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时务就对了,求人要有求人的姿态,少耍小心眼儿,祝太太,我的耐心有限,这是最后一次,记住了。
祝兄,你去买两辆马车,咱们不走水路了,现在就出城。”
祝太太苦笑一下,默不作声,忍下她的冷嘲热讽。
祝庄主尴尬行礼:“肖少侠,在下教导无方,少侠见谅。”
萧天爱耸耸肩:“祝庄主,不是我挑唆你们夫妻感情,你自认了解你的妻子吗?
或许你被人家牵着鼻子走,毁了自己一生,还对人家感恩戴德的呢!”
祝庄主:“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没用了,感情的事儿,从来都是愿打愿挨的,少侠好意,在下心领了。”
合着他都清楚,只是心甘情愿被她骗。
萧天爱有些动容,祝庄主倒是难得的好人,祝太太她不配。
马车买来,萧天爱自己赶一辆马车,祝家人赶一辆,随她出了城。
那两个南疆人还没走远,抱着的孩子,脑袋耷拉下来,不知道还活着没有。
“两位,上车吧,我送你们一程。”
南疆人很意外,很少有大燕人对他们如此友好,虽然心中疑惑,但是他们也没什么让人图谋的,心中悲痛,也没心情想那么多,爬上马车,让孩子躺着舒服些。
“谢谢小哥,如果真的是疟疾的话,你别进我们寨子,万一连累你,我们心中也过意不去。”
萧天爱道:“你们寨子,拉肚子的人很多?”
“哎,十多个,原以为只是普通的拉肚子,没想到会是这样,命该如此,有什么办法?”
南疆人已经认命,疟疾在他们生活中,并不少见,经常会一死一寨子人,之后会一把火,全部烧光,那个寨子,就像从未存在过一般。
“太惨了,你们朝廷不管吗?”
南疆人道:“我们没朝廷,只有圣女,有巫医,巫医也没法子,大燕人都治不了,圣女也没办法的。”
萧天爱沉默,一路无话,走了大半天,南疆人让她停下来,“前面就到了,小哥别往前走了,谢谢你。”
“孩子怎么样了?”
马车里的南疆人道:“凶多吉少,熬不过今夜。”
“这样吧,我知道一味药材,或许能治好他的病,你们要是信得过我,就把孩子留下来,明天这个时辰,来接孩子。
若是治不好,我也尽力了,希望你们也别介意。”
南疆人对视一眼,犹豫一会儿,最终道:“好,回去也是等死的命,小哥试试,总有一丝希望,不管结局如何,我们都不会怪你。
我叫阿旺,这是阿智,是我兄弟,如果这次我们大难不死,请小哥去家里做客。”
“我叫肖浪,你们喊我阿浪吧,谢谢信任。”
两人留下孩子,回寨子报信。
祝明诚来问他:“咱们要露宿野外吗?
那个孩子呢?
他们怎么没带走?”
萧天爱指了指车子里:“里面躺着呢,我有正事儿去做,你照顾好这个孩子。
多点几个火堆,夜里会有野兽,小心些。”
祝明诚心中没底:“肖兄,你去哪儿?
要不,我陪着你吧?”
萧天爱无语,“你跟你娘一样,不放心我?
陪着我干嘛?除了会扯后腿,你能做什么?”
翻个白眼,飞身跳进林子里,很快看不到影子了。
她还有正事儿去做,趁着天还没黑,去找一种树,金鸡纳树,她记得前世,这种树皮熬的汁,治疗疟疾有特效。
尤其是这种热带雨林,蚊子传播的疟疾,是天然的克星。
恰好她去南方旅游,导游介绍过这种树,她大概记得树木的样子,希望能找到。
……
祝家这边,点燃了火堆,烧些开水喝,马车里有干粮,烤热了吃,凑合一顿。
祝明月好一些了,祝太太扶着她下了马车,透透气。
“明月,你怎么样了?
喝点儿热水。”
祝明月脸色发白,更添几分羸弱,接过水碗,小口喝完。
祝明诚又端了一碗,去马车里照顾那个孩子。
“大哥,你干嘛去啊?
肖少侠呢?”
“肖兄有点儿事儿,去找点儿药材,这个孩子是肖兄救下的,拜托我照顾。”
马车帘子掀开,一股子屎味儿传出来,祝明月忍不住想吐:“什么味儿?臭死人了!”
