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19K纯娱 素材:黄福生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我叫黄福生,是江南明水村的人。说起这个名字啊,还真是应在了我身上。家里人常说我是个有福气的,从小就爱笑,大家都叫我"笑福生"。不过,这十年来,我的笑容却越来越少了。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摸出一张泛黄的借条,上面的字迹依然清晰:"今借到黄福生现金贰佰元整,待我外出打工挣钱后归还。借款人:杨巧云。"这张借条,写于1985年的夏天,那年我20岁,她17岁。
说起巧云,那可是我们明水村有名的村花。她不像城里姑娘那样白皙娇嫩,但那种健康的小麦色皮肤,配上她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总能让人忍不住多看两眼。她个子不高,但身段特别好,走起路来像是会扭动的杨柳,特别招人喜欢。
1985年的那个夏天,特别的闷热。我记得那天我正在果园里给果树施肥,汗水湿透了我的背心,顺着脸颊往下直滴。我们家的果园不大,也就三亩地的样子,都是些常见的品种:桃子、梨子、枇杷。虽说不大,但也够我一个人忙活的了。
就在我弯腰给一棵桃树培土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福生哥......"
我一回头,就看见巧云站在那里。她穿着一件略显褪色的碎花衣裳,手里紧紧攥着一条手帕,眼睛红红的,看样子是哭过。
"巧云?这是咋了?"我赶紧直起腰,用袖子擦了擦满是汗水的脸。
巧云吸了吸鼻子,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福生哥,我爹...我爹又病倒了,大夫说得马上住院,要...要两百块钱......"
这话让我心里一紧。在我们村,巧云家的困难,大家都是知道的。她爹年轻时是个能干的木匠,后来得了一场重病,落下了病根。这些年东拼西凑地看病,家里也就剩下巧云和她娘照应着。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那里装着我前两天卖果子攒下的一百多块钱。这些钱,原本是我打算买几棵新品种果树苗的。这年头,大家都在谈经济,我也想着把果园搞得红红火火的。
"两百块......"我嘴里嘀咕着这个数字。这在当时可不是个小数目,差不多够一个普通人家两个月的开销了。
"福生哥,我知道这钱不少,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巧云说着,又抹了把眼泪,"我保证,等我出去打工挣了钱,一定第一时间还你!"
我看着巧云哭红的眼睛,心里一阵难受。这丫头平时活泼爱笑,现在却这般模样,让人看了真是揪心。转念一想,果树苗的事可以往后推推,救人要紧。
"你等着。"我放下工具,匆匆往家跑去。从床底下的木盒子里,我翻出那些准备买果树苗的钱,又在各个角落里找了找,总算凑够了两百块。
等我气喘吁吁地跑回果园的时候,巧云还站在原地,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烂了。看到我手里的钱,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但随即又暗淡下去:"福生哥,这...这是你的救命钱,我......"
"别说那么多了,赶紧拿去给叔看病要紧。"我把钱塞到她手里,"你说的对,等你打工挣了钱再还我就是。"
巧云接过钱,眼泪又掉了下来。她从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抹平整了,认认真真写下借条。那歪歪扭扭的字,却透着一股执着。
"福生哥,这是借条。"她把借条递给我,"我一定会还你的,一定会......"
看着她的样子,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阳光透过果树的枝叶,在她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那一刻的巧云,美得让我有些恍惚。
从那天起,巧云经常来我的果园帮忙。她说是为了报答我的帮助,可我知道,她是个要强的姑娘,不愿意白白欠着别人的情。
她总是早早就来了,帮我给果树松土、施肥、剪枝。虽说是个女孩子,但干起活来一点也不含糊。有时候我不让她干重活,她还会嗔怪地说:"福生哥,你把我当什么人啦?我可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姑娘。"
那段日子,果园里总是飘着她的笑声。她爱说爱笑,经常给我讲村里的趣事,逗得我也跟着直乐。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越来越期待每天的清晨,期待着看到她提着竹篮来果园的身影。
可好景不长,那年秋天,巧云的父亲病情突然加重。虽说已经住过院,可病情却始终不见好转。眼看着家里的积蓄越来越少,巧云终于下定决心要出去打工。
记得她来告别那天,正值深秋,果园里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她还是穿着那件碎花衣裳,站在我家果园门口,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福生哥,我要走了。"
我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要去多久?"
