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咱们应像陶侃那样经营人生

采蓝说历史 2024-03-22 11:54:43

324年,闹得很凶的王敦第二次叛乱被刚刚登基不久的晋明帝司马绍举重若轻敌地搞定了。战后,有关部门向英明神武的新领导司马绍递交了追责意见和方案,其中的焦点自然就是对琅玡王氏的幸存者应该斩草除根。

天生就是一个优秀的政治家的司马绍,并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他很清楚他们家的江山是怎么来的,那是他王导王大爷在背后穿针引线,众筹而组建这个东晋公司的。若是一刀切地把老王家的人都给除名了,自己家这个名誉董事长的位置也基本到头了。

于是,司马绍十分大度地指示:咱们是恩怨分明的好组织,不搞冤假错案,王敦是王敦,王导是王导,王敦以下犯上,人人得儿诛之;但王导是大义灭亲的好同志,我们必须要保护他、嘉奖他。王彬、王舒这些人,虽然都是王敦的近亲,但也是王导的亲戚呀。咱们不能乱搞连带考核。

在司马绍的明确指示下,琅琊王氏除了王敦兄弟那一支外,王导、王舒、王彬等王家其他房头全部完好无损。

王敦原来的那些党羽,本来应该全部罢黜,但经温峤求情,也点到为止了。温峤说他曾在敌营潜伏,发现很多同志都是逼不得已而加入王敦阵营的,本质上是爱国、爱领导的好同志,是可以争取。实际上主要是因为东晋朝廷的底子太薄了,追责能力相当有限,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

赏罚一体,问责搞完了,自然就是封赏了。

司马绍的封赏也有意思。功劳第一档就王导一个人,这位同志大义灭亲地写劝降信、开追悼会,实在是有心、辛苦了。王导被封为始兴郡公,邑三千户,赐绢九千匹。

王导之下的第二档功臣主要有:丹阳尹温峤封建宁县公、尚书卞壸封建兴县公、中书监庾亮封永昌县公、北中郎将刘遐封泉陵县公、奋武将军苏峻封邵陵县公,邑各一千八百户,绢各五千四百匹;尚书令郗鉴封高平县侯、护军将军应詹封观阳县侯,邑各千六百户,绢各四千八百匹……

活人都安排完了,接下来自然是死人的专场了。这些年被王敦干掉的司马承、甘卓、戴渊、周顗、虞望、郭璞、王澄等人被增官追悼。

这个时候,之前被王敦灭掉的义兴周家门生故吏向朝廷诉冤,请求对被王敦杀害的周札、周筵予以赠谥。但以郗鉴为首的坚定保皇党认为周札活该,当年开门投降的就是他,不能给。

可王导则再次和稀泥,认为周札和司马承、戴渊这帮勤王派虽然当时所见有异,但最后还是都被王敦杀了,也都尽了人臣之节了。

导曰:“札与谯王、周、戴,虽所见有异同,皆人臣之节也

但郗鉴等人显然不是这么好说话的,愤怒地表示,要是当年的汉奸都应该嘉奖,那先帝成了啥呢?

鉴曰:敦之逆谋,履霜日久,缘札开门,令王师不振。若敦前者之举,义同桓、文,则先帝可为幽、厉邪

这场意识形态之争,最终还是王导胜利了,司马绍追赠周札为卫尉。

然卒用导议,赠札卫尉

王导为什么要替已经死去且有争议的周札等人说话呢?就是想趁机传播自己很有人情味嘛,对南方豪族兄弟们充满同情和爱心,大家以后可以长期合作、友好往来嘛。

而郗鉴等人为什么坚决反对追封周札等“污点证人”呢?他们是想巩固皇权的权威,对三心二意的人起到以儆效尤的震慑作用。

总而言之,王导主要是替自己背后的门阀着想,而郗鉴这样的耿直男孩则是替他们背后的皇帝着想。

但即便是这样针锋相对,王导后来还跟郗鉴家结亲了,甚至为了送郗鉴上任而请病假不上班,而被政敌弹劾。所以,大家仔细去琢磨琢磨王导的为人处世之道吧,只要对他有用的人,他保准会想尽办法让你爽得不要不要的。但只要是危害到他的核心利益了,即便是自家兄弟,该出卖还是得出卖。

司徒导称疾不朝,而私送郗鉴。卞奏“导亏法从私,无大臣之节,请免官”