“这孩子拉肚子,大夫说是疟疾……”
他话没说完,祝明月顿时炸了:“什么?疟疾?会传染的!
大哥,你快回来,咱们赶紧走,万一染上了,都得死!”
祝太太两口气也很意外,他们倒是不知道,这孩子得的是疟疾,不治之症啊!
祝明诚沉下脸:“肖兄去找药材,他都不怕传染,咱们怕什么?
再说,要是没有肖兄,咱们已经死了,祝明月,我警告你,不要这么自私。
你要是怕传染,现在可以走,没人拦着你。”
祝明月脸色变了几变,趴在祝太太怀里哭起来:“我这是为了谁?
为了我自己吗?
在大哥心里,我就是自私自利,没有同情心,不该活着。”
“我没那么说,你心里怎么想的,自己清楚,都是一家子,没必要做出这幅姿态来,现在不比在家里,我没心情哄你。”
祝明诚去给孩子为了水,帮他擦了擦身子,尽力照顾让他舒服些。
祝太太安慰祝明月:“少说几句吧,哎,还不知道能活几天,都是母亲害了你们,你们要怪,就怪母亲吧!”
“母亲,我没那么想……
啊,那里是什么?”
黑漆漆的草丛里,一阵晃动,祝明月像是看到一道黑影子闪过,吓的尖叫起来。
“在哪里?”
祝明诚和祝庄主,两人取出砍刀,警惕盯着四周。
刚从城里买来的,这种边陲小城,治安混乱,没有刀子防身,死都不要太快。
“啊,有蛇!”
祝明月放声大哭,彻底奔溃,曾经养尊处优的娇小姐,一连串的变故,又是落水,又是发烧,几次差点儿没命,她都不想活了。
祝明诚一刀砍下去,蛇被砍成两段,还在使劲儿扭动,祝太太也是脸色发白。
“你们会马车里,这里交给我们。”
祝庄主略通武艺,义不容辞,保护妻女,虽然妻子女儿,让他很失望,但是危急时刻,还是豁出命去保护她们。
祝庄主还算冷静,等妻女进了马车,警惕盯着四周,丝毫不敢松懈。
祝明诚好歹出门历练几次,遇到不少危机,陪着父亲,守护车子。
“忽……”
一阵微风从旁边擦过,祝庄主下意识挥舞刀子,“砰”的一声响,打中了猎物。
“嗷呜!”
看清楚落在地上的猎物,父子俩同时变了脸色,瞳孔迅速锁紧,居然是一只猎豹。
好在未成年,体型也就比一般的猫大一倍,要是一米多的成年猎豹,刚才那一下子,祝庄主已经当场交代了。
“咕咚!”
两人下意识咽了下口水,刀子举起来,和猎豹对视。
“明诚,你站在我背后,这东西动作敏捷,咱们背靠背,才能挡住它,希望它能知难而退。”
“好,父亲小心。”
祝家父子俩,改变策略,让猎豹无从下口。
突然,另一辆马车里,那个孩子,此时居然醒过来,车厢里黑乎乎的,咧嘴哭起来,哭声惊动了猎豹,冲着马车跑过去。
“孽畜,你敢……”
两人追上去,不能让猎豹把那孩子给吃掉,肖浪回来,怎么跟他交代呀?
祝庄主猛然扔出手里的长刀,‘咄’一声,扎在车梆上,嗡嗡作响,也阻止了猎豹的攻击。
“呜呜……”
同时也激怒了猎豹,刚落地的身子,一个转身,冲他们猛扑上来,祝明诚举起刀子挡在面前,却没挡住猎豹的力道,被它扑倒在地上,锋利的爪子,在他手臂留下深深的划痕。
“明诚,小心啊!”
祝庄主想要收回长刀,可惜长刀卡在车缝里,一时间拿不回来,心中的焦急愤怒,让他睚眦俱裂。
祝家母女俩缩在车子里瑟瑟发抖,连出来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祝明诚心中绝望,闭着眼睛胡乱挥舞长刀,他还年轻,还没娶妻生子,还是个童子鸡呢,居然死在一只猛兽嘴里,死的忒不体面。
“哦呜……”
突然,猎豹呜咽一声,像是痛急了的似的,祝明诚感觉压力一松,下意识睁开眼,喜极而泣,“
肖兄,我差点儿就死了,你终于回来了!”