"不知道,可能要很久吧。"她低着头,用脚尖划拉着地上的落叶,"等我挣够了钱,把爹的病治好,把欠你的钱还上,我就回来。"
我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看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村口的那条小路上。从那以后,果园里再也听不到她的笑声了。
时光飞逝,转眼就是十年。这十年里,我的果园渐渐大了起来。靠着勤劳和一点点运气,我把果园从三亩扩到了十亩。新品种的果树一茬又一茬,日子也渐渐红火起来。
关于巧云的消息,断断续续地传回村里。听说她先是去了广东的服装厂,后来又去了深圳。再后来,就很少有她的消息了。倒是她妈偶尔会说,巧云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让她爹安心养病。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去年,经人介绍,我认识了隔壁青山村的王兰花。兰花比我小五岁,人长得端正,性格温柔,最重要的是,她不嫌弃我是个种果树的。
订婚那天,全村的人都来帮忙。看着众人忙进忙出的样子,我的心里却总觉得空落落的,好像少了点什么。晚上,我又摸出那张泛黄的借条,借着月光,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发呆。
"这么多年了,她怎么就一点消息都没有呢?"我自言自语道。那两百块钱,说实话我早就不在意了。可是,那个爱笑的姑娘,那段美好的回忆,却始终萦绕在我的心头。
今年开春,我和兰花的婚期定在了三月。眼看着婚期临近,村里人都在帮我准备婚事。我的果园里,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桃花、梨花竞相开放,好不热闹。
就在婚礼前一周的那天早上,我像往常一样在果园里忙活。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福生哥......"
这声音,让我浑身一震。已经十年了,可我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了。我慢慢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站在那里,正是巧云。
十年的光阴,在她脸上几乎没留下什么痕迹。她还是那么漂亮,只是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明亮,却似乎比从前更加深邃。
"巧...巧云?"我结结巴巴地叫出她的名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笑了,还是那么好看:"福生哥,我回来了。"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欠你的两百块钱,还有这十年的利息。"
我下意识地接过信封,感觉里面沉甸甸的。这时,她又从包里拿出一张纸:"这是利息的明细单。你知道的,我在深圳做了会计,算起账来可不含糊。"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沓崭新的钞票。再看那张明细单,上面写着:
1985年借款200元,年利率6%
本金200元,十年利息120元
合计:320元
看着这张明细单,我突然有点想笑。这么多年了,她还是这么认真。
"巧云,这些年,你......"我有太多的话想问她。
她却打断了我:"福生哥,我听说你要结婚了。"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点点头。
"嗯,我知道。"她轻轻地说,"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算一笔账。"
"什么账?"
"我在想,这十年的利息,到底该怎么算。"她直视着我的眼睛,"如果按照银行的利率,那就是这320元。可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可是如果按照我的心意来算,这十年的利息,应该是我这颗心。福生哥,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呢?"
阳光透过果树的枝叶,在她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在果园里帮我干活的姑娘。
此时,远处传来喜鹊的叫声,打破了这份宁静。我看着手里的信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而她,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目光温柔地看着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而我,握着那张泛黄的借条,久久说不出话来。这么多年了,我们都变了,可有些东西,却一直没变。到底是借条重要,还是那份藏在心底的情意更重要?这个答案,我想我们心里都清楚。
可是现实往往比我们想象的要残酷。十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太多东西。我已经订婚了,马上就要成家。而她,带着十年的思念归来,却只能站在我的果园里,谈着一笔算不清的旧账。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有些缘分,就像我果园里的花朵,再美也经不起岁月的流逝。而有些情,注定只能埋在心底,成为人生路上一个永远的遗憾。
看着她眼里噙着的泪水,我多想伸手帮她擦去。可是我知道,从今往后,我们之间,也只能保持这样的距离了。
天空中飘过一朵云,遮住了明媚的春光。果园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微风拂过树梢的沙沙声,像是在诉说着这场迟来的相遇。
有人说,错过的爱情,就像是清晨的露珠,虽然晶莹剔透,却终究会在阳光下消散。可谁又能说得清,在我们共同经历的那些年岁里,到底谁欠谁的情更多一些?
也许,这就是命运给我们开的一个玩笑。当年我借给她二百元救急,却不知道,这笔账会在十年后,成为我们之间解不开的情结。
而今,站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早晨,看着她略显疲惫却依然明媚的笑容,我忽然发现,有些账,原本就不是用金钱可以计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