册封仪式进行得差不多了,少年老成的司马绍压箱底地给自己留了最后一个岗位,那就是荆州一哥的归属问题。

荆州一哥原来是王导、王敦的兄弟王舒,这位同志之前已经明确表态站队司马绍这边的中央朝廷了,后来还干掉了王含、王应,算了交了投名状。但是,不管怎么说,你王舒毕竟是王家人,而你们王家人个个滑不溜秋,心眼多得很,谁也把握不准。所以,司马绍没办法,不敢生死相托,便把王舒调整到了实力并不大的湘州当刺史。

在这种情况下,时年66岁,跟王家有仇,在广州喝了十年凉茶的陶侃同志被任命为都督荆、湘、雍、梁四州军事、征西大将军、荆州刺史、领护南蛮校尉,其他职务如故。

司马绍这种安排得用意很明显,就是要把王家在扬州西面经营近十年的势力全部托管给陶侃,这样一来,你们王家就失去了作乱的根基。

那么,问题又来了,难道司马绍不怕按下葫芦浮起瓢吗?他难道不担心陶侃变成第二个王敦吗?这种担心其实是多余的,因为陶侃是寒门出身,不像王家那样有一大堆能干的兄弟,而且子弟多不成器,他们家就他一个人很牛,但却年仅七十了,无论从哪个角度去考量,陶侃都没有成为第二个王敦的动力和勇气。

陶侃这个人,咱们之前已经介绍过他是怎么崛起的,那是一连串贵人相助、恰逢其时、自身争气串连出来的结果,但即便是如此,他还是因为跟琅琊王家不是一个圈子内的人,最后在平定荆州、立下大功的情况下,被王敦猜忌地弄到广州当刺史去了。

职场之中,有功不赏,而是趁机把你从关键部门和岗位平调到边缘部门和岗位,这本身就是一种明目张胆的职场打压。也就是说,陶侃到广州当刺史,是心情抑郁的。比如他在临行前跟自己的亲家周玘告别,就说着说着流泪了,说要不是周玘手握重兵,自己就不可能从王敦那里活着回来。

如果是一般人,失意地被发配广州,说实话,是很容易意志消沉,破罐子破摔的。咱努力工作、鞍前马后地为组织立下如此大功,最后得到的回应却是这个样子,我努力是为了啥呢?我该为了谁去努力呢?想想当下那些动不动就鼓吹要躺平的人,是不是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情况和心理?

但是,性情聪明敏锐、恭敬勤奋的陶侃毕竟是非常之人,他没有选择随波逐流,而是静心修炼内功、做好自己。他整日盘膝正襟危坐,对军府中众多事务检视督察,无所遗漏,没有一刻闲暇。主打就是一个“不放松自我要求、不怠慢工作职责”。

侃性聪敏恭勤,终日敛膝危坐,军府众事,检摄无遗,未尝少闲

同志们,要知道,到广州就任的陶侃,当时已经57岁了。这个年龄,放到今天,也是要立马做好退休准备的年龄了,放在当时,更是谁都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几年的年龄。理解了这一点,才会觉得陶侃这个人尤其让人肃然起敬,他身上有一种永不过时的“站好最后一班岗”的职业操守和精神。

陶侃为了能使自己随时响应国家和朝廷的号召,工作之余,总是在早上把一块砖搬到屋外,晚上又把那一百块砖都搬回屋内。人家问他这是在干啥?搬来搬去不是做无用功吗?陶侃回答道:我还惦着收复中原呢,怕悠闲的日子过久了,把自己身体给待得太娇弱了。

侃在州无事,辄朝运百甓于斋外,暮运于斋内。人问其故,答曰:"吾方致力中原,过尔优逸,恐不堪事。"其励志勤力,皆此类也

陶侃还时常教育身边人,说道:“大禹圣人,乃惜寸阴,至于众人,当惜分阴。岂可但逸游荒醉,生无益于时,死无闻于后,是自弃也!”意思很直白,就是劝大家不要虚度光阴的意思。

陶侃还经常在军中反四风,对奢靡主义和享乐之风重拳出击、一整到底,对工作时间喝酒赌博的将吏军法处置、决不姑息。

当然,整风运动要搞,思想建设也要抓,硬件建设和软件建设都要跟上嘛!所以,陶侃还经常开展强军梦主题演讲,苦口婆心的告诉同志们:不要沉迷于游戏和那些消磨时光的东西,当下的老庄玄学过于虚幻、华而不实,压根不是咱们老祖宗的原意和根本了,而是夸夸其谈的世家子弟的一种高级游戏而已,咱们要务实,不要跟风去务虚。你们现在追求时髦,天天蓬头垢面、光着脚丫子,就觉得自己很拉风、很潮流,这么是瞎扯吗?正人君子就得有个正经人的样子嘛。

樗者,牧猪奴戏耳!老、庄浮华,非先王之法言,不益实用。君子当正其威仪,何有蓬头、跣足,自谓宏达邪!

