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有个顾生,生得眉清目秀,才情出众。这一日,他因事客居在济南府的一家客店里。原本一切顺遂,可谁知无端端地,他的眼睛突然肿了起来,那疼痛如钻心一般,让他昼夜呻吟不止。顾生四处求治,访遍了济南府的名医,却都不见丝毫成效。
就这样煎熬了十多天后,疼痛总算稍轻了些。然而,新的怪异之事却接踵而来。每当顾生一合上眼,眼前总会浮现一座很大的宅院。那宅院有四五进院落,大门都敞开着,最里边的院子里有人影晃动,却因距离太远而模糊不清。
起初,顾生只当是病痛所致的幻觉,并未放在心上。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那宅院在他闭眼时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且愈发清晰。顾生心中不禁好奇起来,这究竟是何方神秘之所?
这天,顾生又在疲惫与困惑中闭上了眼睛。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地,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竟缓缓进入了那座宅院中。顾生满心惊愕,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他穿过一道道门,走过长长的通道,如同一个迷失的旅人踏入了未知的世界。
连过三道门后,四周静悄悄的,竟没看到一个人影。顾生正暗自诧异,忽然一座南北大厅映入眼帘。大厅里红毡铺地,华丽非凡。他忍不住偷偷向里看去,这一看,更是让他惊得目瞪口呆。只见满屋都是婴儿,有坐着的、躺着的、爬着的,不计其数。那些婴儿或啼哭、或嬉笑,声音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曲奇特的乐章。
顾生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正在这时,一个人从屋后走了过来。那人看到顾生,先是一愣,随即说道:“小王子说有远方来的客人到了,果然不错。” 说着,便邀请顾生进屋。顾生心中惶恐,不敢进去。那人却不由分说,强拉着他往里走。顾生一边被拉着走,一边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人回答道:“是九王世子住的地方。世子得疟疾刚刚痊愈,今日亲朋前来祝贺,你很有福气啊。”
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跑来催促他们快点走。顾生稀里糊涂地被带着往前走,心中满是疑惑与不安。不一会儿,他们来到一个地方。这里雕榭朱栏,美轮美奂。一座殿堂坐南朝北,殿前有九根大柱子,气势恢宏。顾生登上台阶,进入大殿中。只见殿内已经坐满了宾客,人人衣着华丽,气质不凡。
在殿堂的正中,有一少年面朝北坐着。顾生一看便知,这肯定就是王子了。他赶紧跪伏在堂下拜见。这一拜,满堂的客人都站了起来,仿佛是对顾生这个不速之客的回应。王子见状,微笑着拉起顾生,让他面向东坐下。
很快,美酒佳肴被端了上来,鼓乐齐奏,热闹非凡。歌妓们来到堂上,开始演 “华封祝” 的戏文。那优美的唱腔、华丽的服饰、精彩的表演,让顾生看得入了迷。然而,就在戏刚演了三折的时候,客店的主人和仆人喊顾生吃午饭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声音在顾生的耳边异常清晰,顾生心中害怕王子知道,便假托上厕所,匆匆走出大殿。
顾生抬头看看太阳,已是中午时分。他又猛然见他的仆人站在床前,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始终未离开客店。可刚才的一切又是如此真实,让他难以释怀。顾生急欲想返回王子的殿堂,急忙循原来的路进去。
再次经过原先有婴儿的那座大厅时,顾生惊讶地发现,里边并没有婴儿,只有几十个老妇人蓬头驼背,在屋里或坐或躺。她们看见顾生,恶声恶气地说:“谁家的无赖子弟,来这里偷看!” 顾生心中害怕,不敢辩解,急忙来到后庭。
顾生小心翼翼地走上殿堂坐下,这时,王子看到他,笑着说:“你到哪里去了?戏已演过七折了。” 说着,便拿了一个大杯,要罚顾生喝酒。顾生无奈,只好接过杯子。不多时,戏演完了,有人呈上戏单,顾生点了 “彭祖娶妇”。
歌妓们用椰瓢行酒,那椰瓢竟能盛五斗多。顾生站起来推辞说:“我眼睛有病,不敢过量。” 王子说:“患眼病,有太医在这里,让他给你诊治。” 东边座上一个客人,便离开座位过来,两指撑开顾生的上下眼皮,用玉簪点进了一些白色的药屑,嘱咐顾生闭上眼稍睡一会儿。
王子命侍从带顾生到里边屋里,让他躺下。顾生躺了一会儿,觉得床帐又香又软,十分舒服。渐渐地,他睡熟了。睡了不多时,忽然听到锣鼓乱响,还以为是戏没结束。他睁眼一看,原来是客店中的狗在舔油锅。而他的眼病,却完全好了。再闭上眼,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了。
顾生心中感慨万千,这一场奇妙的经历,究竟是真实发生过,还是自己因病痛产生的幻觉呢?他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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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闲散庸懒之人,无心于功名利禄,荣华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