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现在手头上还放着一本汪国真的诗文集。随便翻翻,随意读他一首诗,总有青春成长的痕迹在眼前闪现,总想着从一首诗里找到一则真理,对人生意义的领悟和认识。
由此我们得承认,汪国真的诗启发了一代人,鼓舞人们热爱生命,积极乐观阳光向上。汪国真的诗大雅若俗,浅显易懂,不走现代派、朦胧诗的路子,在八、九十年代的文坛上大放异彩,深受广大读者好评。汪国真是当之无愧的诗王。
和女诗人余秀华相比, 汪国真被当时的许多著名诗人所排斥,余秀华还是能被一部分诗人接纳。两人的共同之处就在于被广大读者所接受,并深爱,两人的诗集作品销量都堪称奇迹。试问当今有谁能超过他们的作品销量?有谁能挡住两位诗人在广大读者心目中的优秀地位?
汪国真的作品被人评为“口号体”、“说教体”,岂不知语言的通达、轻淡也是诗歌的一类特色。传统的比拟、重章叠沓等诸多手法同样是达到诗歌境地的一种途径,并非一定要使用朦胧派、现代派和象征主义手法。本期我们分享余秀华和汪国真主题相近的两首诗。
《如何感谢这样的相遇》
诗 / 余秀华
如果实返回枝头,清白回到月光
水里的倒影还给了万物,我还给了你
是短暂的命运里低沉的呼啸
是持久的呼啸里迷一样的静谧
人世辽阔
怕我能给的不及某一个春天的千万分之一
人生辽阔
我想要的是你能给的千万分之一
也许命运不够泥泞
让我想抓住这闪电,放开我自己
《让我如何感谢你》
诗 / 汪国真
让我怎样感谢你
当我走向你的时候,
我原想收获一缕春风,
你却给了我整个春天。
让我怎样感谢你?
当我走向你的时候,
我原想捧起一簇浪花,
你却给了我整个海洋。
让我怎样感谢你?
当我走向你的时候,
我原想撷取一枚红叶,
你却给了我整个枫林。
让我怎样感谢你?
当我走向你的时候,
我原想亲吻一朵雪花,
你却给了我银色的世界。
虽然在余秀华眼中汪国真不是一位好诗人,但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承认了汪国真是一位诗人,尽管她不欣赏其诗歌的风格。从上面两首诗来看,两人的风致是截然不同的。
同样去写如何感谢一些生活中的人事、际遇,汪国真采用了具有宽泛意象内涵的“你”,其诗充满了轻柔、惊喜之情;余秀华的诗则把“你”作为人事的本源、缘起,整首诗充满了沉重、通透之感。这两首诗都洋溢着一颗感动、感恩的心,读后让人不觉间喜欢上了这些文字。
余秀华的《如何感谢这样的相遇》篇幅比较短,共有十行诗,每两行作为一节。汪国真的《让我如何感谢你》长一些,有十六行,每四行为一节。
一读余秀华这首诗就容易让我们陷入对生活和命运的思考:“如果实返回枝头,清白回到月光 / 水里的倒影还给了万物,我还给了你”。
诗一开头就以博喻手法切题“这样的相遇”,从不同的角度来比喻让女诗人感动的一场相遇。世间能遇见的人和事物,冥冥里自是天意。把这遇见比喻为一枚果子和一剪果枝的关系,而成熟的果实回到枝头是时光的倒流,是化果为花立于枝头的青春岁月。
清白与月光的关系,是这遇见爱情时的光芒四射,无限温柔,妩媚动人。水里万物的倒影与岸上万物的关系。从这些事物间的关系上反映出“我”与你的愿景关系:生死不离,相依相随。
这相遇分明是爱,是一种没有你哪有我的亲密纠缠关系。如此,题目“如何感谢这样的相遇”就隐含着女诗人对尘世里一双生命的敬意和爱意,虽然不写一个“爱”字,这两行诗已经让我们感到女诗人在文字间的情感张力十足,呼之欲出。
第二节两行依然紧扣题目里相遇的意义:“是短暂的命运里低沉的呼啸 / 是持久的呼啸里迷一样的静谧”。
女诗人把两个人的相遇比喻成她内心低沉的呼唤,在转眼即逝的运气里,在与宿命抗争的过程里。人的命运是无法揣测的。她也明白这一点。在这一节里她把命运的短暂和呼唤的长久对比相照,折射出一个不屈于命运安排的灵魂;在看起来安静的表面之下,是痴迷于美好爱情的心。
第三节与第四节一起反映了女诗人对于这遇见真情的纠结感觉。她想获取一份爱情,却又害怕自己付出的太少而心觉愧疚。她想要的真的不多——只要他能给的千万分之一就够了。这是在爱情上付出与得到的良心权衡。读罢这几行诗句让人怦然心动:“人世辽阔 / 怕我能给的不及某一个春天的千万分之一 ∥人生辽阔 / 我想要的是你能给的千万分之一”
第五节的诗意从第三、四两节里跳开而承接着第一、二两节,重扣主题“这样的相遇”。女诗人以借喻手法把这遇见比作闪电:“也许命运不够泥泞 / 让我想抓住这闪电,放开我自己”。
一个有着不屈服的抗争精神的人不怕泥泞的命运,总会伺机抓住每一次幸运。而这相遇正如瞬间的闪电照亮了眼前,让她迫不及待地想抓住它,以为从此能告别过去的自己。
无疑,女诗人对这样的相遇充满了感动,但并不知如何去感谢上天给予的幸运。而汪国真的诗也是不知怎样去感谢,感谢的却是一个予人希望,远超期望的“你”。他的诗中的“你”可以是朋友,可以是爱人,也可以是一段美好的岁月,总是让人心怀美好,惊喜又惊艳。
这两首诗的语言都比较浅淡,却呈现出不同的风致。余秀华的深沉隽永,汪国真的亲切诚挚、温厚含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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