大家还记得陶侃崛起的过程吗?他当年也是大面积参与各种玄学辩论大赛的,对玄学的研究可谓是相当有造诣的,陶侃的崛起与玄学认证有相当大的关系。但为什么此时的陶侃却对玄学深恶痛绝呢?难道这不属于“吃饱了抹嘴不认人”的表现?

这里就牵涉到一个活学活用的问题。咱们现在很多家长从小就给自己的小孩进行各种口才、演讲培训,咱不能说这些培训一无是处,但这种夸夸其谈的技能本质上就跟东晋的清谈是一个概念,顶多只能起到一个敲门砖的作用。没这俩下子,你进不了那个圈子。但是进了那个圈子之后,你却会发现这种虚头巴脑的扯淡对于成就实事毫无帮助。更为直观的一个例子就是当下文凭的作用也是因人而异的。

陶侃一直活得很清醒,他知道自己要想入圈,必须要迎合那些爱扯淡的东晋社会高层,但是一旦自己有了一点独立自主干实事的机会和能力之后,就绝不能沉溺于之前各种浮华之术了,而是要脚踏实地地做好各种基础建设。

即便在当下的社会,夸夸其谈、口若悬河和脚踏实地、精耕细作,大家也是很难在一个抽象的环境中分出优劣的。但是,大家永远要记住一点,几乎所有的事业、事情,它归根到底都是要落地的,是要植根土壤的,谁去或者怎么样才能保证和落实一点,才是根本。

另外,此时的陶侃即便身居高位,但依然对万事万物保持了最大的敬畏之心。人家来给他送礼,他一定问是咋来的,自己挣得哪怕不是啥值钱东西也相当高兴,三倍回礼,尊敬人家的心意;如果是巧取豪夺之物,就一定给你上政治课骂一顿再把东西退回去。他在潜移默化地告诉身边人,通过自己努力赚到的东西才能真正获得他人的尊重和认可!

有一次,陶侃出游,在途中看见有一个人手里抓着一把没熟的稻子,便赶紧将那人叫过来问话,问他这是在干啥?

那人不以为意,便如实相告,说自己并没有其他用意,只是走路的时候,觉得好玩,就顺手摘了一把玩一玩。

陶侃听后大怒道:“你自己不干活却随随便便拿人家的庄稼毁着玩!”随后,下令鞭打了此人以儆效尤。

侃大怒曰:“汝既不佃,而戏贼人稻!”执而鞭之

那些在直播间里装作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口口声声说着“谷贱伤农”的主播们,什么叫体恤“谷贱伤农”?这才是!你们那只是逢场作戏。因为在陶侃的治理下,广州的百姓家家户户知道努力耕作,勤劳致富。(是以百姓勤于农作,家给人足)而在你们的直播带货下,那些辛勤劳作的农民还是被人收割的韭菜角色。

上述便是陶侃贬居在广州的主要作为,效果自然不用多说,妥妥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们需要进一步深思的是,陶侃这一段经历和表现,对我们的人生有啥思考和启发。

在讲两晋的历史时,确实有很多让人沉闷抑郁、让人感觉黑暗沉重的东西。但是,我们要坚信:无论世道有多么的昏暗,无论时代有多么的浮华,这片土地总会诞生那些勤勤恳恳,力挽狂澜的华夏脊梁的。他们才是咱们这个民族的光芒,是咱们这个民族的魂魄。

这个道理,跟我们永远要相信自己的生活和社会是希望和光芒的,是一个道理。

为啥我们永远应该和值得去保持积极向上的信心呢?因为最后那点信心和希望往往是压垮一个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是最后的精神寄托。一个彻底绝望的人或者彻底沦陷到悲观、绝望之中的人,确实是非常容易渐行渐远直至成为生活或者历史的弃子的。

咱中国人值得推崇的信仰其实有很多种说法,但究其根本无非就是“实事求是,踏实做事,好好做人……”这东西。如果我们真的能把这些质朴的人生信条做到位了,我们就真的不会如那些混淆视听的言论所引导的那么困惑迷茫了。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如陶侃这般的实践型先贤们,在摸爬滚打后发现那些真正能做成事的法门。

我们当下有很多人在鼓吹放大所谓的“唯结果论”,不如意就躺平式地抱怨,甚至煽风点火。这其实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洗脑了的表现。因为“唯结果论”是从“因果论”中断章取义而来的,一般是用来给上位者对下位者更好地追责的。

