己向舅舅借钱安葬父母,但却忍不住赌博,输了大半,还好妻子黄氏及时规劝,最终只得草草安葬父母的事。

林月如听得咬牙切实,说道:“黄姐姐还是太温柔宽厚,这事儿要是落在我身上,一定要拿双亲遗留的棍棒打你个头破血流。”

第二天,林月如差人找到赵无双的老家,将黄氏接到了家里,还请她坐在中堂,穿上嫡夫人的衣服,要给她见礼,黄氏无论如何也不肯,就以平妻相论。

林月如的贤良也深得赵无双的欢心,家里交给两位夫人,而他自己也专心操练士兵,赏罚分明,大家都很敬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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