萧天爱听到动静,及时往回赶,终于险之又险地救下祝明诚。
当年她连老虎都打得,这种未成年的猎豹,也就一只手的事儿。
一手薅着它的顶瓜皮,一手敲着它的脑瓜子:“让你吃人,年纪不大,毛病不小,胆儿肥的你……”
一巴掌一巴掌,扇的豹子直翻白眼,四只爪子胡乱挠着,却怎么都挣不脱萧天爱的钳制,呜呜咽咽的,听着怪可怜的。
祝庄主松口气,勉强站稳,满心的后怕。
祝明诚已经抱着她的大腿,哭的稀里哗啦,像是要把刚才的害怕无助给哭完似的。
祝家母女爬下马车,虽然不喜欢萧天爱的油盐不进,不受她们控制,却不得不承认,她在的时候,自己一家的安全才有保障。
祝太太心中更惋惜了,肖浪莫不是个憨憨,自家女儿也是方圆百里,出名的美人儿,他都能辣手摧花,他喜欢什么样儿的?
之后知道她是女的,谜团解开,好多天都没缓过劲儿来,同时暗骂,哪个女人跟她似的,力大无穷,行侠仗义,一点儿女子的柔美都没有,比男人更像是男人。
“都没事儿吧?”
萧天爱敲晕了猎豹,拿绳子捆上,问道。
“明诚手臂受伤了。”
祝明诚只顾着害怕,倒是没觉得疼,现在缓过劲儿来,双臂火辣辣的,眼前发黑,流了那么多血,眼前发黑,只来得及道:“肖兄,救我!”
眼一翻,晕了过去。
“明诚……”
“大哥……”
萧天爱帮他把脉,“没事儿,晕过去也好,方便我清理伤口。
你去烧热水来,还有,火堆底下的草木灰,给我弄一些。”
祝明月哪儿做过这些事儿?
期期艾艾不想做,萧天爱一瞪眼,吓的瑟缩一下,笨手笨脚去做。
祝庄主给她打下手,划开袖子,露出血肉模糊的双臂,萧天爱蹙眉:“这么深的伤口,猎豹的爪子,又带着毒素,不大妙呀!”
“肖少侠,求你一定救救明诚!”
祝庄主恳求他,眼眶红通通的。
“先看看情况,缺少药材,这里的气候又闷热,细菌多,希望别发烧。”
开水取来,凉凉之后,冲洗伤口,草木灰直接撒在伤口处,祝明诚生生给痛醒了。
“草木灰能止血,先凑合着用,明天若是能找到消炎止血的药,你的命就能保得住,可要是找不到,你伤口溃烂,发烧感染,就不还说了。”
萧天爱撕下他的里衣,包扎好,伤口终于止住血。
几番大起大落,祝明诚心里素质好很多,听她说完,露出苦笑:“谢谢肖兄,真的丢了命,也是我命该如此。
曾经还想建功立业,心里有很多抱负,想不到还没来得及实现,就折在一只畜,生手里了。”
萧天爱淡淡道:“你现在是悬镜司的猎物,没折在畜,生手里,你的抱负也泡汤了,洗洗睡吧,少说那些有的没的了。”
祝明诚:“……”
我都这么惨了,你安慰我一下不行吗?
“那个孩子刚才哭了,他还有救吗?”
此时没了动静,孩子大概听到外面动静不对,也不敢哭了。
萧天爱从怀里取出两块金鸡纳树的树皮来,扔进锅里煮,“运气不错,找到药了,希望能有效果。”
周围多得是草,割下许多,做了一个垫子,萧天爱把孩子抱出来。
他紧紧闭着眼,呼吸紊乱,萧天爱乐了:“醒了?
睁开眼睛吧,我是来救你的,正好喝药,你父亲明天回来接你。”
孩子睁开眼睛,因为这里和汉族接壤,他们都会说汉话,不过带着些地方口音,勉强能听懂,不耽误交流。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前提是你乖乖喝药,病好了才能回家。”
萧天爱也不知道金鸡纳树皮要煮多久才能起作用,干脆一直给他喝,反正拉肚子,补充水分总没错。
又让祝明月烧了水,给孩子洗干净身子,找来衣服,胡乱裹上,夜里寒气重,不能着凉,病情会加重的。