比如我是一个领导,对你这个下属早有不满,恰好你的某项工作完成不好,而刚好你也有很多实实在在的客观困难,我要想顺利追究你的责任,就会拿“我只要结果,不问过程”、“一切拿结果说话,不要跟我讲条件”等幌子给你施压。

真正的通透之人,所作所为一定是能极好地结合自身条件、能力、资源和环境,去顺势而为的。比如本文中的陶侃,就是一个极好的正面示范。

他出身寒门,在那个寒门子弟举步维艰的时代,他并没有自暴自弃,而是随时做好准备去争取机会,遇到了身上有巨大能量的老乡,倾家荡产也要搭上关系,从而给自己的人生多一份希望。

他被推荐入仕,勤勤勉勉、任劳任怨地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掏心掏肺地对待自己的上级领导,而屏蔽同事那些讥讽的声音或者鄙夷的目光,因为他需要得到领导的推荐而进入更高的平台。

他被举荐入京,在那个没有人脉、没有根基的陌生环境之中,他竭尽全力去寻找和结交那些容易与自己共情,或者有拐弯抹角的交集之人,他需要融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就必须需要那样的领路人。

他慢慢融入了两晋的士族圈,尽管心里极度反感清谈浮华之风,但在自己需要这种华而不实的学术形式去阶级破壁时,他照样是努力去做好自己,凭实力打造出名声和地位。这何尝不是一种真正的务实精神。

到了东晋时代,在贵人相助之下,他一步一步地通过平乱、杀敌这样九死一生的搏杀站稳脚跟,成为了能在乱世立足的强者。他一直都保持了“艰苦奋斗”的精神,否则他永远只能是那些高谈阔论的世家大族子弟身边的绿叶。

即便如此,功勋卓著的他还是在平定荆州之后,被老谋深算的王敦打压式地发配到了广州。他的内心真的不苦闷吗?不愤懑吗?显然不可能,否则他就不会对他的亲家周玘哭得那么伤心。

陶侃的前半生像不像极了我们普通人的一生,艰难起步、四处碰壁、时常委屈、低眉顺气,好不容易等到自己小有成就的时候,又突如其来地被人排挤和打压,又再一次成为了所谓的失意人?

如果陶侃真的随波逐流地就此消沉下去了,他的人生大概率就此了了了。庆幸的是,陶侃痛定思痛,永远没有放弃自己的初心和激情。他随时做好了准备,要向更高的人生和状态发起冲锋,这才有他后面名列武庙的青史留名。

天下难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细。我们当下很多朋友,尤其是年轻朋友,内心之中是相当浮躁的,总想着一步到位、一帆风顺、顺水推舟、坐享其成等好事和美事。殊不知,万丈高楼平地起,要想真正成就一番事业,该渡的劫、该承受的压力、该付出的汗水、该经历的挫折、该承受的苦闷……基本上是一件都不会少的。

举个例子,很多出身底层的孩子,在年少时期,一定都听到过“上大学能改变自身命运”之类的劝导和教育。这样的教导绝对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很多人将之片面地绝对化了,那就变得随时有问题了。比如有些孩子上了大学没找到心仪的工作、比如有些孩子上了大学还没过得身边那些没上过大学的人幸福、比如直接用薪资待遇去单一维度对比……

可是,孩子们,作为一个底层家庭的孩子,你们可曾去想过,诸如这些问题:除了上大学能最为高效地提升你们的人生起点和事业平台,你们还有啥更好的途径?如果上大学真的成为了所谓的鸡肋,为什么那么多有钱人都在拼命给自己孩子更好的教育?如果大学教育之门紧闭,比如恢复到古代科举制那种录取比例,你们觉得大多数底层家庭的孩子还有多少上升通道?

其实,我们很多人看问题,特别是我们社会底层的朋友,真的是习惯性把自己置入一个没有任何责任的受害者的角度去看待而已。有啥委屈或者困难,那都是他人或者体制的问题,自己绝对没问题;遇到啥异己或者不利己的声音和意见,那绝对是别人在胡说八道,自己永远正确;遭受到了啥不顺利或者刻意打压,那就陷入绝对的悲观和愤怒之中,从而不会去想办法调整自己……

请相信,只有像陶侃一样,永不放弃地随时做好自己,我们所期待的柳暗花明、水到渠成才会最终到来。因为人生的建设和发展,是一个体系建设的问题,它一般不会一蹴而就、立竿见影的。

人生就是一场长跑,先快不一定是真的快,先胖不一定是真的胖,但轻言放弃、随意退场的人,绝对是赢不了这场长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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